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明月漢時關,萬裏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英雄氣短,最可悲,長使英雄淚滿襟。最可敬,待從頭,收拾舊山河!


    漢帝國,永興元年,三月十日。其時,一場春雨剛過,乍暖還寒。雖桃李爭妍,楊柳抽新,卻透著一絲寒意。


    一騎絕塵,往駐紮在細柳的先鋒軍疾馳而去。


    帝都北邊,三十裏處,細柳。


    天狼營,百夫長石中流帳中。


    一群光著膀子、姿態各異的青年,用獨屬於軍人的大嗓門兒,大聲叫嚷。興奮、喪氣、歎氣,等等情緒充斥在空氣中。還有人掙得麵紅耳赤,唾沫橫飛。


    中間的桌子上,亂糟糟置著撲克牌。


    個子中等、其貌不揚的石中流,抬起擱在凳子上的腳,踹在他左手邊,五官俊俏、長著一雙好看丹鳳眼的李功成屁股上,罵道:“娘-的,李功成,你又他-媽作弊!”


    李功成怒道:“百夫長,你哪隻眼睛看見我作弊了?你這是汙蔑,誣賴好人,我要告你誹謗。”


    “左眼、右眼,還有pi眼都看見了。”石中流拍案而起,瞪著小眼睛,一本正經的道,“沒作弊他-娘-的還贏這麽多錢,比我都厲害,你以為你是賭神發哥?你問他們,是不是也看見了?”


    “沒錯,左眼、右眼、還有pi眼都看見你作弊了。”


    十幾人整齊劃一的點頭。這種時候,就算李功成沒有作弊,也沒人相信。誰讓他把所有人的錢都贏光了?一點麵子都不給,不坑他,坑誰?


    李功成氣得吹胡子瞪眼睛。如果有胡子的話,瞪眼睛是沒錯了。


    “老子憑的是運氣,運氣!”李功成大聲強調道。


    可惜,沒用!


    “我去,運氣,那是什麽東西?多少錢一斤?給我來十斤!”石中流斜睨著眼,一副就坑你怎麽著的欠揍樣子,道,“十賭九騙,你連贏十幾把,沒作弊,誰信?你們信不信?”


    “漏漏漏。”目光銳利如鷹眼,皮膚黝黑的楊成,深沉的道,“我們憑實力,隻有你憑運氣。運氣就是作弊。難道你比百夫長厲害?所以你肯定作弊了。”


    “楊成,那不是漏,是no,n-o,no!出去別說認識我,丟人!”石中流不給李功成機會,搶在李功成前頭,道:“好了好了,別他-娘-的廢話,這頓酒你請。不然等你洞房的時候,看我們怎麽鬧你!別忘了,今年十二月,你可要結婚了啊。”


    李功成蔫了,遇到這麽不要臉的百夫長,再加上顛倒黑白的損友,有理也變成沒理。他還能說什麽?


    “你們這群禽獸,無恥、卑鄙、下流,臭不要臉。”


    “喲嗬,看來你菊花癢了哈。”身材矮小、精瘦的周清,學著百夫長的腔調道。


    “沒錯,就欺負你,咋地?不服?”雙目狹長,兩道細眉,氣質最為出眾的包成龍故意板著臉道。


    “我去,你們,能不能別這麽吊?”


    “就是這麽吊!”


    李功成徹底無語,石中流等人壞笑著,將李功成圍在中間。


    “臥槽,誰摸我屁股?哦,我的蛋!”李功成嚎叫著,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很快,李功成就認輸道,“各位大哥,我錯了,我,我請還不行嗎?沒這麽欺負人的。”


    李功成像個小怨婦,極不情願。好不容易才贏了百夫長一次,怎麽舍得交錢?


    “切,就這點承受能力,還這麽吊,不收拾你,收拾誰?”


    石中流在李功成腦袋上拍了一巴掌,心裏卻想起另外一些事情。


    曾經,他也和一幫兄弟如此鬧過。可那是在另一個世界。在那裏,有親人、兄弟、朋友。有高樓,有汽車,有電腦,什麽都有。而自己,卻再也回不去了!


    一場車禍,葬送了所有。再醒來,已事事皆非。這是一個兵荒馬亂的年代!


    石中流現代化的語言,影響了他身邊的這一群人,慢慢的,幾乎所有人都學會了幾句口頭禪。


    突然,外麵有人急匆匆喊道:“百夫長石中流,全軍集合,北校場,快!”


    “草,快穿衣服,快。別他娘的磨蹭。最後一個,給大家洗一個月襪子。”石中流一邊找自己的衣服,一邊罵道。


    “我去,他-娘-的,馬忠,吳萬裏,別擋老子的道。喂,我說,禽獸們,等等我,我是百夫長,別跑我前麵!草!”


    石中流邊跑邊穿衣,作為百夫長的他,卻被精壯而又沉默的馬忠和個子最高的吳萬裏故意擋在最後。這一個月的臭襪子,他洗定了!


