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熙手足無措的樣子被林妙妙盡收眼底,林妙妙瞪了瞪眼:“你這什麽表情?見鬼了嗎?不想見我就直說,何必折騰一回?”


    言罷,林妙妙轉身,就要離開王府。


    景熙突然拿手指扣了扣桌子,林妙妙回頭望向他:“這次又是幹嘛?”


    景熙輕咳一聲,微微捋起袖子,將手腕擱在了桌上。


    這是一個等待請脈的動作,林妙妙一臉茫然,她又不是大夫。


    景熙提筆寫道:“本世子病了,快治!”


    你病了請大夫呀,找我做什麽?莫非是傻病越來越嚴重了?林妙妙古怪地看著他。


    他晃了晃手腕,示意林妙妙快點,林妙妙可憐他傻子一枚,權當哄他了,在他對麵坐下。父親纏綿病榻時,她沒少見大夫請脈,勉強能模仿個七七八八,她裝模作樣地將三根手指搭在了他手腕上。


    肌膚觸碰的一瞬,景熙仿佛被暖流滾過,整個人都舒坦了。


    林妙妙抽回手:“沒病啊。”有病她也瞧不出來。


    景熙看著她迅速收回的手,心裏浮現起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失落,隻覺渾身都不舒服了,蹙蹙眉,又把另一隻胳膊遞了過去。


    這是……非得診出個“病”來?


    林妙妙求救地看向門口的趙總管,這什麽情況?他到底真病假病?給個話兒啊!


    趙總管兩眼望天。


    林妙妙歎了口氣,想起大夫給父親診脈時說過的話,盜用了過來,道:“心神不寧,心膽氣虛,多發於體質贏弱之人,服點酸棗仁湯合溫膽湯即可痊愈。”


    她說什麽,景熙一個字也沒聽清,聞著那股若有若無的香氣,輕輕地將腦袋靠了過去……


    “喂!喂!喂!”


    景熙意識回籠,發現自己正靠在林妙妙懷裏,臉頰在她柔軟的胸脯上蹭啊蹭,登時腦袋一炸,一把推開了她!


    林妙妙被推到地上,手腕險些扭了,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個今天一直莫名其妙的男人,她放棄青州之行前來探望他,他倒好,又擺臉色,又吃她豆腐,吃完還一“腳”把她“蹬”開!虧她前幾次,還覺他傻得可愛呢,現在隻覺可惡了!


    “世子殿下好得很,民女告辭!”她氣呼呼地出了屋子。


    景熙望著空蕩蕩的院落,寫道:走了?


    趙總管點頭:“走了。”


    景熙暗暗鬆了口氣,林長安還說她沒給他下蠱,一定是林長安診錯了,他沒中蠱怎麽會一見她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完全不受自己控製了?這要還不是蠱,那就是中了巫術。


    當晚,中了巫術的某人破天荒地吃了兩大碗飯。


    ……


    林妙妙回到風棠院,傅望舒迎了上來,扶住她肩膀,上下打量:“我聽說你沒和表哥去青州,而是被王府的人抓走了,他們為什麽要抓你?是你得罪他們了嗎?”


    林妙妙笑道:“傅姐姐你誤會了,他們沒抓我,是世子生病了,讓我去探望一番。”


    “世子生病,怎麽讓你去探望?”傅望舒納悶地問,很顯然,林家這樣的門第,就算曾經幫過世子,也是沒資格與對方平起平坐的。


    林妙妙沒回答她的話,笑容淡了淡:“早知道那家夥發起瘋來這麽可惡,我就不去了!”


    “哎!妙妙!妙妙……”


    林妙妙進了屋。


    入夜,風涼。


    景熙躺在床上輾轉難眠,耳畔好像有個聲音,不停地呼喚著他,他拿被子蒙住頭。


    趙總管聽到動靜,在門口小聲問:“世子,您還沒睡呢?是不是還在想林小姐?奴才去把她請來吧。”


    請她?丟不丟人?他可是王府世子,怎麽可能去做這種上不得台麵的事?


