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時開始,整整兩天時間,我有機會就帶著雲彩走,斷斷續續的走出去有三四十裏。她的狀況很不好,有時候咳嗽的厲害了,會咳出血。我一下子疑心了,就算被潭水給涼著,也不可能肺寒這麽重,我問雲彩,她不肯說,我自己又暗中觀察了一下,終於察覺到了她的異樣。


    “雲彩”我察覺異樣,問她,她還是不肯說,隻是一個勁兒的咳嗽,最後我問的急了,不由分說拉開她的手,她的衣服上,隱隱透著血跡,把衣服拉開,就看見她身上有幾個筷子那麽粗的傷口。傷口細小,但是很深,應該是被水潭裏那條大魚咬傷的。看見這傷口,我又是心疼又是急躁,抓著她的手,問道:“你受了傷,怎麽不言語”


    “小哥我知道你對我好我是怕你擔心”雲彩看我發火,低著頭,帶著哭腔道:“我就是個沒人疼沒人愛的,從小受苦受慣了,一點點傷,沒什麽要緊”


    “這還沒什麽要緊”我看著她的樣子,頓時也發不出火了:“拖的久了,這會是病患,你不該瞞著我。”


    “反正沒有人疼,小哥你你也有了家室”雲彩咬著嘴唇,強忍著不肯哭,眼睛裏卻都是淚:“我死了,反倒幹淨”


    我心的微微的一疼,我不是十足的傻子,雲彩對我什麽樣,我心裏有數。真的可能如她所說,山裏的苦孩子,從小又沒了娘,沒人疼愛,遇見一個對她好的人,她就割舍不下了。


    她純淨,又可憐,任誰看到眼前的一幕,也不會不心軟。望著她流轉在眼睛裏的眼淚,我很想抱著她,好好的安慰。


    可是我不能,我不能這樣,也不能接她的話。她的心思,我懂。我可以不顧一切,甚至連自己的身家性命也不顧的去救她,然而,我做事有自己的原則,有自己的分寸。


    我心裏的女人,隻有銀霜子一個,她已經住在我心裏,滄海桑田,世事變遷,我相信這世上一切都會改變,但無論到了什麽時候,我心裏的銀霜子,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


    “雲彩,不要多想,好好養傷。”我對她笑了笑,本來打算到了合適的時候,送她回家,我一個人好安心的繼續上路,可是突然又出現這樣的波折,就隻能暫時照顧她,直到傷愈為止。


    符條集肯定是不能再回去了,隻有帶著雲彩朝下一個人煙聚集的地方去。我一路上很小心,時刻緊密的關注周圍任何值得懷疑的細節。過了三天,雲彩的傷口不見好,不過也沒有惡化,隻是咳嗽,還會咳血。


    在路上耽誤的時間太久,我們身上的幹糧就消耗光了,附近沒有補充的地方,堅持了一天,我不吃不喝沒有什麽,可雲彩的身子那麽虛,不吃東西是絕對不行的。這天傍晚,我把她安置到一個三麵封閉的山窩子裏,這個季節,山裏的野物都外出開始覓食活動,我想抓隻兔子之類的野物,先填飽肚子。


    連天奔波,雲彩帶著傷,又疲憊不堪,安置下來沒多久就睡了。我不敢走的太遠,就在山窩子旁邊一片剛剛冒頭的野草地裏搜索,看看有沒有兔子洞。


    搜了一會兒,找不到什麽可吃的東西,我很無奈,如果不走出去,現在的季節,很難找到食物。我想著,隻能再忍一天,到明天離開這裏再說。


    我惦記雲彩,轉身就想回去,但是就在我轉身的同一時間,一股讓我很不安的氣息,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彌漫過來。


