人心,從來都是這世上最難猜的,人心可以無限美好,卻也可以無限黑暗,人可算命可算,獨獨人心不可算。


    沈流螢與葉柏舟,先到的,是沈流螢,在秋容的隨同下回到的莫府,因為她說過會回來給莫凜燒晚飯,所以長情根本不用派人特意到沈家請她回來,她一回府,便有家丁與她說長情所在之處,她會找他,找他一同給那個好得不得了的爹燒晚飯。


    沈流螢見到長情時,秋雨還在下,長情站在葉柏舟屋前廊下等她,見她沉著一張臉走來,趕緊抬手拂掉落到她肩上的雨珠子,一邊喚她道:“螢兒。”


    沈流螢毫不猶豫地推開長情的手,冷聲道:“是時候給爹燒飯了。”


    長情知道,他的小妻子此刻正惱他,惱他騙了她,不過——


    他有辦法讓螢兒不惱他便是。


    “螢兒。”長情忽然抱住對他冷著一張臉的沈流螢,用下巴在她的額上輕輕蹭一蹭,撒嬌討好似的道,“螢兒不生氣好不好?”


    沈流螢看著長情那賣萌的臉,壓根就管不住自己胸中的怒火,忍都忍不了,隻想抓他來狠狠揍一頓,可對著這貨呆萌傻的樣兒,她又下不了手,是以她抬腳在長情的腳背上狠狠跺了幾腳,咬牙切齒道:“要是我騙你,我叫你不要生氣試試!?”


    “你騙了我你就是那隻流氓色兔子白糖糕的事!現在又加一條裝呆賣傻騙我!”沈流螢又跺了幾腳長情的腳背,一點不留情,“你鬆手,別抱我!”


    對於沈流螢的跺腳,長情隻覺不痛不癢,非但沒有鬆手,反是將她摟得更緊,一副“我就是不鬆手”的無賴模樣,很誠實道:“娘子,我錯了,待回屋了,任娘子怎麽打我都好,不然在這兒的話,阿七會笑話的。”


    沈流螢本是要罵他,然待他說完話時,沈流螢才發現屋裏還坐著一個雲有心,此刻正“看”著她與長情,輕輕笑著,道:“弟妹隻管教訓長情,在下就看著,一定不出聲。”


    “……”雲有心不出聲還好,他這一說話,沈流螢登時尷尬得紅了臉,將長情推得用力,道,“丟死人了,你快鬆手!”


    “螢兒是我的娘子,我抱我的娘子,不丟人。”長情不僅不鬆手,說的話反讓沈流螢的臉更紅了。


    雲有心忍不住輕輕笑出了聲,道:“長情你這般,是在拐著彎嘲笑我這個還沒成親的瞎子麽?”


    “莫長情!”氣惱的沈流螢腦中靈光一閃,她沒有再繼續推長情,反是踮起腳在他的唇上用力啄了一口,用力得甚至還發出了“吧唧”的聲音,成功地讓耍無賴的長情怔住了,微紅了臉。


    沈流螢得意一笑,趁此機會將他推開,哼,他不要臉,她也可以!


    反正,親的是她的男人。


    就在這時,隻聽雲有心淺笑道:“長情,你輸了。”


    沈流螢推開長情的懷抱後,沒有離開,而後走進了屋子裏來,雖然還是紅著臉,但對著看不見的雲有心,她便沒有那麽尷尬,卻還是惱著對長情道:“等著我到這兒來,又不見你們的兄弟呢?”


    長情正轉身,雲有心則是淺笑著問:“長情尚未與弟妹說過什麽,弟妹怎知他想要弟妹做什麽?”


    “我看起來很蠢麽?”沈流螢沒有回答雲有心的問題,反是先反問他一個毫不相幹的問題。


    雲有心怔了一怔,連忙道:“在下可是說錯了什麽讓弟妹誤解的話?在下在此向弟妹賠不是。”


    雲有心說完,站起身慚愧地朝沈流螢低了低頭。


    沈流螢很嫌棄,用手肘杵杵已經站到她身旁來的長情,低聲道:“呆貨,你兄弟和你一樣呆,還和三哥有些相像。”


    “……”雲有心是習武之人,加上天生不視物,耳力靈敏至極,盡管沈流螢將聲音壓低,他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沈流螢小聲地與長情說完,然後才道:“今日是我和這個流氓加騙子成婚的第一日,加上我與他今日已答應了爹要親手給爹燒晚飯吃,這個時辰,他不應當在這兒,他既然在這兒,哪怕他不說,我也知他有事需要我,而且是和葉公子有關的事情,若我沒有猜錯的話,是要我替葉公子把他體內剩下的另一半連心草之毒解了,如此著急,與今日收到的密報脫不了關係,也與今日的京城之亂有關吧。”


