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麒笑著搖搖頭,道:“我是奔波勞碌的命,忘記了你,也別記掛在心上。如今你從伽璨真身邊出來,怕是再也回不去了,就跟在我身邊吧。”


    姚廣孝應了一聲是,沉聲道:“徒兒此次逃出來,是有一件大事要向師傅稟報。”


    林麒哦了一聲,扭頭去看徐達,見他沒有回避的意思。想必姚廣孝已先告知了他,姚廣孝輕聲道:“師傅,伽璨真卷土重來了,師傅當年將伽璨真收拾了個灰頭土臉回到大都,順帝已然對他漸漸變得冷淡,伽璨真也有些心灰意冷,住在寺廟之中,潛心修行。”


    姚廣孝娓娓道來。林麒也聽了個大概,當年伽璨真在龍虎山上吃癟,順帝對他已是不太信任,伽璨真也是無奈,銷聲匿跡了一段日子,這幾年天下烽煙不斷,眼見大元朝的領地一日少過一日。可大都之內仍是歌舞升平,黨爭不斷,甚至他被封為太子的兒子都要對他取而代之,有識之士早就離開了大都。剩下一幫子酒囊飯袋。


    短短的幾年,朱元璋崛起,勢力越來越大,在不當個事情,就要滅國了,這才著急起來,可如今天下一大半都不已不在元朝統治之下,兵力已是抓緊見肘,順帝就問大臣拿個主意。


    先前不著急,眼見局勢不可收拾了才臨時抱佛腳,大臣們也沒個好辦法,何況留下的都是混日子的,亂七八糟的主意出了不少,卻是沒一個管用,平章政事阿吉剌出了個主意,讓順帝派出使臣,出使藩國借兵。


    元朝的前身為蒙古汗國,元太祖成吉思汗成時領有大漠南北與林木中地區。經由成吉思汗等蒙古諸汗的經營,以及三次西征之後,蒙古汗國東達日本海與高麗、北達貝加爾湖、南到安南、西達東歐、黑海與伊拉克地區。


    成吉思汗時期分疆裂土給東道諸王與西道諸王,東道諸王是成吉思汗的弟弟,大多分封於塞北東部與東北地區。西道諸王是成吉思汗的兒子,其中分封長子術赤於鹹海、裏海以北的欽察草原,後由拔都成立欽察汗國;封次子察合台於錫爾河以北的西遼舊地,史稱察合台汗國;三子窩闊台分封於乃蠻舊地,後由海都建立窩闊台汗國;蒙古本部由幼子拖雷獲得,後由蒙古大汗直轄。至於阿姆河與錫爾河之間的河中地區、伊朗地區與吐蕃由蒙古大汗直轄。


    元朝的藩屬國有高麗、緬甸、安南、占城及欽察汗國、察合台汗國、與伊兒汗國等國。北有漠北諸部、南有南洋諸國、西有四大汗國。其中有兩個直屬的藩屬國,即高麗王朝與緬甸蒲甘王朝,分別建立征東行省與緬中行省。西北方麵,當年窩闊台汗國的海都意圖奪回汗位而聯合欽察汗國與察合台汗國反元,史稱海都之亂。


    直到元成宗時期,元廷與這三大汗國達成和議,並與伊兒汗國一同承認元朝的宗主地位,成為元朝的藩屬國,而元朝設立的行政機構也未包括這些領土。而且元成宗並賜伊兒汗國君主刻有“真命皇帝和順萬夷之寶”等漢文印璽,實質上也承認其獨立性。到元武宗時期,元朝和察合台汗國先後攻滅窩闊台汗國,於元文宗年間編纂《經世大典》時,將欽察汗國、察合台汗國與伊兒汗國作為元朝的藩屬國。


    既然大元富有天下,是宗主之國,值此為難之際,這些藩國怎麽也該伸出援手,順帝聽了精神大振,問在場的大臣那個願意出使藩國,畢竟是借兵去的,去的官太小了那也不好看,阿吉剌提出的這個建議,看似挺好,其實明白人都知道,純熟扯淡。


    這些藩國名義上奉元朝為正朔,但幾十年都不來往了,血脈親情早就淡的沒了影子,你自己的國家治理不好,關人家屁事?更何況這些年其他的汗國日子也不好過,那都有造反的,不願意被蒙古人統治的,不獨中原一家。


    何況國與國之間跟百姓過日子那是一樣,你家日子過好了,我靠得近乎點,沾點便宜,過不好了,來借米,借了你能不能還?我又有什麽好處?畢竟分家了,各過各的了,憑啥要聽你的話?


