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觀坐落在三清山的頂上,這三清山有江南第一峰的美譽,有“清絕塵囂天下無雙福地,高淩雲漢江南第一仙峰”的美名。晉時名道葛洪,遊曆天下山川,行至江西行省,驚歎三清山之靈氣,遂建三清觀求道供道,並未附近百姓廣施符水,行醫濟世。後又至袁州府,覓得一仙洞,乃與婁陽築丹爐煉丹,故後人稱之為“洪陽洞”,當然這是閑話。


    三清觀觀主天清道人醫術精湛,更是經常下山走村訪裏,一遇到有疑難雜症,必定施救,且向來都是藥到病除,甚得饒州百姓愛戴。這日,正值細雨蒙蒙,天清道人正在屋簷下擺弄著平日裏曬的草藥。忽然一陣破空之聲傳來,一支綠色的蛇形鏢襲來,打在天清道人的手邊。天清道人停頓了一下,頭也不抬,繼續一邊擺弄著草藥一邊緩緩說道:“近聞江湖中最近出現一位女俠,行事偏激,出手毒辣,一支蛇形鏢橫行無阻,號稱竹葉青。女俠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見?老道這裏可沒有什麽值錢的寶貝,隻有些花花草草的東西,想必女俠對此並不感興趣。”


    觀前小道上,一綠衣女子帶著鬥笠蓑衣,正踩著草上水珠而來。那女子站立在距天清道人一丈開外,冷冷說道:“席禎在哪裏?”


    天清道人兀自擺弄著草藥,搖了搖頭歎道:“動多靜少,思緣萬精,取舍無常,忌慮度正,猶如野馬,常人之心也。居士你現今怒氣攻心,肝火旺盛,何不放下一些?過去仇怨也好,癡愛也罷,皆應如風而去,居士又何必執著呢?以至於傷及自身?”


    那女子鐵著臉,依舊毫無情感冷冰冰地說道:“我沒工夫跟你在這裏論道,你隻需告訴我席禎在哪裏,否則我今日定要踏平了你三清觀。”


    “怒急攻心,傷肝後損脾,居士老道有一問,不知可問否?”天清道人望著雨中的女子連忙說道:“你且到觀中來,這時節雖然初夏,但是山中寒意不減,但喝杯熱茶去去寒氣可否?”


    綠衣女子皺了皺眉,但也覺得天清道人說得對,便也不再抗拒,緩緩走向觀內。待天清道人煮好茶,女子深吸了一口氣,握著茶杯感受著茶杯帶來的溫度長歎了一口氣。又想起了日前的點點滴滴,女子不禁眼眶濕潤了起來。


    道人看著女子,捋著花白的胡須,心中不禁想到:“江湖盛傳這竹葉青心狠手辣,但是卻從未傷及人命,遇到薄情寡義者,也隻是略施懲戒。想來此女也絕非怙惡不悛之人,上天有成人之德。但我不知道這女子與席少俠是什麽關係,是仇家還是什麽人?待我問清楚再定奪也不遲。”


    想到這裏,天清道人試探地問道:“不知這位居士與席少俠有什麽過節?老道非江湖中人,但是曾與席少俠有一麵之緣。我見居士麵中帶善,若有什麽解不開的結,何不與老道說說,或許老道能為居士開釋一二。”


    誰知那女子臉色勃然大變,將茶杯往桌上一頓,憤怒地站起身哼道:“我來是要你告訴我席禎在哪裏的,不是來聽你說教的,你當真認為本姑娘不敢動手麽?”


    話音剛落,屋外傳來了一陣喊話聲:“江南四友求見天清道長,晚輩四人不辭山水前來三清宮,還請道長撥冗相見,晚輩等感激不盡。”


    天清道人眯著眼睛,坐在椅子上,沉吟道:“江南四友?看來老道的確是不入流咯。”隻見天清道人輕輕一抬手說道:“老道隻是個偏居一隅的行將就木之人,與你等江湖中人素無往來。三清觀遠離世俗,也不過問世俗的事情,諸位還是請回吧。”


    天清道人這一張口,可是不得了,綠衣女子更是一臉驚訝。這天清道人看上去與普通老者無異,雖精研道法,但傳聞並不是江湖中人。而今天這一席話,更是輕輕鬆鬆運用丹田之力說出。女子就在身邊,隱約覺得心中感到了強烈的壓迫感,但是她想不到的是,外麵江南四友正一個個正斂心神,運功抵抗。


    綠衣女子一臉驚異地望著天清道人,沒想到這道人竟像是個沒事人一樣輕身地說道:“讓居士見笑了,老道獨居此處數十載,每天晨昏相伴。久未見江湖之事了,也不知道江湖上發生了什麽事。數日前在山下行醫,偶遇一青年,老道見這年輕人心事重重,似是心魔太重。的確,年輕人在我這三清觀住了幾天,但是老道並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居士嘴裏所說的席禎。”


    綠衣女子聽到這裏,遲疑又緊張地坐下問道:“請問道長,那人……那人長得怎樣?”


