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群越來越近,女娃子甚至已經聞道了後麵狼嘴喘氣冒出來的臭氣,但就在這個時候,風雪之中忽地顯出兩個朦朧的身影來,女娃子不知道是什麽人,更不知道為什麽這兩個人會跟自己一樣來到這幹盆子,同類的出現,還是讓女娃子大喊了一聲:“救命!”


    一聲嘶喊,後麵的狼群忽然就狂奔起來,前麵卻傳來一聲輕咦,道:“這裏怎麽有個女娃娃,虎頭,別走丟了,跟我去看看!”聲音響起,那人影就清晰了起來,剛才像是離的還有幾丈遠的距離,聲音落下就已經到了眼前。


    女娃子睜大雙眼,她眼前一丈左右迎風而來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不過他身上隻有薄薄一層的單衣,漢人衣衫的樣子,跟在他身後是一三四歲,隻穿了一個肚兜的娃娃,手腳上麵戴著銀圈,胸前飄蕩著個長命銀鎖,身後背著一個大大的布包,裏麵圓咕嚕咚的不知道裝的是什麽東西。


    如此寒冷的天氣,兩個中原人卻穿的如此單薄,難道是不怕冷的嗎?女娃娃愣愣瞧著,不由得揉了揉自己的雙眼,以為是自己臨死前的幻覺。


    嗷嗚……二十幾匹東北狼奔騰而來,已經與女娃子齊平,她扭頭就看見二十幾匹東北狼簇擁著當中一隻雄偉健壯的惡狼,是這群狼中的王,他的體型比起其他的東北狼大了一圈不止,身上滿是猙獰的疤痕,看得出來這是一隻身經百戰的狼王。


    這群東北狼明知道她就在身側,卻是誰也不看她一眼,像是感覺到了什麽威脅,幽藍幽藍的二十多雙狼眼,同她一樣看著風雪中的那個男子和娃娃,女娃子不由得再次向男子看過去,忽然他發現這個男子長得好俊。


    男子二十多歲的模樣,身上帶著一股成熟男子自有的風采,頭發簡單的紮束起來,身上穿著一件已經磨損得有些殘舊的黑色衣衫,身材欣高,腰間簡單係著一條布帶,斜斜的插著一把黑乎乎的尺子,淡然的站在風雪之中,任由風雪施虐,卻仿佛感覺不到寒冷一般,他沒有女真人圓圓的臉龐和細小的眼睛,相反從輪廓上看,他的臉龐相當精致,那是隻有漢人俊秀男子才有的精致,一雙漆黑的眼睛,純淨的像是天邊最亮的那顆寒星。


    他身後的孩子更是白嫩的不像話,粉雕玉琢的,豎著個朝天的辮子,望著狼群躍躍欲試,對著那男子嬌嫩道:“師傅,交給我,交給我……”


    那男子歎息一聲道:“虎頭,一路上可著你鬧騰了,這幾隻狼崽子就讓你師傅活動活動手腳吧,死冷寒天的,我這老胳膊老腿的,再不動彈動彈就要僵住了。”


    那娃娃拍手笑道:“看師傅的,師傅好本事!”說著話附身抓起一大團雪,在小手裏揉了揉,就朝狼王砸了過去,不知為何,那狼王竟然就沒躲過去,砰!的砸在腦袋上,雪花四濺,狼王本猶豫著是不是與這兩個古怪的人為敵,卻被砸的惱羞成怒,對著那娃娃嗷……一聲叫。


    五隻餓狼朝著那娃娃凶猛撲上,到了這時候那男子還有閑心說話,對著鬆樹底下的女娃娃眨了眨眼睛,道:“別害怕,有我在!”


