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心兒安靜地說道:“我回來時候跟他們說了,說你還要休息一兩天,沒想到你都可以下床走路了,看來你身體素質還是很過硬的。”


    我想了想,決定到晚上去聽一聽中年人會說什麽,中年人知道師父麻烈雲為什麽離開茶花峒,十年前師父和蕭棋之間到底發生什麽事情?


    找他打聽當然是最好。


    我正想著,郭心兒開始搗米做飯,反複幾次,將米中的小石頭搗出來了,將牆角的柴火準備好之後,燒起來,把米倒上去之後,我不由地看了過去。


    郭心兒抬頭,見我看著她,臉當場就紅了,說:“你看什麽啊,要吃飯就幫忙,都休息兩天了,真以為自己是地主家的小少爺啊?”


    我笑著說:“八歲我就開始學做飯了,兩年來已經練好了廚藝,要不,今天晚飯我來做?”我嚐試著看著郭心兒。


    郭心兒愣了一愣,說:“好啊,你能做什麽菜啊?”


    “你瞧好吧。”我自信滿滿地說道


    說實話,我做的最多最好的就是醬油湯,做這個菜根本不需要什麽技術,就是把水燒開,放點醬油和鹽,如果有豬油,挖一塊進去,等水開了,就著米飯就可以吃了。


    不過,麻老姑家中顯然不缺食材,上好臘豬肉,筍幹和幹蕨菜都不少,還有各種辣醬,一多半是麻倫送來,還有一些是其他村民送來。我割了一塊臘豬肉,費力切成塊,放在鍋裏爆點油出來,將筍幹用開始浸泡了半個小時,撈起來晾幹水,就放在鍋裏麵,把方才的臘肉放了進去,倒上清水,加油鹽,蓋上鍋,上猛火開燉。


    隻有火候到位,再加上食材正宗,這種最簡單最原始的做法,必定能做出最美味的食物。


    米飯煮熟後,等了一會,筍幹燉肉也香噴噴地出鍋了。郭心兒鬆了一口氣,想必是我沒有把兩人的晚餐搞砸。


    郭心兒歎道:“看樣子你從小要動手做飯的,一般的小孩可切不動臘肉。那塊臘肉我放了大半年,都沒有力氣切開來吃的呢。”


    我道:“是啊。師父他腿腳不方便,很多活都是我幹的。你呢,你是怎麽來這裏,我聽你說話的口音,不像是湘西這邊,你是從哪裏來的呢?你爸爸媽媽……”


    我本想問郭心兒“你爸爸媽媽還活著嗎……”但發現郭心兒的臉色明顯發生了變化,我便不再問了,因為我也討厭別人問我這個問題。


    我怕郭心兒和我一樣,是被人丟棄了,問這樣的問題,就是拿刀紮心窩。


    郭心兒盛好了兩碗米飯,愣了一愣,很快轉移了一個話題,笑著說:“讓我來嚐嚐你的手藝,要是不行,以後就不讓你做飯了,還是我自己動手。”


    很顯然,郭心兒很敏感,她的心理年齡比她實質上年齡要大很多。她今年才九歲,可一些舉動以及思考問題的方式,已經和大人很相似。


    師父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敏感的孩子都早熟。


    我沒有追問郭心兒,追問一個敏感的小女孩,不是打架小王子的作風。


    郭心兒盛飯的時候,我則去準備筷子和調羹。


    一大鍋筍幹燉肉,香盆盤的米飯,是寂靜小寨子裏,最好的食物。天黑了,燈亮起來。


    這一頓飯菜,吃完後,似乎一下子把難熬的時光給忘記了。


    我們都也沒有料想,兩個小孩的飯量有那麽大,一鍋米飯吃得幹幹淨淨,就連一鍋筍幹也吃光,就連湯都喝光。


    郭心兒吃得高興,讚道:“蕭關,你還真是個做菜的好手。”


