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妙妙正在床前守著娘親,想起娘親前世的結局,忽然擔心娘親就這麽撇下她去了。


    突然,屋子裏進來一名年輕男子,男子穿著一件銀灰色大氅,身材高大,滿身風雪,麵容清雋,氣質冷峻,眉眼與林妙妙有五分相似,正是林妙妙思念了好幾日的父親。


    印象中的父親總是一副滄桑而頹然的模樣,幾時有眼前這般英氣逼人?


    林妙妙看得轉不開眼睛了,張開小胳膊,迎接父親的擁抱。


    哪知,父親擦身而過了……


    林妙妙看看自己僵在半空的手臂,再看看把娘親半抱在懷裏的父親,她是不是路上撿的呀?一個大活人站在這裏,父親是沒看見呢沒看見呢還是沒看見呢?!


    “嵐兒,嵐兒我回來了,你怎麽樣了?”林崇音色發顫地說。


    姚氏微微睜開眸子,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轉過臉去。


    林崇撫上她臉頰:“嵐兒你是不是很不舒服啊?哪兒不舒服你告訴我。”


    姚氏淡淡拂開他撫摸著自己臉頰的手,躺回床上,拉過被子蒙住了頭。


    林崇一怔,看向了一旁的女兒,這才意識到女兒也在屋裏,汗顏地清了清嗓子:“妙妙啊。”


    “嗯。”林妙妙噘了噘嘴兒,您老人家可算是注意到我了,差點兒以為我又變成孤魂野鬼了呢。


    林崇回頭看了看蒙頭不理他的妻子,神色複雜地將林妙妙抱到了外間:“妙妙,你娘怎麽了?”


    雖然父親張口閉口就是娘親,絲毫沒在意她這大半年的身高體重變化,不過念在他這麽擔憂娘親的份兒上,原諒他了!


    林妙妙說道:“娘應該是生您的氣了。”


    “為什麽生爹的氣?”林崇很不理解,難道是怪罪他回來晚了?不能啊,比預計的還早了兩天呢。


    林妙妙瞧父親一臉迷惘的樣子,心知父親沒有撒謊,他是真不知哪裏做錯了,可惜,林妙妙也不知道。


    林妙妙歪了歪腦袋:“具體的……我不清楚,反正那天,大舅母來過之後娘親就不高興了,您是不是有什麽小辮子被大舅母給逮住了呀?”


    “大嫂?”林崇在若有所思地呢喃,須臾,想到什麽,眼睛一亮,“哎呀!是那個!”


    林妙妙挑眉:“哪個呀?”


    林崇已經撩開簾子進屋了。


    “嵐兒。”林崇脫了大氅,在床邊坐下,“嵐兒,大嫂她……是不是跟你說什麽了?”


    姚氏沒有反應。


    林崇隔著被子,輕輕撫摸她肩膀:“嵐兒。”


    姚氏挪了挪身子:“別碰我。”


    林妙妙心道,娘親也有使小性子的時候哇?就聽了大舅母的片麵之詞,都不找父親求證就把自己氣成了這個樣子,說好的冷靜呢?說好的聰明呢?跟那些被愛情衝昏頭腦的小姑娘也沒什麽分別嘛!


    還說她是海棠,說她長不成萬年青,依她看呀,父親一來,娘親這株萬年青就自動變種海棠了。


    林崇溫柔又小心地說道:“你別把自己悶壞了。”


    “要你管!”


    林崇撓頭,想著女兒就在外頭呢,也不知瞧沒瞧見自己這副慫樣,多少有些尷尬,不過妻子生了這麽大的氣,他也顧不得自己顏麵了:“已經很小心了,沒想到還是被大哥看到……”


    話未說完,姚氏一把掀開了被子,急火攻心道:“你承認了是不是?”


    林崇有些懵:“我承認什麽呀我?我……唉,不是!”


    “不是什麽?你就是!”姚氏推他,“你給我出去!找那個女人去!別再來煩我!”


    姚氏在床上躺了幾天,雖說風寒已無大礙,可到底虛弱,沒把林崇推下床,反而自己歪倒了。


    林崇嚇得麵色一陣發白,把人抱進懷裏。姚氏的淚水不爭氣地掉了下來,看得林崇心裏一陣抽疼,懊惱地說道:“早知你會氣成這樣,我還不如在青州就跟大哥坦白呢,我跟那個女人沒什麽!”


    “爹,我在您的箱子裏看到這個,是什麽呀?糖丸嗎?我可不可以吃?”林妙妙晃了晃手裏的小藥瓶,不懷好意地問,還打開了瓶塞,要往嘴裏倒。


    林崇嚇得冷汗都出來了:“吃不得!那是安胎藥!”


    “安胎藥?林崇你個王八蛋!連孩子都弄出來了!還騙我跟她沒什麽!”姚氏拿起枕頭,往林崇身上一頓狂砸。


    林崇要崩潰了,這個節骨眼兒上翻他箱子幹嘛?林妙妙你是來坑爹的嗎?


    林妙妙憋住笑:“噗……噗……”


    誰讓你剛才看不見我來著?


