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和容勉有幾分相似的五官瞬間貼上了“殺人不眨眼”的標簽,朗恩臉上的慣常表情仿佛變得道貌岸然,尤其可恨。


    褚辭凶巴巴地瞪了一眼那什麽破首領,不管不顧地將人從水裏拽了上來。


    倒不是褚辭天性多麽善良,殺人放火作惡事,如果他沒看見也就算了,他的確不是一個正義感爆棚無私奉獻的聖父,也沒那個閑心。


    但若是讓他眼睜睜地看著和他年齡相仿的人溺死在自己眼前,明明可以施救而不救,他是絕對做不到的。


    小祭司青白的臉上都是恐懼,褚辭安撫地摸了摸他的臉,柔聲道:“沒事啊,別怕。”


    朗恩雖然從不講究繁文縟節,但渾然天成的氣質總是令人望而生畏。


    膽敢那麽肆意地瞪他的人,褚辭這麽一個瘦瘦小小的未成年,意外地拔了頭籌。


    男人的眼裏莫名湧上些許興味,唇邊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你為什麽救他?”


    褚辭的一頭銀發濕噠噠的遮住了麵頰,猛然一抬頭,沾滿水汽的精致麵龐仿佛一股和煦的春風拂過,驚鴻一瞥,撩人心神。


    隻可惜完美無瑕的皮囊裏住著個傲嬌的小少爺,褚辭麵色不虞,冷哼道:“要你管?”


    然後又毫無忌憚地瞪了男人一眼,語氣中帶著質問:“那你又是為什麽要殺他?”


    朗恩仍是言笑晏晏的樣子,無所謂地聳聳肩,“因為沒有了利用價值,你要我抱著一個廢物從山頂上飛下去?”


    褚辭像是聽到了什麽稀奇的謬論一樣,冷冷地反問:“所以,於你而言,一無是處的人,都該去死嗎?”


    班森劃拉著“模特步”,用鬃毛拱了拱褚辭的腦袋,然後張開大嘴巴“啊啊”了兩聲,處心積慮地示意他:不要惹首領不高興啊!傻寶寶!


    也許是朗恩和容勉長得確實很像,褚辭完全沒有什麽畏懼忌憚的心。


    他沒好氣地將班森的嘴筒子推開,本著“大不了一死”的信念,有恃無恐道:“既然您和他沒有什麽深仇大恨,而這少年對我來說極有用處,您就放他一馬吧?”


    朗恩不置可否,幽深的眼眸像是心懷鬼胎的靈異湖泊,閃爍著點點狡黠的微光:“那麽,就要由你自己將他帶回去了。隻是,山路難走,你自己要想想清楚。”


    班森聽到主人竟然讓它的小寵物憑借一己之力將那祭司帶下雪山,頓時慌作一團。


    衝著首領大人“禿嚕禿嚕”地翻動著厚厚的嘴唇,長長的雪白睫毛扇出一陣陣懇求的風。


    朗恩帶有警告意味地掃了它一眼。


    後者立即像是被人掏空了棉花的玩偶,蔫巴巴地垂下了眼簾。


    “攤上事的”的褚辭同學倒是麵沉如水,話都不多說一句,動作利落地背起快要凍成冰棍的小祭司,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出了岩洞。


    常年積雪的山峰直插雲霄,雲遮霧湧中,瑩白的險峻山脈像是一條條蜿蜒而行的巨龍,巍峨而超逸。


    “你......你把我放下吧,我,我回去也是會死的......”


    剛剛成年的祭司細瘦的小胳膊無力地耷拉在褚辭的胸前,弱不禁風的樣子讓人忍不住心疼。


    褚辭聚精會神地觀察著腳下的岩石峭壁,佝僂著脊背,盡量降低身體的重心,一點點地往下挪移著。


    小祭司的話被呼嘯而過的厲風衝散了大半,褚辭聽到動靜後,隨口問了一句:“為什麽會死?”


    小祭司漸漸發出幼獸般“嗚嗚”地哀鳴,磕磕巴巴地說道:“我們平民人家的孩子,被神司看上帶到塞納之巔,成為祭品......是至高無上的榮耀,死了,才是受到雪山神的愛戴......活著回去,則是我們一家人的恥辱......他們會殺了我的......”


    細碎的風雪吹到褚辭的眼睛裏,又澀又疼。


    這個蠻族當道的世界果然一點人性都沒有!


    褚辭的腦海中描繪出那藍眼睛的殺人魔模樣,源源不斷的怒氣仿佛凝聚成了一隻氣哼哼的小拳頭,“哐”一聲把男人的臉打歪了。


    半空中有兩隻看熱鬧的金剛鸚鵡,圓圓滾滾的身體猶如兩隻龐大的氫氣球,色彩斑斕的羽毛在漫漫雪色中異常出挑。


    就是這麽一個走神,褚辭腳下一滑,緊繃的神經徹底偏離了控製軀體的軌道,原本就不強健的小身板一歪,兩個少年“嘰哩哇啦”連滾帶爬地下移了好幾米。


    跟在一旁的班森無比淒厲地“啊啊啊!”了幾聲。


    半晌後,褚辭一時恍惚的神智才歸了位,慢吞吞地從雪堆中抬起頭。


    班森含情脈脈地望著自己的小可憐,又大又亮的眼球中泛著瑩瑩水光。


    那兩隻胖鸚鵡幸災樂禍地發出“咯咯咯”地啼叫,被“護寵心切”的班森怒不可遏地用鞭子般的長尾巴一擊即中,滾落在雪坡上,摔了個“褚辭同款”。


    而我們親愛的首領大人,若無其事地跨坐在班森身上,一雙墨色般的濃眉意味深長地高高揚起。


    【嗷嗷,清新值:1分!】


    褚辭用手幫小祭司抹掉臉上的雪沫,詫異道:“看我倒黴所以增加清新值?什麽惡趣味?”


