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離開這裏,不能讓小蛇看到我死的樣子,一定要離開這裏,不管在何處死去,也不能在這裏。我腦袋一片模糊,雙眼充血發紅,胸前劇痛不已,踉踉蹌蹌之中往前麵跑去,尋著亮光的地方,盡快地跑出洞去,找一個深山野嶺,悄無聲息走完人生最後一天吧。


    衝到洞口,遠遠地看到一行人奔襲過來。入洞之際的槍聲已經驚擾了龍家人。我下意識地選擇了旁邊林子,看到一條深溝,縱身跳了下去,雙腳受到衝擊力,緩衝到身體上方,哇地一聲,吐出了一口黑色的鮮血,身後又有數個亮光照來,我來不及逗留,捂著胸口的劇痛,往前麵跑去,幾分鍾後,前麵傳來水流的聲音,是一個五米多高的瀑布,腳下一滑,順著瀑布滾落衝了下去。


    整個身子如同火燒一樣,肺葉跟鼓風機一樣瘋狂地衣服,痛苦毫不留情地澆灌了我的全身。落到潭水之中,咕嘟咕嘟地冒著氣泡,在下沉的過程中,我隱隱看到了小蛇蒼白而美麗的臉龐。看到了小蛇的臉龐,我知道不能就這樣死去了。在幾乎窒息的那一刻,忘記體內的痛楚,隻顧一切往水麵遊去。


    啊!我浮出水麵,深吸了一口氣,揮動著雙臂往水邊遊去,滾到了岸邊,仰天躺在地上,整個人又活了過來。意識剛恢複之際,六隻先天蟲飛快地轉動,又開始瘋狂地折磨我,隻在短短幾分鍾內,我好像熬過了幾百年一樣,不同的痛苦折磨著我。


    衣服上的水滴先是被發熱的身體徹底烘幹,不過一會,又被汗水打濕了,而打濕的汗水,又因為流動的九幽寒氣結成了冰滴,整個過程幾乎是周而複始。


    我感覺嘴巴裏麵鹹鹹的,卻無力翻身,將嘴裏的鮮血吐出來。我被痛楚折磨得麻木了,眼睛微微睜開,天穹之上,浮雲散去,北鬥七星鬥柄指著北方,此刻已經是冬天了,北方是玄武的方位。


    看得許久,我感覺到痛楚漸漸地變化,慢慢地變弱了,那一瞬間,好像有什麽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原本在天上的北鬥七星,好好慢慢地下沉,落在了我的胸口之上。


    我在想,難道是我死了嗎?所以才會看到天穹之上的星星落到了我的身上,耳邊傳來了瀑布落下的水聲,還有微微的風聲,這一切都似乎在告訴我,我還好好地活著。


    嗒嗒……一個微弱的聲音傳來,我的手臂抬了一下,像是有什麽東西爬上了我的手臂,順著手臂緩緩地爬動,最後落在了我的胸膛之上,我微微地抬起了腦袋,發現是小黑龜,它烏黑的紋理在星光下,閃爍著一股幽深的光芒。它的眼睛更是布滿深邃的光芒!


    它立在我的胸膛之上,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卻給我一種千百年幽深的孤獨感。或許我之前的想法都錯了。個子巨大的烏龜一定是活了很多年,而個子小的烏龜,不一定之活了幾年,很有可能也曆經滄桑,經曆悠悠歲月飽嚐時間的孤獨。


    小黑龜立在我的胸膛之上,隨即抬頭看著蒼穹,忽然張開了嘴巴,朝著星鬥在鳴叫,聲音雖然微弱,卻蓋過了那瀑布的流水聲。我驚奇不已,一隻烏龜對著蒼穹鳴叫,是一件多麽令人驚奇的事情。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我絕對不會相信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就在小黑龜鳴叫的瞬間,被我吸入體內的陰蛇,似乎也在動彈,它最開始很慢地動彈,就在一瞬間,加快了自己的步奏,竟然從我的胸膛爬了出來。


    我心中連忙大喊:“快回來,出去你就要死掉。”身體消耗太大,根本就沒力氣喊出來,也沒有辦法收住陰蛇,而金蠶蠱也處於疲憊之中,根本沒有能力擋住陰蛇。


    陰蛇在胸口爬動,起初是紅色的身子,爬動了一會,慢慢地變成了黑色。瞧著陰蛇爬動的方位,我忽然大吃一驚,難道說它們要打起來了!


