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老者見一少年緩步而來,內心正忖度:這少年內力甚是雄厚,想我行走江湖一輩子,極少見內力如此高深的人,且是個少年,端的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且讓我問問是什麽人。


    隨即冷哼一聲:“你是什麽人,敢管我的閑事,還不報上名來,老夫不殺無名之輩。”隻見那少年拱手朗聲道:“晚輩區區姓名,何足掛齒,晚輩亦無意過問前輩的恩怨往事,隻是適才聞得酒香,向莊主前輩討口酒喝而已。”隨即便俯身,迅速點了關月中府,天突兩穴,同時左掌在關月後背一推,問向關月道:“不知前輩是否吝嗇府中佳釀?”


    那關月被這少年一推之後,瞬間覺得清爽了不少,雙目流出感激之情,顫聲道:“多謝少俠相助,若少俠不嫌棄,我這席間都是莊內上好的美酒,少俠請自用就是了,也請少俠飲罷自行離去,有些債,總是要還的。”


    “好說好說”那少年旋即取來桌上一壺酒,兀自飲了起來。“找死。”老者話音剛落,那兩個中年男子突然發難,右邊右手執劍,左邊左手執劍,挺劍刺來,身法端的是快的出奇:右手劍攻的是上三路,左手劍攻的是下三路,兩人心意相通,攻擊行雲流水。此二人單論功力都不弱,更兼二人同時出手,威力大得驚人。


    廳下眾人皆內心驚駭,心想,這少年也忒托大了,這回怕是要做劍下亡魂了。隻見那少年身子突然向前一滑,待二人招式用老,笑道:“你們打架,都不打招呼的嗎?我這沒有防備,可是嚇煞我了。”言畢鐵扇虛指,身子一縱,跳到了一張桌子上,滿臉壞笑。


    那二人一擊不成,內心也是詫異,二人自行走江湖以來,一直都是突然襲擊,更兼招式疾快,因此很少失手。適才失手,不由得相互一視,隨即兩劍相交,叮的一聲再次向前攻去。那少年不慌不忙,鐵扇一豎,手法更快,抵在雙劍相交處,左腳站立,右腳下盤橫掃,嘭嘭兩聲,那二人隨即被踢飛丈餘。


    “橫掃千軍,鐵臂震三山賀雄是你什麽人?”那老者並未搭理踢飛的二人,而是單掌橫在胸前,蓄力全身,這是守勢。皆因這少年一招製敵,而那二人又是這老者十分得意的弟子,自以為江湖中鮮有敵手,故而沉聲喝問,並做守勢。


    “你要打就打,何必問這麽多,我隻是一個讀書人,你們江湖上的事,我卻是不知。”那少年又提起了一壺酒,兀自一邊自飲,一邊調笑道。


    想來是那老者橫行江湖,未曾碰到過這樣的事,今天被一個少年纏住,甚是惱火,當下看出這少年的路數,以為是鐵臂震三山的什麽人,沒想到這少年並不認識這個人,於是心頭懷疑減去大半,暗自思道:這少年既然不是賀雄的什麽人,那殺了他,也就不用有什麽顧慮了。於是右掌緩緩推出,左手空蕩蕩的衣袖居然也被勁氣鼓動起來。


    關月瞧見這老者臉色凝重,又使出這招撥雲見日,心下著急,連忙衝那老者拱手道:兄長成名江湖之時,恐怕這小子的父親尚未成年,今日若殺了他,兄長不怕江湖上的人笑你邱烈以大欺小麽?


    眾人聽之,渾身冒汗,方知這老者竟是四十年前大名鼎鼎的邱烈。那關月又拱手向那少年道:“少俠高義,武功卓絕,小老兒甚是敬佩,隻是這是小老兒兄弟兩個的私事,少俠沒有必要為此枉送性命啊,請少俠離去吧。”那少年望向邱烈道:“不是不可以,隻是不知道有人會不會放我離去。”又道:“今兒我壞了人大事,想必將來若遇見,也是死路一條啊,我區區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屆時又待如何?”


