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處在一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不出意外的手機都沒信號了,離胭脂溝還有挺遠的距離,突然有燈光,讓我想起牌坊村來了,跳腳順著鈴鐺手指方向看去,夜色淒迷當中右前方似乎有一片建築,隱約昏暗的燈光亮起。


    雨,下起來沒完沒了,並且越下越大,大有要下到天荒地老的勁頭,真要是有個小村子,大家就能擋風遮雨,要是陷阱,既然是陷阱就不會那麽容易繞過去,總之是要趕過去看看的,既然沒的選擇,那還有什麽好顧慮的?我看了眼慕容春,她的想法顯然跟我一樣,朝我點點頭,大聲道:“趕過去看看。”


    慕容春帶頭就走,還是在牌坊村裏那個隊長派頭,我搖搖頭緊跟了上去,寇真喊道:“你們就不怕是陷阱?牌坊村的事都忘了?”


    “廢什麽話?牌坊村是演戲,這次可是來真的了,寇真,你別整天跟跳馬猴子似的,穩當點不行?你看看偉哥,就比你大一兩歲,比你成熟多了,跟你爹似的……”


    鈴鐺是真不會聊天,聊得寇真大怒,對她喊道:“放你大爺的屁,偉哥跟你爹似的……”


    有這兩貨吵架,我們反倒輕鬆了不少,加快了速度奔燈光而去,一路上也沒碰到什麽阻礙,走出了國道順著小路前行,七扭八拐了差不多有十幾二十分鍾,到了燈光所在的村子,放眼一看,就見是個早就荒廢了荒村。


    村子非常小,百十來間小草房和木屋,還有的是泥屋,一個磚房都看不見,別說人影,鬼影都沒有一個,殘破不堪,荒蕪淩亂,看不到半點現代化的痕跡,風雨吹拂之下,整個村子顯得淒涼寂寥,隻有右邊一間屋子裏有昏暗的光芒閃現。


    我有些驚疑不定,慕容春趕過來,對我道:“有荒廢的村子不奇怪,你應該知道胭脂溝的來曆吧?”


    “啥來曆啊,偉哥你說說唄。”寇真好奇問道。


    我停下來,他們也跟著停了下來,誰也沒有冒險前行,我對寇真道:“胭脂溝又叫老金溝,采金人把有金的河流稱之為溝,是額木爾河的一條支流,全長十四千米。鹹豐末年,鄂倫春人在漠河河穀掘坑葬馬,無意挖得金粒若幹,消息不脛而走。很快被俄國采金人謝列特金所知,派技師到漠河河穀試采,果然收獲頗多。”


    “附近的哥薩克聞訊雲集於此,進行盜采。因金苗旺盛漸喧於黑龍江流域及俄國,一些冒險家、商人、罪犯、軍人、無業遊民等以及在海蘭泡的金礦礦工紛至遝來。短短幾個月,就雲集七千多人。以俄國人居多,中國人次之,也有美國、德國、法國、波蘭、朝鮮人。”


    “隨著淘金熱的浪潮,眾多國內外雞女湧入胭脂溝。李金鏞來胭脂溝開辦金礦,從上海、杭州等江南各地招請了一大批雞女。當時雞院大約三十多家,很具規模,還有日本、俄羅斯等國雞女。眾多雞女每天卸妝後,洗浴的水流入金溝河,水麵上漂浮一層胭脂,香飄數裏之外。這就是胭脂溝的來曆。”


    以上這些,是我從網上查到的,我老家跟胭脂溝很遠,那能知道這的事,好在網絡發達,不懂的搜索就行了,我突然就明白慕容春為啥這麽問了,她顯然也知道胭脂溝的來曆,這麽問,其實是給我個答案,這裏應該是百年前那些淘金客或是冒險家聚集過的地方。


    她的意思是別讓我太過擔心,慕容春什麽都好,就是說話不痛快,直接說不就得了,非得繞個彎子?哥們朝她笑笑,朝著散發出燈光的房子走了過去,有燈光就說明有人,沒準是還有淘金的人,或是一些遊客……


    村子很小,沒多大的功夫也就到了散發燈光的房子,這是一間木屋,算是村子裏保存最好的房子了,雖然也是殘破,起碼能夠擋風遮雨,木門緊閉,裏麵悄無聲息,我率先站到門口,伸手敲了敲門,問道:“裏麵有人嗎?”