    我沒有想到陰蛇爬出來之後,竟然朝著小黑龜爬去,而且去勢凶猛。很快,陰蛇與小黑龜鬥了起來。陰蛇靈活,黑龜沉穩,各有所長。陰神閃電一樣攻擊小黑龜,卻破不了小黑龜的硬殼,指不定還不會被小黑龜沉穩一擊,雙方鬥了幾分鍾,最終不分勝負。陰蛇爬動樹下,落在了小黑龜的背上,兩蟲不分勝負,最後竟然握手言和了。小黑龜與郭天劫陰蛇合在一起,龜蛇相佐,相得益彰,乃成玄武。


    壓在我的胸口處,六隻先天蟲漸漸安穩起來,連著最先進去的土蟲老頭子,依次排成,漸成一把長勺,狀如北鬥。七蟲所立,分別對應的是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七星!


    此刻,天穹的東北方位,北鬥星鬥柄指向北方,北方正是玄武的方位……


    第二百章、騎豬歸來


    星光照耀下來,落在我的臉龐之上,一切都顯得格外安靜和祥和。胸口的七隻先天蟲都處於安靜之中,暫時沒有了動靜。我稍微舒服了一些。隻是九幽寒氣還在不斷地侵襲而出,使得身子還處於冰冷之中,好在寒冷還可以忍受,不至於奪取我的生命。


    我的身子恢複了一絲力量,頭抬得更高,更加清楚看著胸口上發生的一切。眼前的一切太過神奇了,看著看著,忘記了身體的痛楚,時間好像停頓了一樣,小黑龜與陰蛇交錯在一起,呈現出和諧的狀態,極致的黑光閃出,如同深淵之下的黑水。藏著上古的秘密。


    我心想道:“這龜蛇竟然可以成為好朋友,著實奇怪。小黑龜是從大雪山上帶出來,就出現在大雪山蟲門前。而陰蛇乃是郭天劫養出來,二蟲到底是因為什麽緣故走在一起呢。想想真是不可思議。”


    我轉念想道:“世上很多事情曼妙無比,根本就無法解釋,陰神與小黑龜結合在一起,看起來並不是什麽壞事情,坦然接受就是了。而七隻先天蟲白城了北鬥七星的模樣,到底有何深意,也不得而知了。”


    我相信冥冥之中上蒼感念我的苦心,要幫我度過這個年關了,想到這裏。我心中好了不少。但又想到大蟲門開啟之後,九幽寒氣侵體,還是會造成我身體受傷,甚至會奪走我的性命。


    約定生成,帶走先天蟲,我的魂魄也會跟著鎖著大蟲門,方才覺察到生的希望,轉瞬之間又感覺到死的悲傷。我長歎了一口氣,抬頭看了一眼星光,張開嘴巴喊道:“生死何歡。死亦何哀。隻要小蛇能夠好好活一輩子,我又有什麽痛楚的呢?”


    部分星光灑落在小黑龜的黑背上,上麵的紋理似乎流動,像是一股奇怪的花紋,花紋轉動一瞬,又收住了。小黑龜是不一般的小黑龜,陰蛇不是一般的蛇。二者結合在一起,不知道會有什麽特殊作用。


    過了今夜,隻有最後一天的性命,就像平常每一天過去吧。龜蛇相處了一會,倒也習慣了彼此。小黑龜慢慢從我的胸膛上麵滿滿地爬了下來,又重新跑入了黑色袋子裏麵。陰蛇的形體是虛體,跟著小黑龜一起,沒有再鑽入我的體內。


    我又躺著休息了十多分鍾,感覺到力量恢複了一些,支撐著身子慢慢地坐了起來,又休息了一會,隨即走到了水邊,準備捧一口清水解解渴。低頭一看,隻見水中有個月亮蕩漾,我嚇了一跳,以為今夜就是月圓之夜了。


    我晃動腦袋,定下神來,今夜雖是十四,月亮也會很遠的,喝了一口清水,方才出汗過多,清水滋潤了我的幹燥嘴唇,也滋潤了我的靈魂。我又捧了一捧清水,深飲清水就像吻著小蛇濕潤的嘴唇……


    我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折了一根樹枝,當成拐杖支撐著我前行。四周的山高林密,要爬上五米高的瀑布,還是有些難度,索性隨著流動的水流往前麵走。


    既然明天就要死了,就留在林子裏麵,熬過漫長的一夜,等到明天晚上送走先天蟲,然後找個山洞死去,豈不是很好嗎,我邊走邊想。


    可是,小蛇若是見不到我,會不會難過傷心呢。這樣不辭而別,明日的婚宴缺少了新郎會讓她多麽地難過呢。三年前我就騙過了她,三年後難道還要再騙她一次嗎?


