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凱一直覺得,生意剛開始,趁有顧客的時候多做點,等到沒人的時候,就正好可以休息一段時間。


    可做著做著,她就覺得不太對了。怎麽顧客好像越來越多?


    從一星期一個顧客,慢慢變成三四天一個顧客,再到一兩天一個顧客。眼睛再眨一下,已經變成一天兩個預約。


    她尚未來得及出門攬生意,靠著熟客回頭、朋友介紹朋友,回過神來的時候,生意已然上了軌道。


    石凱,“……”說好沒人的時候休息的呢?


    不過生意上門,沒有往外推的道理。她暫時應付得過來,索性趁這機會多賺點錢。


    依然是老工作地點。


    第一位顧客進門,石凱眼皮子不由跳了跳。


    那人熟門熟路地坐下,一邊掏出一個厚厚的紅包,一邊拉家常般念叨,“你找的地方挺不錯的呀。聊的時間長,還能直接喊吃的。就是收費貴了些,一點不親民,一般人消費不起。”


    一邊說,她一邊心疼地看著擱在桌上的大紅包。


    石凱毫不客氣拿過紅包,當著麵,點開數了數,然後好一陣感慨,“這回,你終於肯給錢了。手藝人,混口飯吃不容易呀,女幹探。”


    來人正是呂靜。


    呂靜撇撇嘴,石凱說的話,她真是一個字都不信,“裝。”


    當她不懂行情麽?隻要算得準,多的是有錢人捧著錢,跪求石凱幫忙算命。


    石凱直奔主題,“請問女幹探這次來,是有什麽事?”


    “鄭福醒了,在你算完卦的第三十四天。”呂靜斜視石凱。


    石凱摸摸鼻子,露出純潔的笑容,“好事呀。他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某人說,鄭福百日會醒過來。你說某人是真算不準,還是刻意含糊了時間?”呂靜目光銳利,心中已有一番猜想。


    如果算不準,就不會把“鄭福百日會醒”的話說出口。


    可如果算得準,時間上卻差了不少。


    她隻能認為,某人故意藏拙。


    石凱繼續裝糊塗,嬉皮笑臉道,“我也不知道。需要我幫你算一卦,問問嗎?”


    呂靜盯了石凱好一會兒,表情漸漸放柔和,“算了,管它呢。我應該跟你說過,我隻在乎犯了罪的人能不能受到應有的懲罰,至於證據是怎麽來的,我認為不重要。”


    石凱絲毫沒有放鬆警戒心,她又問了一遍,“所以說,你今天是來幹嘛的?”


    “找你還能是幹嘛?當然是算卦。”呂靜回答地理所當然。


    然後,她嘰裏呱啦開始講述。


    “我家三代都是警察。從小,我就想像父輩們那樣,長大當警察抓壞人。我念的警校,學了武術,付出很多努力。可長大以後我才發現,父輩們不願我走上跟他們一樣的路。”


    “原因很簡單,因為我是女孩。”呂靜眸色中閃過一絲絕望,還有一絲倔強。


    “他們說,做警察本來就危險,女性體弱,更不安全。如果我想做警察,可以做文職,這樣也算為社會安穩貢獻自己的力量。”


    “可是,我不怕危險。我辛辛苦苦練武二十年,不是為了有一天,用捶沙包的手去給人開罰單!女孩又怎麽樣?局裏的男同胞照樣打不過我!”


    “然而,我說破了嘴皮子也沒辦法說服家裏人。”呂靜麵露無奈,“他們堅稱,女孩找個文職好,以後嫁人也有優勢。能做交警出外勤,已經是我拚命爭取的結果了。”


    “他們不知道,如果未來找的婆家不同意我做這些事,我寧可不嫁人,跑去做自己喜歡的事一輩子。”


    石凱插了句嘴,“目前國內普遍的看法的確是這樣。女孩認真讀書,畢業後找個好工作,然後找戶好人家嫁了,安安心心生孩子,教養孩子。”


    “可這不是我想要的人生。”呂靜歎氣,“每當這種時候,我就很羨慕國外。周圍的人觀念開放,認同為了自己的夢想放棄其他的做法。不過在國內,等我年紀再大一些,大概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可以不理解,但會尊重別人的選擇,尊重別人的生活方式。國內要達到這樣的境界,起碼還要二三十年。”石凱客觀分析道,然後狐疑地凝視呂靜,“你該不會想讓我算,二三十年以後,你能不能實現夢想吧?”


    其實要算什麽,顧客通常都會主動告訴她。


    但今天偏偏遇上個不著調的,說了一通話,挺像是在訴苦,就是久久不入正題。


    “不。”呂靜緩慢而又堅定地搖頭,“我想請你算一卦,看看還有誰犯了罪,沒被逮住。”


    “……”石凱驚到說不出話來。


    這是什麽鬼要求!


