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世,是個挖礦的。”小孩兒道:“金礦。”


    山裏的金礦其實很稀少,他挖的這條金脈,就是陸家的礦。陸家如果沒有這個礦,就養不起那麽多小陰官。這條金脈很保密,除了陸家老太爺每年過去看一看,別的陸家人幾乎都不知道。金脈是家族的經濟支柱,沒了這個,陸家會垮掉,所以,金脈要牢牢掌握在家主手裏。


    陸家有這條金脈,但是從來不過度開采,每年隻需要挖出足夠應付開支的礦就夠了,所以,礦裏的礦工不多。


    聽到這兒,我就知道,陸家主要是為了做事,采金純屬是副業,那條金脈雖然不大,但把礦全都采了,也是一筆足以富甲一方的巨財。


    “難怪啊,那些人麵貂要找你。”我恍然大悟,人麵貂精靈古怪,不知道怎麽聞到味了,知道小孩兒的前世來生,小孩兒開礦的,自然清楚金脈的具體位置,抓了小孩兒,就等於找到一條金脈。


    小孩前生死去的頭兩年,也就是大約十五年前,陸家老太爺照例來巡視金礦,但是這一次,他不是一個人去的,順便帶上了我。


    我對這件事依然沒有印象,小孩兒卻說的很確鑿,因為是他過去親眼目睹。當時幾個開礦的人還奇怪,因為陸家上麵還有幾個兒子,都成年了,心智本事都超強的,老太爺把金脈的事情告訴誰,其實也就等於打算把家主的位置傳給誰。這是老太爺第一次帶陸家人來金礦,沒帶別的兒子,卻把我帶去了。


    “我們都想著,難不成老太爺要把位置傳給你”小孩兒道:“可這是陸家的大事,我們也不敢問。”


    老太爺帶著我在金脈裏走了走,到處看了看,這個礦開了有很多年了,走到中間的時候,有一段礦坑突然就有塌陷的跡象,碗口大小的石頭從上麵直滾下來。


    這時候,老太爺的臉色突然變了,變的陰沉,又有些躊躇,他渾然不顧頭頂的石塊,悄悄拿起一把錘子,在我背後把錘子高舉過頭頂,用力砸了下來。


    第一百零一章拉磨的人


    那一錘子下去,絕對是會要人命的,當時我正全神貫注的躲避頭頂掉落的石頭,根本不可能想到,老太爺會突然在背後下手。所以毫無察覺。礦工也傻了,一瞬間就意識到這個事情老太爺絕對不想讓人看到,所以馬上閃身躲了起來。


    錘子已經砸下來,但是老太爺中途卻好像改變了主意,收了收力道,這一錘子依然落在我頭上,不過卻不致命,隻是把我給砸昏了過去。


    即便這樣。我還是悶哼了一聲,一頭倒在地上,腦袋血流如注。老太爺歎了口氣,把我抱起來,轉身離開礦洞。


    “有這回事”我很難相信,我是陸家的人,老太爺耗盡心血把我養大,好容易成年了。卻要在幽深的礦洞裏把我砸死這沒有理由。


    “我知道你會不信,可我隻是照實敘述,陸家老太爺為什麽要那麽做,沒人知道的。”小孩兒解釋:“我已經重新為人了,前生的一切,說起來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我念著你救我一次,把這個事情告訴你,孰是孰非,你自己掂量。”


    這件事,我同樣沒有任何的印象,當時礦坑裏石塊如雨落,老太爺那一錘子毫無聲息的砸下來,我沒反應就昏倒了,等到蘇醒,也絕不會懷疑是老太爺下的手。隻會認為,自己無意中被掉落的石頭給砸昏過去。我不由自主的伸手在頭上摸著,不知道是不是心裏作用,當我摸到正頭頂的時候,隱隱約約覺得頭發下麵的頭皮上,好像真有一個不易覺察的傷口,傷口早已經愈合,頭皮的愈合能力很強,如果不是什麽特別重的外傷,傷好之後,隻留一個不起眼的疤,又被頭發蓋著,輕易察覺不出。


    為什麽這是為什麽


    我很詫異,同樣也很疑惑,別的人要殺我,不論出自什麽原因。我都能接受,畢竟那是外人,為了各種各樣的利益,生出殺機也很正常。然而陸家老太爺,可能會對我下手好容易把我養大了再親手打死,失心瘋的人都不會這麽做。


