洺崇島是a國的附屬島嶼,基本沒有常駐人口,是一座靠著財權堆砌出來的演繹之城。


    聖光娛樂每年夏至都會在這裏舉辦年度公演,而隻要是上了這個公演的藝人,也就意味著得到了a國全國人民的關注。


    寧一帶著褚辭和樊寶怡,趕了最早一班的飛機來到了洺崇島。


    樊寶怡憂心忡忡地看著一下飛機就吐個天翻地覆的褚辭,“嘖嘖”了兩聲,憂鬱地說:“褚黛玉同學,公演結束後,我看你有有必要去醫院檢查一下,難不成是有了?”


    褚辭慘白著一張臉漱了口,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沒見過暈機嗎?”


    寧一打斷兩人的日常拌嘴,攬著一個瘦高青年走了過來,介紹道:“這是施祁,芳菲姐的堂弟,也是聖光特招的練習生,這次跟著你們一起上公演,作伴舞。”


    瘦高青年戰戰兢兢地站在原地,像是生怕被人一口吞進肚似的,支支吾吾地說:“二,二位前輩好,我......叫施祁。”


    樊寶怡是個自來熟,頗有長輩風範地拍了拍後輩的肩膀,“我叫樊寶怡,這是褚辭。以後就跟著hot先混個臉熟哈,保管你將來出道一炮而紅。”


    施祁幹巴巴地點點頭,抬起頭衝著褚辭含蓄地笑了一下,就又垂下了頭。


    幾個人乘車來到了聖光旗下的酒店,放下東西後也沒有時間多做休息,快馬加鞭地趕去了公演現場——洺崇之星。


    洺崇之星是個露天的演繹場,橢圓形的白色建築物在夜晚會通體發出瑩白色的光芒,像是漫漫天際中最為璀璨耀目的一顆啟明星。


    t型舞台上正在進行著最後一次的彩排,褚辭和樊寶怡換了衣服,化了妝後,在候場區坐立不安。


    樊寶怡的頭發被染成了奶奶灰,狹長的棕色眼睛塗著黑色的眼線和墨金色眼影,素黑的裝扮和立體的妝容令他看起來像個暗夜的吸血鬼般華麗魅惑。


    相比起來,褚辭的扮相更像是來自星河的騎士。


    雪白的禮服上衣勾勒著星光般閃耀的立體光紋,柔順的漆黑頭發上鑲嵌著一顆顆精致的碎鑽,再加上少年本身清麗出塵的容貌,整個人光是站在那裏就熠熠生光。


    “小辭辭,人家好緊張哦!”


    樊寶怡但凡一張口說話,整個畫麵的完美感“嘩啦”一聲稀碎。


    褚辭還未來得及趁機調侃一下肆意撒嬌辣眼睛的家夥,身後傳來一道猶如低音提琴般婉轉的嗓音:“緊張什麽?”


    隻見戚朝暮一身複古英式西服,流暢的剪裁襯托出黃金比例的身型,俊毅非凡的五官愈發顯現出一種貴族特有的英氣勃勃。


    男人自然而然地走到褚辭的麵前,完全不忌諱周圍有無數雙熾熱的目光,細細地將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狀似隨意地點評了一句:“還不錯。”


    少年揚眉一笑,禮尚往來道:“您也......還不錯。”


    戚boss滿意地看著兩個朝氣蓬勃的新生偶像,端起老板的架子:“別緊張,我在vip席期待你們的表現。”


    夜幕如薄紗般籠罩天際,仿佛世界裏的光芒都如約聚集到了這裏。


    隨著觀眾的陸續入場,整個洺崇之星像是即將沸騰的海水般喧鬧起來。


    悠揚激揚的主持終於喊出了“hottwo”的名字,褚辭手撫著胸口,莫名覺得那裏一陣陣發緊,連帶著頭暈目眩一起襲來。


    然而事到臨頭哪裏有時間退縮,隨著爆發力極強的熱血舞曲響徹整片天地,兩個少年像是從天而降的王者,隨著跳動的音符律動起來。


    演繹場裏的歡呼雀躍聲排山倒海地席卷而來,震耳欲聾的音樂伴隨著令人暈眩的閃光燈有節奏地跳動著。


    戚朝暮的目光牢牢鎖定在那抹白色的身影上,一曲即將終了,少年的頭頂投下一道耀目的月白色追光,一雙漆黑的足以與琥珀媲美的眼眸藏匿在陰影中,但它們散發出的光芒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感。


