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後,我補足睡眠,刀傷也結痂,精神頭也恢複。那天上午,鬼王又出現在宅子裏麵。他來的時候,我正在看一本關於鳥類的書籍,書籍上的字很小,一多半的時間都在看圖片,書看到最後幾頁。


    鬼王便出現。鬼王換了一件白色的衣服,做工精細,應該是某個很知名的裁縫做的,一改最初黑洞洞壓迫人的感覺。鬼王除了換一身衣服,還帶了三樣小吃,第一樣是豬頭肉,另一樣是豬順風,第三樣則是花生米,一看到這三樣東西,我就知道,鬼王是過來找我喝酒。


    我沒有拒絕鬼王,因為找不到理由拒絕他,在宅子住了一個星期,老實說,我也想喝點酒。這三個小菜是世界上最好的下酒菜,既然要喝酒,就用最好的下酒菜。


    沒等鬼王開口,我就豎起了大拇指,我讚道:“了不起,能找到這三樣東西來下酒,不錯。”


    鬼王哈哈大笑:“我正好想喝酒,我猜想也你想喝酒,既然兩個人都想喝酒,合在一起豈不是更好!”鬼王哈哈大笑,兩人這樣說話,外人聽了,就好像兩個相識多年的酒友。我不知道鬼王葫蘆裏計劃什麽,有酒有菜,那就吃飽再說吧。


    “對,沒錯。”我也笑著說,頓了頓,又道:“隻是你戴著個麵具,如何喝酒。”


    鬼王道:“既然要和你喝酒,我自然把麵具摘下來。其實,我很少戴麵具,特別是一個人的時候,我都會把麵具摘下來。我怕戴的時間太久,會忘記自己是誰!”


    我愣了一下,說道:“恩,我明白。如果你真的是一個人的話,就不該一個鬼王的麵具。畢竟時間久了,以為自己是隻鬼,而不是一個人……”


    鬼王道:“可是,很多時候,人都是身不由已。五行蟲師,難道你就沒有戴著麵具嗎?”


    不得不說,這是個很嚴肅而憂傷的話題。隻要活著,哪有那麽多自由自在,你不戴麵具,就會受傷,所以還是戴著麵具。長恨此身非我有,便是這種感覺。


    老仆人上來,支開一張很簡單的桌子,喝的是十塊錢一瓶的老酒。我估摸著很有可能是酒精勾兌的假酒,不過好在夠勁道。


    兩個酒杯,兩雙筷子展開。


    我沒有急於下筷子,也沒有給予開吃,而是盯著鬼王。鬼王笑道:“哈哈,你何不如此心急。”


    我點頭道:“我就是這樣心急。”


    鬼王把麵具摘下來,不過我還是有些失望。


    這樣一張臉我從來沒有見過,我最開始以為鬼王是我的一個熟人,但麵具摘下來,我發現眼前是一個陌生人。一張平實無奇的臉,已經不年輕,已過了三十歲。


    我有些失望,自己喝了一杯酒。


    “你不擔心酒有問題!”鬼王問道。


    我反問道:“為什麽要擔心?”鬼王道:“倒是我想多了。”


    喝到第三杯的時候,我還是看出一點異樣的地方。


    鬼王的表情始終都沒有變,一直都是麵無表情,就連笑起來,也很僵硬。


    我一拍腦袋,哈哈大笑起來:“鬼王,實在沒有想到,你戴了兩層麵具。”


    鬼王的鬼麵具摘下來,臉上還有一張薄薄的人皮麵具。


    我見過騙神蕭不全和狗爺的鬼斧神工,前者可以化成一個肥碩的女人,後者曾經把我化裝成花百宮的樣子。從他們的易容術,我也摸出了一些門道,雖然動手能力不行,但眼力還是練出來了。


    眼前的鬼王,麵無表情,應該是易容貼上了人皮麵具。


    鬼王道:“好眼力,沒想到被你發現了!”


    我心想,鬼王始終不願以真麵目和我見麵,這又是為什麽?


    我道:“也罷,你找我隻是喝酒,而我恰恰隻是想喝酒。”


    鬼王有些不解地看著我:“什麽意思?”


    我說:“主要目的是喝酒,至於你到底什麽樣子,我根本不想知道。有酒喝就可以了,若為了你的真麵目而耽誤我喝酒的心情,那豈不是浪費了此刻心情。”


    我伸出筷子挑了一粒花生米,放進嘴巴,然後用力將花生米咬碎。


    某文藝青年曾說過,花生米的味道可能都是一樣,不一樣是吃花生米時候的心情。


    這還真是一句矯情的話。


    鬼王酒量很好,我的酒量也很好,吃完了下酒菜,酒也剛剛喝完。


    雖然有薄薄一層人皮麵具,但是看出鬼王的臉變紅,雙手有些地方也起了紅點子,從身體征兆來看,鬼王有輕微的酒精過敏。


    鬼王道:“五行蟲師,今天很高興,明天咱們去帝都。”


    鬼王丟下一句話,在老仆人的攙扶下離開了,腳步猶疑,鬼王有些醉了。


    我大聲應道,道:“好,我還沒去過帝都,正好去看一下!”


    鬼王沒有話再說,在仆人的攙扶下離開宅子。我把那本講鳥的書看完,不知不覺過去了一個小時,酒勁湧起,腦袋開始發痛。


    人啊,明知道喝酒會頭痛,還是會喝。明知道愛後會恨,還是會去愛。


    我吐得一塌糊塗,迷迷糊糊之間好像看到謝靈玉,她握著一束紅梅,靜靜地看著我。


    我心中好笑,一定是看錯了,謝靈玉早就如同一個幻夢一樣破碎了。一定是喝多,胡思亂想,出現了幻夢。


    到了下午,我酒醒過來,腦仁痛得要死,眼睛也發痛,這種劣質的白酒真是傷人。


    一股沁人心脾的馥鬱傳來,我轉過身,看見窗戶下的花瓶放著一束梅花。


    紅梅美麗動人,特別美麗。謝小玉正在花邊,手指在動,估計是在數有多少朵梅花。


    我心想,傻姑娘。


    老仆人端來了解救的薑湯,道:“喝了會好一些。”


    我喝了一口薑湯,道:“謝謝。”


    老仆人退到一邊,道:“明天早上十點的飛機,蕭先生,鬼先生已經給你準備了一套正裝。”


    我道:“麻煩幫我去買一把厚實的大黑傘,一定要結實,一定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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