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蘭的聲音充滿了發自內心的恐懼:“無瑕丫頭……快走!馬上離開這裏!夢回上古重現的並不隻是過去的景象那麽簡單,它會漸漸徹底重現這場戰爭!留在這裏隻有死路一條!快走!”


    正在她說這句話時,兩頭獨角妖獸咆哮著對毒婆子舉起了手中利器,利器帶起呼嘯的暴風,將地上塵土枯葉都吹散了開。


    這一幕令無瑕的心急速跳動起來,因為她發現此刻這大地上的巨物們已經不再是幻象,他們能夠真真正正碰觸到這裏的任何物體!並且她能清楚感到,這些龐然大物每一個都是不亞於結丹期的存在!


    毒婆子拐杖往前一點,一張巨大的蛛網“砰”的出現將兩頭妖獸包住,妖獸嘶吼著在蛛網中融化成了一灘爛泥!這動靜引起了四周混戰中人的注意,不論是妖獸還是天妖均朝毒婆子一擁而上,毒婆子再次化作原形,隻見一頭龐大的蜘蛛與上百巨物廝打在了一處。


    無瑕立馬拔腿就跑,而被一群巨物圍在中間的毒婆子居然仍注意著她,吐出一縷雪白的蛛絲瞬間將她捆了個結結實實!


    無瑕動彈不得,置身於這萬千巨物中渺小的如同一隻螞蟻,隨時都有可能波及致死!正是心急如焚,一隻迎麵而來的天妖看到了她。


    那天妖巨大的腳掌踩下來,強烈的氣壓登時將地麵震裂了幾條粗長的縫隙,無瑕忍不住緊緊閉上了眼,而那天妖的腳掌卻懸在半空中停下了!


    天妖蹲了下來,巨大的腦袋湊到無瑕的麵前好奇的看著她,無瑕睜開眼,滿視野都是一張古怪的臉。


    天妖的嘴巴咧了咧,似乎在笑,他一把將無瑕握在手裏站起身,一會兒扯扯她的手,一會兒小心翼翼的摸摸她的臉,十分有趣的樣子。


    無瑕現在心裏很憋屈,她的靈力被毒婆子不知使什麽法子抑製住了半分也使不出,又被毒婆子的蛛絲困著動不了,隻能像個娃娃一樣任這天妖拽胳膊拽腿。


    天妖新奇的折騰了一會兒,覺得撿到了個有意思的玩具,便將無瑕拋進了身後裝戰利品的背簍裏。無瑕摔進背簍最底部,忽然發現身上的蛛絲鬆開了。


    她立即猜到定然是毒婆子應付眾巨物圍攻耗損太大,無法再兼顧她這邊。


    這是逃走的最好機會!


    無瑕沿著那粗糙的背簍往上爬,大概爬了有幾十丈高,終於爬到了背簍口。她看向戰場上的情景,毒婆子果然被比剛才多了一倍不止的巨物包圍著,分/身不暇。


    那隻是一個角落裏的情況,整個戰場上不論是妖獸還是天妖,數量都太多了!


    背著背簍這隻天妖在與兩頭看不出品種的妖獸打鬥,無瑕緊緊抓著背簍邊緣才不至於被甩出去。


    無瑕皺起眉,努力想找一條逃離戰場的路,就在這時,漆黑的夜空亮起一星明光,一輪驕陽出現!同時天邊飛墜出無數細小的火星,將寒夜燒紅了一片,高高懸掛著的皓月被雲層一遮過後,變成了紅球一般的紅月!


    無瑕的神識中一陣喧鬧,靈獸袋中的四獸發出了強烈想要出來的渴望。無瑕將靈獸袋打開,四道光束眨眼便向空中飛去。


    “那是……”


    珈蘭興奮輕呼:“丫頭!天大的機緣啊!你可還記得據說上古時期出現過日月並存、天火絳月的奇景!”


    “帝月流漿!”無瑕立即接口。


    “帝月流漿服之修為大漲,獸類對此自然奇景更為敏感,看白煊它們的反應不會錯了!”


    此時不光白煊四獸,戰場上拚命廝殺的妖獸與天妖們有些也好奇的往天上望去。盡管他們靈智不高並不知道此番景象為何,但獸性本能依舊讓他們受到了吸引。


    無瑕毫不猶豫翻出背簍跳下地,認準一個巨物稀少的方向跑去。


    前方一頭妖獸拖著滿布尖錐的巨棒朝無瑕砸下來,無瑕祭出石頭月輪罩在頭頂將這一擊擋了回去,那妖獸連退數步後重重倒在地上,大地震了兩震。


    附近妖獸與天妖見此均舉起手中兵器,無瑕神念催動,石頭月輪分為三十六個組成一支箭頭的形狀,急速穿行在擋在路上的妖獸與天妖之間,所過之處鮮血飛濺!


    無瑕硬是用神識操縱石頭月輪在戰場上開出了一條路,此處存在全部修為與她相當,即便她不如毒婆子那般被成百上千的對手圍住,她的神識在這樣巨大的消耗下仍然以飛快的速度在消減!