    去了也是白去,何必是爬冰臥雪翻山越嶺的去看人家的冷眼,所以沒一個大臣願意出使藩國,但順帝到了如今也真是沒法子想了,死馬當作活馬醫,才又想起伽璨真來。


    伽璨真被冷落了幾年,也是傷心,但順帝畢竟還承認他是大元朝的國師,加上人老心不老,一招就起,聽到借兵,也是心有揣揣,知道事情不會順利,可畢竟他是國師,順帝說話了,難道還能不去?


    憂愁之際,找到老朋友訴說苦楚,他這老朋友是意大利人,叫做阿班掃馬,基督教的傳教士,當年也是被馬克吐溫的傳記迷住,知道東方有這麽一個大國,那裏有不少的人信奉景教。


    所謂的景教即唐朝時期傳入中國的基督教聶斯脫裏派,也就是東方亞述教會,起源於敘利亞,是最早進入中原的基督教派,唐朝時曾一度在長安興盛,後來逐漸沒落。


    元朝開始,大量色目人來到中國,使得中國的景教信徒回升。羅馬天主教教宗尼閣三世命弗朗西士派教士五人到中國傳教,並致信忽必烈,請他善待所遣教士,照顧他們的需要,在他們回羅馬時,派人護送。十幾年後尼閣四世派方濟各會教士孟高維諾率宣教士數人抵達元朝。當時景教在帖八裏的主教,曾一度與當時新興的天主教的教士發生衝突。


    景教在羅馬被視為異端,看到景教在大元興盛,阿班掃馬很氣憤,覺得有責任傳播正教,漂洋過海的到了元大都,到了這裏才發現,景教其實發展的並不樂觀。連經文都被修改的七七八八了,景教在中國演化,大量參照佛教。四福音書的作者,均改以“法王”稱呼:馬太是明泰法王、路加是盧珈法王、馬可是摩距辭法王、約翰喚成瑜翰法王;教堂叫作“寺”;大主教叫“大法王”;教士自然叫作“僧”。上帝的稱呼則取敘利亞文ha音譯,叫作“皇父阿羅訶”,亦有按照道教規則,以“天尊”稱之。


    阿班掃馬很是詫異,盡管景教在西方不被承認,但教義也沒有相差太多,為何變成了這個樣子?於是他開始潛心學習漢文,中原文化,更專研了佛道兩家的典籍,這一研究他立刻就發現了問題,發現了為何天主的福音在中原如此的難以傳播。


    那是因為佛道兩教是多神的宗教,善神和惡神在佛道兩教並不是涇渭分明,不像西方的基督教,上帝就是上帝,撒旦就是撒旦,佛道兩教中管理地獄的叫閻王,跟撒旦一樣,但閻王卻是正神,並不是邪惡的,不僅如此,佛道兩教,還告訴你按照他們教你的來,最終能夠成為天使,成為上帝。與天地同壽,日月同輝。


    佛道兩教的教義完全超出了阿班掃馬的想象,為此震驚不已。竟然沉迷之中,掃除了以往偏見,在大都一待就是二十年,並成了大興國寺這個景教寺廟的大總管。


    第三百三十七章 異想天開


    阿班掃馬越研究越是震驚於佛道兩家的浩瀚,他是一個學者,研究過許多西方宗教,但是沒有那一個宗教敢說隻要按照我的法子來,就能成為神,甚至比神明更加的了不起,東方管這種更加了不起的神,叫做仙佛。


    試想,兩個宗教,一個說,信我吧等你死了就會進入天堂,否則就要進入地獄,另一個說:信我的,照著我的方法來,你就不用死,活著就成上帝了,你會選那一個?自然是會選擇後者,這是人性趨使,誰也阻止不了。