    我閉上眼睛。雖然腦子裏沒有任何印象,但隨著小孩兒的講述,我甚至能聯想到那一幕:漆黑的礦坑裏,隻有零星一盞燈,我在全力躲避頭頂的石塊,老太爺站在我身後,麵色陰沉,舉起了手裏的鐵錘


    我心裏生出一股寒意,忍不住打了個冷戰。這件事已經過去十幾年了,然而現在想想,依然讓人感覺徹骨的惡寒。


    “我隻是給你提個醒,你心裏知道就好,不要再對人說了。”


    “我明白。”我沒有多說,小孩兒估計不清楚,在他前世死去的頭一年,陸家老太爺已經入土了。


    “後來,我就死在礦坑裏,一直到投胎轉世。”小孩兒看我不說話,就繼續道:“投胎的時候,我混過奈何橋,進了黃泉宮。”


    所謂的黃泉宮,其實不是一個宮殿,而是被圍牆圍起來的很大一塊區域,圍牆和城牆一樣厚重,牆上有一道黑色的大門,六月初六才會打開。能進入黃泉宮的遊魂,就有了轉世的資格。


    據說,黃泉宮所在的位置,本來是陰間十八層地獄的入口,但是被人封掉了,建了黃泉宮。


    進黃泉宮的遊魂,還要等待一段時間,因為要投胎,就要先確定投胎到什麽地方,什麽人家,還要確定轉世之後是什麽模樣。這些事情都敲定了,才會真正的去投胎。


    黃泉宮後麵,有一座輪轉台,那是偌大的黃泉宮內最高的建築,台子用大塊大塊黑色的石頭壘起來。輪轉台後方,是一片看不到底的深淵,投胎的遊魂從輪轉台躍入深淵,就能衝回陽間,化胎為人。


    “我當時登上輪轉台的時候,看到台子旁邊有一個人,那人是你。”


    輪轉台旁,有一個磨,小孩兒看到我正在拉磨,磨是空的,什麽五穀都沒有放,我就拉著磨,一圈一圈的轉。磨是圓的,盡管方圓不過幾丈,但推著磨走,腳下就是一條永遠都走不完的路。


    小孩兒當時急著投胎,也沒人會告訴他這是怎麽回事。


    “那個拉磨的人,肯定不是我。”


    “跟你很像。”小孩兒道:“我初開始一直覺得是你,但是這次又看見你,就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但是真的跟你很像”


    我想了很久,卻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麽。我不相信世間會有完全相同的兩個人,我就是我,隻有一個。但小孩兒在輪轉台上看到的那個拉磨的,又會是誰


    “這些事,以後不要再對別人說了。”


    “不會。”小孩兒笑了笑,嘴裏還沒牙,但笑的卻很深沉:“既然重生為人了,前世的一切,都和今生的我沒有關係,今天對你說了這些事,明天我就會忘掉。時間不早了,再過一會兒,我爹娘會醒,我要走了。”


    小孩兒在地上爬,爬出屋子,悄悄的爬回自己的臥房。沒過一會兒,那邊傳來了他的哭聲,屋子裏的燈隨即就亮了,我聽見年輕男人埋怨老婆,說她沒看好孩子,讓孩子半夜掉到床下去了。


    “好啊,你這個殺千刀的現在倒數落我了”年輕女人毫不示弱,道:“今天既然要數落,那咱們就說個明白,你先跟我交代,那個金鐲子的事情”


    我滿腦子亂糟糟,睡意全無,就在床上睜著眼睛想到天亮。第二天起來吃過早飯,我跟年輕人告辭了,他苦苦挽留,倒是他老丈人很明事理,知道我可能真的有事,不再強求,拿了不少東西,送我出門。


    野狼山附近,有不少村子,算是人煙稠密的一個地方。我上路之後,就不那麽著急趕路了。從地圖上看,一條直線好像沒有多遠,但真正走起來就困難的多,遇見小山要翻山,遇見大山要繞路,七擰八拐,平地上兩天的路,這裏至少要走五六天。黃有良所說的機緣,我真的不清楚會在哪兒,所以這麽多天走下來,心情沒有當初那麽急躁,漸漸坦然了。


    期間,我路過了野狼山,時常都能看到上山下山的山刺,但花九的人從來不侵擾老百姓,所以看到山刺,老百姓也不躲,有些相熟的還會打招呼,把地裏種的老南瓜什麽的土產給山刺送幾個。


    野狼山之後,接連就是幾個村子,不到萬不得已,我不再借宿,就在村子旁邊休息一晚。我一直在看書,夜深人靜睡不著的時候,反複研習洪爐出竅法,魂魄出竅的次數多了,就輕車熟路,魂兒越練越強,將來就可以夜遊,體魄同時也會強大。