    那是一股殺氣,很重的殺氣。


    我唰的轉過頭,天色已經昏沉,在朦朦朧朧的光線下,我看到一個渾身黑漆漆的人,就站在自己背後不到三丈遠的地方。


    夜色人


    我的瞳孔猛然一縮,夜色人身上的殺氣讓我打了個冷戰。它站在那裏,凝視著我,殺氣很重,卻好像又沒有動手的意思。


    這一瞬間,我就突然明白了,夜色人身上的殺氣,並非針對我的。就如同一個久經沙場的士兵,它身上的殺氣,是因為殺過很多人。


    第二百零一章陰羅密咒


    看到夜色人的第一時間,我就緊張了,盡管它站在離我兩三丈遠的地方,沒有動手的前兆,可卻讓人非常不安。毫無疑問,這個夜色人。就是妙玉庵尼姑所說的“魔”。


    它果然就在附近,果然一直跟著我。妙玉庵的尼姑原本是讓我趁著夜色人重傷的時候快速離開這兒,可是因為雲彩的傷,我走不快,最終還是被它跟上了。


    “你是誰”我保持著高度的警惕,站在原地就不敢動了,我怕自己轉身逃回去,會把夜色人也引到我們的藏身地。


    “我就是那個尼姑嘴裏的魔。”夜色人的聲音還是不陰不陽,隻聽聲音,根本就分辨不出它是男是女,那是一種很奇怪的嗓音。讓人覺得嗓子裏好像卡了一根刺,說不出的別扭,夜色人站在那邊,腳步沒有移動,對我道:“你不用緊張,我不殺你。”


    “你一直跟著我做什麽”我還不知道夜色人的真正身份,但是它至少在符條集那邊就注意到我了。


    “我跟著你,是想找你借個東西,後來再看看,那東西,的確不在你身上。”夜色人的身體和臉都是漆黑的,在黑暗中不可能看到它臉上的表情。隻能察覺它眼睛裏閃爍的五彩的光,那種光芒,就好像一條五色斑斕的蟲子折射出的光亮,妖異凶猛。


    “我身上沒什麽東西,你一直跟著我,打錯主意了。”我和它周旋,隻要對方不動手,就有緩和的餘地,我不怕自己跟它硬拚,隻是怕我這邊出事,雲彩就沒人照顧了。


    “我要的東西,不在你身上。”夜色人道:“我跟著你,隻是想今天結一點緣,以後也好再相見。”


    “我們不是一路人。無緣可結。”我明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夜色人的對手,但是卻做不到為了脫身而附和它。它妖邪又奸詐,當時在妙玉庵,那個尼姑可憐它走到今天不容易,網開一麵。收手沒有殺它,它卻恩將仇報,把尼姑的眼睛抓瞎了。


    “陸山宗,你一定覺得,我狡詐無常,是不是”夜色人動都沒動,眼睛裏的彩光一轉,仿佛就知道我心裏此刻的想法。它低下頭,看著自己漆黑的雙手,慢慢道:“我狡詐,隻是因為這世間到處都是狡詐,若不狡詐,隻有被人吞噬。陸山宗,如果你不懂得弱肉強食,你就永遠成不了最強者。”


    “說這些沒有用,道不同,不相為謀。”我道:“我身上沒有你想要的東西,你走吧,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這個緣,我和你結定了,你不想結,也沒什麽,聽我說幾句話。”夜色人抬起頭,並沒有因為我生硬的拒絕而惱怒,它很淡定,道:“你知道不知道,為什麽有人要殺你,有人又要保你”


    “你知道”我反問了一句,這些事情,我心裏有數,但是這個從未謀麵的夜色人也洞悉這些,就讓我頗為意外。


    “你很特殊,正因為你的特殊,才讓很多人猶豫不決,猶豫該殺掉你,永除後患,還是該留下你的命,讓你慢慢成長。”夜色人道:“你的特殊,在於你是一個重陰身。”


    “你還知道些什麽”


    “不,陸山宗,你會錯意了。”夜色人搖搖頭,道:“你並非那些人說的,是半個重陰身,你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重陰身,真正完整的重陰身”


    “完整的重陰身”我不由自主就被夜色人的話吸引住了,完整的重陰身,和半個重陰身,雖然隻是一字之差,但兩者之間卻有天壤之別。我吃不準夜色人的話是不是真的,因為從小到大,一直到我開始獨自闖蕩,遇見了山杠爺,黃有良那些人為止,隻有人對我說,我是半個重陰身,從未有人告訴過我,完整的重陰身,意味著什麽。


    “半個重陰身,已經極其罕見,但世間之大,就算再罕見,也總還是有那麽幾個的。”夜色人道:“但完整的重陰身,從古到今,一共隻有兩個,你是第二個。你自己想想,如果你隻是半個重陰身,值得那麽多人大費周折不說地仙殺不殺你,就算你真的成長起來,十裏坡的葛山杠就能殺你。”


    “山杠爺”我若有所思,其實很多事情,我自己也曾琢磨過,十裏坡的人是要殺我,不過至少山杠爺,肯定對我留手了。山杠爺連三腳羊都能嚇退,他如果真的鐵了心殺我,當初在莫須村的祠堂,我就已經死過了。