    他的心髒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地停跳了,那雙漆黑的眸子頃刻間勾走了男人的全部心神。


    【銘記值:1分。】


    【......寶貝,你還好嗎?】


    音樂已經結束,主持人的聲音像是天外來音般繚繞在褚辭的耳邊,朦朦朧朧地一點都不真切。


    樊寶怡早就發現了褚辭的不對勁,這會兒公演終於結束了,慌忙地跑過來一把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喂!褚黛玉童鞋!你不要告訴我,你現在打算暈倒吧?!我告訴你哦,暈了我可背不動你!”


    褚辭心裏狠狠地鄙視了一下某人,渾身冒著冷汗,勉強地走進了後台。


    蒼白的臉色把寧大經紀人嚇了一跳,衝過來才發現,這孩子手腳都輕微地顫抖著。


    褚辭心裏一鬆,然後就......如樊寶怡所說,徹徹底底地暈了過去。


    靈魂仿佛脫離了身體,褚辭像隻幽靈般在飄蕩在半空。


    少年忍了半晌,還是氣哼哼地質問係統:“為什麽我總是在不停地暈倒!我其實真的不太喜歡病嬌好嗎?這次是什麽?為什麽靈魂都飄起來了?小爺我不會是過勞死了吧操!”


    【沒沒沒,腫麽可能死呢?隻是暈了,也不是什麽絕症梗,放心。】


    少年滿臉麻木:“那,是,什,麽。”


    【唔......是懷了包子。】


    褚辭百感交集:“......”


    【別擔心,我保證是很清新脫俗的那種生包子,你隻管負責生出來就好!】


    褚辭麵如土色:“所以......這個設定的原因是什麽?”


    【唔,戚boss有單一性心因恐懼症,簡潔概括一下就是因為某種原因而對某種特定的東西產生反感和恐懼,而戚boss得的是......恐童症。】


    褚辭:“......”


    什麽鬼?!


    少年幽怨地撇了撇嘴角,認命地趟回了自己的身體,“咻”地一聲,又墜入了意識的盲區。


    等到褚辭再一次睜開眼睛時,毫不意外的,在自己的床邊,看到了孩兒他爹——麵色不虞的戚boss。


    戚朝暮仿佛被少年猝不及防的清醒驚得一愣,旋即放柔了表情,用手指摩挲著少年的額頭,笑道:“一下舞台就暈倒,嚇唬誰呢?”


    褚辭經過這一番休息已然滿血複活,聽到這話露出好奇的神色,裝模作樣地說:“誰啊?誰暈倒了?”


    戚boss被少年的反應逗笑了,笑完又極輕地歎了口氣,口氣沉靜下來:“你知道自己為什麽暈倒嗎?”


    褚小辭無辜地眨巴著眼睛,繼續裝瘋賣傻:“難道不是被觀眾的熱情迷倒的嗎?”


    男人將少年摟進懷裏,像是哄孩子一樣拍著少年的後背:“褚辭,你有了小寶寶,剛滿一個月。”


    褚辭動了動,保持沉默,靜觀其變。


    戚朝暮看著懷裏的人沒有激烈的反應,才不緊不慢地繼續說:“不過你不用擔心,什麽都不會改變。我谘詢過醫生,那隻是個小手術。”


    褚辭的身體一僵,從男人的懷裏掙脫出來,麵對著戚朝暮。


    他想要試探一下戚朝暮對於孩子的抵觸到底有多麽嚴重,於是聲音裏摻著些急切和緊張:“可那是個小生命啊,打胎和殺人有什麽差別?”