    就這樣走走停停的趕路,時間不知不覺的流逝,夏末秋初,天氣開始轉涼,我就打算找個村子,跟人買一件秋衣。但是山裏的村子相隔很遠,走過這一村,下一村至少得翻好幾座山。這邊的地勢不怎麽好,到處都是山,沒個平地,我就想著,如果實在不行,隻能熬到盤營鎮那邊再說。


    這天上午,我走到了一座不怎麽高的小山腳下,小山下麵有一條路,直通山上,抬眼望過去,半山腰有一片院子。山路是青石鋪出來的,來回被人走了很多年。我看到有山民風塵仆仆的趕到這座小山,沿山路上山,在山腳下坐了片刻,至少六七個山民從身邊上了山。


    這時候,有個上了年紀的老漢,估計是走累了,暫時沒有力氣再上山,就坐下來抽煙。山裏人一般都是自來熟,遇見人會搭話。老漢跟我聊了聊,舉著煙袋朝山上指了指,道:“小後生,你也是來聽大和尚傳道的”


    “什麽傳道”


    “都走到靈雲山了,你難道不知道靈雲廟”老漢兒嗬嗬笑著,砸巴著煙袋,道:“有大和尚重修了靈雲廟,在這裏給人念經傳道。”


    聽到這個,我一下子想起來之前和花九相遇時,我們交談間他說起過的事情。他說靈雲廟本來破敗了很多年,但最近突然來了幾個僧人,把廟簡單修葺了一下,然後跟山民們說,積德行善,死後可以續壽延命的事。人這一輩子,無非是巴望著多活幾年,所以消息一傳出,遠近山民絡繹不絕,這個事情驚動了花九,本來想看看,但他來的時候,靈雲廟的和尚出門辦事,所以花九才一路尾隨到了東李溝。


    我對這個事不怎麽在意,差點就忘記了。不過已經走到了靈雲山下,順便去看看也耽誤不了多長時間,


    我跟老漢著意多聊了幾句,不過他也是頭一次來靈雲廟,說不出更多的情況。說了一會兒話,老漢也喘勻了氣,收起煙袋,兩個人結伴踏上山路,朝靈雲廟走去。


    第一百零二章第二枚扳指


    據說,靈雲廟當初是明朝幾個不願在朝為官的人修起來的,曆史悠久,不過香火已經斷了很多年。我和老漢一路走一路看,遠遠的望過去。山腰上的靈雲廟升騰著一股淡淡的香火氣,是最近來拜佛的山民供的香火。


    “我倒是聽人說過,這幾個大和尚,不會是走江湖行騙的吧”


    “那是不會的。”老漢道:“靈雲廟的大和尚,不要功德錢,不要香火錢,不管身份,都能來聽經。拜佛嘛,主要是個心誠,大和尚說,心裏有佛,處處都是佛堂。”


    靈雲山不高,我們走到靈雲廟的時候,已經聚集了一幫山民,廟宇隻是院子大。裏麵的精舍有限。院子裏一左一右有兩棵老鬆,老鬆中間搭著法台,一個六十歲左右的大和尚坐在法台正中,跟眾人說法講經,旁邊垂首伺立著幾個中年僧人。


    聽經的老百姓很多,有不少專門丟了手裏的農活跑過來的,但是老百姓能聽的懂什麽,隻不過心裏是向佛的,所以盡管一個字都聽不明白,下頭的人還是坐的端端正正,聽的全神貫注。


    我不想湊的太近,遠遠看看就是了,所以站在人群最後。那幾個和尚不知道是從什麽地方來的,但他們頭上都有香焚的戒疤,而且講經的大和尚地閣方圓,沒有一絲匪氣和邪氣。頗具威嚴。這些靈雲廟的僧人跟山民們講,積德行善,可以延壽,山民其實都是衝這個來的,然而聽了半天,也聽不出他們提起任何關於續命複生的事。


    “借光,借光”


    我正想著,身後有人就硬擠了過來,回頭一看,是個滿臉絡腮胡子的漢子,這漢子四十來歲,一臉雄赳赳的絡腮胡,眉毛又粗又濃,本來是挺威武的,但是眼睛長的太難看,不僅小。而且是鬥雞眼,這一下就破了相,大胡子配上鬥雞眼,怎麽看都有些滑稽。


