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陽峰奇秀俊美,風吹過,鬆濤陣陣。憑高而望,鄱陽湖就在眼前,浩浩蕩蕩。此時的鄱陽湖,宛若一麵巨大的鏡子,平鋪在山腳下,照應著沙洲的蘆葦還有百舸爭流的繁榮景象。可在這一平如鏡的鏡麵上,誰又知道曾經的暗湧之中又隱藏了多少孤魂野鬼呢?


    席禎站在漢陽峰上,望著這眼前風景秀麗,不由得長籲感歎道:“江山如畫,可這如畫的江山是什麽換回來的?當年陳友諒和當今皇上在這鄱陽湖大戰,多少英雄兒女為了他們的霸業屍沉湖底。可如今呢?百姓真的如他們所想的那樣安居樂業了嗎?窮的依舊窮苦,富有的依舊為富不仁,百姓呢?也許我那個義弟也有這樣的想法,可是當他真的當了皇帝之後呢?是不是真的會如他所說的那樣呢?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是啊,我們都被稱作是大俠,可我們所做的一切,百年後是對還是錯?我們真的能改變這個世界嗎?”


    山風吹過,吹起裴鳳的秀發,裴鳳沒有說話,隻是緊緊地攥著席禎的手,任憑他的手在自己的手心裏汩汩出汗。


    泛舟鄱陽湖上,席禎也是一路無語,此時也隻有裴鳳懂得他到底在想什麽。雖然沒有親臨過漢吳鄱陽湖大戰,但是曾經在那片蘆葦岸邊,和馬三保的一番激戰猶在昨日。


    “鳳,跟著我你不後悔嗎?”席禎終於打破了這寧靜,裴鳳沒有回答,隻是使勁兒搖了搖頭。席禎又說道:“雖然我是你的師叔,但是這一路上,與其說是你跟隨著我闖蕩,倒不如說是你在一路照顧著我。我是一個浪子,跟了我,也許注定一輩子四海飄蓬,沒有歸宿,你真的不後悔嗎?”


    終於跨出這勇敢的一步了,裴鳳緊緊地抱著席禎的胳膊,感受這身邊這個男人傳來的溫暖、堅毅和勇敢。裴鳳仰著頭,看著席禎的臉說道:“可是,我始終覺得,你就是我的歸宿。我不想在逃避也不會再逃避,你就是我的歸宿,我認定的,從今後你去哪裏,我也去哪裏。我也顧不得許多了,什麽師叔,什麽輩分,隻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就覺得無比地安心和快樂。”


    席禎低下頭,看著裴鳳的臉龐,無限柔情地說道:“好,那從此以後,我們就這麽在一起,不分開了,好麽?”


    裴鳳使勁兒點頭,仿佛就像是一個小孩子得到了想要的糖果一樣,異常地開心。可這一幕,卻是嚇壞了船老大,因為這時候的裴鳳是女扮男裝,船老大雖然沒有聽清楚他們在說什麽。但是看到兩個年輕俊俏的吼聲黏在一起,渾身雞皮疙瘩也豎了起來,船老大搖搖頭,自言自語道:“這果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當真是什麽人都有啊!”


    登過對岸,一日的路程就可以到達三清山,但是此行是為了查探,因此二人沒有前往,便直接投浮梁而去。路過寮兒窪之時,席禎再也忍不住,看著那株亭亭如蓋的大樟樹,席禎沉聲說道:“我想去寮兒窪看看,看看胡前輩。”


    裴鳳柔聲道:“嗯,我們去看看吧,等過完了這道坎,我們還要去三清觀,還要去景德鎮看看彭爺爺,阿虎,是嗎?”


    席禎聽到這句久違的稱呼,嘴角笑了笑,也隻有裴鳳才真正知道自己此時的心思。


    就在二人正要準備去寮兒窪的時候,官道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席禎和裴鳳連忙躲在大樟樹的後麵,望著腳步聲傳來的方向。不多時便見四人快速走過,這四人行走的步調竟然出奇般的以致,並且這四人雖然腳步有些沉重,但是絲毫也不能掩蓋他們精氣內斂的事實。或許是他們覺得在這荒郊野外,沒有必要展示自身的功夫吧。


    緊跟在四人身後的也是是個精壯的漢子,四人扛著一頂花轎子,拚命地往前趕。這四人腳步明顯輕快了很多,步調也是十分地整齊,他們的速度居然非常地快,這讓席禎吃了一驚。按理說抬轎子的人走得快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但是能夠如此步調一致,並且用上了落地無痕的輕聲功夫,配合也能夠如此協調,當真是難得。更難得的是,這四個抬轎子的男子,一看上去就知道都擁有一身結實的橫練功夫,卻甘願為他人抬轎,那這轎中所坐之人,又該是什麽人呢?


