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沒有?”陸非魚走近了智安,俯首貼在智安的心口處,聲音帶著輕笑,“若是沒有的話,智安大師如何心跳的這般快?”


    “蔣...蔣施主...”智安呆呆地喚了一句,他如何能料到陸非魚竟會這般動作,整個人都不知道作何回應了。


    “出家人不打誑語,智安大師是想這般和我解釋嗎?”陸非魚站直了身子,好心替智安解釋道。


    胸前的觸感消失,智安心中突然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此刻兩人的距離不過咫尺,他卻是始終未敢抬頭。


    “對,出家人不打誑語,”智安像是終於回過了神來一般,“阿彌陀佛。”


    “其實,世人皆言大師你天生佛緣,我看卻是不過如此嘛,”陸非魚抬手摸上了智安的臉,智安退了一步,眼看著陸非魚的手就要離開他的臉頰,“別動,讓我摸摸。”


    智安聽見陸非魚這話,腳下像灌了鉛石一般,再也無法動作。他抬起了頭來,兩人視線相對,陸非魚彎起了唇角,手從智安的額角一路往下,捏上了智安的耳垂,“像大師這般和佛堂上受香火供奉的金身塑像可是一點都不相似,大師可還記得我一次見你時說過的話?”


    “蔣施主是說‘秀色可餐’?”智安望著陸非魚的眼睛,突然有些衝動,“其實蔣施主才是。”


    在智安心裏。當然,這最後一句話他不敢說,也不能說。


    “難得智安大師謬讚,”第一次被智安嗆聲回來,陸非魚倒是少有的興奮,難不成智安終於開竅了?“隻是不知我這秀色可當智安大師的素餐否?”


    陸非魚的手還把玩著智安的耳垂,那紅紅的耳尖也不知是因為陸非魚的玩弄,還是智安自己的緊張。


    因為手上的動作,陸非魚的袖口都滑到了手肘處,露出了一節纖長白皙的手臂,映在了智安的眼中。


    眼前人似月,皓腕凝霜雪。不知怎地智安的腦海裏就冒出這句詩來,如果這時候的陸非魚聽一聽,他一定會聽到智安的心跳得越發快了。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做如是觀”經文他記得,可是眼前這人,他好像觸手可及。如果脫下這一身法袍,他是不是就能將他擁入懷中?


    “軒昭...公子,不可妄言。”最後的那一刹那,智安還是退了一步。


    “原來是我自作多情了啊?”陸非魚故作歎息地也往後退了幾步,兩人的距離拉得不能再開,沒關係,智安需要時間,他也有的是時間不是嗎?“不說這個了,接下來的日子裏,智安大師可要多注意鎮上百姓的安全,蔣某在此多謝智安大師了。”


    陸非魚彎腰向智安行了一禮。然而見他如此禮遇的舉止,智安卻有如一座大石壓在心口,鬱鬱不得發。


    “無妨,分內之事。”智安的目光停留在陸非魚腳上的長靴上久久沒有移開。


    “七夕將至,馬上便是七月十四了吧?”


    胡樂既然對李明澤動了真心,他自然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李明澤就這麽死了,不是像當初將李明澤受到的傷害轉嫁到別人身上,便是胡樂棄妖成人。


    而有那個祭祀在,胡樂的選擇應當會是第二種吧?若是第二種,胡樂在他身上已經嚐試過了,那麽七月十四...大概不會平靜呀。


    “對,怎麽了?”見陸非魚一臉沉思,智安也斂下了自己心裏的不平靜。


    “無事,今日冒犯大師了,還請恕罪。”陸非魚平靜地結束了談話,轉身便走向了牢房外,“我去叫人過來。”


    還躺在地上的那些個獄卒總不能一直讓他們這麽躺著。


    “......”望著陸非魚的背影,智安想開口喚他,卻是什麽都沒有說出口。腦海中佛經禪語一一掠過,卻是激不起他半分情緒,心中的佛仿佛也離他越發遠了...


    ......


    方山。


    “小兔崽子,你真的這麽快就把人帶上來了?”胡樂和李明澤突然出現在胡媚眼前,實在叫她嚇了一跳。


    方山上曆代狐族有祖訓,狐族可以下山,但是絕不能帶人進入狐族領地。據說曾有一名狐族先輩違背了這條祖訓,當即就被祭祀廢除修為,成了畜生趕出了方山。本來胡樂當時叫她幫忙之時,她可沒料到他真有這個膽子!


    “胡媚姐姐,你可答應過我要幫忙的,不能說話不算話!”胡樂一聽胡媚想要反悔的跡象立馬就急了。


    鎮上就那麽大,若是不把明澤帶到山上來,他哪有地方藏!


    “...行行行,你胡媚姐姐我什麽事沒幹過啊?不過就是藏個男人嘛?小事一樁!”祭祀整天待在自己的洞府裏,想不被她發現應該不困難吧?


    畢竟據說隻是據說,他們也從未親眼見過,胡媚並沒有多放在心上。


    此時在他們的大本營胡媚自是不講究,一條紅色的尾巴還露在外頭。她扭著自己的腰身就到了李明澤的身邊,臉上的妝容嫵媚,眼睛裏帶著魅惑“喲,就衝小樂帶回來的這個俊俏小哥,我啊,一定幫你!”