    悄無聲息,我又使勁敲了敲門,問了幾聲,還是沒有人回應,哥們有些不耐煩了,剛要推門進去,慕容春拽了下我,示意別莽撞,管寇真要過來他的三清鈴,輕輕一搖,發出清脆的“叮鈴鈴……”的聲響,隨著金鈴的響動,慕容春輕聲念誦:“上帝有敕,敕下雷城。速召將吏,隨符而行。指揮歲德,太歲尊神。收斷土府,一切神煞。母令興災,枉害生民。如違吾令,當寘重刑。急急如律令。”


    咒語叫安土遣咒,顯然慕容春也有點擔心,慕容春肅穆念完咒語,轉過身對我們就個道:“裏麵沒什麽邪氣,可以進去了。”


    我朝她笑笑,輕聲道:“別緊張,有我在!”說完一把推開了木門。門被推開,是間三十多平米的屋子,跟東北農村的房子格局沒什麽太大區別,先是最大的屋子,左邊是小屋,順著走廊後麵是廚房。


    屋子正麵是個坑,通炕,占了半拉屋子的麵積,上麵鋪著木板,羊皮,還有一張小小的四方桌,桌子上點著一盞油燈,旁邊擺著酒菜,顯然是有人住的,我卻沒有看到人,難道是在小屋?我站到隔著簾子的小屋門口,輕聲問道:“有人嗎?”


    還是沒有回應,寇真大大咧咧推開我道:“沒準人家出去了,咱們等會唄。”不客氣的坐到了坑頭上,一坐下,就跟屁股著了火似的跳了起來,道:“我靠,炕頭是熱的。”


    我都懶得搭理他,走到坑上小方桌旁邊看了看,木桌上擺放著兩副碗筷,吃剩下的菜也還新鮮,旁邊燙好的一壺酒雖然沒有溫度了,卻還散發著酒香,我又摸了摸炕頭,果然是熱的,奇怪的是這個時間了,人呢?


    哥們經曆過的稀奇古怪事太多,都有迫害妄想症了,屋子裏越是看上去無害,我就越感覺不對勁,瞧了瞧外麵的雨,越下越大,一點都沒有停的意思,我扭頭對寇真急個人道:“別亂動亂碰,咱們待到雨停就出發。”


    “偉哥,你什麽時候能不婆婆媽媽的?這不就是一間普通的房子嗎?興許老鄉就在附近,你怕什麽?要我說,你活的累就是因為心眼太多,想的太多,咱們不偷不搶的,進來前慕容春還念了安土遣咒,有邪氣,咱們能感覺不到?安心吧,要不我給你卷點旱煙你抽抽?安撫下你那敏感的心……”


    炕頭上有旱煙盒子,寇真伸手要卷旱煙,慕容春突然沉聲道:“外麵有人來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獵戶


    聽到慕容春喊外麵來人,我拽出張黃符,小心走到門口朝外看去,雨幕之中,一輛馬車趕了過來,那是一匹瘦馬拉著的馬車,兩個軲轆,一副車架,車上坐著兩個人,趕車的是個老人,帶著個草帽,看不清楚摸樣,手中鞭子甩的啪啪!直響,徑直朝著房子而來。


    還沒等我們說話,馬車上響起個清脆的聲音:“誰?跑到我們家幹哈來了?”


    聲音清脆,不失豪爽,卻還是有點嫩,應該是個女孩子,難不成是房子的主人回來了?我不敢大意,跳腳朝兩人喊道:“我們是來旅遊的,車壞在半道了,看見這邊有燈光,趕了過來,請問,這是你們的房子嗎?”


    “半道上趴窩的那輛車是你們的啊……”說著話,馬車上跳下個嬌俏的身影,快步走到我們麵前,掀開雨衣上的帽子,就見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大姑娘,一條大辮子,身高有一米七,白白淨淨的,一雙大眼睛,眼睫毛跟假的是似的,忽閃著看著我們幾個道:“這破地方,死冷寒天的,雪剛化,有啥好旅遊的?”


    “我們都是師範大學的學生,快畢業了,一起出來玩玩,祭奠一下即將失去的青春……”女孩子問起來曆,我突然就想起第一次跟慕容春相遇,她就是這麽說的,甭管信不信,學生總能給人一種安全感。


    “大學生啊,去那玩不行,跑這荒郊野外的來玩啥?真能得瑟,我跟爺爺先把東西先收了,你們也幫幫忙吧。”女孩子說著話返回馬車旁邊,扛起一個麻袋,東北這樣的女孩子不少,尤其是山村的,都甚是豪爽,但像這個女孩子如此俊的卻是少見。


    爺孫倆應該是獵戶,不要以為現在就沒有獵戶了,照樣有,尤其是興安嶺這邊,山高林密,各種野獸出沒,不是沒人管,但是管不過來,而且現在打獵的人也有分寸,不跟以前一樣見啥打啥,大多打些野雞,袍子、猞猁、馬鹿、山羊、灰鼠、雪兔之類的。