    那邱烈聽出了這一句反話,當下惱羞成怒,低聲說道:“少年人果然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但是也沒有必要仗著自己會幾招三腳貓的功夫四處管閑事,今日就讓老夫瞧瞧你的手段,即使命喪少俠之手,也得見高人,死而無憾了。”


    言畢更不多言,身子一縱,單掌如泰山壓頂,淩空劈來。那少年不敢托大,身軀一側,鐵扇虛指,徑直指向那老者膻中穴,這鐵扇,竟是判官筆的打法。那膻中穴是人身死穴,一旦擊中,非死即傷。邱烈不敢大意,硬生生收回單掌,兩腿淩空踢去。就這樣一來二往,兩人瞬間就拆了十四五招,眾人看得是眼花繚亂,紛紛驚訝這少年的武功,但就是瞧不出這少年師承何門何派。


    就在這一老一少二人纏鬥之時,從裏屋出來一男一女。那男的約莫二十七八歲上下,滿臉的病容,出來之時尚還一手握著手帕,捂住嘴不住地咳嗽。那女的年曰二十,生的是如飛燕再生:一頭烏雲瀑布,映襯著瓜子臉,柳葉眉間流著急切,櫻桃嘴竟像是畫上去的一般,體態輕盈,多一份顯胖,少一分顯瘦,端的是一個難得的美人。這二人急切地跑到關月身邊,齊聲喊道“父親”。眾人才知這是關月的一子一女。


    這邊廂,那邱烈和那少年不知不覺已經鬥了五十多招了,端的是快對快,隻見那邱烈招式越來越急,額頭也滲出了汗珠,而那少年,也沒有了剛才的漫不經心,也是全神貫注,隻是用招好像還是那麽信手拈來。且說高手隻見過招,往往就是一瞬間的事情,招式和內力的比拚,看的是誰的實戰經驗和真實的實力。在邱烈看來,這少年深不可測,內力似乎勝過自己一籌。


    眼看戰不下,內心開始急躁:想我邱烈,縱橫江湖數十載,能在自己手上過三十招的人都寥寥無幾,這少年年紀輕輕,居然可以接下我五十多招,居然身法絲毫不亂,再下去,非敗去一世英名不可。於是往後略退半步,單掌再次舉起,眾人看去,那邱烈掌心愈發通紅,想是內力全部灌注在掌上,要一掌將其擊斃。


    那少年也臉色凝重,右手鐵扇再次豎起,左手化拳為掌,向後微曲。眾人隻看到兩人迅速向對方躍去,隨即嘭的一聲,震動鼓膜,然後兩人迅速分開,邱烈向後急退十餘步,被柱子頂住之後,穩住了步伐。那少年也淩空騰起,向後退了四五步,堪堪穩住身形。邱烈頓時覺得五髒六腑如翻江倒海,急忙調運內息,強壓著上湧的鮮血。那少年臉色煞白,更兼淩亂的頭發,嘴角也溢出了一縷鮮血,乍一看去,有點猙獰。


    眾人皆目瞪口呆,誰也想不到這少年年紀輕輕,竟然有如此的武功造詣。邱烈輕咳了一聲,顫聲道:“原來是武當派的高手,老夫今日領教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他日若我邱某不死,定當上武當討教,咱們後會有期。”言罷三人一縱,轉瞬就消失在門外。


    待那三人離去,那少年向後跌了兩步,坐在椅上,手捂胸口,突然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眾人適才反應過來,那關月的女兒急忙上前扶住,嘴裏吐氣如蘭,聲音宛若天邊流雲,問道:“恩公,感覺如何?”關月也顫巍巍走過來,拱手道:“今日得少俠搭救,關某感激不盡,敢問少俠尊姓高名?老夫好答謝少俠。”那少年不語,雙目緊閉,坐在椅上自行調息了起來。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那少年緩緩睜開雙目,臉色已然紅潤了不少,見賀客們都已經離去,隻有關家父子和一眾莊客圍著自己,眼神甚是焦慮。看他醒來,轉而又十分開心,關月扶住了那少年,不住地感謝。那少年似乎恢複了神采,二人來往客氣了一番之後,那少年忽然朗聲說道:“適才一番打鬥,這腹中饑困,酒蟲已然按捺不住,不知關前輩可否容小可飽餐一頓?”關月道:“此事自然,小女正下廚為少俠做飯,我們隻顧去吃即可。”遂一老一少往內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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