    天狼營集結完畢,迅速趕往北校場。


    “百夫長,是不是要打仗了?”包成龍低聲問道。


    “我他-媽怎麽知道?”石中流低聲道。


    “不知道還這麽吊。我有三雙沒洗的襪子。”包成龍故意道。


    “剛才說的不算。”石中流抵賴道。


    “我們都聽見了,由不得你。”李功成等人槍口一致對外。


    “草!”


    ······


    北校場,十萬大軍集結完畢。氣氛凝重,沉默的嚇人。


    “百夫長,要有大動作啊。”李功成低聲道。


    “閉嘴!”石中流罵道。


    便在此時,一隊人馬,打著黃龍旗,走進校場。


    為首那人,身穿龍袍,頭戴皇冠,龍行虎步,龍目威嚴,便是當今聖上,永興帝。


    皇帝右手握著身黑色鎧甲、劍眉星目、不怒自威的武安侯,兩人同時走向大軍前麵的拜將壇!


    此拜將壇,乃四百年前,大漢開國大帝封兵仙韓信為大元帥時所築。高丈餘、方廣四五丈,宏偉雄壯,氣吞山河。


    文侯緊在其後,恭步前行。而後才是百官!整個漢帝國,唯一能夠與武安侯比肩的,也隻有文侯。


    武有武安,文有文侯。賴文侯之謀算,武安之征伐,百年以來大漢的亂局,才能在十年間被平定!


    石中流站在軍中,並不起眼。比普通人還要普通!


    “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毛爺爺,我終於能理解您當時的豪情壯誌了。”石中流暗自咬了咬牙。


    試問,普天之下,又有哪個男兒不想建功立業?不想揚名立萬?


    一個人若不能流芳百世,那就應該遺臭萬年!才不負大丈夫名號!


    “一個男人,能在這裏,於十萬大軍前受封,也不枉此生了。做人做到武安侯那種程度,死亦無憾!”


    大漢帝國,又有誰不崇拜武安侯?


    入朝不趨,劍履上殿,讚拜不名,唯武安一人而已!


    隔著將近百米的距離,石中流根本聽不見皇帝說了些什麽。隻看見,拜將壇上,皇帝授予武安侯帥印,假黃鉞。又端起酒杯,說了些什麽。


    武安侯轉身,斧鉞一揮,開始誓師!


    這時候,石中流才知道,北方匈奴南下,攻破蘭城,勢逼天水!


    石中流吃了一驚,天水城若破,整個西北,勢必成為匈奴人囊中之物。到時候,誰能阻擋匈奴鐵騎?縱然兵仙韓信再世,也不可能擋住勢若洪流的匈奴鐵騎啊!


    形勢危急,如同水火。難怪如此緊急,先前都未接到通知。看樣子,情報也是剛傳來不久。


    “軍情緊急,隻有十令!違令者,殺無赦!”


    旌旗獵獵,映襯著武安侯並不高大的身影。他用威嚴的眼神掃過全場,十萬大軍,竟聽不到一絲聲音,靜壓壓一片,氣氛凝重的如同玄鐵!


    連一向懶散的石中流,此刻也是軍容整齊,高挺胸膛!


    “畏縮不前者,殺!”


    “臨陣脫逃者,殺!”


    “見死不救者,殺!”


    “貪生怕死者,殺!”


    “投敵叛變者,殺!”


    “延誤戰機者,殺!”


    “違抗軍令者,殺!”


    “泄露軍機者,殺!”


    “謊報軍情者,殺!”


    “動搖軍心者,殺!”


    十道殺令一出,嚇得石中流差點咬到舌頭。左手微微顫抖,握緊拳頭。


    十道殺令,令人膽戰。掌握生殺大權的男人,就是牛逼呀!果然,男人最吸引人的地方,還是氣質!


    又聽武安侯道:“今日,匈奴為禍,陛下命我等征伐。三軍將士,當上下一心,共討蠻荒。百年來,匈奴欺我大漢,殺我同袍,狼子野心,路人皆知。凡大漢兒郎,無不翹首以待,殺盡匈奴!邊關流血,手足受戮,我等,豈能安於太平,冷眼旁觀?我大漢,不可欺、不可淩。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跳梁者,雖強必戮!”


    武安侯此話一出,三軍大呼!


    “殺!殺!殺!”


    驚天動地的聲音,恍若一股洪流,直衝霄漢。又似一頭雄獅,憤怒的咆哮。


    隨即,三軍大呼武安侯的名字,全場氣氛激昂到了極點。


    此刻,便是皇帝,也比不上武安侯的聲望。這也難怪,大漢百年亂局,被武安侯十年平定!在所有人眼中,那個男人已成了神!


    誰都崇拜強者!


    隻是皇帝眼中,閃過一絲異樣,不動聲色的看了文侯一眼。文侯同樣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天狼營千夫長,王成英,乃先鋒軍大將軍王成誌的親弟弟。


    先鋒大將軍王成誌,有萬夫不當之勇,將士們尊之為萬人敵將軍。手中重斧,重達八十斤。石中流第一次親眼見到有人用八十斤重斧的時候,嚇得眼睛都差點掉了出來。


    兄長是英雄,弟弟自然不是慫包。否則也無法統帥天狼營這一幫驕兵悍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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