    話音落人已經衝了過來,男子動作快的猶如閃電一般,隻是幾縱便已躍到五隻野狼中間,一腳踢飛一隻,餓狼慘嚎一聲,還未等落地,另外兩隻惡狼快速奔跑中,一左一右朝著男子猛然撲上,這一下來勢甚快,狼牙發出滲人的光芒,腥氣撲麵而來,男子嘿的一聲,並未閃避,向上躍起,右臂揚起猶如一條大鞭,砰的一聲砸在右邊的狼頭上。


    “哢擦!”一臂之力竟然將個堅硬如鐵的狼頭砸得碎裂開,猙獰的惡狼猶如一條破草袋子般從空中跌落,抽搐幾下,寂然不動,破裂的脆響聽女娃娃耳中,竟然就是心神顫抖不已。


    電光火石之間,另一隻惡狼已然撲到了男子頭頂,此時男子還是不躲不避,腳下一擰,快速絕倫回轉身體,右腳高高踢起,砰的一聲踢在狼腹之上,“嘣!”的一聲悶響,那狼挨了這一腳,身軀頓時彎的如弓一般,鮮血從狼嘴中噴灑而出,眼見是活不成了。


    男子解決掉這兩條惡狼,竟是看也不看剩下的幾隻惡狼,猛然張口朝那狼王狂野大叫:“你來……”這一聲叫,如雷霆怒吼,聲音之大震女娃娃耳中轟鳴不已,愣愣的看著他,不知所措。狂野,暴烈,的氣息頓時彌漫開來,這一刻,在女娃娃的心中,這男子仿佛已不在是人類,而是一頭暴怒的老虎,深山中的王者。


    狼王的眼睛突然就亮了,所有的野狼也都不在攻擊,扭頭去看他們的王,男子以最激烈的方式向他們的王者提出了挑戰,他們沒有資格參與其中,剩下的幾隻野狼竄回狼王身邊。


    狼王抖抖身軀,全身毛發如鋼針一般豎起,揚起驕傲的頭顱,“嗚……”一聲長嘶,這表示它已迎戰,下一刻,狼王猛然竄出,快速奔跑之中,距離男子還有四五米的距離猛然躍起,狼嘴張開,帶著腥風,兩隻前爪快速虛空淩抓。


    第二百九十六章 天神


    狼王一躍,高過了男子的身軀,凶惡,猙獰,暴烈到了極致,狼王有信心將男子撲倒,它的身軀舒展開並不比男子差上多少,奔跑又快,借力之下,如同離弦之箭,男子若是硬接,必定會被撲倒,若是躲閃,狼王留了後力,趁勢回擊,必定會被咬住。


    卻誰知這男子並不躲避,而是腳下一跺,身形向著狼王竄去,對著狼王堅硬如刀的獠牙猛然一拳擊出。這一拳去勢如電,竟是剛烈勇猛到了極處,狼王一驚,想要收勢卻已來不及,心神一顫,氣勢已然短了,就這麽一刹那的工夫,男子那拳頭一驚砸中了狼王的獠牙。


    “哢!砰!”狼王巨大的身軀被擊飛,男子的拳頭連個皮也未擦破,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一般,腳下不停,向前竄去,還未等狼王身軀落地,鐵拳再次擊出,一抹血色在空中撒開,像是一條紅色的絲帶。


    “砰砰……”如擊敗革的聲音響個不停,伴隨著狼王慘烈的嚎叫,女娃子看得傻了,這還是……人嗎?


    狼王的眼神已經渾濁,從空中跌落,男子不在擊打,左手伸出一把抓住狼王的上顎,提留起來,右手抓住下顎,猛然高舉,女娃子不知道他要幹什麽,下一刻,男子一聲長嘯,雙手向外猛然一扯,狼嘴竟然被男子撕裂。


    鮮血灑下,男子手一鬆,狼王屍體軟軟跌倒,男子一腳將狼王踢向狼群,臉色猙獰。朝群狼“嗷……”一聲怒吼,十幾隻惡狼雙眼露出恐懼神色。一起轉身朝著來路狂奔而逃,竟是比來的時候還要快些。


    男子傲立,眼見群狼退散,這才轉過頭來朝女娃子看去,臉上帶著微笑,黑色的衣衫,一滴血跡也未沾染,女娃子嘴唇蠕動。滿臉都是崇拜的神色,向著男子跪了下來,雙手撲地,嘴裏大聲呼喊:“阿布凱恩都哩,阿布凱恩都哩……”


    女真話語中阿布凱恩都哩是天神的意思,林麒帶著虎頭從白毛風中詭異出現,恰巧是在女娃子祈禱之時。又是這般能耐,不是天神還能是什麽?