    胡媚話音未落,身後的尾巴就蹭上了李明澤的胸口。然而即便投懷送抱的是個嫵媚妖嬈的美人,看著李明澤眼裏卻如同夜叉一般,她是妖!李明澤幾乎是瑟縮著立刻朝胡樂身後躲了過去。


    “胡媚姐姐,我可先說好了,要你幫忙是一回事,”胡樂將李明澤從他身後拉了出來,握上了他的手舉在胡媚的眼前,“可他,是我的男人!”


    “喲喲喲,小胡樂這麽快就學會護食了?”胡媚掩麵笑了兩聲,隻是聽語氣卻是有些不滿,“好了,我胡媚可還不屑搶你這小子的男人...不過,這人,等哪日你玩膩了,可一定得告訴姐姐一聲,畢竟,這般俊俏的樣子,可是不多見啊。”


    “胡媚姐姐,你若是想找男人了,改日裏我一定去山下替你捉上幾個來,保管陽氣足,姐姐你享用也美味。”見胡媚一副饑渴的樣子,胡樂翻了個白眼,卻是沒有注意到身旁的李明澤聽見他的話往旁邊退了些距離,連嘴唇都在顫抖。


    他是想逃離監獄,但是這裏是一個食人窩!他...他還能活下去嗎?


    “噗...還是小樂懂我...”胡媚故作羞澀的笑了兩聲,也不再盯著李明澤了,“你放心,姐姐我一定會幫你好好瞞著祭祀大人的。”


    “你們是想要瞞著我什麽?”伴著沙啞的聲音響起的是一陣越來越近的咚咚聲,那是祭祀的拐杖拄在地上的聲音。


    “快...你快帶他走...”胡媚一聽聲音便急了,不停地朝胡樂吼道。


    “走?小樂,你要帶這個男人去哪裏啊?”還沒等胡媚的聲音完全落地,老婦人的身影已經“飄”了過來,轉瞬就到了三人麵前,正欲施法離開的胡樂也沒了動作。


    “你們,跟我過來。”老婦人的語氣不容置疑,她伸出了她的手放在了胡樂的跟前,那手幹枯開裂,宛若已經死了許久的樹幹一般。


    “祭祀大人...都是我的主意...你,你不要傷害他...”胡樂將李明澤攔在了身後,此刻隻要祭祀大人一根手指頭,怕是明澤連命都保不住了!


    而此時的李明澤也早已經被嚇得呆傻,老婦人揚起自己手中的拐杖朝他輕輕一點,李明澤便立刻暈倒在了地上。


    “祭祀大人!你...”胡樂見李明澤倒地,急忙扶住了他,見他胸膛還在平穩起伏,這才沒了聲音。“祭祀大人...”


    “這回放心了吧,跟我出來吧孩子,我隻是想告訴你一些事情。”


    胡樂和胡媚兩人對視一眼,胡樂將手遞給了老婦人,一行三人先後離開了,隻留李明澤一人靠在牆壁上。


    不過一瞬的時間,空氣突然一蕩,虛空中突然出現一個人來。


    ......


    “看到這裏了嗎?”他們並沒有走上多久,老婦人將胡樂和胡媚帶到了一塊墓地前,指著眼前大大小小的墓碑,“我狐族在立足方山已有幾百年之久,在這裏的都是狐族先輩,當年最繁盛的時候這方山上的狐族有百餘隻,可是現在加上我,也不夠十隻。所以,我又怎麽會傷害你們呢?”


    “祭祀大人...”


    “不要說話,孩子,我知道你的心情,”老婦人抬手將胡樂遮在眼前的長發掃到了腦後,聲音悠悠,“我不會傷害那個男人,但是他的狀態並不好,他要死了,你知道嗎?”


    “不...這怎麽可能?”胡樂被老婦人的話一驚,連連晃了晃腦袋,明明他的明澤還好好的!


    “孩子,你不要不相信,你的修為太弱了自然看不出來,但是你可以想一想,你們待在一起那麽久,你就沒有感覺到他的身體越來越虛弱而來嗎?”見胡樂緊盯著她,老婦人低下了頭,手指在拐杖的花紋上磨擦地更快了,“你可還記得關於人妖的忌諱?人妖長久混跡,妖便會將人類的生機挪為己用,何況你們是人妖相合,有違天道,他的性命怕是不長久了。”


    老婦人的話音剛落,似有一聲輕響傳進了她的耳朵,她手上的拐杖一震,拐杖周身泛起一圈紅色波紋,那波紋逐漸擴大,她卻是什麽都沒有聽見。


    難不成...她聽錯了?隻是還未等她深思,便被打斷了來。


    “怎麽會...怎麽會這樣!”胡樂聲音喃喃,然而即便萬般難以接受他也不得不信,因為老婦人說的話沒有錯!長久的靜默過後,胡樂眸光一閃,死死地抓住了老婦人的手,“我該怎麽救他?祭祀大人,你知道的對不對!”


    “你變成人吧...隻要變成人,他就會好起來的...”明明是看著胡樂說話,老婦人幽暗的眸光中卻是望不到焦距,尖利的黑色指甲在拐杖上劃出了深深的痕跡。


    這些個墓碑啊,怎麽能埋著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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