    係統並沒有給出是什麽導致了戚朝暮出現這樣的心理陰影,褚辭對於恐童症毫無概念,但他覺得,一個人如果連自己的孩子都排斥的話,那他真的病得蠻嚴重的。


    男人露出驚訝的表情,繼而笑了,仍舊是溫文爾雅的模樣:“我還以為,你會覺得孩子是個負擔。”


    褚辭冷哼了一聲,眼睛裏閃現出微微的嘲諷意味。


    他覺得戚朝暮明明是自己不願意要這個孩子,還道貌岸然地裝出一副“我是為你好”的樣子。


    戚boss在褚辭心中勉強85分優秀的形象一落千丈,“吧唧”掉到了及格線以下。


    “如果我說,這個孩子一定要留下呢?”


    少年懶得和這個老狐狸打迂回心理戰,直截了當地拋出了自己最後的打算。


    病房內的橘色暖光照在戚朝暮的頭頂,他眼神無波無瀾地注視著異常執拗的少年,將頭腦裏的話翻來覆去地思慮了很多遍,才驟然歎了口氣,神情隨之冷下來。


    “首先,這個孩子我不會要。當然,這不是針對你,我今後也不會要。其次,如果你同意將孩子拿掉,我們的關係仍舊可以繼續下去,而我,會給予你相應的補償。”


    褚辭一時被氣笑了。


    他猛然想起電視劇裏拿孩子要挾男主留在身邊的可悲女配,下藥、上床、懷包子、死活不打胎,目前為止,劇情的相似度tmd竟然高達90%!


    一陣惡寒席卷全身上下,少年單薄的身體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寒顫。


    望著戚朝暮擔憂的目光,褚辭忍住再拿煙灰缸砸人的衝動,凜然而專注地說:“戚boss,這話我也就說一遍,您聽好了。車子房子票子您還是捐給福利院去吧,我不需要。至於今天的意外,就是我自攻自受靈異懷孕了。”


    “您真的真的,不必在意。”


    曆盡千帆的戚boss:“......”


    褚辭氣得臉頰通紅,像是隻全身戒備蓄勢待發的小豹子一樣,怒瞪著戚朝暮。


    男人難以理解地張了張嘴,迷茫道:“自攻......自受?”


    少年擰著眉毛,抬腳將自己身上的杯子狠狠踹到一邊,兩隻眼睛圓鼓鼓的吼道:“說正經的呢,誰讓你轉移話題的?!”


    戚朝暮的胸腔隨著壓抑的悶笑而急促地起伏著,他伸手順了順炸毛的小家夥,順著褚辭的意,一本正經地說正事:“那你是為什麽非要這個孩子?你的舞團,你的粉絲,都不要了嗎?”


    戚boss的話還真是戳到了褚辭的痛處。


    穿越至今,這具身體帶給了他無數的新鮮感和成就感,現在懷著個包子,意味著一切都隨之破滅。


    但換個角度想想,有一個白白嫩嫩的小生命正在自己的肚子裏,隨著時間的積累分化出小腦袋和小手小腳,柔軟成一汪熱可可的心田總帶著點甜絲絲的感覺,也還不錯。


    褚辭抿抿嘴,鎮定下來:“我確實不舍得,但相比起來,我更舍不得殺死我自己的孩子。”


    戚朝暮像是被最後幾個字觸動了心裏的某些記憶,暗流湧動的眸底醞釀起陣陣寒氣。


    褚辭望著男人眼裏的情緒,知道自己不可能一下子說服有心理有強烈抵觸的人。


    戚朝暮是個看似柔和,其實很固執的人。他有自己的底線,隻要不去越界,他可以談笑自如地包容你的一切。而如果你不知好歹地越界了,他也絲毫不顧及情麵,以強硬的手段來維護自己的心理防線。


    這些心思在褚辭的腦海裏轉悠了一圈,他決定必須采取決絕的態度,為“喚醒總裁的愛子之心”這一偉大事業樹立一個良好的開端。


    哪怕......需要他扮演一下“勵誌女主帶球跑”這一經典橋段。


    果不其然,戚boss的耐心消磨殆盡,雖然承認自己對這個小孩兒有點興趣,但絕對沒到任由他胡鬧的程度。


    男人冷下臉色,再次重申了一遍自己的話,末尾,還特意強調了一下“收起任性,好好考慮。”