    我的思緒時而清晰,時而混亂,走在密林之中,手臂被荊棘和茅草割傷,也感覺不到痛楚了。


    即便那聲音不帶走我的靈魂,沒有了小蛇,我的靈魂也不在我的身上。


    呼呼!呼呼!數聲粗氣傳來,樹葉沙沙地搖擺。


    我扭動腦袋看了過去,在漆黑之中,一隻野性十足的山豬正看了過來。山豬的雙眼凶狠,全身健壯,都是腱子肉,黑色的毛發在夜色下格外地發亮,尤其是那個長鼻子和長獠牙,衝撞起來,直接就可以把人拱到在地上。神農架的野生環境良好,常有野獸出沒。這一塊或許是山豬的生存範圍,我冒然闖入,驚擾了熟睡的山豬,將它給惹毛了。獠牙山豬可比一般的壯漢要凶猛!


    我被先天蟲折磨了一陣,早已是精疲力竭,來不及多想,撒腿就往前麵跑去。山豬叫喚數聲,蹬著四肢就衝了上來。


    “你個蠢貨!我可是蟲王……”我邊跑邊罵道。雖說隻剩下一天性命,也絕對不能死在獠牙山豬的鼻子和獠牙下麵,太沒有麵子,太傷自尊了。


    我靠著最後一股力氣,翻過了幾個大石頭,那獠牙山豬顯然比我熟悉地形,三下兩下就追上我了。我實在沒有辦法,雙腳一跳,抓起路中的一根樹枝,晃悠幾下才上到樹上,靠著樹幹,才休息下來。


    糟糕的是,這棵大樹並不是很大,獠牙山豬衝到舒雅,先是用豬鼻子撩土,在樹下麵弄出了一個坑,後撤了數步,開始猛烈拱樹。整個樹幹不斷地搖晃,一連拱了十幾下,這獠牙山豬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打算。


    我喊道:“去你大爺的……山豬,你們家眼前出了個山豬精就是……的朋友……看在他的麵子上,你快點給我滾蛋……”我說的是龍玉的蠱精山豬精。當日被我鎖在了封鬼葫蘆裏麵,前幾年在阮家寨子的時候,問了一些紅花人謎題後,放它超生了的。


    獠牙山豬根本聽不懂,完全不給麵子,我喊了數聲,它衝撞越發厲害。


    樹苗瘦弱,根本就熬不住山豬的撞擊。我的身體已經被先天蟲折磨,根本就沒有力氣下去,與這一隻凶猛的山豬搏鬥。


    正在我左右為難之際,又來了一隻全身烏黑長滿硬毛山豬王,硬毛山豬王叫喚了數聲,跳上了一塊石頭,一躍跳上,與獠牙山豬打了起來。


    硬毛山豬王實力越發超群,肌肉更加發達,三下五除二,就把獠牙山豬給幹掉了。獠牙山豬頗為不服氣,但是實力不行,也隻能逃之夭夭了。


    我心想:“這趕跑了一隻,又來了一直更厲害的……大爺的,今夜看來非要跟山豬拚命……”那硬毛山豬王卻沒有上前,一雙黑色的眼珠子轉動,似乎認出了我,就在瘦弱的樹下,一雙前腳跪在了地上。


    我心中疑惑了,忽然明白過來,這隻山豬精就是龍玉的蠱精山豬怪,在蜀南竹海阮家寨子送他轉世了,沒想到它竟然來了神農架當起了野豬王了,我剛才才念叨它的大名,沒想到它就出現了。


    從龜蛇合體、北鬥七星、蠱精轉世,一晚上的神奇遭遇一連串地發生,讓人措手不及。


    我看著山豬王絲毫沒有敵意,畢恭畢敬地跪在地上,也不矯情,從脆弱的樹上跳了下來,騎上山豬的背上,道:“帶我去我該去的地方……”一時之間,我也不知道我也要去什麽地方,離開龍家,還是去往別的地方,既然我不知道,就把答案留給這轉世的山豬王吧!


    山豬王叫喚了兩聲,歡快地跑了起來,踏著月光與星光,快速地跑動起來,傳過了密林,跳過石頭,一路上顛簸不已。最終停住了腳步,立在一塊大石頭上,遠處火把遊動,一片火光傳來,正是龍家山穀。


    我騎著山豬王背上,停在了龍家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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