    也幸虧佛道兩教對西方並不感興趣,否則傳了過去,也就沒有天主教什麽事了。更讓阿班掃馬震撼的是佛道兩家的包容性,什麽妖魔鬼怪都並不是單一的麵孔,而是在好壞之間轉換,就如龍,在西方是邪惡的代表,但在東方卻是神明一樣的存在,就如惡魔,西方的惡魔總是壞到底,而在東方,惡魔最終也會變好,會變成佛道兩教的守護神。


    東方人的性格,也表明基督教並不適合,西方人直爽,教廷說什麽就信什麽,說對方是邪惡的,就會拿起刀槍討伐異端,才會有兩百多年,多達八次的十字軍東征,但是在東方是不可想象的,宗教是要信仰的,卻不是生活必須品,誰也不會為了飄渺的上帝豁出自己的性命,若是你告訴東方人撒旦是惡魔,要跟隨上帝討伐他,那麽這個東方人回到自己的家後,一定會給上帝上三炷香,再給撒旦上三炷香,兩邊都不得罪才是正理。


    東方人務實,信仰得用事實說話,他就親眼見到過一個官員帶著當地的百姓去一個龍王廟求雨,求了三天,沒下雨,該官員揣起豬頭就罵娘。指著廟宇中的神像大聲斥責,說他辜負了百姓的期望,受了香火供奉不辦事。


    這在西方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不管教會說的是什麽,上帝都是對的,如果上帝不辦事說明你不虔誠,但東方人絕對不會如此想。他們會歸罪到神明的身上。


    在大都待的時間越長,阿班掃馬就越是覺得不管是基督教還是景教,其實是一對難兄難弟,在東方根本沒有基礎,即使景教已經完全東方化了,可是跟佛道兩教比起來。差距還是太大。


    阿班掃馬不由得灰心喪氣,他是來傳播上帝福音的,卻沒有那麽大的本事,不僅是他,就算是教皇來了,也隻能是幹瞪眼,想要依附大元朝的皇帝。但當今順帝卻是信仰佛教的,阿班掃馬的努力失敗了,但他卻認識了當朝的國師,伽璨真。


    阿班掃馬走過的地方多,學識淵博,伽璨真時常來與他聊天,一來二去的也就熟稔了起來,順帝讓他出使藩國。心中煩悶,跑到大興國寺來跟阿班掃馬念叨。阿班掃馬勸慰了幾句,卻是越勸伽璨真越心煩。


    伽璨真也知道此次出使必然是挫折多多,借兵?那是那麽好借的。唉聲歎氣中有了歸隱的念頭,卻在這時,阿班掃馬腦子裏突然閃現出一個奇異的念頭,為何不能整頓一下中原的景教?變成跟佛道兩教一樣兼容並蓄的宗教。上帝的福音必然也就能傳播四方。


    這個念頭一出就是如此的不可抑製,仔細想了想,越想越覺得大有可為,雖然景教傳道不能像佛道兩教一樣成仙作祖。但是隻要相信景教,還是可以成為天使的,而且隻要西方的邪惡之物到了東方,東方人親眼見到了,自然也就會相信上帝了。


    佛教之中,夜叉,修羅,牛頭馬麵,黑白無常,難道不是邪惡的?道教中給人帶來災難的瘟神,凶神,煞神,難道不是邪惡的?為什麽他們可以都是神,受到人們的敬畏,而西方的妖異之物,卻永遠都是見不得光,還要遭受到永無止境的迫害。


    西方自打教皇格列高利九世設立了宗教裁判所後,吸血鬼,狼人,女巫,巫師……這些異端在歐洲已經遭到了大規模的清洗,若是將它們帶到東方來,成為景教的護法神,不就與佛道兩教一樣了嗎?這裏的百姓見到了這些妖異的物種,豈不就知道了上帝的榮耀。


    到了那個時候,整理典籍,按照東方的思維建立一個新的信仰上帝的宗教,這才是一個傳教士該做的事,上帝的福音就該傳遍世界,哪怕他會被教廷視為異端,但在天上的父一定會知道他的苦心。