    褚辭也沒多說話,隻是翻出自己的手機,給寧大經紀人打了個電話。


    談話的內容很簡單,少年用水波不興的口吻,陳述了自己將和聖光解約,所有的賠償事宜會有律師和他詳談,最後還無比真摯地表達了自己的歉意。


    電話掛斷,褚辭用看新聞聯播般的眼神望著戚朝暮,冷冷地說:“我會找律師擬出一份說明這孩子跟你無關的證明,請boss放心。”


    形如一陣風,“砰”地一聲,勵誌的單親媽咪——褚小辭摔門而去。


    【清新值:3分。以及......暗黑值:2分。】


    暗黑值加分,看來戚boss還是將他看成了“變相死纏爛打的萬惡女配”,隻不過方式有點清新脫俗,還正巧對他上的胃口,於是清新值竟然tmd也加分!


    褚辭磨牙,揮舞著自己的小拳頭:“哼,等著吧!負心漢!”


    聖光的公演完美落幕,#當紅舞團成員後台暈倒#一事終究被爆了光。


    寧大經紀人接到了褚小辭義正言辭的解決電話後,一個不留神差點一頭撞上電線杆。


    樊寶怡頭一回親眼所見寧一的失態,實在覺得新鮮不已,好笑地打聽起情況來:“這是發生什麽天大的事了,把我們寧大帥哥嚇成這個樣子?讓寶寶安慰安慰你~”


    寧一慘白著臉,心裏猛然回想起之前在夫子廟算的那一卦:施主您有破財之相呐~如今手裏主推的藝人一個鬧著不幹了,這不是要斷他的財路嗎?


    寧一沒有理會樊寶怡的調戲,迅速給戚boss去了一個電話詢問,沒想到戚朝暮沉默了半晌,隻是說了一句:“按照他所說的去做”就撂了電話。


    樊寶怡也聽到了終於對於事態了解了個大概,頓時同是天涯淪落人地看了寧一一眼,相視一苦笑!


    兩人要同時成為待業青年了嗎?霧草到底發生了什麽?


    晝夜不分的紅燈區覆上一層皎潔的月色,竟生出含蓄的氣質來。


    戚boss這邊剛剛掛了電話,身旁的一位穿著風騷花襯衫的帥哥端著杯酒走過來,調笑道:“誒呀,真是稀罕,這是哪路神仙讓我們的戚boss深夜買醉?”


    戚朝暮抬眼斜睨了他一眼,沒說話,繼續懶洋洋地用手指摩挲著杯壁。


    這人繼承了爹媽打拚下來的企業,如今是是《尙釉》雜誌社的老板。尙釉旗下主辦的多種刊物橫掃娛樂圈和時尚界,是引領社會主流的高檔期刊出版集團。


    因為有異常慷慨大方的帥哥老板,所以能去尙釉入職,是眾多待業小年輕夢寐以求的歸屬地。


    姚瑾瑜“嘖”了一聲,一邊衝著隔壁桌的小男生們展示著自己性感的鎖骨,一邊心不在焉地繼續刨根問底:“你倒是滿足一下兄弟我的好奇心啊!”


    戚朝暮輕笑起來,用手拍了拍姚瑾瑜的肩膀,“你們公司攤上你這樣的老板必定人才稀缺,有沒有那種既輕鬆又體麵的職位,給我空出來一個。”


    姚老板的注意力被吸引了回來,緋色的唇瓣讓他整個人顯得妖孽浪蕩極了:“這誰啊,你小情兒?”


    酒吧裏的音樂聲很吵,但仍舊沒有影響男人條理清晰的聲音傳進這個敗家子的耳朵裏:“少廢話,資料我一會兒發給你。一,要保密。二,你少惦記。”


    “行行行,戚老板,您的話我豈敢不聽,我回頭就安排,交給我就成。”


    姚瑾瑜拍著胸脯保證完,又發出一陣荷爾蒙泛濫的淫.笑:“今天約一個嗎?我昨天那個就不錯,那小屁.股就跟兩顆水蜜桃似的~~~”


    戚朝暮擺擺手,起身準備走,臨走前不忘回頭補刀:“姚瑾瑜,要,禁,欲。注意身體,回見~”


    姚瑾瑜:“......”