    睡到半夜,景熙掀開被子走下地,一個人悄悄地去了林府。


    林妙妙在洗澡,氤氳著水汽的浴房,她曼妙的身姿若隱若現,月光追在她身後,照得她肌膚美玉一般通透。她從水中出來,水珠自她嬌嫩的肌膚上輕輕滾落,一滴滴落入水中,如山泉叮咚,聲聲入耳。


    她披上外衣,朝景熙走了過來。


    被發現了……


    景熙抬步就走!


    她卻微微一笑:“你來了?”


    景熙愣住。


    林妙妙走到他身前,溫柔地撫上他麵龐:“這麽晚來找我,是想我了嗎?”


    他呆呆地點頭。


    林妙妙溫柔一笑,輕輕靠進他懷中:“我也想你。”


    軟玉嬌軀在懷,景熙的心口砰砰砰砰地跳了起來,抬手,試探地摸了摸她小臉:“你……”


    “噓——”她食指按住他唇瓣,“不要說話。”


    景熙抿了抿唇。


    她嫵媚一笑,踮起腳尖,吻上了他唇瓣……


    景熙一個激靈,從睡夢中醒了過來,看了看燈油如豆的屋子,又趕緊閉上眼,希望能回到那個場景中,卻怎麽都回不去了。


    翌日,林長安上門給景熙診脈,景熙沒好氣地將他轟了出去。


    林長安狐疑地撓頭:“我得罪他了?”


    趙總管幹笑:“您說世子爺沒中蠱,還說他的病,隻有林小姐能治,可事實上,林小姐來過一次後,世子爺非但沒有所好轉,反而愈發嚴重了,所以,世子爺讓奴才轉告您,您這等庸醫,日後不必來見他了。”


    林長安簡直哭笑不得,一轉眼,看到一名穿道袍的中年男子,由幾名王府小太監簇擁著領進正院,不由地問:“那是誰?”


    趙總管道:“世子的貴客。”


    ……


    “貧道楊善海叩見世子,世子萬福金安。”小書房內,楊大仙給景熙行了跪拜之禮。


    景熙巍然不動。


    趙總管揚了揚拂塵道:“楊大仙,咱家把醜話說在前頭,不論今兒在正院發生什麽,你都不許往外泄漏半句,否則的話,景王府與顧家會讓你在大周活不下去!”


    楊大仙的身子瑟縮了一下,連連點頭:“世子爺請放心,貧道隻耳朵好使,一張嘴卻講不出半個不該講的字。”


    景熙淡淡點頭,趙總管退了出去。


    楊大仙早聽聞這位世子是個癡傻,不會說話也不能走路,可瞧如今這副架勢,傳言似乎……不可盡信呐!不過,混跡江湖多年,能安穩活到現在,憑的不是所謂的半仙身份,而是一副清醒的頭腦,不該泄露的東西,他走出這座宅子,就能給忘得一幹二淨。


    “世子爺。”他笑著抬起頭。


    景熙使了個眼色,他識趣地坐下:“不知世子爺找貧道來,可是有什麽煩擾之事?”


    景熙斜睨著他,不是半仙嗎?猜不出本世子想幹什麽?


    楊大仙知道對方又來試他深淺了,二十二歲,無明顯疾病,雖無法言語行走,但屋子裏沒有藥味兒,他近期沒有接受過治療,也就是說,他並不是很迫切地……想治病。


    這個年紀的皇族世子,不愁吃、不愁穿、不愁爵位、不愁功名,莫非愁的是父母?


    “王爺與王妃可都還安好?”楊大仙笑嘻嘻地問。


    景熙淡淡地嗯了一聲。


    一點異樣都沒有,也不是愁他們了,那就隻剩一件事。


    楊大仙瞧著他麵色,試探地道:“貧道掐指一算,世子……紅鸞星動,不知哪家姑娘有這個福氣。”


    景熙瞬間冷了臉!


    看來還是一段孽緣。楊大仙清了清嗓子,又道:“不過……世子與那位姑娘的情況……貌似有點複雜,是姑娘給先招惹的世子吧?”


    你滿張臉都這麽寫著,那個無恥的女人勾引我!


    景熙淡淡地點頭,提筆,寫道:她會巫術,本世子著了她的道。


    楊大仙的眼神閃了閃:“如何……著道?”


    景熙寫道:她變了好多個人,成天監視本世子,還讓本世子食不下咽、寢不能安、做夢都會夢到她、一閉上眼,滿腦子都是她……這是什麽巫術?你能不能破?