    “弟妹心思聰慧。”雲有心由衷讚道。


    沈流螢卻很有自知,“比你們,是遠不及的,不過——”


    “你們的兄弟呢?”需要解毒的人不在這兒,她到了,又有何用。


    “慚愧,讓弟妹久等了。”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葉柏舟的聲音。


    隻見他穿戴得整整齊齊,頭發亦梳得整整齊齊,但沈流螢注意到一個細微的事情,他總是別在頭發上的彩色穗子,不見了。


    而她之所以會注意,是因為她每次見到葉柏舟的時候,都會看一眼他別在頭發上的穗子,隻因特別。


    那是召南國人不會佩戴的東西,那便是周北國人才會佩戴的?


    若是如此,他來召南當質子已有十四年之久,十四年,他一直佩戴這象征他是周北之人的飾物,證明他的心裏,一直裝著他的國家,可如今,他為何不戴著有此意義的穗子了?


    是忘了,還是有心為之?


    沈流螢看著生得貌美的葉柏舟,忽然覺得他的命運,很可悲。


    遠在他國的他心裏放不下他的故國,可如今,他的故國,卻放棄了他,不管他的死活,向召南宣戰。


    加上他在召南過的這可悲的十四年,他的心,可會千瘡百孔?


    葉柏舟一走進屋子,便對抱拳對著沈流螢深深躬下身,真切道:“在下身上餘下的一半毒,拜托弟妹了。”


    “嗯。”沈流螢點點頭,“寬衣,到床榻上躺下吧。”


    生生剖開皮肉的疼痛,依舊令葉柏舟渾身痙攣,他臉上身上冷汗如豆,大顆大顆地冒出,他嘴裏緊咬著布帕,雙目因劇痛而大睜著,已經解了毒的右手將身下被褥生生摳出了窟窿來。


    可這一次,他沒有昏厥過去,他就這麽大睜著雙眼,生生忍住了這非人能忍受的劇痛。


    雲有心看不見,但他聽得到,他僅僅是聽著,便能知這是怎樣痛苦的一個過程,比在刀山火海裏受刑還要讓人無法忍受。


    可葉柏舟,竟是清醒著忍了過來。


    待那剩下的一半毒素也從葉柏舟身體裏完全抽除後,看著竟清醒著忍過這劇痛的葉柏舟,沈流螢的心,有些沉重。


    沈流螢從床榻邊退開,雲有心當即伸手去拿開葉柏舟咬在嘴裏的布帕,眉心緊緊擰著,關切道:“柏舟你可還好?”


    “七公子,讓他先自己緩過氣吧。”沈流螢對緊張的雲有心道。


    長情則是趕緊扶住沈流螢的肩,心疼她道:“螢兒可有覺不適?”


    沈流螢搖搖頭,“我沒事,血契已成,我撐得住,不覺任何不適。”


    “那就好。”長情看著浮在沈流螢眉心那漸漸淡下去的綠色流紋,這才放心。


    約莫一刻鍾後,葉柏舟終是緩過了氣來,而後下了床,再一次對沈流螢深深躬下腰,“弟妹的救命之恩,在下沒齒難忘。”


    “葉公子而今的身子,將百毒不侵,隻要是這天下的毒藥,皆都傷不了你。”沈流螢默了默,又道,“我看葉公子身子羸弱,習武自保短時間內想來不太現實,不知葉公子可願意煉毒?”


    葉柏舟抬頭看沈流螢。


    “你的身子,不僅百毒不侵,更是試毒乃至蓄毒的好容器。”此時的沈流螢,神情很認真,明明才救好一個人的命,可她的話聽起來,卻不像一個醫者,而像是一把刃,一個魔,“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向來最是能讓人防不勝防,更能殺人於無形無聲。”


    雲有心震驚地“看”著沈流螢。


    沒有退路的人,隻能往前走,哪怕前麵是萬丈深淵。


    *


    沈流螢與長情離開葉柏舟的屋子後,沈流螢緩緩道:“方才為葉公子解毒時,我窺探了他的心。”


    “他的心……快成魔了。”


    ------題外話------


    劇情下章繼續走!


    話說這種燒腦的還要帶著點伏筆設定的章節真的很難碼啊啊啊啊啊,我的腦水要不夠用了,原諒我腦水原本就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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