    轉眼公演結束已經過去了三天,褚辭回到s市後,心安理得接受了樊寶怡這個同盟軍的援助,毫無心理負擔地住進了他爸媽留給他的公寓。


    “你是說,你已經找到新工作了?臥槽你這個孕夫都有了新人生,老子是不是要去上街討飯了?”


    電話裏的樊寶怡大驚小叫,對於褚辭隻投了五份簡曆就找到尙釉那麽好的文職工作羨慕不已。


    褚辭一邊用肩膀夾著電話,一邊為自己煎著一顆蛋,笑道:“你別說得那麽悲涼好嗎?寧一哥不是已經給你配了新搭檔,就是那個什麽施祁。”


    “快別提了,那家夥雖說是秦芳菲的堂弟,可性格那叫一個天差地別,屬於三棍子打不出一個響屁那種人,哪能跟你比。”


    褚辭隻當是那家夥在誇張,極為不走心地安慰了幾句就掛了電話,今天可是他入職第一天,堅決不能遲到。


    戚朝暮這幾天一直沒有出現過,褚辭“重病解約”的事件也被聖光第一時間否認,並和媒體承認了解約的屬實性,以及確認其另有發展。


    一切歸於平靜,褚辭從當紅小生淪為了懷著包子的上班狗。


    少年心理素質良好,麵對如此落差倒是隨遇而安,憑借自己“如花似玉”的臉蛋和溫和幽默的為人處事,很快就對於新環境和新工作駕輕就熟。


    在尙釉正式上班的第三天,褚辭接到了《風雲》主編的任務分配:采訪聖光老總戚朝暮,並且寫一萬字的專訪報道。


    褚辭額角放出冒出一排黑線,又像主編確認了一遍,因為這種工作一看就不是能交給一個新人做的。


    主編幹笑了幾聲,隨口敷衍道:“......這是老板交待下來的,你隻管做就好。”


    少年眼珠一轉,明白了其中的貓膩。看來尙釉的老板姚瑾瑜和戚boss交情匪淺,為其暗度陳倉大開後門,而戚朝暮當起了助人為樂的幕後雷鋒。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褚辭鎮定自若地回到了辦公室,收拾東西就準備出發,可突然發現自己還沒來得及買錄音筆,便向同辦公室的越彬借了一隻。


    越彬和褚辭一樣都是新人,但有背景和沒有背景,差別待遇還是很明顯的。


    於是心理不太平衡的青年幽幽地嘲諷了一句:“作為一個牛逼的空降兵,配置也要齊全一些好。”


    褚辭淡笑著回應:“知道了,錄音筆晚上就能還給你。謝了~”


    提前和黃助理通過了電話,褚辭確認了戚朝暮此刻正在家裏,便坐了公交車去別墅區。


    這一帶屬於s市郊區,風景優美,空氣清新,隻是交通極為不便。雖然這是褚辭第二次來這裏了,但仍舊是開著手機地圖轉悠了好久,才終於看到了不遠處熟悉的白色別墅。


    褚辭大呼一口氣,站在原地,用手摸著自己軟軟的肚皮。


    自從懷了包子後,身體雖然容易疲乏,但他也從網絡上搜集了一些資料,說是懷了寶寶的媽咪要適當地做一些運動,多到室外呼吸呼吸新鮮空氣,否則......準媽咪會變醜,寶寶生出來也不漂亮。


    【......】


    畫風,莫名,有點,詭異。


    耳邊依稀傳來小孩子的打鬧聲,褚辭循聲望去,隻見一群富家小孩兒正圍著一個小乞丐,還用手裏的小石子丟他。而那個小乞丐雖然髒兮兮的,但是凶巴巴的樣子像個被惹急的小獅子,揮舞著細瘦的小胳膊“砰”一聲把一個小胖墩撞倒了。


    其餘幾個孩子一看老大被人欺負,變本加厲地對著小乞丐拳打腳踢起來。


    小乞丐寡不敵眾,沒撐多久就蜷縮在地上,狼狽地雙手抱著頭。


    褚辭疾走兩步,將欺負人的小孩兒嚴厲地教訓了一頓,這才把衣衫襤褸的小乞丐扶了起來。


    小乞丐頭發亂蓬蓬地貼在頭頂,一張小臉都要瘦脫了形。


    看見褚辭戒備地睜大了眼睛,站都站不穩了,小孩兒還冷著臉吼了一聲“放開!”