    絡腮胡子估計是來晚了,硬從人群後麵朝前擠,也不怕惹人嫌。一直擠到最前麵,坐下來聽。來這兒的人估計都是衝著多活幾年而來的,可是坐下來聽了一大晌,上麵的大和尚依然講著誰都聽不懂的佛經,絡腮胡子就有些煩了,脫下鞋子,搓腳上的泥。他那雙腳,約莫半個月都沒洗過,鞋子一脫,臭味飄散出來,旁邊的人一陣皺眉,法台旁邊的和尚顯然也聞到了氣味,隻不過礙著大和尚正在講經,所以忍著沒出聲。


    搓著泥,絡腮胡子另隻手抓耳撓腮,屁股扭來扭去,砰的放了個屁。旁邊的人一起扭頭看他,絡腮胡子不肯承認,一臉茫然,嘀咕道:“誰放的屁誰放的屁”


    經文講的非常枯燥,聽的我直犯困,原地坐下來,雙手托著下巴。不一會兒,人群前麵傳來一陣響亮的呼嚕聲,絡腮胡子估計也聽的沒意思,竟然不知不覺在前麵睡著了。


    搓腳放屁打呼嚕,絡腮胡子一來,本身很莊重的事情,立即被他攪合的變了味,法台旁邊一個三十六七歲的中年僧人看上去脾氣暴躁,實在忍不住了,過來就把絡腮胡子給揪了起來。


    “你是什麽人從哪裏來的有意來這裏搗亂是不是”中年僧人身強力壯,像個武僧,揪著絡腮胡子一百多斤的身體,毫不費力,怒目望著對方,低聲嗬斥。


    絡腮胡子被人拎雞仔一樣的揪起來,睡意頓消,眾目睽睽之下,這麽讓人提溜著相當丟臉,絡腮胡子要掙紮,卻沒有對方力氣大,隻能放棄反擊,拿出一副故作從容的表情。


    “你管我是哪兒來的,我來聽經的。”絡腮胡子的脖子被衣領子勒著,黑臉漲的通紅:“你隻要記住,我叫李良辰。”


    “你在作死”中年僧人的脾氣果然很不好,看見絡腮胡子的樣子,立刻就舉起另一隻拳頭,那拳頭大的碗口一樣,骨節咯嘣作響。


    “你以為我是嚇大的你若是感覺你有實力和我玩,良辰不介意奉陪到底。”絡腮胡子被中年僧人一隻手提的幾乎雙腳離地,兩條腿轉輪兒似的來回亂蹬,氣都喘不勻了,還在那裏強裝淡定,擠出一抹比哭都難看的微笑:“順便說一句,良辰最喜歡對那些自認能力出眾的人出手哎喲”


    一句話沒說完,絡腮胡子就大呼小叫起來,中年僧人大怒,硬提著他,穿過人群,直接把絡腮胡子重重丟出院子。我本來沒怎麽在意,但就在絡腮胡子倒地翻滾的那一瞬間,我看見他左手的食指上,戴著一枚扳指。


    黑色的扳指,雖然看不清上麵的紋飾,但僅憑外觀,我就覺得,那是一枚和我懷裏的扳指一模一樣的不死扳指


    “從今天起,不準你再踏進靈雲廟半步”中年僧人瞪了絡腮胡子一眼,轉身穿過人群,重新站到法台邊。


    我隻覺得這個絡腮胡子猥瑣不堪,但他手上那枚不死扳指,卻吸引了我。我不知道不死扳指一共有幾枚,可既然看到了,就得想辦法問清楚。抱著這個念頭,我走到絡腮胡子身邊,把他給扶了起來。


    “死和尚,好他娘的心狠啊。”絡腮胡子被摔的很慘,腰都直不起來了,被我攙著,才勉強站起身,重重噓了口氣,抬眼看看我:“老弟,承蒙照顧了,留個字號,來日,良辰必有重謝。”


    我聽了這話,心裏很是無奈,已經被人揍成這樣,還不肯嘴軟。但是我想要看看他手上的扳指,所以隻能有意跟他套近乎,把他拉到一邊兒,坐在樹下麵說話。我一邊說,一邊無意的用眼神去瞟,看他手上的扳指。


    但是這個絡腮胡子看上去粗魯莽撞,其實心很細,我一眼沒留神,他在背後悄悄就把手上的扳指給取了下來。


    “老弟,你是來聽經的”絡腮胡子恬著大臉,身上的痛還沒消,就大模大樣的翹著二郎腿,跟我扯起來。


    “聽不懂,我隻是聽人家說,靈雲廟的這幾個和尚,說積德行善了,人死可以再活一世,說實話,我是不信佛的,隻不過為了這個而來。”我知道絡腮胡子有一枚扳指,所以就盡力拿話引他。