    “世子,這不是巫術,這是相……思……”楊大仙說著,對上景熙恨不得吃了他的眼神,喉頭一動,改口道:“四……五百年道行的妖術!”


    啊,妖術!這個比巫術厲害?景熙寫道。


    楊大仙點頭:“當然比巫術厲害了!貧道前些日子就在京城的上空發現了一股妖氣,正琢磨著把那小妖給捉了,免得她為禍蒼生呢!”


    捉?捉去哪裏?你找死是不是?景熙掐住了楊大仙喉嚨。


    楊大仙艱難地說道:“不……不是……捉走……是……捉到了……淨化一下……她的妖氣,她就能……從此……好生……做人。”


    景熙冷哼一聲鬆了手。


    楊大仙的肺都快咳出來了,這個世子到底要鬧哪樣啊?好像挺嫌棄那姑娘,又不許人傷害那姑娘,蒼天啦,他怎麽接了個這麽棘手的活兒?


    景熙寫道:她什麽妖?


    楊大仙答道:“狐妖,也就是傳說中的狐狸精,以吸食男子陽元增補道行。”


    陽元?景熙寫下這兩個字,一臉不解。


    楊大仙輕咳一聲,解釋道:“男人的雨露。”


    難怪那女人一來就睡了他!還騙他,說她喜歡他,可惡!


    景熙黑了臉。


    怎麽破解她的妖術?景熙問。


    楊大仙問道:“世子……不打算娶她?”


    本世子幹嘛娶一個妖精?還是一個上不得台麵的妖精!


    楊大仙從寬袖裏取出一瓶藥:“此藥,名為噬魂草,服用之後可忘卻前塵,世子若實在不肯娶那姑娘,就讓那姑娘飲下此藥吧,她不記得世子,便不會再對世子施展狐媚之術了,記住,一定要親眼看她服下。”


    下午,景熙將林妙妙宣入了王府。


    過了今天,他就不用再被這個狐妖擺布了!


    林妙妙冷淡地看著景熙:“又想幹嘛?”


    景熙捏了捏埋在寬袖裏的藥瓶:“妙妙。”


    “別叫我!”林妙妙氣呼呼地撇過臉。


    景熙趁其不備,把藥倒在了茶杯裏,用手敲了敲桌麵。


    林妙妙轉過臉來,掃了一眼熱氣騰騰的茶,不緊不慢地端起來:“怎麽?要跟我道歉?”


    “此藥,名為噬魂草,服用之後可忘卻前塵,世子若實在不肯娶那姑娘,就讓那姑娘飲下此藥吧,她不記得世子,便不會再對世子施展狐媚之術了,記住,一定要親眼看她服下。”腦海裏閃過楊大仙的原話,景熙的心裏咯噔了一下,喝了藥,林妙妙就會不記得他了,這種認知,頃刻間蓋過了破除妖術的興奮,他扣住林妙妙端著茶杯要往唇邊送的手,在紙上寫道:為什麽不變個好點的身份?


    變成侯府千金,國公府小姐,將軍府小姐都行,怎麽偏偏是個商女?想娶都不行。


    林妙妙古怪地看著他:“什麽‘變個好點的身份’?”


    景熙欲言又止。


    林妙妙拿開他的手,將茶杯送到了唇邊。


    景熙一把奪過了她杯子!


    林妙妙炸毛了:“現在是茶都不許我喝了是不是?你到底把我叫過來幹嘛?就算是世子,也不能這麽折騰人!”


    景熙深深地看了林妙妙一眼,這丫頭道行太深厚,噬魂草可能對她沒用,不如他喝掉算了,反正是忘,他忘了也一樣,他不會承認,私心裏,他喜歡林妙妙一輩子記得他。


    他仰頭,把那杯下了藥的茶水一飲而盡。


    另一邊,趙總管送楊大仙出府,給了對方一比豐厚的報酬,並忍不住好奇問:“楊大仙,我有一事想不明白,林姑娘忘不忘記世子,和世子害不害相思病沒什麽關係吧?你該讓世子喝噬魂草才對啊。”


    楊大仙使壞一笑:“老哥兒哇,你是閹人,有些東西不明白,我拿給世子的不是噬魂草,是催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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