    我倒不謙虛,驕傲地說:“當然,我能打架,能做飯,像我這樣的小孩,怕是一個都沒有,我可是獨一無二的。”


    “恩,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


    等飯吃完後,月亮出來了。我告訴郭心兒:“我要去麻倫叔家裏,看一看問出什麽沒有。你要是明天還要上學,就早點休息吧。不要等我回來。”


    黑大叔和麻倫叔不知道我可以下地走路,現在過去正好給他們一個驚喜。


    郭心兒道:“你自己小心點,到了晚上,麻老姑可能會回來……我就不去了,路上小心。”郭心兒給我找了一個手電,囑咐我不要亂說話,再三囑咐我路上小心。


    從麻老姑家去麻倫叔家也就是幾分鍾的路,瞧著郭心兒的樣子,生怕我闖禍了一樣。


    我知道她是好心,點頭說:“我知道了。”


    從屋子裏麵出來,月光已經出來,一陣寒風吹來,我裹緊了衣服,將手電拿了起來,穿過寨子,有幾家幾戶屋裏麵傳出燈光,還有的正看著電視。


    我邊走邊想,他們這麽著急把中年人救活,莫非是有什麽目的嗎?


    我走得飛快,很快就到了胖子麻倫家。遠遠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草藥味,從窗戶散出微弱的燈光,幾個人影映在玻璃上。


    麻倫本來就是個苗醫,大家以為中年人昏迷不醒過來救治,並沒有多少懷疑。


    麻倫的家並不大,等我走到了門口,我就把手電收了起來。我伸出手準備敲門,忽然聽到一句話,我把手放下來。


    “鬼嬰,你覺得這事情瞞得住嗎?能讓小孩知道嗎?”這聲音是麻倫叔發出來。


    我一時好奇,手伸了回來,踱著步子,慢慢地移動到窗戶下麵,悄悄地聽著裏麵的對話,我又悄悄地探出腦袋。


    屋裏麵彌漫著煙霧,黑大叔正在抽煙,眉頭緊鎖,久久沒有說話。麻倫叔依舊是麻衣著身,就站在黑大叔身邊,等著黑大叔回答。


    不遠處的床上,中年人頭發被剪掉,鼾聲正常,似已熟睡過去,紅紙人則放在一邊。


    過了十多秒鍾,黑大叔說道:“沒有想到,蕭關竟是麻烈雲養大,心中怕是有很深的仇恨,我有些為難,不知道該怎麽辦?”


    我聽得很真切,他們說的事情和我有關聯。


    麻倫沉默了一會,說:“你還在懷疑嗎?那天在洞穴裏,茅曦道忽然倒地,這事情你怎麽看的?”


    黑大叔沒有馬上回答麻倫,又是想了一會說:“是啊。這兩天我也在想,世上哪有那麽巧的事情。四隻蠱蟲忽然死了,這事情正好被我們遇上。我不相信世上有那麽巧的事情,是不是你瞞著我,用了一種我不知道的辦法,解決那四隻蠱蟲?”


    麻倫道:“不是,我沒有那個本事,我也懷疑過你,聽你這麽說,不是你也不是我。那天在山洞,有我,有你,還有郭小姐、茅曦道以及紙人、蕭關。茅曦道自然是不會動手殺死自己含辛茹苦養成的蠱蟲,你和我也不可能。郭小姐根本不懂蠱蟲,紅紙人也沒有可能,那麽隻剩下……”


    “你是說這當中的逆轉是蕭關造成的?”黑大叔有些驚訝。


    不過這個驚訝並不是很誇張,其實在他的心中也懷疑過我。


    我心中一驚,他們二人已經問出了中年人的身份,而且他們二人早已懷疑上我,可憐的我還自作聰明,以為一切都瞞住了。


    不知為何,我的手心發涼,倒抽了一口冷氣,感覺自己站在冰原之上,馬上就要凍死一樣,無依無靠,就如同天上的孤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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