    褚辭好脾氣地安撫了兩句,摸著小孩兒臉上的傷口,輕聲道:“我不是壞人。你看你這一身的傷,先跟我回家,我找醫生來,好不好?”


    小孩兒盯著褚辭眉眼彎彎的樣子,考慮了一下才慎重地點了點頭。


    於是乎......


    手頭工作和好人好事都不想耽誤的褚辭,將小乞丐直接領到了戚boss的別墅門前。


    恐童症患者---戚朝暮一開門,就看到了這麽一幅令他如鯁在喉的畫麵:懷著小包子的褚辭,手邊還領著一個髒不啦嘰的大包子。


    戚boss僵立在挑高的門廳前,精致的唇形繃成了一條直線,漆黑的眼底露出極不含蓄的抵觸和嫌棄,像是被人在嘴裏喂了一隻蒼蠅。


    褚辭看著男人潔癖症和恐童症一起爆發的樣子,心裏莫名有些好笑,他自顧自將小乞丐拉進門去,沒有理會啞然無聲的*oss。


    小乞丐抬頭瞥了一眼裝修華麗的大房子,手腳局促地不知該往哪裏放,悄悄抬頭,就直愣愣對上男主人缺乏善意的目光。


    這裏似乎不歡迎我。


    小乞丐這麽想了一下,轉身就飛快地往外跑。


    隻可惜幾日沒有吃飯的小孩兒餓得頭暈眼花,慌不擇路地一頭撞上擦得異常幹淨的隔窗,“砰”地一聲,小乞丐硬生生地把自己撞暈了。


    戚朝暮:“......”


    褚辭急匆匆地跑過來,查看小乞丐的情況。


    雖說小乞丐隻是個七八歲的孩子,但因為小家夥的身體綿軟的厲害,褚辭擺弄了半天都沒法將人打橫抱起來,隻好氣呼呼地偏頭瞪了一眼毫無憐憫之心的戚boss:“老板,您能屈尊降貴地幫我把小孩抱到床上去嗎?”


    戚朝暮猶豫了一下,自己也認為幹站著不太好,剛打算找傭人來幫忙,就被褚辭冷言相對了一句。


    男人歎了口氣,看都不看小孩兒一眼,伸直手臂將人拿起來放到了客房的床上。


    誰知褚辭得寸進尺,繼續頤指氣使地說道:“boss,好人做到底吧,幫我把藥箱拿上來。”


    戚朝暮倒是也不生氣,冷冷地說了聲“稍等”就轉身出去了。


    小乞丐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就看到褚辭正在對著自己笑:“跑什麽啊,那個怪叔叔又不吃人。”


    小乞丐有些害羞地坐了起來,將自己髒兮兮的小手背到了身後。


    褚辭溫柔地笑了笑,像是在自己家一樣,毫不客氣地將小孩兒領進了浴室。


    半小時後。


    戚朝暮洗過澡,將碰觸過那髒孩子的衣服都扔進了垃圾桶,這才拿上藥箱,慢悠悠地來到了客房。


    一推門,就看到褚辭正在幫小家夥吹著頭發,而那小乞丐已經洗得幹幹淨淨,隻是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看著有些可憐。


    褚辭聽到門響,看到姍姍來遲的戚朝暮,端起自己是個孕夫的架子,擰著眉毛直喊自己腰痛。


    男人溫柔一笑。


    許久沒見,兩人之間的氣氛緩和了不少。


    看見戚朝暮的鬆懈,褚辭趁熱打鐵:“boss,我好累,要休息,你幫他看看傷。剛才有一群小崽子圍著他打,可憐的要命。”


