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雪宗,鍾秀峰之上。


    鍾秀峰的後山之處有一雪崖,常年積雪不化卻無凜冽山風,峰上荒蕪一片,隻有山石崢嶸,白雪皚皚,崖邊處有一平整白石,雲蓮衣端坐其上,心神內沉,專心修行凝寒決。


    寒氣離體如淺藍色輕紗縈繞雲蓮衣四周,天地元氣精純,充盈身旁,而後無色無聲的元氣凝成一股細長的如靜止清水一般的元氣線,折射著絢爛陽光,閃耀著星星點點的光芒,在空中如被人牽引般按照特定的規則痕跡飛舞穿梭,在元氣細線的遊動中,淺藍色的輕紗也在慢慢凝聚,藍色逐漸加深,而後同前者一般凝成一股湛藍的寒氣細線,與元氣一同在雲蓮衣身邊迅速流動,速度越來越快,殘影之中,元氣與寒氣的細線仿佛已經不分彼此,直至最後,雲蓮衣意識之中嗡的一聲輕震,空中舞動的細線隻剩一條湛藍散發著濃烈寒意的寒元之氣,而後風中帶起絲絲氣浪,那股寒元之氣猛然撞入雲蓮衣丹田之中,本來乳白如雪岩一般的丹田空間驀然出現一條細長的湛藍絲線遊動在乳白的丹田之壁上,而隨著這湛藍細線的遊動,丹田之中緩緩產生了一股新的元氣,藍色的寒元,寒元極少,卻在丹田淺白如霧的天地元氣裏分外顯眼。


    雲蓮衣心神沉寂未動,繼續重複著前麵的步驟,調動一絲絲寒氣與天地元氣融合收回丹田。


    時容會時時出現在此處,一是防止雲蓮衣修行出了差錯,二是為雲蓮衣捎來飯食,但是看著昨天自己放下的用元氣保溫的飯食此時一動未動,時容歎了一口氣,揮手凝成一座簡單的法陣籠罩著蓮衣,法陣中一絲絲極淺仿佛細不可見的綠色煙氣在雲蓮衣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融入她的身體裏,滋養著她的心神和肉身。


    雲蓮衣不知身外發生之事,隻是一次又一次的不停修行,本來還有些疲憊的心神,此時驀然得到了滋養,疲憊也消散了許多。


    隨著雲蓮衣的不斷修行凝寒決,每次融合成的寒元也在不斷地增多,一個月後雲蓮衣身旁縈繞的寒元已如同手指粗般,而這種程度的寒元每一次撞入雲蓮衣的丹田之中,都會使雲蓮衣經脈巨震,心神都仿佛要不穩,這次更是直接將雲蓮衣從修行狀態中生生的撞了出來,雲蓮衣腹中一緊,口中一甜,一口鮮血猛然噴出,落在潔白的雪上,如同一朵朵雪梅迎寒而開。


    雲蓮衣顫巍巍起身,時容突然出現在她的身邊,有些擔憂的看著她,此時的雲蓮衣白皙的臉上血色都少了一些,原本漆黑的頭發因為寒元的凝聚,此時也泛著藍色的光澤,本來隻是十一歲稚嫩的臉龐雖美卻如同花蕾未開,此時雖依舊青澀,卻有了一點芳華女人那種動人的光芒。


    蓮衣輕輕搖了搖頭道:“無事,急了些。”


    時容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麽,隻是柔聲的答了一聲:“嗯。”


    時容看著此時的小師妹,他能感覺到,隨著她身體裏的元氣一絲一絲轉換成寒元,原本內斂文靜卻帶著熱情的小師妹正在一點點的變得更加清冷,時容不知道這樣好不好,隻是突然有些心疼眼前的小姑娘。


    時容突然俯身輕輕跪在雲蓮衣麵前潔白點著朱紅的雪地上,眼神平視正好能看著雲蓮衣泛著秘密的眼睛,時容輕輕抱著眼前的小師妹,溫柔的輕念說:“蓮衣不用急,師兄會一直在你身邊陪著你,保護你,在你做完你想做的事之前,師兄不會離開你。”


    雲蓮衣的身體突然有些微顫,有些帶著鼻音的弱弱聲音在時容肩上響起:“我不想再因為我失去任何人了,每次閉上眼我的眼前仿佛都會出現他們的身影,那個一臉慈愛的英俊叔叔,那個充滿擔憂的高個子哥哥,那個一臉不舍的姐姐,還有奮力奔跑的天祿的背影,朝衍消散前的輕笑,他們仿佛都在讓我努力活下去,可是他們都因我而死,我不想在這樣,看著眼前重要的人受到傷害,可我卻無能為力。”


    時容溫柔的摸了摸雲蓮衣的頭,看著眼前眼中已滿是淚痕的雲蓮衣說道:“你現在有師傅和師兄,我們不但會保護好你,也一定讓你有能力保護好別人,師兄保證,但是蓮衣也要保證自己也要保護好自己。”