    “完整的重陰身,或許你是第二個,也是最後一個了”


    “第一個是誰”我追問夜色人,這個人本來在我看來,是極其靠不住的,不能輕易相信它的話,然而它所吐露的信息,仿佛一下子就卡在了要點上。半個重陰身是罕見,但的確也有,現在靜下心來仔細想一想,如果我真的隻是半個重陰身,確實沒有必要驚動地仙,小馬車那樣的角色。


    “第一個完整的重陰身,是陰間的主人,是陰主。”夜色人不假思索,道:“你是第二個,完整的重陰身成長起來,會是極其強悍的存在,對於你,誰都會忌憚。隻可惜,陸山宗,你不知道自己是重陰身,已經耽誤了很多時間。最忌諱你的,是地仙的後裔。”


    “是”我沒有否認,自從在莫須村,山杠爺開始對我暗下殺手之後,十裏坡的葛家人,已經不止一次想要把我殺掉。


    “從最初,地仙的後裔已經對你有所防備了,他們想讓你成長起來,又怕你成長起來之後壓製不住。”夜色人道:“以前,你胸口有塊屍仙鏡,那是你保命的東西,地仙的後裔決定要殺掉你之後,收走了這塊屍仙鏡,陸山宗,這其實是你的機緣。地仙的後裔如果不動手,那塊屍仙鏡,你自己是取不掉的,它會一直跟著你,雖然能保住你的命,但同時也會壓著你,讓你難以完全成長。地仙的後裔收走屍仙鏡,你等於擺脫了禁錮,是一個天大的好機會。”


    “你”我看著夜色人,頓時就遲疑了,它知道陸家和葛家之間的糾葛,甚至知道我都沒有了解到的隱情,它會是誰我猜不出,但是我能肯定,這絕對不是陸家的幾個兄弟之一,如果真是嫡親的兄弟,哪怕失散再久,也不會跟我用這種方式相見。


    “你浪費了那麽多時間,擺脫禁錮之後,依然在浪費。”夜色人道:“我知道你在修行,用陸家的問屍經在修行。但那本問屍經,是留給普通人修行的,你,該用這個來修行。”


    說著話,夜色人的手一甩,丟過來一卷黑色的紙。這卷紙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頭了,紙張裏可能加有防腐防潮的東西,紙張薄卻柔韌,這麽多年過去,依然保存的十分完好。


    “這個東西,叫陰羅密咒。”夜色人示意我把紙卷收起來,道:“你留著慢慢的看吧,這個東西,才是你應該學的。陰間的主人陰主,就以這卷密咒成器。”


    “你怎麽會有這個”我拿著這卷陰羅密咒,感覺非常吃驚。


    當初屍仙顛覆陰間,大敗陰主之後,從陰間卷走了一些東西,屍仙已經是當時世間的至強者,任何東西對他來說都沒有太大的用處。所以這些東西一部分流落到了葛家,另一部分流落到陸家。這卷陰羅密咒,肯定也是屍仙最早帶回來的,然而那麽多年時間裏,葛家陸家都經曆過一些變故,不少東西遺失了,再也無法找回。這卷陰羅密咒專門要重陰身來修行,普通人拿到也沒有用,所以遺失之後,不會有人刻意的苦苦再去尋找。


    這個夜色人,它手裏怎麽會有從葛家或者陸家流失出來的陰羅密咒


    “你到底是誰你從哪兒得到的這卷密咒”


    “不用問了,我隻是個魔而已,即便說了,你也不會知道。”夜色人的語氣始終是那樣,沒有任何波動,根本就無法從語氣上來分辨它情緒的變化,它對我擺擺手,道:“陸山宗,不要問我為什麽要告訴你這些,又給你陰羅密咒,你是個好人,這世間,好人不多了,你該有好報,該活著。”


    “你好像什麽都知道”


    “隻知道一點。”夜色人道:“另外,我提醒你一句,你以後的路,還會很難走,會有很多敵人。像地仙那樣的存在,我揣摩不出,也不敢妄言。除卻地仙之外,十裏坡的葛山杠,一定會是你最大的強敵。”


    又是山杠爺我隻覺得山杠爺是十裏坡葛家裏的一員,當初剛離開石嘴溝闖蕩的時候,沒有太多見識,遇見山杠爺,就認為那是大山裏頂厲害的人了。但是隨著事態的發展,出現的人越來越多,我才知道山杠爺不是最強的,不說別人,老驢爺,黃有良,還有五叔,都要強過山杠爺。