    林崇完全沒心思理會女兒的惡趣味,他皮糙肉厚打不疼,妻子卻是會累到的,趕忙擢住姚氏的手:“那孩子不是我的!是二哥的!”


    “什麽你二哥的呀?”


    門外,突然響起崔氏嬌滴滴的聲音。


    屋子裏三人瞬間石化。


    還是林崇率先反應了過來,一把奪過林妙妙手裏的安胎藥,想塞進哪個旮旯裏,崔氏卻已經打了簾子進來,眸光掃過氣喘籲籲的姚氏與林崇、故作鎮定的林妙妙,噗嗤一笑:“喲,挺熱鬧啊,玩兒什麽呢?”


    林崇與姚氏彼此看了一眼,林崇使了個哀求的眼色,姚氏睫羽一顫,將枕頭墊在背後,不動聲色道:“他們父女倆說笑話,逗我開心呢,二嫂怎麽來了?”


    “我就說三弟一回來,你就無藥自愈了吧?瞧這臉蛋兒紅的。”崔氏笑著將食盒放到了桌上,另一手,捂住微微隆起的肚子,“三弟走得急,連薑湯都沒喝,老太太叫我和大嫂把薑湯送來,半路聽說大哥喝醉了,大嫂便回院子照顧大哥,隻我一個人過來了。”


    林崇已經收拾好的表情,微微一笑:“大嫂是雙身子的人,還風裏來雪裏去的,多叫我過意不去。”


    崔氏嫵媚一笑:“過意不去就欠著,將來我找你幫忙,你不賴皮就是了。”


    “二嫂叫小弟做什麽,小弟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林崇臉不紅心不跳地說。


    崔氏嗔了他一眼,說道:“少給我灌*湯,你跟你二哥一丘之貉,專撿了不得了的事瞞我,以為我不知道嗎?不過,他已經跟我坦白了,我就是來找你求證一下。”


    一家三口齊齊變了臉色。


    “他是不是輸了不止一萬兩?”崔氏沉下臉問。


    林崇鬆了口氣,摸了摸鼻子,笑道:“二嫂真是火眼金睛,連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崔氏眸色一厲:“別跟我嘻嘻哈哈的,老實交代!你二哥又去賭坊輸了多少?”


    林崇咳嗽了幾聲,伸出兩根手指。


    “兩萬?”崔氏眯眼。


    林崇頓了頓,又加了一根手指。


    “三萬?”崔氏拉長了音調。


    林崇險些編不下去了:“……五萬。”


    崔氏一拳捶上了桌子:“好你個林岩!居然輸了那麽多錢!還騙我是一萬!你給我等著!”


    崔氏掀了簾子出去。


    “那個……丹橘!送送二嫂!”林崇對門外說道。


    “知道了,三爺!”


    確定人已走遠,林崇拿出了埋在寬袖中,握著安胎藥,已經變得僵硬和滿是汗水的左手。


    姚氏清了清嗓子,麵上有些尷尬:“到底……怎麽一回事啊?”


    林崇把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一遍。


    原來是林二爺借著生意之便,在青州養了一房妾室,起初隻是抱著玩玩的態度,沒打算與那女子日久天長,誰料某一天,小妾懷孕了。林二爺那時還不知道崔氏也懷了身孕,決定將小妾接回京城,找個合適的機會向崔氏坦白。


    崔氏是出了名的潑辣戶,肯定是要與他大鬧一場的,但他一大老爺們兒,忍一忍,讓她把氣出完就是了,偏偏崔氏來了一封信,說自己懷孕了。


    他那一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二嫂最在意什麽,你比我更明白,要是知道有個小妾懷了二哥的孩子,不得氣得動胎氣呀?這才是二哥最擔心的。”林崇歎息著說。


    姚氏冷笑:“哦,現在知道擔心二嫂了,早幹嘛去了?你們男人啊,打著深情的旗號,盡幹些風流勾當!”


    “哎哎哎,什麽我們男人?別一竿子打死一船人,我可跟二哥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不姓林?還是不是男人?”


    林崇一噎:“我不跟你吵。總之呢,二哥怕事情鬧到一發不可收的地步,才將那人托付給我,他自己先回京城找個合適的宅子把她藏起來,等生完,再帶回林家。我已經把人送過去了,這安胎藥是二哥拜托我買了,明天早上拿給她的!


    至於被你大哥看到的事兒,我那會子是將她接到二哥在青州的私宅,半路瞧見了你大哥,我怕節外生枝,在樹後躲了躲,沒想到還是被看到了。”


    姚氏抿唇不說話。


    林崇擁住她,輕言細語道:“都怪我不好,應該提前跟你透露一點兒,也省得你胡思亂想。你要是還沒消氣,就打我吧。”


    姚氏壓下忍不住想翹起來的唇角。


    林崇抱著她柔軟的身軀,在她芬芳的頸窩深深地吸了一口:“嵐兒,嵐兒,嵐兒……”


    每一聲,都低沉而酥軟,酥得姚氏整個人都要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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