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抒文已經無計可施,他也算是明白了為什麽席禎一直在拖時間,原來等的就是這個時候,這一切好像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席禎收起鐵扇和秋水劍,聳了聳肩道:“早說了你要早點動手,可你偏偏不聽,這下好了,不但打不成了,你們還得老老實實送我們走,何苦來著。”說完徑直進入柴房,將劉廌攙扶著出來。


    這時候來了一個將軍模樣的人,像是都督府府兵的頭頭,他匆匆忙忙跑過來在陸抒文耳邊耳語幾句之後,揮了揮手命令道:“所有人都退下,席少俠,你現在可以走了,還請放了崔總管。”


    席禎點點頭,又衝著陸抒文道:“陸盟主,下次別出這麽個餿主意,冒充誰不好,非要冒充錦衣衛?雙簧演得再好,但凡過了腦子的人仔細一想,還都是能想到破綻的。”


    說完又衝著在場所有的人點頭高聲叫到:“諸位就退下吧,別送了,現在天亮了,街上到處都是行人,莫非你們要追我們道街上殺了我們麽?光天化日之下,可小心我把不該說的說出去了。”


    見席禎和劉廌走出了都督府,裴鳳一腳朝崔總管踢去,崔總管吃痛,哇哇哇殺豬般的一陣吼叫,跌向人群中。眾人手忙腳亂才將崔總管接住,並解開捆綁,也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三人離去。


    陸抒文望著三人的背影恨的牙癢癢的,在他的心中升起一陣悲涼感,仰天長歎內心恨道:“難道真的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為什麽我每次計劃都因為他而失敗?為什麽?這是為什麽?蒼天啊,你既生我陸抒文又為何要生席禎?為什麽?”


    大街上,人群越來越多,趕早的攤販們和臨街的店鋪夥計們早早的開始準備一天的生意。席禎和裴鳳一左一右攙扶著劉廌,這個倔強而又硬骨頭的書生,短短幾天時間便被折磨的形銷骨立,像是一片紙片一樣,隨時都會被風吹倒。


    走出囹圄,劉廌顯得精神特別的好,盡管臉色蒼白,盡管四肢無力,但是依然看得出他很興奮。


    “世事如風雲變幻,剛才還身陷囹圄,現在又和賢伉儷出現在大街上。這回又多得賢伉儷,要不然我就要死在那間柴房之中了。”劉廌有點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但是他還是休息了很久才說出這句話。


    席禎拍了拍劉廌的肩笑著說道:“劉兄,在都督府被折磨的不輕,肚子餓壞了吧。趕巧了,店鋪們都開早市了,咱們邊吃邊聊如何?”


    坐在一個餛飩攤前,劉廌一頓狼吞虎咽,絲毫沒有斯文人的風範。看來劉廌的確是餓壞了,想想也是,在都督府關押,還要經受各種各樣的拷打,休說一個柔弱的讀書人,就算是一個壯漢也扛不住。


    “對了,你剛剛在柴房背的《百戰奇謀》還真煞有介事,看來你這唬人的本事是越來越強了。”劉廌一邊胡亂扒著碗裏的混沌,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


    席禎笑著說道:“不,劉兄你錯了,我這不是唬人,而是真有其事。令祖誠意公的《百戰奇謀》的確存在,而且就在我的手裏。”


    劉廌一停頓,喃喃道:“真有這本書,真有這本書?也罷,這就是天意。劉氏一脈祖孫,即使是真的得到這本書,也是保留不住,遲早要落入眼紅者手裏而禍及劉氏一族。君本無罪,懷璧其罪,懷璧其罪。席老弟,愚兄有一個請求,還請你務必答應。”


    劉廌又道:“這本書,的確為先祖所寫,但同時也累及劉氏一門不得安生,我劉氏無人有這個能力保住這本書。今落在老弟手裏,是天大的幸事,我也不想知道書是什麽樣的,更不想知道書裏麵的內容。請老弟好生保管此書,將來若遇到合適的人授予他,希望能用它能保我漢人江山永固,不被外族侵擾。還請老弟能夠成全,隻有這樣,這本書才能真正發揮它的作用,先祖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


    席禎感歎道:“我是個江湖漂泊人,行軍打仗之事我是一竅不通,這本書是福也是禍。這本書凝聚令祖生平智慧,為了這本書不至於被歪門邪道奪去,弟冒昧將這本書暫時保管。劉兄且隨我去袁州,待身子恢複,我再將劉兄送至京城,如此我也放心做後麵的事了。”


    劉廌笑了笑道:“不必了,我就在這裏略作休息恢複,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書在你身上,誰還有空來為難我這個又臭又硬的書生?這樣一來也好,所有的危險都在你身上,我也落個清閑,辛苦老弟了。”