    但是夜色人既然在這時候刻意提到山杠爺,就說明山杠爺身上,可能隱藏著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


    第二百零二章強逼


    “山杠爺,他怎麽了”


    “葛山杠,在十裏坡那些地仙後裔裏,比較特殊。”


    我以前對十裏坡地仙後裔的葛氏家族不是很了解,夜色人明顯比我清楚的多。葛家和陸家在正支傳承上,幾乎是一樣的。家族繁衍了那麽多年。人很多,但正宗的,隻有一支。那一支是整個葛家的核心,家主就出在這一支裏。


    葛家上一代的家主,叫做葛清,這個人對我來說,並不算陌生,我之前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已經聽人說過不止一次。葛清就是傻子的父親,那個在莫須村外老墳下的陰沉木棺裏躺著的人。


    山杠爺,是葛清的堂兄。盡管不算葛家最核心的人,卻比別的旁支要近的多。但山杠爺的特殊,不是因為他這個身份,他之所以特殊,是因為山杠爺可能是整個葛家唯一一個親眼見過地仙的人。


    “他見過地仙”


    根據我所知的情況,地仙容身的冰塊被挖出來之後,跟著就屍解了,從那時候起,他就音訊全無,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去了什麽地方。


    “地仙來過太行。”


    地仙來到大山裏,目的可能是在尋找陸家的始祖陸百年。按照正常情況來說,陸百年是東晉時候的人。地仙第一次屍解時,陸百年還隻是個修行者,他沒有可能會活那麽久。但沒有人比地仙更了解陸百年,他顯然不相信陸百年死了,所以在大山裏,尋找陸百年可能藏身的地方。


    大山太大了,就連地仙也無法找到陸百年的藏身之處,隻能作罷。但是在這期間,地仙遇到了山杠爺。


    “葛山杠以前並沒有瞎掉一隻眼睛,就是遇見了地仙之後,他才瞎的。”


    夜色人懷疑山杠爺不是真的瞎了一隻眼,那隻眼睛,肯定隱藏著什麽秘密。它說起這個,我就想起當初第一次和山杠爺在方家峪地洞裏遇到的時候。山杠爺揭掉眼睛上的布罩,那隻三腳羊看見山杠爺的瞎眼,就嚇的退走了。


    “山杠爺的瞎眼裏,到底是什麽”


    “隻有親眼看見,才會知道是什麽。”夜色人說完這些。轉身就慢慢的走了,一邊走,一邊道:“陸山宗,總有一天,你會看到他那隻瞎眼裏是什麽,陰羅密咒給你,對你來說是一個造化,但你能走多遠。還要看你自己。”


    夜色人一轉身,就仿佛融化在眼前那片黑暗中,再也找不到絲毫的蹤跡。我沒有追它,它不對我下手,自己退走,已經是萬幸了。


    我看著夜色人走的無影無蹤,在原地站了站,也調頭朝我們安身的地方走。回去的時候,雲彩還在睡著,可是什麽吃的東西也沒有找到,我就覺得有些歉意,萬般無奈之下,在旁邊挖了一點野菜的嫩芽,加鹽煮熟了,喊雲彩起來吃。


    雲彩勉強吃了點東西,昏昏沉沉的又睡了,借著她睡著的機會,我看了看那卷陰羅密咒。這卷密咒,地仙搶到手之後肯定瀏覽過,陸家的始祖也目睹過,都留下了一些注解。有了這些注解,再加上閱讀問屍經的基礎,我理解的很快。


    這是陰主當年苦修的法門,重陰身的人借鑒陰羅密咒,進境要比普通人快無數倍。我隻是略微試了試,魂魄就好像鍍上了一層靈光,身軀通泰。


    第二天,我扶著雲彩繼續走,連著走了大半天,終於遇見了一個走山人。熬了一個冬天,山裏的走山人都憋壞了,趁著開春的時候,就開始捕獵那些貓冬結束的野物。我找走山人換了一點吃的,但走山人帶的都是幹硬的幹糧,雲彩吃了,隻是填飽肚子,沒有別的益處。