    【嗯......估計是,被人捧在雲端上習慣了,頭一回碰見你這麽個貌美如花的小刺頭,覺得新鮮~~沒有網絡和社交軟件的世界,娛樂是辣麽的貧乏,你要理解一下。】


    褚辭的眸光一亮,像是映照在春光裏的初雪一樣,純澈動人。


    明確地get到了得分點,少年頓時覺得通體舒暢,像是吃了一籮筐菠菜的大力士般神采奕奕起來。


    褚辭撓頭:“他到底有什麽精神問題?不會是招人討厭綜合症吧?”


    【……無情型人格。】


    褚辭:“.......”


    “嗚嗚嗚......你不要管我了,你,把我扔在這吧,我寧可死在這裏,也不想被父母打死......嗚嗚嗚”


    小祭司蜷縮在被霧氣濡濕的墨色岩石上,抽抽搭搭地一門心思求死。


    褚辭挺直他的小胸膛,信誓旦旦地向小祭司保證:“既然我救了你呢,就會救到底。咱不能讓人看不起,對不對?”


    小祭司顫顫巍巍地偷瞥了一眼遲遲不走的首領大人,愣愣地點了點頭。


    所謂尊嚴之戰的“雪山之行”,從豔陽高照一直進行到深夜十分。


    更深露重,兩名少年曆盡千辛萬苦,拖拖拽拽地回到了休息的岩洞。


    溫熱的氣浪撲麵而來,褚辭和小祭司會心一笑,輕手輕腳地以防打擾了其他部民的安眠。


    厚重的石門慢吞吞地關好,褚辭一邊指揮著凍得手腳僵硬的小祭司,一邊七手八腳地將硬邦邦的長袍和內衫都脫了下來,隨手一抖,嘩啦啦的全是細小的冰沫子。


    小祭司把自己脫了個精光,就赤條條地幹站著,支支吾吾道:“然,然後呢?”


    褚辭忍不住“噗嗤”一笑,“你叫什麽名字啊?”


    “葛,葛蘭。”


    褚辭點了點頭,先將自己的獸皮被褥分給了小祭司一半,兩個人都裹在了熱烘烘的獸毛裏,才緩緩地說道:“葛蘭,既然你是個難得一見的祭司,就證明你的身上有從遠古時期傳承下來的魔力,從明天起,你就跟著我去上學,我就不信誰敢光天化日之下殺自己的親兒子。”


    “可,可......”


    褚辭看著葛蘭唯唯諾諾的樣子,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總被楊可欺負的付小盟,大哥哥般揉了揉小祭司的頭發,耐心地安撫:“別可是了,越是有人攔著,咱們越是要那麽做。對於部落裏那些毫無根據的鬼規定,咱們的宗旨隻有一條,”


    葛蘭抿了抿凍得發青的嘴唇,清清亮亮的眼睛裏已然滿是信任,“你說,我都聽你的。”


    褚辭狡黠一笑,一字一頓地說:“你會搞破壞嗎?就算你不會,老老實實地聽我的就行。”


    葛蘭眼裏閃過一絲疑慮,默默在心裏權衡了一下,想必自認為沒有什麽能比被殺死更糟糕了,於是乖巧地點點頭。


    同盟關係,順順利利地達成了。


    斑斕璀璨的星空慷慨地將一縷月光送到了褚辭的房間。


    少年無暇的麵孔上沒什麽特殊的表情,他隻是在安安靜靜地,想念一個人而已。


    【小東西,越來越上道了,這麽快就收了個小弟?】


    褚辭微勾嘴角,語氣中帶著些嘲諷:“這不是為了完成您下達的任務嘛,有個人可以死心塌地地任我利用,刷起分來,會方便很多。”


    【寶貝,有些事,並不像你想象地那樣——】


    褚辭:“閉嘴,我不想聽。”


    第二天,正如褚辭所說,少年和葛蘭一路上掛著“我可是個好寶寶”的甜美笑容,神清氣爽地到了學院。


    枯燥無味的《波旁大陸的曆史》上到了一半,褚辭和葛蘭就被一個膚色蒼白的中年老教師趕出了教室。


    威廉是個老祭司,為人溫和,自己心中有一本《教職工守則》,從不體罰學生。


    但今天那個叫褚辭的新生,不僅自身不思進取,還糾集了一眾未成年擾亂課堂秩序!


    當他幽幽出現在圍成一個小堆的學生背後時,就聽見褚辭老神在在地講著鬼故事:“寂靜的森林裏斷斷續續地發出通訊器被幹擾的滋滋聲,剛剛還躺在地上的女屍複活了般爬上了樹枝,一陣陰森詭異的女聲悄然響起:小三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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