    無瑕心一橫將所有神識放出,弦月箭突然光芒大盛,速度快了數倍,穿梭往來如同一道銀色流光!


    無瑕穿過重重阻攔終於來到戰場邊緣,她的神識已經所剩無幾,弦月箭崩散為三十六個石頭月輪,然後一齊消失。同時天上四道遁光飛來,其中三道直接回到無瑕腰間靈獸袋中,最後一道光芒閃動間化為一頭巨大的白獅。


    白獅叼起無瑕甩到背上,半分也沒有停留放開四爪飛奔而去,片刻便將戰場喧囂遠遠拋下。


    無瑕筋疲力盡伏在白煊的背上,靈獸袋口一開,一個大琉璃瓶掉了出來,瓶子裏裝滿了乳白色的漿狀液體,泛出珍珠般的光澤。


    這便是帝月流漿。


    無瑕顧不上欣喜,問珈蘭:“那些妖獸與天妖不會追過來吧?”


    “放心,回夢幻念重現過去時,被重現出來的生靈無法離開真實曆史上他所在之地!我想那片大地就是上古時期那場大戰的某個真實場所,那些妖獸與天妖出不了那個範圍!”


    “毒婆子呢?”


    珈蘭說:“她不是被重現出來的幻影,當然可以離開。但依我看,就算那戰場上的妖獸與天妖修為都不如她,勝在數量龐大,她即便能從那裏活著出去至少也要脫層皮!隻要我們跑的夠遠逃出她的印記鎖定範圍,然後找個隱蔽的地方將那印記煉化掉,便不必擔心再被她找到!”


    無瑕聽到這裏終於放下心來,神識消耗過量令她的腦海一直昏昏沉沉,確定暫時脫離了危險,便倒在白煊背上昏睡了過去。


    等無瑕醒來已不知是多久之後,她抬手,卻感到身體被什麽勒了一下。睜眼看去,她發現自己周身都被藤條一樣的植物綁住了,剛才的感覺正是因為她掙動這植物自發收縮引起!


    耳朵裏傳來陣陣念咒般的聲音,無瑕這下徹底清醒了,她看見有個披著破舊的麻布長袍、握著手杖、披散著毛躁躁的白發的背影站在前方。與這背影相對數丈遠的地方,有大批身穿樸素麻衣的男女老少跪地垂頭,隨著背影揮動手杖,這些人雙手有規律的張合,嘴裏吐出陣陣古怪的語言。


    不論是這背影還是跪在地上的那些人,全部都無比虔誠的樣子,似乎在進行一個神秘的儀式。


    無瑕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扭頭四看,發現自己並不是在地麵上,而是在一個用木頭做成的四四方方的小台子上,而這個木台正被吊在一處十分寬闊的裂穀邊緣!往下看去,深不見底!


    即便無瑕還不清楚眼前狀況,但是她大概能猜到接下來自己身上將發生什麽。她在神識中呼喚白煊沒有回應,訝異過後她又挨個把其他三獸叫了個遍,仍舊沒有任何回應。


    珈蘭的聲音響起:“它們吃了帝月流漿,現在正是將之煉化的生死關頭,成功了便是莫大的機緣,不成功便成仁!聽不到你的聲音的!”


    無瑕聞言立即問道:“它們會有危險麽?”


    “不好說,人類醫者有言過補易傷,這種一界難求的精華之物若承受不了唯有爆體身亡的下場!”


    無瑕緊緊蹙起眉來,珈蘭“嘖”了一聲,“你也不用太擔心,獸類天性敏銳,它們當時敢衝上去冒險求這次機緣,至少也是有一分半分把握的!反而是你,丫頭,你現在靈力被禁,神識大損操控不了石頭月輪,又叫不出來白煊它們,想要從這裏脫身可麻煩了!”


    “……這些到底是什麽人?”無瑕抬頭看向前方。


    珈蘭思索了片刻,開口道:“你還記得毒婆子曾說過,這裏有一支天妖信族麽?”


    “可這些是人類啊!”即便無瑕神識大損,她也能分辨出眼前這些並非她在那戰場上見過的天妖。


    “天妖信族不一定是天妖,可以是信奉天妖的其他物種。天妖上古時期便在三千都絕跡,這東靈古戰場裏大概也不會有活著的天妖的。從進入那扇門後我便在想東靈古戰場到底是什麽地方,經過那場夢回上古我有了個猜測,這裏或許是上古時期天妖族與妖族大戰之地,因為某些原因被隔離成了一片與世隔絕的天地,需要在特定的時間、用特殊的方法才能進來!如果真如我猜測這般,那麽這裏一直流傳著一支信奉天妖的民族倒也不是怪事。”


    她的推測十分有理,無瑕點了點頭,可隨即她的臉色變了。


    一瞬間,那天妖殘魂的話語與毒婆子處心積慮要把她帶來東靈古戰場這兩件事在腦海裏不斷交錯,讓她升起個可怕的猜想——


    若這支天妖信族像外界一些邊遠民族般供奉信仰,那麽她此刻情形不是像極了即將被獻上的祭品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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