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姐臉上刹那間飛來一片紅暈:“你胡說,你胡說,我們哪樣了,你說說清楚,我們到底哪樣了?”


    “你們哪樣了我哪知道,我就是不知道,我才說你們那樣了,如果我知道,我就會用一個具體的名詞代替,比如說上床,比如說扯一腿,比如辦了。”


    我姐姐更加羞赧了,顯然,對於一個淑女來講,這樣的話實在下流無比。不過我敢肯定,我姐姐和小千什麽也沒幹,在時代開放、西方文化大肆滲透的大環境下,他們依然潔身自好,依然守身如玉,依然很傳統地用最古老最守舊的方式維係著感情。


    我用北京人教給我的方法試探過了我親愛的姐姐。北京人說:“要想考察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發展到了什麽程度,隻需要清楚這個女人身上的一些敏感部位是不是被男人動過,比如說,你可以不經意地去摟一下你姐姐的腰,如果你姐姐平時那裏很怕癢,這次沒有什麽反應,就表示已經和小千非常親密了,如果你姐姐仍然像過去一樣,本能地發生肌肉抽動,那麽就表示你的姐姐很純。”我將信將疑。


    北京人繼續說:“還有其他部位,要因具體人的敏感地點和程度不同而定,但是腰是最普遍的,除了腰以外,就是胸了,當然胸和腰比起來更具有代表性,隻是我們通常是不能夠肆無忌憚地摸到的,不過如果摸一個女人的胸都沒有感覺了,那個女人就一定已經和男人下水了,這是必然。”


    一天吃過晚飯,我和姐姐在輕風拂麵、綠樹成蔭的校園裏散步,我借機按照北京人說過的方法試探姐姐,輕輕無意識地攬過她的纖腰,她瘋狂地跳了起來:“你幹嘛,嚇我一跳,你幹嘛?”


    我笑嘻嘻地回答:“沒幹嘛,你都沒幹嘛呢,我哪能幹嘛。”5


    我姐姐和小千決定畢業一起出國,攻讀美國碩士,鑽研學問,賺錢結婚,成為哲學界的居裏夫婦。


    我聽了姐姐和小千的想法禁不住哈哈大笑。姐姐疑惑不解地問我:“你笑什麽,有什麽好笑的,你態度能不能正經一點兒,你是認為哲學界沒有居裏夫婦還是懷疑我和小千根本成為不了居裏夫婦?”


    我連忙說:“沒笑什麽,沒笑什麽,我就是很為你們偉大的理想而感到高興。”


    “所以呀,”我姐姐繼續說,“你也要好好努力,不要整天老想著玩兒,不要到處亂花錢,你要知道,家裏麵是多麽的不容易啊,我們老家實際上是最原始的貧困省,這點估計你也不太清楚,因為我們的家庭環境還湊合,所以你也就沒有機會去了解整個地區在全國範圍內的經濟形式?”


    我姐姐最大的特點就是隻要一提起錢,就一定要扯上我們家鄉的經濟形式。我祖籍是安徽,典型的貧困省,但是好在安徽的貧困和河南河北的不大一樣,安徽人基本上窮就窮了,吃不上龍蝦可以吃牛肉,吃不上牛肉可以吃白菜,白菜再吃不上可以挺著,一直挺到上級領導的親切關懷和慰問品到來為止,安徽人生性比較軟弱,缺乏鬥爭精神,一切交給上帝老天,自生自滅。但是河南河北人不同,他們要是窮了,就會發生動亂。我和北京人統計過,中央電視台《熱點訪談》欄目裏報道過的案例,最多發生的地點就是河南河北,而且80%以上和錢有關。


    我說:“好了好了,我一定要好好學習,主動學習,努力奮鬥,將來像你一樣出國留學,賺錢結婚。”


    姐姐滿意地點點頭,她將自己的書本仔細地整理,哲學方麵的著作已經從書架上顯著的位置挪到了兩旁,取而代之的是又厚又重又可怕的紅寶書gre,書架的另外一端,是她和小千的合影,燦爛的陽光下麵,姐姐和小千手拉手,笑盈盈地站在一棵柳樹下麵。這張照片拍得好極了,一看見就會讓人想起很多積極向上的美好詞匯,從純潔到陽光、從美麗到愛情。


    我知道拍照的人也許並沒有什麽技巧,照片的靈魂不在於此,而在於姐姐和小千對於愛情簡單又生動的詮釋,看著看著,我竟然有些傷感了。1


    我和北京人繼續呆在她爸爸開的溫泉度假村裏找機會賺錢。在這裏,經常出現一些身材肥厚、毛發稀少的大款,他們帶著身邊來路不明相識不久的漂亮女子,再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讓這些女子來到溫泉,盡量少穿,好滿足他們癡迷的雙目。北京人說這樣人的錢最好賺,隻要你敢於提出要求,不管多麽過分,他們為了麵子多半不會拒絕。


    但是溫泉對於那些看似漂亮的女人來說,就是一個和死亡之地差不多一樣恐怖的天然浴缸。多數臉蛋兒俊俏,下巴尖尖的,塗脂抹粉的女人,隻要脫光衣服,穿上泳裝,被溫泉裏濃烈的水蒸氣包圍,一切就麵目全非了,馬上就可以發現,她們的小腹已經明顯凸出,大腿上和肩膀上的贅肉慘不忍睹,身上疙瘩分布均勻,偶爾有人忘記處理腋毛,臉上的妝也在不知不覺中脫落,痘和斑肆無忌憚地呈現了出來,身邊的男人頓時傻了眼:莫非她就是我愛的女子?


    再次去溫泉的時候,我盯上一個五十來歲,大腹便便,老大爺模樣的男人,想從他身上撈到金礦。他身邊帶著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經過溫泉的洗禮,並沒有什麽露怯之處,反而麵龐稍有紅潤,更加嬌媚動人。我想這樣天生麗質的女人是多麽的難得呀,怪不得老大爺把她照顧得千好萬好,百般體貼。


    老大爺摟著小姑娘,一會兒親一口,一會笑兩下,肚子上的肉激動得一顫一顫,眼睛眯成一條縫隙。


    我把手裏的套房標準宣傳畫冊呈到他們二位麵前,很善意地期望可以給他們提供一個hay的場所。不料,小姑娘死活不肯,做出一副視死如歸、寧死不屈的模樣:“我絕對不能住在這裏,我可不是這種人,住這裏和住大型洗澡堂有什麽區別呀,也就是多了幾場俄羅斯姑娘的舞蹈表演,住這裏有什麽好呀,我又不喜歡。”倒是老大爺一副對這個洗澡堂戀戀不舍、依依惜別的樣子,不知道是喜歡洗澡堂裏仙境一般煙霧繚繞的蒸氣還是對俄羅斯靚妞的魔鬼身材垂涎三尺:“我看這裏就挺好,你不嚐試,怎麽知道嘛!”


    但是不管怎樣說,小姑娘的態度十分堅決,堅決不同意他徹夜住在洗澡堂裏。她說她的理由有三點:“第一,洗澡堂本身就是洗澡堂,不是賓館或者旅店,是用來洗澡的而不是用來居住的;第二,這個洗澡堂離市區太遠,住一宿第二天趕回城裏,怎麽也要差不多中午,浪費時間;第三點最重要,我一個小女孩和一個老大爺夜不歸宿,並且住到了洗澡堂裏,傳出去難免會讓別人想到一些猥褻的行徑,丟死人啦!”我聽了暗地裏發笑,心想現在的小姑娘真是了不得呀,當了婊子還要豎牌坊,兩人都這般關係了,還有什麽放不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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