    阿班掃馬興奮無比,就對伽璨真說,兵不好借,但卻可以招募一些奇異之人,他們有著神一樣的本領,過的卻並不如意,若是大元朝皇帝陛下肯許下諾言,等到勝利的時候,劃給我們景教和這些人一塊地方,成立自己的邦國,這些沒落的貴族一定會前來。


    伽璨真如今也是死馬當做活馬醫,聽了阿班掃馬的話,精神一振,詳細詢問了異域奇異之人的本事,阿班掃馬詳細的給他說了吸血鬼和狼人以及女巫的來曆和能耐,聽得伽璨真眼界大開,拍掌稱善。


    實話實說,阿班掃馬就是個異想天開的家夥,但這異想天開也不是沒有可能性,畢竟去招募的是景教徒,若是答應他阿班掃馬的條件的歸附景教,願意成為景教護法神的,那就招募進來,不同意的,堅決不要,西方這些怪物已經沒有了容身之處,必然會答應自己的條件。


    伽璨真是病急亂投醫,現在不管是用什麽辦法,隻要能維持住大元朝的統治,什麽法子都值得試上一試,當下就急匆匆進了皇宮,麵稟順帝,到了這個時候了,伽璨真也就實話實說,直言告訴他借兵估計沒戲,但我們可以招募一些西方奇人異士,用來抵禦造反的義軍,各屬國必然不會反對。


    順帝正焦頭爛額呢,大元的江山處處烽火,兵力抓緊見肘,不打還好,一打就敗,別說伽璨真要招來一幫子西方怪物做為軍隊抵禦義軍,就說伽璨真招來一幫兔子軍,那也是得用。


    於是下了一道聖旨,以大元朝皇帝的名義招募各國的奇人異士,言稱隻要前來幫助大元朝掃平了造反的農夫,便將中原富庶之地賞賜給這些人,成立自己的邦國,但要承認大元朝是邦主之國,給大元朝貢獻賦稅。


    順帝如此大方,那是因為江南都在義軍手裏呢,現在的大元朝根本就管不到那裏,既然如此,何不就大方點,這些人若是真有本事,真能奪回江南之地,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若是沒本事,奪不回來江南,起碼也多一些墊背的。


    順帝這會聰明了起來,不怕這些人有本事,就怕沒本事,若真是厲害的不像話,那就替朕掃平了所有的叛亂吧,掃平了給封地,掃不平,對不起不能給你封地,畢竟招募你們的時候大家說清楚了的,東討西征之下,這些西方的奇人異士能剩下多少?到時候還不是任他拿捏。


    順帝犯了一輩子糊塗,終於不在犯糊塗了,立刻招來阿班掃馬,封他為護國國師,地位在伽璨真之下,好言勸慰了一頓,讓兩個人好好做,賞賜了一堆金銀珠寶,又回到後宮玩樂去了。


    順帝如此給麵子,頓時讓伽璨真和阿班掃馬兩個異想天開的大為興奮,立刻召集門下所有的人,遠赴世界各地,招募各地的奇人異士,不管是狼人,吸血鬼,女巫,隻要願意來的都來……


    於是乎,無數的景教徒和伽璨真的弟子,帶著聖旨,出海的出海,向東的向東,翻山越嶺,吃盡苦頭,還沒等到西方路上就死了一半,剩下的倒也爭氣,終於到了大元朝的各藩屬國,拜見了各地的可汗,大肆招募,還真別說,一些無家可歸,四處躲藏的狼人,吸血鬼,女巫,得到了這個消息,一波波的前來應征。


    這委實要怪馬可波羅,他傳紀裏描繪的東方太過令人向往,在西方人的眼中,大元朝就是天堂一樣的地方,吸引力無比巨大,更不要說這些被教會追殺得猶如喪家之犬的怪物們了。


    於是景教徒伽璨真的徒弟們就帶著這些傻乎乎,注定沒什麽好結果的吸血鬼,狼人,女巫,翻山越嶺,乘舟出海,一波波的日趕夜趕到了大都,這一來一去的可就是五六年左右的時光,等這些怪物到了大都,朱元璋已經掃平了江南,徐達大軍開始北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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