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三清山以西,約兩日路程便是景德鎮。此處地處鄱陽湖流域,是水米之鄉。更兼景德鎮接壤黃山和懷玉山脈,天然而成的高嶺土吸引了眾多陶瓷製作者。宋真宗時,以過好景德為名,與宋時嶽飛八錘大鬧朱仙鎮之朱仙鎮齊名,世人有曰:南北有名鎮,南景德,北朱仙。


    景德鎮之瓷器,隨宋末各大窯高手匠人集結,愈發精彩。其質地良好,做工精美,雕梁畫棟栩栩如生,因此得天下文人墨客齊聚於此,景德鎮也因瓷器名揚四海。


    席禎走丟了,目前還不知道在哪裏,裴鳳也走丟了,但是一定就在景德鎮。三人也顧不上怎樣分組,隻想先找到裴鳳。景德鎮不大,想必也不會難找。


    三人進得鎮來,狹窄的街道人山人海,到處是陶瓷製品沿街叫賣:有賣酒具的、賣茶器的、賣工藝品的、賣陶瓷樂器的,真的是琳琅滿目應有盡有。三人無心街中的情形,隻是不停地在行人臉上掃過,希望能找到自己要找的人。


    在鎮子的東頭,一個年輕的俊後生正四處閑逛。這俊後生的出現,吸引了太多的目光:唇若塗朱,明眸皓齒一顰一笑之間盡顯貴公子氣派,舉手投足之中全然大家風範。一路走來,也不知道惹了多少男子的恨意和多少女子的青睞。隻是這公子哥兒似乎並沒有心思觀花看陶,雙目遊離探索,似乎是在尋找什麽。


    路過鎮子最大的酒樓醇香樓的時候,公子哥兒見落座了很多的江湖人士,也兀自好奇,挑了一個不起眼的位置便坐下。在店小二上酒菜之時,他便側耳細聽,言談之中盡是席禎之事。


    隻見一個滿臉刀疤的漢子粗聲粗氣高聲說道:“可惜呀可惜,可惜他們都不是那幾個人的對手。堂堂江南四友就這樣被廢,也算是作惡做到了盡頭了。”


    另一個道士打扮的中年人則接著說道:“是啊,那天本應該是穩操勝券的,雖然我也瞧不上江南四友的行徑,但是好歹他們也為我們尋找大魔頭盡心盡力。”


    “最可恨的是那嶗山雙怪,出發的時候牛皮吹得震天響,仿佛天下英雄都不放在眼裏。哪知一見到震三山賀雄,比老鼠見了貓還恐懼。”刀疤臉男子一陣蔑視,竟然引得眾食客哄堂大笑。


    “隻是如此一來,我們想要找到那個大魔頭,就更是難上加難了”刀疤臉歎氣了一聲,繼續說道:“可憐我那師弟,平生不做違心之事,卻也稀裏糊塗做了鬼。要事讓老子找到那大魔頭,就算武功不濟也要問個明白,這天底下難道還有沒有公理?難道就一定是誰武功高誰就是公理麽?”


    這話音剛落,角落裏傳來一陣陰笑說道:“郝二哥,怕是怕等你見到那人,屁都不敢放一個,嚇得癱在地上忘記怎麽磕頭求饒了。”


    那被稱作郝二哥的刀疤臉登時騰地怒氣上升,借著酒勁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不屑的冷哼一聲道:“堂堂男兒,死何足懼?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有骨氣,雖然他武功遠勝於我,但是我也不可能跟他跪地求饒,不像是閣下,畏畏縮縮,連說句話都隻能躲著說,盡是小人行徑。”


    那人被罵作小人,也不生氣,隻顧嘿嘿陰笑說道:“依我看,我倒是有一個法子,可以替郝二哥去問一問那大魔頭。”那人環顧一周,陰翳的眼神掃過眾人說道:“據傳,追雲劍已經到了景德鎮,我們不妨趁其不備,暗中下手。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們隻要抓住他們,就不怕大魔頭不現身,況且他們身邊還有個嬌滴滴的小娘子。”說到這裏,那人滿臉盡是猥瑣之色。


    那道士裝扮的中年人憤而離席說道:“我為大魔頭而來,卻羞於此等奸邪之人為伍。”


    那人也不甘示弱,立馬反唇相譏道:“對,你等大義,我等隻是奸邪之人,可為何還要與我等一起去找大魔頭?那大魔頭平素也號稱是大義之人,卻不是照樣殺你們的人?”


