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塘關是方圓千裏的大關城,南防東魯,北控崇州,也是殷王在東部的最大屏蔽。


    作為南北交通的幹道,陳塘關外的官道上,往日裏人行馬嘶,絡繹不絕。


    隻是如今,卻顯得頗為零落。


    張然和凸額道人趕在城關落鎖之前,越過河水和九灣河,從南門入城,隻見高大的箭樓上,值守的兵卒甲胄分明,異常光鮮。


    “總兵李靖確實是一把治軍好手啊!”


    張然不禁喃喃了一句。


    “可惜教子無方!無端使這關內百姓遭殃……”凸額道人搖頭歎息一聲。


    入城不久,來到一處南北大街的十字路口,兩人拱手而別,各奔東西。


    不過非常時期,江湖路遠,互道一句“珍重”,亦讓人心有戚戚。


    張然順著東向的大街,緩緩而行。


    街道上很是冷清,偶然經過一個行人,也是行色匆匆,完全不像一個大城該有的氣象。


    不多時,來到一家名字叫做悅來客棧的門前,抬腳入門,便有店夥計笑嗬嗬地拱手相迎。


    “客官趕得巧,今日老店正好空下幾件上房!”


    張然點了點頭,要了一間上房。


    上房在後院,是一處單獨的小院子,捯飭地十分幹淨,還有些花花草草,顯得很是幽靜。


    “客官,你先洗漱一番,去去風塵,晚飯我會讓人專門送過來。沒事盡量少出門,尤其是天黑之後,街上宵禁,被抓到可不是鬧著玩的。”


    “宵禁?如今太平盛世,卻是為何?”張然明知故問。


    “客官你不知道?嗬嗬,本來這陳塘關是頗為安寧,隻是前陣子李帥三公子打殺了東海龍王之子敖丙。李帥這不是怕龍族報複嘛,城裏就管的嚴了些。”店夥計苦笑一聲,“隻是害得我們這些做生意的,客人都少了大半。”


    “略有耳聞!隻是不清楚這三公子可是哪吒?為何無故打殺龍王之子……”張然饒有興趣的問道。


    店夥計笑著解釋:“客官說的沒錯,我們陳塘關三公子正是哪吒,雖然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但是並不混蛋。


    他自出生,便帶異象。別人懷胎十月,李夫人卻是懷了整整三年六個月,才生出三公子哪吒,聽說還是什麽靈珠子轉世。


    所以他一出生就能言會跑,與三四歲的小兒無異,年僅七歲便如十來歲的少年一般,甚至還要成熟些。


    後來又拜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為師,習得一身法術。


    更難得的是這三公子雖然胡鬧了些,但是很富正義,常常路見不平一聲吼,做好事不留名。


    至於他打殺敖丙,卻非無因!”


    “哦,願聞其詳!”


    張然點了點頭,心說這哪吒總不至於真的因為洗個澡就殺了敖丙吧?


    “這龍王之子敖丙,本與我們人族異類,借著在天庭當差的威壓,來到陳塘關中強搶民女。正好被哪吒遇到,就被他殺死,剝皮抽筋!


    說起來,哪吒還是做了件好事,隻可惜這東海龍王也不是善茬,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店夥計說完,感慨著退了出去。


    沒想到,哪吒竟然跟原來的印象不一樣。


    在此之前,一直認為哪吒就是個惹事精,仗著師父是十二金仙的太乙真人,胡作非為。


    不管做了什麽,最後都有師父來兜底。


    其實,在張然的心裏,幾乎可以判定那個在骷髏山救自己的紅衣童子,就是哪吒。


    從自己見到的哪吒,以及店夥計口中的哪吒來看,已經顛覆了自己對哪吒的印象。


    雖然哪吒依然是個不顧後果的皮孩子,愛惹是生非,但這麽個皮孩子卻充滿著正義感。


    若不是逼不得已,需要把乾坤弓拿去借用一下,自己還真不想與哪吒為敵。


    “唉,也不算為敵吧,隻是借用一下而已,大不了用完再還回來。”


    張然輕聲安慰了自己一句,又想到了晚上的宵禁,不禁露出一絲微笑。


    還是人少了好啊……


    隨便吃了點東西,一覺睡到了下半夜,估摸著時間到了子末醜初,張然一骨碌爬起來。


    換了身玄衣,檢查了儲物袋中的符篆、飛劍,再感受下丹田中的青鈴,欣欣然出了房門。


    摸出張自己做的潛行符貼在身上,斂起氣息,來到陳塘關的大街上。


    下半夜的城中,整個陷入一片寂靜黑暗之中,偶爾能聽到幾聲狗吠和打更人的梆子聲。


    大搖大擺地走在大街上,也不用擔心被別人發現。


    悅來客棧離城關東門隻有裏把地,費時不過半柱香而已。


    路上沒有遇到一個行人,倒是查夜的夜侯,碰倒了一組,但是看到他也像是沒見到人一般,徑自從他身邊離開了。


    張然一路有驚無險地來到關下,抬頭向城門上的箭樓看去,隻見一隻氣死風燈吊掛在樓簷下,發出慘白色的光芒。


    三五個兵卒在垛牆上,排成一個小隊來回走動巡邏,看起來一絲不苟。


    張然覷了個間隙,捏起法訣,迅速地攀上了城樓,趁著微弱的燈光,向箭樓內摸去。


    整個箭樓是三層的木樓,在白天他已經仔細觀察過,而鎮關之寶乾坤弓和震天箭就放置在最高的一層。


    隻是不知道,哪吒回來後有沒有把乾坤弓放回箭樓。


    不管怎麽樣,隻有去探一探才知道!


    俯身朝著房內看去,隻見幾個兵卒伏在案幾上,已然沉睡,或許是換班的兵卒也有可能。


    張然深吸了一口氣,沿著箭樓外牆,壁虎般地遊了上去。


    幾個呼吸間,便來到了箭樓頂層,眼見身側有個橫梁,一翻身輕輕地落在上麵。


    “誰?”


    房內猛然傳來一聲童子的聲音。


    張然心中不由地暗道了一聲:“不好!”


    這剛到,就被人家發現了……


    難道說自己的潛行符效果太差,在修行人的眼中可以被一眼看出?而女媧宮的那幾個老家夥,隻是故意寵著自己,戲弄著玩的?


    這可是救命的東西啊,竟然也敢開玩笑!


    好你個莫老頭,等回到女媧宮,看我怎麽找你們算賬!


    張然心中大恨,擰身正想離開,突然聽到房內又傳出一個人的怒喝:“哪吒,你還我兒子的命來!”


    嗯?


    原來不是察覺了自己啊!


    隻是,這聲音怎麽有點耳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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