    女娃子嘰裏咕嚕的話林麒根本一句也聽不懂,但見女娃子跪倒在地,剛要上前去扶,猛聽得一聲嚎叫,嗷嗚!接著女娃猛然被掀飛起來。林麒眉頭一皺,身子向上一縱,抓住手舞足蹈的女娃子,穩穩放下,女娃子受了驚嚇。身軀顫抖不已,林麒摸了摸她頭頂。女娃子感覺到林麒暖暖的手掌,敬畏的看了他一眼,便再也不覺得怕了。


    不過是轉瞬間的功夫,鬆樹下麵一個熊瞎子直立而起,差不多有一丈左右的高度,雄壯威猛,全身黑毛抹了漆一樣油亮,兩隻巨大的熊掌掌拍打胸膛,張開大嘴朝著林麒嘶吼,似乎很是不滿意有人打擾了他的冬眠。


    林麒這才恍然,那群野狼既不是奔女娃子來的,也不是奔著他們來的,而是知道巨大鬆樹下麵有洞,想要引這熊瞎子出來,好圍而食之,卻恰好女娃子躲到了鬆樹下麵,又恰好碰到了自己,林麒一番打殺,血腥之氣彌漫,還是驚醒了這熊瞎子。


    熊瞎子其實就是狗熊,林麒隻是聽說過還真未見過,眼見如此雄壯,也是楞了一愣,虎頭卻是欣喜異常,奶聲奶氣道:“師傅,你打殺了那些狼,這隻大玩意可歸我了!”說完生怕林麒搶了他的,猛然竄了過去,一雙小手張開,呼喊道:“黑玩意,來陪我玩會!”


    熊瞎子之所以叫熊瞎子是因為眼神不好,但嗅覺和聽覺卻好的異乎尋常,感覺得到虎頭朝他而來,不由得惱怒起來,山中有山中的規矩,這一片地方是它的地盤,那是他尿尿劃了圈的,不管是野豬,老虎,野狼都聞得到,今天卻怎麽來了不懂規矩的?


    惱怒之下,一雙厚重的熊掌向上揚起,猛然朝著撲過來的虎頭拍了下來,怕不是得有千斤之力,女娃子嚇得一聲慘叫,急忙閉上眼睛,她實在不忍心看著那麽一個可愛的孩子被熊瞎子拍死了。


    難道她身邊的天神就不去救那個娃娃嗎?女娃子疑惑不解,睜開眼就見虎頭伸出小手抓住狗熊的兩個熊掌,狗熊狂怒異常,嗷嗚嗷嗚……不斷狂叫,卻怎麽也掙不脫虎頭的小嫩手。


    虎頭嘿的一聲,道:“黑家夥咱們來摔跤!”說完身軀一轉,竟然就使出了一個漂亮的肩甩,把個幾百斤重的熊瞎子跟個玩物似的摔飛了出去,砰然砸在一顆樹上,那棵樹禁受不住這股巨力,哢嚓一聲斷折,熊瞎子被摔了七葷八素,知道碰上了招惹不起的,翻滾著爬起來就跑。


    卻見虎頭嘿嘿道:“黑大個,還沒玩夠,怎地就跑了。”說著三兩步的趕上,一把抓住熊瞎子的後腿,單手舉起來嘿的一聲,扔了回來,熊瞎子巨大的身軀在空中手舞足蹈,朝著林麒呼嘯而來,林麒無奈歎息了一聲,拽著女娃子朝下一蹲,熊瞎子帶著風聲從兩人頭頂飛了過,砰的一聲大響撞在剛才女娃子藏身的巨大鬆樹上,巨大的鬆樹晃蕩不止,激蕩起漫天的雪花。


    熊瞎子在如何強壯也禁不住虎頭這般折騰,嘶吼聲中,爬起來踉蹌要跑,虎頭又趕了回來,林麒無奈看著,但見虎頭將這頭熊瞎子折騰的生不如死,才無奈道:“虎頭,別胡鬧了,趕路要緊,你就帶著它吧,找到人家也能換口吃喝!”