    雲蓮衣抹了一把眼淚,鄭重的嗯了一聲。


    時容臉上笑容如此時雪中暖暖的太陽,一直溫暖著眼前的小師妹,也一直照耀著她。


    雲蓮衣不再一味求快,而隻是穩穩地控製著自己每次能最大程度接受寒元的數量,四個月後,當丹田最後一塊白色內壁被藍色遊龍占領後,雲蓮衣終於完成了凝寒決的第一階段,而從完成的那一刻開始,第二階段便已然開始進行,千絲萬縷的藍色光影在丹田之上遊動,每一絲藍線每一次遊動都在一寸一寸的炸裂,而後冒出的藍霧猛然向四周撞去,深深嵌入丹田之中,在緩慢融入,而每一次的炸裂都像是一枚煙花綻放在雲蓮衣的心神之上,絢爛卻又痛苦,雲蓮衣雙眼緊閉,感受著這延綿不斷的如潮水一般的痛楚,狠狠地咬著銀牙,身上汗水蒸騰,在四周形成一層白霧卻又瞬間被雲蓮衣身上的寒氣牢牢凍成冰殼,周而複始,蓮衣已不見蹤影,原來盤坐之處隻剩下泛著絲絲血線的冰殼圍成的圓球。


    當最後一絲藍霧在丹田中炸開,融入丹田之時,雲蓮衣因疼痛正在顫抖的身體渾然一震,腹中丹田完全變成藍色,其中元氣與在經脈中流轉的元氣已經全都呈現海中映照的夜空一般深邃的湛藍,其中無窮如星光一般的亮點慘雜其中,使得每一條經脈都如同銀河。


    但就是凝神決完成的那一刻,突起變故,雲蓮衣驟然感覺到識海中的浩然塔突然震動起來,一股股金色的浩然正氣湧出,紛紛分散融進寒元之中!丹田之上,本來湛藍的丹田內壁此時卻仿佛被金色墨汁勾畫書寫不知名複雜的紋路一般,閃著金色的光輝與湛藍交相輝映,雲蓮衣被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得一動不敢動,她不知道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怪異的現象,但感覺並沒有對自己超聲不良的影響後,便放下心神,隻能想著結束後問一問師兄和師傅。


    雲蓮衣睜開眼,看著身邊包裹自己的厚厚的冰繭,手上寒元湧現,原本隻是藍色寒元此時卻泛著金色光澤,瑰麗異常,蓮衣看著手中的寒元,而後將寒元分成薄薄的一層覆蓋身周,驟然發力,寒元突然朝四周冰繭猛然撞去。


    嘭!


    一聲巨響,冰屑紛飛,陽光下,一頭湛藍長發的蓮衣驀然起身,雪山之上,如冰絲的長發在空中飄起飛舞,四周冰晶粉塵四散,漫天細光,映照著此時麵容絕色的雲蓮衣仿佛冰雪之靈。


    茅草屋中,站立不動的白素行和時容一臉嚴肅的看著眼前形象大變的雲蓮衣,本已絕美的俏臉此時更是增添了不可染指的神聖之感,冰絲長發更顯襯雲蓮衣不似凡人,但讓人二人震驚的並不是雲蓮衣的樣貌,而是她手上詭異的寒元。


    時容有些不確定的看著白素行:“這上麵的金輝是浩然正氣?”


    白素行凝重的點了點頭。


    時容頓時心裏酸溜溜的,這咋修煉還能修一送一呢?不是說好的隻融和寒氣嗎?這浩然正氣哪來的?怎麽就一起融了?


    白素行仔細的看著雲蓮衣手上的寒元,而後輕輕接過,另一隻手上,元氣纏繞,白素行如同要拆離寒元一般小小翼翼的用手提起寒元中的金色光澤,頓時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金色的光澤隨著白素行的抽離,正在緩緩飄出藍色的寒元,最後竟然在白素行的手中凝成了一條金色的細線。


    白素行看著手中分離的寒元和浩然正氣,一臉鄭重道:“並不是如同寒氣與元氣融合一般,而隻是單純的混合,更像是浩然正氣與寒元混合從而形成的一種增益互補。”


    “書院之人之所以能遍布上下兩界,除了書院有不可替代的作用之外,最重要的就是他們所用的是比元氣更加強悍的浩然正氣。”


    “浩然正氣不與元氣相融,所以他們修行時是將天地元氣轉化成浩然正氣而後存於身體中的碧血丹心之中,以碧血丹心為自身一方天地調用浩然之氣,而這也是世間萬物平衡之處,浩然正氣雖然強悍,卻不如我們使用元氣恢複的快,施法速度亦不及我們,會相差那微不可微的絲毫。故書院之人很多擅長法陣與符籙,其中原因除了浩然正氣對此有天然的增幅作用之外,更是他們為了以此彌補自身的些許不足。”


