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


    薑巡和楚以諾已經成為訓喻堂的學員已經三個月了,期間薑巡了解到訓喻堂目前隻有三十多位學員,其中不乏他聽說過的別國學員,但他對那些人並不感冒,而楚以諾似乎也是如此,但薑巡總感覺他有心事。


    由於訓喻堂教學的相對獨立性,薑巡和楚以諾由同一個老師教,但這個老師也隻是教薑巡和楚以諾兩個人而已。


    那這個老師對薑巡和楚以諾的教學方式是——放養。


    沒錯,的的確確是放養,雖然有時候那個老師仍是會指點一下薑巡和楚以諾的學習,但實際上也可有可無,大部分時間上薑巡喜歡泡在訓喻堂大得不像樣子的藏書閣裏,而楚以諾則經常戴著一頂草帽,去學院附近的山上尋找一些珍稀草藥來煉製一些東西,至於是什麽東西,薑巡就不得而知了。


    畢竟楚以諾在煉製的時候都是拿著草藥去學院特供的煉丹室的,所以雖然薑巡和楚以諾在同一間宿舍,但薑巡不怎麽對楚以諾所煉到底是什麽這件事感興趣,而楚以諾也沒有提及他到底在煉製什麽。


    時間就這麽一點一點地過去,而在一個月前,薑巡得知那個他們從外麵帶過來的小姑娘高媚被院長特許留在訓喻堂旁聽,其實也就是住在了訓喻堂這兒。


    所以有的時候,薑巡也會帶一些東西過去看一下,在了解到學院裏的眾多女學員被高媚的天真可愛而同她交好之後,薑巡有逐漸減少了去看高媚的次數,畢竟他也有他想做的事情,沒辦法麵麵俱到。但薑巡卻總會在幾天裏收到高媚托人給過來的信,上麵寫了許許多多趣事,有時候也會說一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在看到這些之後,薑巡心裏不知為什麽會有些如釋重負的感覺,而薑巡也同樣有時候會回信,隻是不那麽頻繁罷了。


    同時薑巡也知道,考核過自己的那位蘇宜師姐竟然隻是比他早一年進訓喻堂的,有時候薑巡也會在藏書閣裏見到她,也和她談論過一些當世的情勢,薑巡和她的談話中了解到現在國家間的戰爭越演越烈,但同時誰也奈何不了誰,所以維持著一種詭異又脆弱的平衡。


    在和蘇宜談完國家間情勢的那天晚上,薑巡不知為何陷入了失眠的泥沼之中,他想到了洛繽,想到了荀爺爺,甚至想到了他的父親,而在之後,他終於得睡,那曾經困擾著他的噩夢不知為何消失了。


    但這,薑巡並未在意。


    日子就這般過去,隨著薑巡在藏書閣裏看的書越來越多,他也逐漸了解了許多他以前不知道的東西。


    “古之創帝,定四方戰亂,統全世之界,後值駕崩,天下四分。”薑巡在某本沒標注作者名字的書上看到了這句話,但讓薑巡奇怪的是,這本書有好多頁子是被誰撕去了,而缺失了那些頁,薑巡總感覺有些地方沒有看明白。


    “創帝年少才華不露,後敵國犯其國,創帝率民而戰,竟以三萬之眾敵二十萬大軍。”


    “創帝南征北戰,所擊者有......”


    薑巡揉了揉眼睛,覺得創帝著實是偉大,但卻覺得這般記載有些不妥,但不知如何明說。薑巡也曾經在藏書閣內尋找過缺失的書頁,也問過老師,但終不可得。


    漸漸地,薑巡也放下了尋找那些書頁的執念,轉向專心讀著其他典故。


    隨著薑巡每日待在藏書閣內的時間越來越長,他也被藏書閣的閣主李勳注意到了。


    李勳覺得薑巡是個對書有著愛惜之情的年輕人,因為薑巡從來不粗魯地對待書,薑巡每次歸還書的時候,書皆是來時幾樣回時幾樣的。於是終於有一天,李勳和薑巡談了半日的話,在這之後,李勳眉開眼笑地把藏書閣的閣主令交給了薑巡,托後者照看藏書閣幾個月,因為他有些事要到外麵去,臨去前本應關閉藏書閣一段時日,但見到薑巡,他覺得大可不必了。


    薑巡沒有拒絕,因為這甚合他的胃口,但同時他也拜托李勳閣主道外麵打聽一下淵國虎威候府的情況。


    閣主李勳滿口答應了。


    此後,便是和平日無甚差別了。


    薑巡早起守藏書閣,晚關閣回宿舍休息,但有一天,薑巡在中午守藏書閣的時候竟然見到了自己的老師。


    薑巡的老師郭基是個富態龍鍾且麵目慈善的中年男子,在薑巡看來這位唯一缺點可能就是——頭頂比較稀疏。


    薑巡經常在藏書閣閣門處不遠的一個桌上旁整理或者閱讀書籍,也因此能夠見到每一位進入藏書閣的人。


    但如此,薑巡還從未在藏書閣見過自己的老師的,於是當時就愣了愣,但郭基老師在薑巡還在愣神不知道說什麽好的時候說道:“怎麽?薑巡,見到我很意外嗎?”


    “老師好。”薑巡道。


    郭基朝薑巡點了點頭,對薑巡說道:“最近,你有沒有空?”