    那人話沒說完,就哎喲了一聲捂著嘴,手指尖滲出殷紅的鮮血。卻是一根竹筷子打破了這人的門牙,兀自流著血,卻又不知道是誰出手。那人又是驚,又是恐懼又是憤怒。所驚者,這裏的人並不是鐵板一塊;所憤怒者是有人竟然敢偷襲傷害;所恐懼者是這人傷害自己之後竟然找不到這人在哪裏,是誰。


    那人怒目環視一邊,發現無人感應答,這時候見角落裏一俊俏小哥兒正不慌不忙飲酒,仿佛周遭適才所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那人心裏估計了一下,感覺要是跟其他人衝突可能要費工夫還不一定能贏,但是眼前這個小哥兒,應該是手拿把攥,所謂吃柿子要挑軟的捏。


    於是那人徑直走到公子哥兒麵前,把捂著嘴的手攤開,露出手裏的兩顆牙齒惡狠狠地說道:“是你襲擊老子的?”


    那公子哥沒有理會,隻是喝酒,被逼急了也是淡淡地說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眾人一聽這公子哥兒說的話,紛紛為他捏了一把汗,都靜靜地看著眼前這一幕。那人更是怒火朝天,狠話丟了一籮筐。公子哥擒著酒杯,輕輕往那人懷裏一送。這看似輕輕一送,卻是含著內勁。那人猝不及防,被拿著杯子的手一擊,差點站不住腳跌倒。


    “哎喲,原來是個練家子,怪不得目中無人,這小白臉兒還挺橫的,來,讓大爺摸摸你的臉,看看你是個男人還是個娘們。”那人一邊說一邊伸手摸去還口出狂言說道:“不要以為跟哪個師娘學了幾招三腳貓的功夫就可以到江湖上鋤強扶弱了。”


    那公子哥兒似乎很厭惡這個人,因此也不願意與他糾纏,便拿出一錠銀子往酒店掌櫃一拋。隻見這錠銀子在空中劃出一條銀白色的光亮,直接嵌在掌櫃身後的柱子上。這一手端的是漂亮,眾人一看也不禁叫好,那人眼見如此,也是騎虎難下。打,自己不是對手;不打,這麵子上又過不去,隻是愣在那裏。


    這時酒店又來了三個人,一胖兩瘦,儼然就是韓三童三人。那公子哥兒見三人到來,趕緊低下了頭。賀雄一到,就嚷著肚子餓,慌忙叫酒叫菜。而適才那些討論的人們都十分緊張地盯著賀雄他們,腿腳哆嗦,說不出話也邁不動腿,氣氛相當尷尬緊張。


    那人一見那公子哥兒似乎很是忌憚這三人,於是計上心來,扯著嗓子高聲叫到:“小白臉兒還真有一手,看來大爺得認真認真教訓你了。”說完便硬著膽子右手變爪,抓向公子哥右肩。那公子哥右肩一沉,左手快得出奇,伸手便是一個耳光甩在那人臉上,啪的一聲露出一道手印。


    裴雲見有動靜,往那一看,笑得合不攏嘴,那不正是女扮男裝的裴鳳麽?賀雄韓三童也已經看到,三人隻是默不作聲。


    那人的武功似乎是初學不久,自己被賞了一個耳光,惱羞成怒,也不顧什麽招式不招式了,完全用出了在街上耍潑皮的手法,雙手一通亂抓。裴鳳瞅個準,抬出一角踢在那人小腹,那人痛得登時蹲下身去。裴鳳以為無事了,誰知那人突然站起來,一隻手往裴鳳頭上橫掌拍去。裴鳳一低頭,雖然躲過了這突然一擊,卻是讓那人把帽子給打落,秀發披散開來。裴鳳又羞又怒,直接短劍出手,隻見寒光一閃,那人瞬間削去一層頭皮,鮮血直流。


    那人捂著頭,惡狠狠地指著裴鳳說道:“你這小娘們,你等著,有種別跑,待我叫人來收拾你。”說完頭也不回地跑了。


    滿堂的人登時也認出來裴鳳,隻見裴鳳乖乖的來到韓三童桌前,怯怯的喊了一聲大師伯,然後又乖乖地坐下。韓三童點了點頭,賀雄咋咋呼呼一邊風卷殘雲吃喝一邊衝著店裏人說道:“你們都看著我們幹嘛?該吃吃該喝喝,我知道你們都剛從三清山下來,我都不緊張你們緊張什麽?”眾人一聽,頓了一下,瞬間四散跑開,轉眼就不見人影,隻有店老板躲在櫃台下麵衝了出來,心疼著這一桌又一桌的飯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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