    既然是打獵的,在荒廢的村子臨時找個落腳的地方,倒是說的過去,但我還是藏著小心,畢竟到了興安嶺附近,即將麵對殘酷的考驗,還是多留個心眼的好。


    女孩子開口讓我們幫忙,我也不好意思不動,朝慕容春使了個眼色,招呼了聲寇真和張潤,三人冒雨趕到馬車旁邊,幫女孩子卸車。


    老頭也從馬車上跳下了車,收起了鞭子,爽朗道:“來了就是客,待會陪我喝兩杯……”


    豪爽的語氣和風格,讓哥們心裏一暖,畢竟我是從黑土地出去的,感覺跟到了家一樣,一邊幫著女孩從馬車上卸東西,一邊聊天:“妹子,你叫啥啊?多大了?”


    “我叫塔納,今年剛二十,咋地呀,你看上我了,要求親呢?”


    整的我很是不好意思,這也豪爽的有點過頭了,急忙咳嗽兩聲道:“不是那個意思,交個朋友唄,對了,你是滿族?”


    “是啊,俺是滿族的,塔納是明珠的意思,是不是覺得挺另類的?這一片少數民族多,我這名字不算啥。”


    塔納非常健談,說她跟爺爺住在不遠的村子,上到初中就不上了,也沒嫁人,就跟著爺爺種地打獵,村子裏的年輕人都走光了,她也想出去看看,可爺爺年紀大了她放心不下……塔納至始至終沒提起過父母,想必是不在了。


    馬車上也就幾麻袋的東西,有糧食,有打來的獵物,還有一白塑料桶燒酒,我們三個大小夥子加上塔納,不一會就都搬到了屋子裏,塔納把馬龍套幫著爺爺摘了,這才回屋,回了屋,塔納的爺爺脫下雨衣,哥們眼前頓時一亮,好個精神的老頭。


    塔納的爺爺六十多歲,一頭銀發,理了個平頭,起碼有一米八的高度,身板筆直,眼睛鋥亮,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帥小夥,老了也不難看,穿著雨鞋,一身破舊的綠色老式舊軍裝,笑嗬嗬的招呼我們上坑,豪爽道:“今天一大早就有鳥兒圍著屋子叫,原來是有貴客來,來來,都上坑,塔納啊,去溫壺老酒,抄盤袍子肉……”


    “老爺子,你瞧這是怎麽話說的,到你這避雨,還得吃你的喝你的,整的我們都不好意思了,給你添麻煩了啊……”寇真倒是挺會說話,張潤聽到有吃的,急忙道:“袍子肉太精,得先用水泡軟了,小火慢抄才好吃,我幫忙……”


    我很懷疑要是塔納的爺爺整出盤野豬肉來,張潤會不會把我們賣了?我也懶得搭理他,跟塔納的爺爺聊起了大天,張潤跟著塔納不放心的進了廚房,老人拿過炕上的旱煙盒子,掏出個煙袋鍋子,一邊抽煙,一邊跟我們聊天。


    塔納的爺爺叫塔齊布,老爺子今年六十五,祖祖輩輩都是獵戶,祖祖輩輩都守著興安嶺,現在不讓用槍打獵了,村子裏也給分了地,可老獵戶還是能用弓箭,設置陷阱,打些野雞野兔之類的拿到縣裏去賣,現在的人也得意這一口,收入還過得去。


    老爺子很健談,聊起來就滔滔不絕,我實在看不出來這祖孫倆有什麽可值得懷疑的,問塔齊布:“老爺子,你既然是獵戶,應該知道龍頭山吧?那裏好玩不?”


    我一提起龍頭山,老爺子的臉立刻僵硬了起來,嚴肅對我道:“小子,不是我老人家倚老賣老,這附近你們那都能玩,就是離那個龍頭山遠點,那裏鬧鬼咧。”


    我笑笑對塔齊布道:“老爺子,不瞞你說,我們都是曆史係的學生,對龍頭山的傳聞很感興趣,根據我們的考證,大清被發配到寧古塔的犯人,好多都被轉移到了龍頭山,之後就沒有消息了,你老祖輩都在這附近山裏,知道點啥不?”


    “龍頭山那地方邪性著呢,我聽祖輩說,大清還在的時候,龍頭山就是禁區,有黑龍江將軍的一部分人馬駐紮,凡是無故進山的,抓住就被處死,那地方傳說跟陰曹地府連著,是座陰山,不是我嚇唬你們,就連天上的鳥都不朝龍頭山落。”


    “大清亡了之後,沒人進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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