    “沒。”


    “嗯......啊?”郭基震驚地看著薑巡。


    “老師,”薑巡把手中翻閱的書放了下來,說道:“我還得替李閣主照看著藏書閣呢。”


    “這好說,學院自然也會派人會替你照看。”


    “老師說的那個人,該不會就是老師自己吧?”


    “嗯。”


    薑巡看了看郭基,又偏過了頭,一言不發。


    “哎呀,怎麽了,你是不放心嗎?”


    “不。”薑巡說道:“我是在想,究竟有什麽事情,會值得一直以來很懶的老師去幫一個學生照看一個碩大的藏書閣。”


    “這是學院主動提出的行動,”郭基解釋道,“最近由於國家間大大小小的戰爭,有一些人已經流離失所了,我們決定派遣一些學生去幫助難民。哦,對了,與你住在同一間宿舍的楚以諾已經加入了學院的行動。”


    “既然如此,為何不派一些老師去呢?”


    “學院......也是需要一些人來守著的。”郭基沒有在意薑巡話語中的諷刺,而是平靜地繼續說道:“那,你意下如何呢?”


    薑巡低垂著眼,不知在想些什麽,但最後,他說道:“若有此責,焉能不從?”


    “那,便是明日出發了,準備準備。”郭基溫和地笑了,他拍了拍薑巡的肩膀,就準備這般離去了。


    薑巡目送著自己的老師離去,而郭基在跨出閣門的前一刻轉過身對薑巡說道:“外麵不比學院,現在已然入冬,還是要多添衣物才是。”


    薑巡看著離去的老師,想要說些什麽,但最後什麽都沒說。


    他起身走向門口去,然後靠著門邊,默默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已然掉光的樹葉,已然甚寒的微風,以及這已然熟悉的畫麵,遠處有五間不一樣的閣樓,在建造閣樓的高基上望去,格外像迷宮一般的房屋布局,安靜卻有著薑巡在以前沒有感受到的熱鬧,實屬比那些高官貪圖享樂而建的享樂屋有生氣多了。


    薑巡淺淺笑著,在閣門處靜靜地坐了下來,心道:若是能在這個地方一直生活下去,倒也不錯。


    明日淩晨,已經收拾好行李的薑巡醒來,而隔壁床上的楚以諾還在熟睡著。


    薑巡無心叫醒他,因為現在離出發的時候還早著呢。


    於是薑巡便自個出去刷牙洗臉,然後盤坐在院子裏的大樹下靜靜地冥想著,而這冥想的好處便是,薑巡能明顯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魂影力量的流動,以能更好地掌握自己的魂影的同時,也能增強薑巡對外界能量流動的感知。所以,薑巡非常喜歡這樣鍛煉自身魂影的方式,這也是為數不多的老師教授自己的內容。


    當冥想結束的時候,薑巡睜開眼睛,恍惚間竟看到了洛繽在自己麵前,他十分驚訝,但很快,他便發現是自己看錯了,原來是蘇宜學姐不知何時坐在庭院內的小凳子上閉目養神。


    也對,洛繽那小妮子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但......蘇宜學姐出現在這裏好像也不正常就對了。


    “醒了?”


    薑巡才剛起身,就聽見蘇宜如此說道。


    薑巡看過去,隻見蘇宜仍舊是閉著眼,但卻在淺淺地笑著。


    “嗯。”薑巡簡短地應了下,然後轉身就要進屋。


    “等一下。”蘇宜睜開眼睛看著薑巡,說道:“我有些事情要對你說。”


    “何事?”


    “我剛得知,你們要去的地方,是遼國,對吧?”蘇宜問道。


    事實上,薑巡不知道他要去哪兒,他隻是答應了學院要去,那便去就行了,他對去哪兒不甚在意。但現在蘇宜提起他要去的地方,他也屬實對這位於大陸北方的遼國有些感興趣了。


    但現在,薑巡搖搖頭,說道:“說實話,我不知道。”


    蘇宜露出不失禮貌的笑容,對薑巡說道:“不知道也沒關係,我隻是隨便問問。”


    “得了吧,學姐你到底找我有什麽事?”


    “其實,我想請你幫個忙......”蘇宜取出一個信封遞給薑巡,說道:“就是把這封信交給遼國的城主。”


    “城主?哪個?”薑巡疑惑地問道。


    “無需考慮哪個,隻需要交給城主或者更高的級別官員就行。”蘇宜向薑巡鞠躬:“拜托了。”


    薑巡看了一眼手裏的信封便收了起來,說道:“沒關係,小事罷了。”


    “我還有一些事要去做,就先失禮告辭了,再見。”蘇宜說完這句話,就走了。


    薑巡愣在原地,甚至忘了說再見,然後在他開門進屋的時候,就見到楚以諾一邊喝著茶一邊用閑置的左手把書按在桌子上看。


    “怎麽,起來多久了?”薑巡笑問道。


    “在你冥想還沒結束的時候就起了。”楚以諾回答道。


    “那......”薑巡本來想問楚以諾關於剛剛蘇宜學姐交給自己信封的事,但想想看,還是算了吧,於是便說道:“我們何時啟程?”


    “有人回來通知我們的,我們隻有等著就行了。”楚以諾歎了一口氣,對薑巡露出了無奈的笑容,道:“你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就接受了學院的安排了呢。”


    薑巡笑了一下,說道:“我隻要知道你也去,我便可以高枕無憂了。”


    聞言,楚以諾低頭喝了一口茶,然後搖搖頭笑道:“你這人,還真是......”


    楚以諾欲言又止,在之後,他們兩人就靜靜地待在房間裏等待著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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