    戚朝暮無奈地看了一眼已然癱在床上“耍無賴”的少年,頓了頓,動作僵硬地半蹲下來,用棉簽沾著藥酒,塗抹小孩兒臉上的傷口。


    【治愈值:1分。】


    聽到加分,褚小辭將臉埋進被子,悶笑了幾聲。


    小乞丐對於眼前這個男人的第一印象就不太好,現在這人還笨手笨腳地拿著棉簽戳自己,小孩兒一邊疼得“嘶嘶”吸著涼氣,一邊用凶狠的眼光瞪著戚朝暮。


    戚boss完全是看在褚辭的麵子上才如此耐心,被小孩兒肆無忌憚地瞪了兩下也火了:“再瞪就自己去塗!”


    小乞丐也不是吃素的,被吼了一句愣了兩秒,旋即小手一揮將男人的手臂打開,怒道:“自己塗就自己塗!”


    然後小家夥抱著藥箱,頭也不回地進了浴室,留下戚boss在原地石化......


    “哈哈哈哈哈......”


    床上傳來褚辭幸災樂禍的笑聲,聲音卻有點嘶啞。


    戚朝暮將少年從被子裏刨出來,眼睛裏是多日不見積攢的溫柔,穿透力極強的聲音極具誘惑力:“你如果後悔了,可是隨時回到我身邊。”


    褚辭咧嘴一笑,高傲地揚揚眉:“才不。”


    因為路邊撿了一個小孩兒,褚辭的采訪工作直到夜幕降臨才遲遲展開。


    靜默在一旁的白管家唇邊帶著笑意,請示過戚朝暮後,就帶領著傭人們離開了。


    小孩兒仍舊冷著張小臉,抱著雙臂,像個小保鏢般正襟危坐在褚辭身邊。


    戚朝暮已經忽略那股小煞氣的存在,隻是安靜地凝視著褚辭,看他手忙腳亂地從自己的包裏翻出采訪稿,神色專注地又看了一遍。


    褚辭也不知是心裏緊張還是折騰久了有點餓,握著筆的手莫名開始哆嗦,額上也開始冒起冷汗。


    小孩兒眼尖地發現褚辭的異常,神情嚴肅地走到少年的眼前,小聲問了一句:“你怎麽了?”


    戚朝暮皺起眉,提著小孩兒的領子把他移開,仔細觀察著褚辭。


    褚辭虛弱地擺擺手,心髒雜亂無章地跳動著,臉色已然煞白一片。


    “你是不是沒吃晚飯?”


    男人一邊問,一邊去餐廳裏衝了一杯糖水端過來。


    褚辭隨口應了一聲,濡濕的頭發貼在額上,“咕咚咕咚”將糖水喝了個幹淨,才有點心虛地開口:“是啊,主編說稿子比較急,我連午飯都沒顧上吃。”


    戚朝暮臉色沉下來,思忖著姚瑾瑜果然是個靠不住的人。


    這次的采訪隻是他想要見一見褚辭的由頭,哪裏有什麽急不急。


    不過以目前的形勢來看,稍微一不留神,褚辭就又是撿孩子又是低血糖的狀況不斷,戚朝暮考慮了一下,還是應該把這小東西放到自己目之所及的地方才比較妥善。


    “你有了寶寶,就要多注意一些。上次暈倒,就是因為血糖偏低。”


    戚朝暮讓褚辭乖乖在沙發上,腳步有些急地走進了廚房。


    褚辭虛弱地應了一聲。


    小孩兒的肚子適時地發出一連串的“咕嚕咕嚕”聲,一大一小兩個饑腸轆轆的人相視一笑,齊刷刷將目光投到廚房的玻璃門上。


    餓得望眼欲穿呐。


    沒想到戚boss的廚藝技能滿分,不出一個小時,桌子上就擺上了色香味俱全的三菜一湯。


    褚辭動著鼻子聞了聞,有些不敢置信地指著一個個圓墩墩立在盤子裏的芙蓉魚卷,訝然道:“天呐boss,其實乃是個廚子吧?”


    戚朝暮站在一邊,修身的米色襯衫裏肩膀很寬闊,袖口隨意地挽到小臂上,恰到好處的肌肉紋理中可以清晰地看到青色的血管。


    男人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自然而然地回答他:“以前有個朋友喜歡吃,所以就順手學了。”


    嗷嗷,有情況?!