    靠著這些幹糧,我們兩個又熬了三四天,雲彩不斷的咳嗽,抬眼望了望遠方,若有所思。


    “那邊,就是我的家”她輕聲說著話,眉宇裏流露出一股悵然的失落。我知道她的意思,她已經快要到家了,一旦回家,我又要重新上路,無論她願意不願意,我們都要分開了。


    “回家,好好養養身子,以後又不是沒有見麵的機會,我把你送回家,順便認認門,將來得了空,一定回來看你。”我跟雲彩說著話,心裏就打定了主意,反正已經耽誤了這麽長時間,不差這幾天時間,我打算先把雲彩送回家,然後到最近的鎮子上給她討換一些藥,徹底把她安頓好,我才會放心。


    雲彩說快要到家了,其實最少還得再走兩天。她知道分別就在眼前,所以總是找點小借口,在路上逗留。我怎麽會猜不出她的心思,就覺得心裏又酸又澀。她要留,我就多陪她片刻。


    但不管怎麽磨蹭,路還是慢慢走著的,又過了一天半,我看看前麵的路,道:“明天這個時候,就要到家了吧”


    “嗯。”雲彩點點頭,就不再說話,我哄她,她勉強笑笑,笑容裏卻滿是傷感:“小哥,你走了,沒人再拖累你”


    這句話還沒有說完,雲彩突然就閉上了嘴,眼睛怔怔的望著前方。


    對麵的山路上,走過來一個人。這人一看就是走山的,背上有一個藥簍,還挎著一杆用來防身的土槍。走山人的腿腳不便,拄著一根棍子,在山裏上走的很慢。我看看雲彩的神色,感覺有點不對,但一下子想起來,雲彩這次出遠門采藥,完全是因為她父親摔壞了腿,在炕上躺了一個冬天,家裏實在活不下去了,雲彩才獨自出門的。


    我這個念頭還沒有轉完,雲彩就奔著那個人跑去。她身子很虛,跑也跑不快,一邊走一邊不停的咳嗽。我唯恐她摔倒,在後麵緊緊跟著。跑到一半,對麵的走山人顯然也看到了雲彩,當時就停下了腳步。


    “爹”雲彩一步不停的跑到走山人跟前,怯怯的叫了一聲,道:“你的腿還沒有好,出門做什麽”


    這個走山人一看就知道是那種很古板的山民,黝黑的臉,雜亂的頭發胡子,看見自己的女兒,也沒有露出半點笑容。


    雲彩這次出門遇到了意外,連著這麽多天沒有回家,她父親實在是熬不住了,就帶著藥簍土槍出門,采一點剛露頭的藥草,順便尋找雲彩。


    雲彩的家教可能很嚴,見到父親,整個人就僵了。她父親看看雲彩,又看看我,皺皺眉頭,把雲彩拉到一邊去問。雲彩老實,不會說謊,她父親一問,雲彩就說了,除去失手殺人那一節,其餘的情況連湯帶水一下子交代的清清楚楚。


    “你這個丫頭”雲彩的父親一聽,我和雲彩兩個人在山裏呆了那麽多天,白天一起趕路,晚上一起睡覺,當時就急了,甩了身上的藥簍,抬手一巴掌,重重抽到雲彩臉上:“你還沒有嫁人做這種傷風敗俗的事臉都丟盡了”


    雲彩經不住這麽重的巴掌,一下被打倒了,我跑過去把她扶起來,轉臉看看雲彩的父親。


    “她受了傷,我隻是照顧她。”我跟對方解釋道:“她是個清白姑娘”


    “清白什麽”雲彩的父親額頭上的青筋蹦起老高,盡管荒山野外,他還是下意識的朝四周看了看,唯恐別人會聽見這些話,壓著嗓子道:“你動了她的身子,她以後還怎麽做人”


    “我”我一下就沒話說了,山裏人是很封建,男女授受不親,但這已經什麽年代了,總不至於被男人無意碰了一下,就要去死。


    “你是那裏的人,叫什麽名字,家裏是做什麽的”雲彩的父親重重喘了口氣,看看雲彩,又看看我,道:“你跟我說清楚。”


    “我就是山裏人,在西邊小嶺坡住著,家裏是種地的。”


    “你回家去,跟你爹娘說清楚,準備一份聘禮,把這丫頭娶了。”雲彩父親聽我的口音就是本地人,而且樣子也不像是奸猾的人,就緩了緩口,道:“我不挑你家窮富,你跟她住了那麽多天,把她娶了,遮遮臉麵。”


    “你開甚麽玩笑”我一下子就呆了,這人古板到極點,做事就愈發偏激,簡直比當初的銀霜子還要直接,我一聽,連想都沒想,立即搖頭:“這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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