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忽然口吻一變,變得嚴厲起來:“你這小娃怎麽不通理,我讓你吃你就吃,不然我就不客氣。”


    老太太似乎有白內障,眼睛白茫茫一片,看的我背後發涼,尤其是心口忽然覺得疼痛,腰間放著的玉尺又冒出了藍光。我忽然明白,老太太打一把黑傘,說話口氣出奇緩慢,似乎不像是一個正常的老太太。我道:“我馬上吃蘋果……”


    老太太又道:“吃完蘋果。再吃兩包砂糖,這是老太太自己做的砂糖。”我眼睛撇過去,這一看就把我嚇了一跳。老太太伸進籃子裏麵的手。


    她的手掌上麵有東西。


    這東西看起來那麽要命。而且我猜測老太太以為我看不到的。


    這手上竟然長著一枚足足十多厘米的釘子。


    人手上麵穿一枚釘子,還不得痛死。


    不對,我看著釘子的樣子,好像在哪裏見過。


    我小時候偷偷躲在門後,看過村裏麵獨眼的入殮師幫人入殮,裝進棺材後,然後用一種很長的釘子。


    咚咚咚……咚咚咚……當當……當當……把棺材蓋子釘死。


    我聽說這種釘子很厲害,把棺材蓋子釘死後,裏麵的死者就算坐起來,怎麽也推不開的。


    我永遠不會忘記這種咚咚……當當的聲音……。雖然木匠做椅子會釘釘子,裝修房子會釘釘子。都會發出這種這種聲音。但我可以很輕易聽出這些咚咚聲,絕對不是上棺材釘的聲音。


    後來,我終於想清楚。隻有這種這種釘釘子的聲音才是把生與死完全隔開。


    老太太的手心上居然就穿著一根那樣的釘子。


    棺材釘。


    此刻,我的心裏又響起咚咚……當當的聲音。老太太拿出砂糖,看著滿頭大汗的我,道:“怎麽還不吃蘋果。不然我要生氣,把你給吃了。”


    我知道這老太太不是說假話,我心中肌肉僵直笑了一笑:“老奶奶說笑。”


    身後傳來急促的呼吸聲。


    而我心中大喜。我將蘋果握住,往後推了一步,大喝一聲:“你這不安分的老太太。不看看撞見了誰!”隨即把手上的蘋果朝老太太的一雙白內障的眼睛砸去。


    老太太頭一擺,嘴巴張開,裏麵冒出一張惡心巨大的舌頭,裏麵咕咕地作響。我想起鬼派傳下的名言: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其中就有罵鬼大法,配合一定的韻律和節奏,往往能夠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我大聲罵道:“你個老不死的死婆婆。不守護你的子孫,想著要害你一個村子的後代子孫。惡毒的死婆婆,該死的死婆婆。從此之後不能再害人。”


    老太太惱羞成怒,紅舌頭噗呲就要靠近我的臉。隻見一道黑影,一股異常凶狠的霸氣從我背後而來。


    一張站著兔子肉絲的嘴巴張開,猛地上前就把舌頭給咬住。汪汪的叫著。沒錯,這就是我一年前在白水村收的那條黑狗,縱橫山野百鬼克星的黑狗。


    全名狗小賤,道上見了黑狗都叫一聲狗哥。


    狗小賤撲倒了老太太,張嘴就咬。將身上黑色衣服給撕碎。老太太叫著,做最後的掙紮。


    忽地一股陰風吹來,冒了一股青煙。


    地上的老太太已經不見蹤影。狗小賤順著青煙卷走的方向追了過去。


    籃子裏麵的臘肉是一隻死了老鼠,幾塊砂糖就是山裏麵的黃土還有青草山裏麵種著的芝麻。我找到地上麵的蘋果,居然是石頭變成,怪不得那麽沉啊。


    在籃子旁邊,還留著一塊藍布手絹。


    我將藍布手絹拿起來,想著帶回家問一問母親,村裏麵什麽過世老人喜歡用這種藍布手絹。


    我喊道:“小賤。回來。”


    小賤瀟灑的動作飛奔回來,嘴裏麵叼著黑乎乎的東西。夕陽已經沉入西山,黃昏餘暉照耀下。我拿起了黑乎乎的東西,上麵穿著一枚十厘米長的棺材釘,卻是一塊棺木,大概巴掌大。


    經過幾十年時間的腐蝕,棺木已經明顯腐爛變輕,上麵還沾著一塊黑細小的黑漆,證明它是一塊棺木。


    我心中奇怪,難道這老太就是這棺木變成。


    我咬破手指,在棺木上畫了一個鬼派的符,要是裏麵有怪物,暫時肯定會被壓製住的。


    我皺眉想了一下,這老太太沒有假話,她很可能會把我吃掉。她吃掉我的意思,肯定不是把我的手腳吃掉,而是我身上的生氣陽氣和魂魄。


    我之前聽過村子裏麵,有晚歸的人回來傻傻的,臥床休息很長很時間,說不定就是被這個該死的老太太吃掉了一絲魂魄,導致了智力受損。


    我能這麽輕易收拾了老太太,狗小賤有一大半的功勞。


    我讚道:“小賤。沒想到你小子沉默不語,原來是苦心修煉了。今天晚上我準許你去找隔壁花狗了。”小賤高傲地扭著頭,我心中一樂,看來這小賤的憂鬱症是好了。


    它的使命是製服山川之中的百鬼,凶地裏麵的僵屍,跟我天天悶在家裏,所以才會憂鬱症,這幾天鬧騰起來,自然就好了。小賤折回去,很快就咬回了兔子。


    “阿棋……阿棋……”村口打著電燈尋來的人,是父親的影子。定是看我上山天黑都沒回來尋我。


    萬家燈火,父親在前方迎接我。


    我用藍手帕和棺木收好,帶著小賤!回家!


    回家紅燒兔子,小賣部提三瓶啤酒回去。飯吃飽,我把藍布手絹拿出來,讓父母認一認。母親看著藍手帕,害怕著拍著胸口:“阿棋,你這是哪裏找到的?”


    ☆、第九章 你怎麽還活著?


    母親看著藍布手絹,又看著我,追問道:“你是哪裏來的藍手帕。”


    我說,上山的時候起了一陣怪風,在路上麵撿到的,怎麽老媽你認識啊?母親歎道:“這塊藍布手帕是生產隊五隊王家祁氏。當年生了三個兒子,後來有八個孫子。可結果老太太是餓死的。”父親跟著說道:“當時,送王祁氏上山的時候。老太太睡在棺材裏麵就很不安生。抬棺人一個個臉色煞白,有幾次上坡的時候,棺材差點就翻在地上。”


    我倒抽一口冷氣,心想這老太太說孫子不孝順,是這個原因,看來餓死後有怨氣的,多年不散幻化成人形專門捉弄人。我問道:“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母親道:“那時候你才八歲,快二十年了。”父親補充道:“孩子當時九歲。”


    父親道:“你趕緊把藍手帕丟了,怕著老太太有怨氣,找上你可就不好。”我笑道,沒事。轉瞬又問道,今天路過土地廟,想起那個一死就要死三個人的傳言,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父親剛要說話,母親白了一眼父親,急忙說道:“世上哪有這樣的事情,肯定是假的。阿棋,快點去休息吧。”母親和父親也離開了客廳,邊走還在暗暗嘀咕,多半是母親責備父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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