    轎子過後依然是四個人,緊緊跟隨者轎子。這四個人個個都是虯須大漢,而且個個都眉頭緊鎖,始終離轎子三四丈的距離跟著。一行人不發一語,齊整整往浮梁趕去,像是要發生什麽樣的大事一樣。


    席禎看著轎子有點眼熟,好像是在哪裏見過一樣,此時也容不得他多想,連忙低聲對裴鳳說道:“你遠遠的跟著我,不要露麵,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隻要我沒有讓你出來你就千萬不要出來。我看這群人來者不善,咱們先去探個究竟。”說完便身子一縱,在大樟樹上一連數點,便朝遠處近路包抄而去。裴鳳見狀,也連忙隱入路邊林中,也往同一方向悄悄追去。


    席禎一路加緊催動輕功,一路想著這轎中到底是何方神聖,不知不覺就在一個轉彎處,超過了他們。席禎連忙往路中間一站,擺出了一個最酷的背影,他要把這些人截下來。


    果然,不多時前麵四人遇見席禎之後,連忙停下腳步,一會兒的功夫,轎子和轎子後麵的四人也來到眼前。為首一個漢字全身穿在黑衣之中,隻露出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那漢子讓轎子停下,令所有的人全神戒備後高聲拱手道:“前方何人,為何攔我去路?但且報上名來,今日有要事不便久留,他日定前往貴府恕罪。還請閣下讓來一條路,以免徒增事端。”


    席禎裝作打了個哈欠,轉身笑嘻嘻地說道:“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等了好幾天了,終於有人經過了,小爺我也不用餓肚子了。”


    那漢子冷哼一聲道:“原來是個做沒本錢的買賣的家夥,你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就你這小白臉,還想劫我們的道兒?恐怕從你師娘那裏學來的三腳貓功夫,也隻能給你師傅倒到洗腳水吧!”說完,為首的是個漢子居然一陣哈哈大笑,笑聲中竟然還帶著淫邪的語調。


    席禎看到為首的是個男子在前麵狂笑,而抬轎子的是個漢子和轎子後麵的是個人卻直立在遠處,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


    席禎佯裝大怒,身形一晃,趁四個男子不注意,狠狠在為首男子臉上甩了一記耳光,然後又迅速地回到原地。


    那漢子吃了一記耳光,勃然大怒道:“原來會兩下子,那就休怪我等不客氣了。”說完,一聲呼哨,四人便齊齊拔刀往席禎砍來。席禎沒有拔劍,隻是在四人隻見來回穿梭。四人雖然是練家子,刀上功夫也了得,但是在麵對席禎的時候,十餘招一過,竟然連席禎的衣袂都沒有碰到。


    席禎本可以迅速將這是個男子製住,但是他沒有這麽做,他一直穿梭,想看看剩餘八個人是什麽反應。沒想到那後麵八個人竟然依然站立在原處,麵無表情的看著眼前打鬥的場景。


    席禎一聲喝到:“四位這麽急著要將我大卸八塊麽?隻可惜,你們的師傅還不及我師娘的一半,諸位可要看好了。”說完,腳上功夫一加緊,雙手各伸出兩指,像是落葉穿花一樣,飄飄然就將四人的穴道點住。四人動彈不得,隻剩下四張嘴在那裏口出汙言穢語。


    席禎一個閃身,連忙在四人臉上每人啪啪兩個耳光之後亮出一把小小的匕首狠狠說道:“再吵,再吵我把你們舌頭都割來下酒。”


    四人不敢再說話,席禎掂著小匕首,痞裏痞氣地望著轎子說道:“四條隻會叫喚的狗,終於不再叫喚了,想必轎子裏的就是正主吧,怎麽你是要小爺親自動手呢還是自己主動點呢?”


    轎子裏的人沒有動靜,但是是個抬轎子的漢子卻緩緩蹲下,最後把轎子慢慢地放下。轎簾掀開處,走出來一個絕美無比的女子。這女子三十四五歲,生得是妖豔無比,水蛇般的腰肢扭動,像是在微風中搖晃的花兒一樣曼妙無比。櫻桃小嘴鑲嵌在精致無比的臉蛋兒上,像是精心雕刻的一般。穿著疏鬆寬大的透明紗做的衣裳,酥胸半露,若隱若現;首先伸出在外的,是一雙白璧無瑕般的玉腿,她竟然是光著腳。


    那女子一下轎子,居然沒有半點怒氣,隻是笑臉盈盈地看著席禎,雙眸桃花春水,蕩漾秋波,像是要攝人心魂一般讓人不敢直視。席禎一見這女子下轎,心裏嘀咕了一句:“怎麽會是沈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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