    林麒也是無奈,自從殺了陳友諒之後,他在武當山上隻待了幾天,陪著冷謙去了海邊,尋找登船入海之處,這才趕奔關東,林麒本是誰也不想帶著,要自己偷溜,卻被虎頭給纏上,隻好帶著虎頭而來,師徒兩個翻山越嶺,到了長白山地界,已是初冬,林麒隻是知道葉赫達爾根的名字,什麽地方卻不知道,四處打聽葉赫達爾根,奈何長白山脈實在太大,找了許久也未找到,兜兜轉轉的,也就到了這裏,恰巧碰到了女娃子。


    虎頭聽了林麒的話,不敢再胡鬧,將個奄奄一息的熊瞎子扛在小肩膀上,熊瞎子巨大他又太小,幾乎再也看不到他了,疾步如飛來到林麒旁邊,到了這會,林麒才有功夫打量雙眼冒光的小女娃,但見她大圓的臉盤子,穿著羊皮袍子,紮著小辮,臉蛋通紅,比起漢家女娃來多了幾分粗野,崇敬的看著他,嘴裏隻有一句話:“阿布凱恩都哩,阿布凱恩都哩……”雙眼都要放出光芒來了。


    林麒不曉得這麽個女娃子如此天氣出來做什麽?但能遇見,說明此地不遠就有人家,許多天的奔波林麒也有些疲累,想著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喝上幾口熱湯,不由得問道:“小妹妹,你會說漢語嗎?”


    “會……會上一點……”女娃子說的磕巴,林麒卻是笑了笑,能聽懂話最好,否則就隻能比劃了,不由得道:“我叫林麒,你叫什麽?”


    “呼倫,你……你是阿布凱恩都哩嗎?”女娃子直直的盯著林麒問,她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麽天神會有一個漢人的名字。


    林麒懵懂問道:“阿布凱恩都哩是什麽東西?”


    “天神!你是天神嗎?”女娃子終於將這句漢話說的完全。林麒聽得一愣,笑道:“我不是什麽天神,我是漢人,來這裏找一個叫葉赫達爾根的粗豪漢子,應該也是你們女真人,你認識嗎?”


    女娃子聽到葉赫達爾根的名字,心中咯噔一下,神情緊張問道:“你找他做什麽?”


    林麒道:“我想找人參娃娃,所以來問問他。”


    女娃子的一顆心這才放下來,也不像漢家女兒一般知道羞怯,拉住林麒的手道:“我們寨子裏有好多采參的好手,不用去找葉赫部的達爾根,你跟著我走就好,你需要什麽樣的人參,寨子裏的巴圖魯總能幫你找到,你是遠方來的客人,還救了我的性命,我阿瑪一定會好好感謝你的,我的家中也有人參……”


    女娃子說的漢話很是別扭,且不通順,想到那說到哪,亂七八糟的,林麒豎著耳朵仔細聽,還是聽明白了,不由得心中一動,問道:“我需要大人參,你們家中有嗎?”


    呼倫已在心中確定了林麒必然是天神下凡,或許就是神鷹海東青來考驗她來著,若不是,怎麽會有如此大的本事?就連他帶著的一個三四歲的娃娃都能將熊瞎子摔得奄奄一息,天神千變萬化,扮作漢人模樣那也正常。


    關東惡劣之地的女真人,性格豪爽,認定了的事,就是個死腦筋,且沒那麽多的說道,在這窮山惡水之間,誰的實力強,誰的拳頭硬,誰就是話事的人,這是千古以來的法則,已經融入道血液之中,林麒如此能耐,就算不是天神,那也是大大的巴圖魯,拉倒自己的部落裏去,必然就能使自己的部族強大,呼倫雖小,這個道理卻是明白得透徹。


    耳聽得林麒問她家有沒有大人參,連忙點頭道:“有的,有的,就算我家沒有,布庫裏雍順貝勒家裏也一定有的,你跟我來,就有大人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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