    天清道人微歎一口氣說道:“老道雖然精研道家學說,卻也窺探過百家之言。佛家說道:這美也好,醜也罷,都是虛妄,唯有心中善念,才是西天極樂。不論他是誰,都隻不過是塵世中的一粒沙,飄飄然也是個凡夫俗子,也是這世間的過客。恩怨情仇,終歸會隨著身體的消亡而消亡。過去的種種,都是虛妄,都讓它過去吧,塵世間的美好隻在明天。放下執念,給他人一條路,也給自己一條路。”


    綠衣女子端詳著杯中茶,喃喃自語道:“放下執念,給他人一條路,也給自己一條路。”


    天清道人又說道:“這塵世間的人也好,事也好,都是過眼雲煙。相對於宇宙之浩瀚,曆史都是一粒塵埃,更何況是我們區區如白駒過隙的百年?既然如此,執著又有何益處?放下吧,放下吧,放下一切就輕鬆了。”


    天清道人說完,又輕歎了一口氣說道:“可是偏偏有人不明白其中道理。”說完便從茶杯中撈出一片茶葉,手腕一抖,茶葉竟然像是離弦之箭一樣向屋頂射去。隨著嘩啦啦幾聲,屋頂掉下幾片瓦,隨之掉下來的還有一個壯漢。


    這壯漢也是功夫了得,從屋頂掉下,離地還有兩三尺的時候竟然硬生生身形一轉,穩穩落地。天清道人輕喝一彩說道:“江南四友,老道孤陋寡聞,並不識得。隻是看閣下的身手,卻也似是眼熟,卻不知天目山背琴先生是閣下什麽人?”


    那壯漢站定,眼神十分警惕地盯著綠衣女子和天清道人恨聲說道:“我等欲拜訪前輩,怎奈前輩不予理會,我等不自量力,定然不會輕易而走。我等此前皆以為三清觀主隻是個行將就木的老道,沒想到這三清山中卻是隱龍臥虎之處,居然還有人認得先師。”


    天清道人表情一愣說道:“先師?背琴先生不在塵世了麽?”轉而又自言自語道:“是了,是了,這數十年過去了,想來當年老友,存世不多了,更何況是背琴先生乎?唉!世事難料,無論你富貴還是貧窮,就算是武功天下第一,百年之後又能留下什麽?不過是一個名號一抔黃土罷了。長江後浪推前浪,名號總歸會慢慢沉寂,而那一抔黃土更是會慢慢履為平地,成為荒草萋萋的一角。”


    那壯漢不敢造次,他並不知道天清道人的底細,但是就方才那信手拈來的那一手,足以證明這天清道人定是隱居一方的世外高人。但又不甘心,隻得揮手召集其他的夥伴一起前來。這江南四友是已故天目山背琴先生的四位弟子:老大外號神拳範長龍、老二一劍丁子雄、老三千手如來黎春、老四長蕭徐萬春。適才那位便是神拳範長龍。


    範長龍虎步生風,拱手朗聲見禮道:“道長既是先師好友,晚輩當以師禮相待,隻是晚輩此番前來,並不是敘情。今日晚輩自他人口中得知,武當席禎曾在貴寶刹逗留。席禎與我天目山略有嫌隙,晚輩鬥膽,請道長看在先師一脈,告知晚輩席禎的下落。”


    誰知那綠衣女子突然憤而站立說道:“是嗎?江南四友,不好好待在杭州為非作歹,卻要到三清山來尋仇,我倒想知道,席禎與你江南四友又什麽嫌隙。”


    江南四友一吃驚,卻怎麽也想不到這女子首先發難,但也不識得這女子來曆,故而範長龍試探地問道:“在下眼拙,敢問姑娘芳名。”


    那女子右手一抬,一枚綠色的蛇形鏢疾射而出。這千手如來黎春本就是暗器高手,見有暗器打出,懼怕暗器有毒不敢伸手硬接。但黎春好歹是橫行一方的高手,隻見他冷哼一聲,右手幾次轉動,將衣服包在手掌之中,伸手一探,便將蛇形鏢穩穩接住。


    “竹葉青?”黎春看著手上的蛇形鏢,表情甚是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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