    “也是,你雙手一甩,把最危險的事情留給我,你自己個兒倒躲清閑去了。也罷,江湖漢子自有江湖漢子的命,那你在這裏要多保重。”說完,席禎又掏出一物說道:“千裏出行,沒有銀子可不行,我吃完飯還得想著法兒逃命去了,你拿著這個東西找到鎮東鏢局,要多少銀子都行。你也可以在鏢局修養,那裏比外麵更安全些。”


    兩碗餛飩下肚,劉廌總算恢複了生機,他接過席禎遞過來的東西,站起身,轉身就走。臨走時還說到:“如此,多謝了,君子固窮在我這裏是行不通的,恐怕我將會花掉你很多銀子,到時候不要過來問我討要,我是個窮人。”


    席禎搖搖頭,笑著說道:“鳳,一會兒帶點幹糧,我們陸路去袁州,這次我們直奔袁州,不作停留。”


    裴鳳問道:“那還有這麽多的疑問,不需要弄清楚了嗎?有些事還有很多的疑點,如果沒有弄清楚,對我們今後來說也會比較麻煩吧。”


    “所有的疑問,所有的問題,我們到了袁州,都會迎刃而解。所有的疑惑也一定會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且,一切都該結束了,也差不多要結束了。”席禎若有所思地說著,一邊為裴鳳理了理有點亂的發絲。


    賀雄和韓三童又吵架了,當然,與其說兩個人在吵架倒不如說是賀雄一個人在絮絮叨叨。


    “不是我說你,你也不去看看,小兔崽子不見了,我們離開的時候他的傷才剛剛痊愈,功力還沒恢複。你知道現在江湖上有多少人在惦記著他嗎?哎哎哎,你倒是說話呀,你這是什麽意思?他難道不是你師弟,是我師弟?”賀雄一路追著韓三童絮絮叨叨,韓三童也沒話說,從屋裏走到屋外,賀雄也從屋裏追到屋外。


    這裏真是風雲嶺的山腰,韓三童花了大把的銀子請人在這裏開辟了一個大的莊園—風雲山莊,莊園的前麵有一個可以容納數百人聚集的廣場,廣場的旁邊就是彭瑩玉的衣冠塚。


    韓三童來到廣場上,伸了伸懶腰,盤坐在地,兀自吐納了起來。賀雄徹底沒招了,他知道這個悶葫蘆一旦悶起來,誰都撬不開他的嘴。


    幸好裴雲出現,一直拉著賀雄要請教,賀雄也實在是不願意將時間耗在這個悶葫蘆身上,索性跟著裴雲一起去後院練武了。


    韓三童站起身,搖了搖頭,的確,他是個無趣的人,但是現在最擔心的人不是賀雄,而是他自己。但是即使是擔心,著急,那又有什麽用?有些路還是要他自己走,別人再怎麽扶著,也不可能扶他一輩子。


    韓三童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或許是自己多慮了,但他始終是自己的師弟。


    官道上,兩匹白馬聯轡而行,席禎一襲白衣,裴鳳一身青衣,兩人在一起,惹得不少人回頭不停張望:好一對金童玉女。他們兩個人,似乎也早就對這些目光習以為常了。


    “禎哥,我們這回去袁州,是不是就一直待在那兒了?”


    “鳳,我們這次回袁州,是要幹一件大事,所有的成敗榮辱都要在這裏解決。還有,這次應該是很大的陣仗,也是最危險的時候。”席禎淡淡說道:“我們這一年多來的所有的努力,就在袁州得到印證。”


    “袁州,袁州”裴鳳喃喃道:“最想念的是袁州,最不想去的也是那裏。不過隻要能跟你在一起,生生死死那又有什麽可怕的呢?人活一輩子,不管是長還是短暫,隻要真正的去愛過,為愛去做過,不管最後以什麽樣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都不後悔。”


    “鳳,跟我在一起,讓你經受風風雨雨,顛沛流離還經常麵臨各種各樣的危險,你真的不後悔嗎?”


    裴鳳淺淺一笑,搖搖頭道:“從我跑出武當,化身竹葉青的時候我就決定了,不管結局如何我都不會後悔。更何況,跟你在一起的日子裏,雖然也擔驚受怕,雖然也危險重重,但我覺得很幸福。”


    “人世間的顛沛流離,為的是什麽?為的不就是找到自己所愛的人,然後陪著自己所愛的人走到最後麽?至於是千古留名還是怎麽樣,我都不在乎,我所在乎的就是和誰在一起。我是個女人,我不懂那些大道理,但是我聽方孝孺先生說過一句話:‘朝聞道,夕死可矣’,我覺得人生也是這樣,隻要能得到真正的愛情,哪怕隻是一瞬間的光陰,那也是值得的。”


    席禎忍住笑道:“這話是孔子說的,要是孔夫子知道你把他的話用在這裏,估計會氣得吐血,不過話說回來,你說的還是很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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