    褚辭手裏的筷子在空中頓了頓,繼而穩準狠地夾了一個胖胖的蝦仁球塞進了小孩兒的嘴裏,然後又急吼吼地捧著一湯碗開始喝。


    民以食為天,既然已經揪住了隱情jq的小尾巴,一切都等小爺我喂飽自己之後再談!


    戚朝暮好整以暇地看著桌麵變得杯盤狼藉,繼續在心裏盤算著如何降服這個小東西,讓他老老實實地把孩子打掉後,繼續留在自己的身邊。


    空曠的別墅因為多了兩個人的存在而有了點溫馨的氣氛,褚辭摸著自己圓滾滾的肚皮,用手指點了點小孩兒的鼻尖:“吃飽沒有?”


    小孩兒乖巧地點點頭,稚嫩的小臉上露出疲倦的神色,想必是許久沒有好好休息,小孩兒的單眼皮都變成了雙眼皮。


    褚辭眼巴巴地望了一眼戚朝暮,用眼神傳遞著“小孩兒好可憐boss就收留他吧”的信息。


    男人保持著麵癱臉,仿佛對於少年的撒嬌有點麻木了:“客房,讓他自己去睡。”


    褚辭將小孩兒哄睡後,輕手輕腳地走出來,和戚朝暮坐在一張沙發上。


    嗯......畢竟他是有氣節的勵誌單親媽媽,還是要和負心爸爸保持距離為好。


    於是,兩個人分別坐在沙發的兩端,各懷鬼胎地若有所思。


    “我......”


    “你......”


    兩個人頗有默契地同時開口,對視後又都輕笑起來。


    少年嫩白的皮膚像是吸飽了水的花瓣,就那麽明晃晃地呈現在自己眼前,讓戚朝暮覺得有一種明明是自己的人卻無法碰觸的焦躁感。


    他將手臂和雙腿都調整了一下位置,仍舊覺得不舒服。


    這個向來風度翩翩的穩重男人用了三秒鍾的時間,將理智和道義暫時拋之腦後,長臂一伸將團在沙發上的軟玉溫香攬進了懷裏。


    這個少年給了他一種渴望靠近的感覺。


    向來在情場上無往不勝的男人總是可以遊刃有餘地將身邊的情人掌控地很好,但褚辭是個異類,他是個既有主見又懂得分寸的人,一次次像是貓咪爪子一樣撩撥著自己的底線。


    以上種種,讓他不由自主地開始否定自己對於這個少年最初的判斷。


    如果說以前的所作所為,隻是出於男人的責任心和紳士品格,那麽現在他不得不承認,他有那麽點動心了。


    褚辭柔軟而纖長的睫毛一眨一眨地,對於戚朝暮突然地靠近既沒表現出欣喜,也沒表現出抗拒,黑曜石般的瞳孔裏全是小心思。


    男人在他的額頭輕啄了一下,兩個人鼻尖相抵,輾轉的語調循循善誘道:“住在我這裏吧,嗯?”


    少年用掌心堵住男人的嘴,微微偏過些頭,笑道:“我有什麽好處?”


    戚朝暮勾了下唇,“你說。”


    褚辭看著那張比容勉略微成熟的臉,心裏倏地柔軟下來。


    每一個有心理疾病的人,都是有心理創傷的人。他像是一個探險隊的成員,小心翼翼地靠近那片密不透風的心房,迫切地想要從中窺探出症結所在。


    少年躊躇良久,終歸問了出來:“你......為什麽不喜歡小孩子?”


    戚朝暮倒是不意外,他將臉埋進褚辭的頸窩,輕輕地說:“......因為他們並不像表麵看上去那麽單純善良。”


    褚辭蹙緊眉頭,“但是大多數的孩子都是——”


    沒等他說完,戚朝暮抬起頭,將少年的手臂壓過頭頂,用細細密密的親吻阻止少年繼續說下去。


    男人一邊吻一邊發出自己最後的警告:“噓,到此為止,不許再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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