    相信朝衍和天祿聽到此言定然會明白了當日自己與蓮衣用同一符籙為何景象不同。


    “我估計浩然正氣之所以與元氣不融是因為二者的品級不同,畢竟世上特殊元氣非常少,也沒有過浩然正氣與其他特殊元氣相融的記載,而蓮衣的寒元與浩然正氣相融應該是寒元已經同浩然正氣同屬於同一品級,故浩然正氣能對寒元進行增幅。”


    “那豈不是說現在蓮衣擁有非常大的優勢,她的寒元不僅強於元氣,更強於浩然正氣?”時容摸了摸下巴,突然問道。


    白素行點了點頭。


    時容突然想起一個問題,書院之人有特殊的修行之法可在丹田處重新開辟出一處碧血丹心用來儲存浩然正氣,小蓮衣的浩然正氣哪裏來的?難道。。。。


    “蓮衣,你的浩然正氣從何處來的?”時容疑惑道?


    蓮衣臉色不變,隻是從識海中將浩然塔拿了出來。


    時容看著山上突然出現的一座高塔,塔高十八層,古樸厚重,浩然之氣氤氳如風。


    白素行則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時容欲哭無淚,果然人比人氣死人。


    雲蓮衣看著二人的表情,有些疑惑的問道:“師傅這座塔有什麽來曆嗎?”


    白素行摸著胡須悠悠的看著一臉羨慕的時容,道:“讓你師兄告訴你吧。”


    時容歎了一口氣,也從識海中調出一座古樸小塔,塔高六層,與蓮衣的小塔竟有五成相似。


    “此為書院浩然塔,為書院聖人才能溫養出的靈器,塔最高可成十八層,對應十八地獄之數,寓意以此塔鎮壓天下妖魔。”


    “浩然塔可做浩然正氣儲存之用,也可儲存它物,除了自身可作為空間儲物靈器用之外,還能靜神安氣,增強與天地溝通之感,助於修行,更是對幽冥邪祟之屬有一層天然的壓製。”


    “此塔三層為一階級,第一階級每層需聖人溫養一年,三年可成,第二階級每層需溫養兩年,六年可成,而後遞增,第三階級九年可成,第四階級十二年可成,第五階級十五年可成,第六階級十八年可成,你的浩然塔已達極致,加上最初奠定塔基的一年,所需聖人蘊養最少是六十四年。”


    “而我這還是用三千本遺跡中得到的古籍跟止得書院的聖人換的。”時容苦笑著說道。


    雲蓮衣聽到時容的話語,心中突然想到難怪當初自己能輕鬆的穿過慕卓雲的威勢去到尹正的身邊,原以為是因為尹正的屏障,現在想來,明明朝衍和天祿無法靠近,自己能靠近的原因原來是識海中的浩然塔。


    “好了,都收起來吧,我的菜苗都被你們壓壞了。”白素行白了兩座高塔一眼,說完,就轉身順勢躺在了搖椅上。


    雲蓮衣和時容各自收了浩然塔,但時容卻在收起之前將自己浩然塔中的無數書籍都扔進了雲蓮衣的浩然塔中,那些書籍每一本都散發著濃重的浩然正氣。


    雲蓮衣有些不解的看著時容,時容道:“浩然塔的威勢除了跟層數有關之外,還與其中藏書的多寡與品質有關,這就當做師兄給小師妹的禮物了。”


    “安心收下,你師兄有無浩然塔並無影響,他就是想要一個浩然塔當做儲物裝備嘚瑟,不用管他。”


    時容笑了笑,被人識破小心思的自己突然感覺有些尷尬,但還是不等雲蓮衣說什麽拒絕,就一揮袖將浩然塔打回雲蓮衣體內。


    雲蓮衣欲言又止,最後隻能感激的看了看自己的師兄。而後時容便優哉遊哉的同白素行一樣躺在搖椅上兀自的搖了起來,雲蓮衣也坐到了搖椅上,躺著下去看著蔚藍無雲的澄澈天空,不知想著什麽。


    旁邊的白素行從懷中取出了三本劍法,遞給了身邊的雲蓮衣。


    “小蓮衣,還有一個多月你就要去黑木森林曆練了,這三本劍技你要盡快習得,不求精通,但一定要通曉其意。”說完還鼓勵的看了雲蓮衣一眼。


    雲蓮衣收下三本秘籍,深吸一口濁氣又呼出,驀然起身對白素行說道:“蓮衣定當努力,師傅師兄,我去修行了。”


    白素行看著走遠的蓮衣,嘴裏的話還沒說完就咽了回去,而後無奈的搖了搖頭,目光瞥見一臉舒適的時容,一巴掌把悠哉的時容拍起來!


    時容猛地就站了起來,不解的看著自己師傅,眼神似乎在問,你沒事打我幹嘛!


    白素行怒視著時容,恨鐵不成鋼的說道:“能不能學學你師妹!好好修行!看看你現在就知道躺著曬太陽!這樣能有出息嗎!”


    時容白了一般白素行,氣鼓鼓的走遠,心裏想著,天天曬太陽這還不是跟你學的!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師傅的那一巴掌是真打,元氣都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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