    “對啊”絡腮胡子一拍大腿:“英雄所見略同,那大和尚講的經,一句也聽他娘的不懂,聽的人打瞌睡。老弟,咱們一見如故,我不瞞你,這個靈雲廟,我倒不是頭一次來了。”


    “嗯怎麽說”


    “這幾個大和尚來曆不明,靈雲廟荒廢那麽多年,他們好端端就突然跑過來了,老弟,你看沒看出來,這靈雲廟,其實有些不對路的”


    我第一次來靈雲廟,其實什麽都沒有看出來,絡腮胡子一指點,我不由自主的又回頭看了看,他怕我看不出來,專門又拉著我走了一段,離靈雲廟遠了,才讓我繼續看。


    這麽一看,我就真覺得這個廟有些異樣,靈雲廟已經存在了很多年,可是現在看上去,整個廟宇就好像被人硬塞在山腰上的一樣,有一種形容不出的怪異感。


    “實話跟你說吧老弟,據我看,這個廟四邊院牆就很可疑,估計被人做過手腳,下了法咒。”絡腮胡子翻著鬥雞眼,摳著下巴道:“越是這樣,良辰倒越想跟他們玩一玩。”


    我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煩,但卻想摸摸絡腮胡子的底,所以他怎麽說,我就順著他的話,不出片刻,絡腮胡子覺得跟我很投機,引為知己。


    絡腮胡子跟我嘀咕了半天,這家夥其實很油滑,話語間絲毫不漏自己的家底。他說這幫大和尚很可疑,要把他們的來曆打探清楚。


    “白天來這裏聽經的人太多,人多眼雜,不方便,咱們權且忍忍,到了天黑,聽經的人散了,我們就潛到廟裏,一看究竟。”絡腮胡子兩眼放光。


    我和他說話間,一直在刻意關注那枚扳指,但絡腮胡子把扳指取下來之後,就一直隨身藏著,再沒有拿出來。


    不過,他說來說去,倒真讓我對這個靈雲廟產生了興趣,山裏那麽多年從來沒有人說過人死之後可以續壽還陽的事,靈雲廟的這幾個和尚,本就來曆不明,又拋出這樣的話柄,很值得追究一番。


    我和絡腮胡子暫時就跑到靈雲山下麵躲起來,這貨身無分文,連幹糧都不帶,卻很能吃,一頓飯把我兩天的口糧吃的幹幹淨淨,吃飽了就在樹下剔牙打盹,樣子愜意的很。


    傍晚的時候,聽經的山民絡繹下山,不出片刻,人都走光了。絡腮胡子跑去打聽了一下,整整一下午,大和尚也沒講出什麽要緊的事。我們兩個耐住性子,一直等到午夜時分,才順著山路偷偷摸摸的上山。


    廟門已經關閉了,我們在牆角窺視了片刻,然後賊一樣的翻牆跳進院子,躡手躡腳的跑到一棵老鬆樹下,前後爬了上去,老鬆枝繁葉茂,藏進去不容易被人發現。


    “老弟,我們先安排一下,等會兒若真的有事,也好應對。”絡腮胡子一邊望向那些和尚晚上休息的禪房,一邊小聲對我道:“一旦出事,良辰先走,你斷後。”


    “為什麽”我感覺這貨說話太不厚道了,讓我去給他擋刀擋槍,還說的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良辰逃出去,有一百種辦法可以救你,你逃出去,自己跑了,良辰隻能等死。”


    嘩啦啦


    就在這時候,對麵禪房的房頂突然冒出一團影子,那團影子蜻蜓點水一樣從房上翻身跳下,動作靈敏的像是一溜煙,三下五除二,就爬上我們旁邊的另一棵老鬆樹上。


    第一百零三章三人為伍


    那道影子快速敏捷,估計是潛伏到靈雲廟裏準備做什麽。盡管他的動作很快,如同一隻鳥一樣鑽入了老鬆樹冠裏,但禪房內驟然亮起了燈,幾間房子房門頓開。大和尚們搶步出來,在院內掃視。


    “既然來了還想走嗎”那個白天把絡腮胡子丟出院子的僧人聲若洪鍾,盡管在暗夜裏,仍然可以看見他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怎麽這麽晦氣”絡腮胡子很不自在,小聲跟我嘀咕道:“旁邊那樹上的人,比咱們先到一步,他被發現了,把大和尚都引了出來。老弟,我們小心一些,千萬別露了馬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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