    呂靜亮晶晶地看著石凱,“開始算吧。算出罪犯,再算出證據藏在哪,告訴我,我這就去抓人!”


    石凱默默把紅包還了回去,“你還是另請高明吧。這個活太難,我幹不了。”


    呂靜根本不信石凱算不了,隻以為是在推脫。


    她有些不滿,“我不是說過了嘛,不會把你說出來。告訴我證據在哪,我直接拿了證據交給局裏,再去抓人。一切就跟上次一樣,牽扯不到你。”


    石凱算是看出來了,家裏人不讓呂靜辦案,這姑娘就另外想了個方法,打算自己找案子,抓犯人,迂回實現自己的理想。


    機智是挺機智的,可一點都不實際。


    石凱攤手,“我是神算,不是神仙,你找錯人了。”


    “那你上次怎麽能算?”呂靜質疑。


    石凱耐著性子解釋,“上次是邵冠星主動來找我算證據在哪。我算地點的時候,正好算到了其他事。”


    “這麽跟你說吧,就像是畫畫。看了一幅畫,偶爾會聯想到其他場景。可如果拿著其他場景去逆推,卻絕對不可能知道畫的圖案是什麽樣。唔,比喻可能不太準,你將就著理解下。”


    “總之一句話,可能算其他事的時候,會算到犯罪行為,但如果要直接算犯罪行為,我算不出來。”


    石凱光棍地表示,自己能力不夠,辦不到。


    呂靜大失所望,嘀咕,“我還以為,就算以後當一輩子交警也沒關係,反正業餘時間可以找你幫忙抓犯人。”


    想了想,她又問,“那,如果以後你發現自己顧客犯罪了,通知我可以嗎?”


    石凱麵無表情,“你是想把我顧客都抓進監獄嗎!”


    一個兩個倒還好,如果以後她的顧客不少被抓進監獄,說不定外人會以為,找她算一卦就會有牢獄之災。


    呂靜厚著臉皮湊過來,“犯罪的人,都該受到懲罰嘛!你不是也這麽認為?我們是夥伴,是戰友!一起把罪犯送進監獄唄。”


    “並不是。”石凱殘忍拒絕,她堅持說,“我就是個算命的,沒打算拯救世界。你要當英雄你去,我精神上支持你,行動上鼓掌為你壯聲勢。”


    “沒你幫忙,我能上哪兒去。”呂靜撇撇嘴。


    石凱剛想嚴詞拒絕,說話間,猶豫了。


    以後說不好還是會遇到類似的事,她不想對犯罪視若無睹,那麽的確需要有個人幫忙。


    她看過視頻,呂靜沒對局裏說她的事,甚至沒對父母提起。


    嘴巴緊,又不在乎過程,找人幫忙,呂靜是個不錯的人選。


    “要不這樣,”石凱考慮了會兒,“以後如果我遇上類似的事,我主動通知你。”


    呂靜摸摸下巴,望天,“你該不會遇上了當沒遇上吧?”


    依照某人不想多事的脾性,很有這個可能呀!


    石凱很想翻白眼,不過忍住了,她冷笑,“你還是擔心一下結賬問題吧。每告訴你一次,按照谘詢一次收費,也就是一次一千。萬一哪個月告訴你十個人……話說,你薪水有一萬嗎?”


    呂靜下意識捂緊了錢包,訕笑著,“能不能便宜點?做好事積德嘛。”


    “我不做好事,我隻想賺錢。”石凱故意這麽說。


    “我這可是私人出資!就算有局裏的幾百塊錢獎金,我也要倒貼點錢!”呂靜咬咬牙,“行為嚴重,算得上犯罪的告訴我。程度輕的不用說了,消費不起。”


    她腆著臉,“量大從優。以後變熟客了,能不能打折?”


    石凱勉為其難,“看在你一心做好事的份上,直接給你打八折吧。一次算你八百,當場結清。”


    “行。”呂靜咬牙同意了。


    末了,她又追加一句,“每次打電話的時候,先跟我說一下大致情況,比如說,是綁架,還是拐賣兒童,又或者是殺人案,我來判斷下要不要買。”


    如今的世道什麽都要錢,做好事也要錢,沒點家底根本做不了!


    呂靜甚至琢磨著,哪天是不是去廟裏找個讚助商。捉拿罪犯,可比捐香火錢、塑金身積德多了。


    “可以。”石凱同意了。


    然後,她再次強調,“我的事,不希望警局其他人知道。一旦被人知道,合作中止,我也不會承認我說過那些話。”


    “遊戲怎麽玩,我很清楚,一點沒有破壞遊戲的意思。再說,找你幫忙的有錢人那麽多,不會眼看著你陷入麻煩,我不蠢。”呂靜非常識時務。


    石凱滿意地笑了,“希望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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