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勉!不要仗著你有病在身,就可以為所欲為啊!”


    褚辭從清早醒來就臭著一張臉,從浴室出來連頭發都不擦,支棱著兩根白白嫩嫩的手指頭,一左一右地頂在容勉的肩頭。


    “我哪有!是你昨天說了,和以前一樣喜歡我!”


    某人理直氣壯地反駁,然後悶笑著微彎著腰,雙手拿著一塊幹燥的毛巾給褚辭擦頭發。


    誰讓這副小身板過於單薄,褚辭毫無反擊之力,隻能老老實實地坐在床邊,緊繃著臉不說話了。


    容同學神情專注,動作輕柔而充滿愛意,像是在做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半晌沒有聽見響動,他偏過頭看了看,隻見褚辭滿臉的心不甘情不願,莫名覺得心滿意足。


    他從沒感受過這樣真實安逸的情感,像是常年枯竭的戈壁驟然迎來甘霖般,讓他覺得彌足珍貴。


    【銘記值:2分。】


    褚辭閉著眼睛磨牙。


    給自己擦個頭發都能加分?作為一個病人能不能思想清新脫俗點?說好的純情少年呢?


    終於,容勉磨磨蹭蹭地結束了手裏的動作,半跪在褚辭的麵前。仰著腦袋露出一張俊逸的臉:“沒發現你這麽傲嬌啊,怎麽又不高興了?”


    此時的容勉就像一隻呆萌的大型犬,隻會忠心耿耿地搖著尾巴,圍著褚辭打轉,求愛,打轉、求愛......


    褚辭無奈歎氣,知道他這是賴上自己了。


    他動作利落的從書包裏翻出了兩個小本子,沉聲問:“選哪一個?”


    “又來?”


    容勉站起身,淫.笑著托著褚辭的腦後,將人按在床上,薄唇以一種充滿誘惑力的方式半張著,開始吻少年的眼睛,鼻梁......


    “誒誒,打住啊,少打算給我蒙混過去!”褚辭微紅著臉,“啪”一聲用手堵住了容勉越來越放肆的嘴巴。


    容少爺臉皮可不薄,被拆穿了仍舊色心不改,“哼”了一聲,伸出舌頭舔了舔褚辭的掌心。


    褚辭:“.....”說好的高富帥呢?怎麽越來越變態了?


    褚辭隻覺得瞬間被那酥酥麻麻的感覺驚出一身雞皮疙瘩!他雙手環繞抱在胸前,氣急敗壞道:“你,你還講不講理?”


    “講!”容勉煞有其事的舉起一隻手發誓,然後緊貼著褚辭坐下,一副“請領導指示”的賴皮模樣。


    褚辭翻了個白眼,挪了挪屁股,“快選一個,別磨蹭。”


    容勉乖巧地點頭,神色認真地打量起褚辭手裏的小本子,一個滿是金色的向日葵,上麵寫著:“追逐夢想,追逐金色的希望。”另一個是形態各異的機器貓,也寫著一句話:“寶寶心裏苦逼,但寶寶一定要說出來。”


    容勉難以言喻,正打算閉著眼睛隨手挑一本。


    誰知褚辭的手快他一步,有些嚴厲地說:“選一本,然後告訴我理由。”


    沒轍,容同學悻悻地看了看窗外的天空,直覺褚辭小題大做了。他隻是心理有問題,又不是腦子壞了,用得著像小學生一樣看圖寫話?


    但昔日慘痛的經曆告訴他,要聽媳婦兒的話!


    容勉選了那本向日葵的,語氣僵硬道:“因為,向日葵黃黃的,很可愛......嗯,還有,讓人看著很溫暖。”


    就這程度到底是如何從小學畢業的?褚辭抽了抽嘴角,“好吧,把你每天獨立完成的事記下來,每件事不少於十個字的心得。”


    容勉驚恐地抬起眼,但看到褚辭一絲不苟的神情,就知道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於是他轉眸一笑,開始談條件:“那,我有什麽好處?”


    靠,我這是在給誰治病啊!我的好處呢?


    褚辭惡狠狠磨牙道:“十件,一個吻。”


    “五件?”


    “那就二十件!”


    “好吧好吧,十件。”


    直到兩個人終於膩歪夠了,臨近中午時才準備出門,豈料白黎黎和袁涵來探病了。


    “褚辭,你沒事吧?”白黎黎和袁涵一進門就把褚辭團團圍住,滿眼急切地打量著,裝得還比較用心。


    “嗯嗯,好著呢,”褚辭也笑臉迎人。


    “你啊,以後可要小心哦,你暈過去的時候我們都沒有反應過來呢,以為你給自己加戲加過了!”


    袁涵虛情假意道,不斷拔高的音調使她像極了一隻不安好心的五彩雞。


    倒是白黎黎的綠茶婊形象更加合格。


    她扯著嘴角,柔聲道:“我們就是來看看你,既然你沒事,我們就不打擾你們倆了,明天上午八點繼續考核哦,別遲到~”


    “嗯,”褚辭彬彬有禮道,“明天見。”


    終於和容勉坐上開往市區醫院的車,容勉倒是很有自覺,自顧自拿出小本本記上:“我沒有和白黎黎說話。心得:我看見她的泡麵頭就煩。”


    “噗——”褚辭一個沒忍住就笑噴了,“真行,容勉,你還真是能屈能伸啊~”


    “那可不,”容勉眯眼笑,看著少年歡喜的樣子,又蠢蠢欲動地想要湊近些,果不其然地又挨了一掌。


    一心一意想著吃肉,容勉看了看隻記了一條的小本子,心裏打起小算盤。


    不一會兒,容勉賊兮兮地拿出自己的手機遞給褚辭。


    褚辭一愣,麵露疑惑地接過一看,“夫夫日常一百問”幾個大字明晃晃地出現在視線裏。


    這個色.情狂!


    他的病別不是裝得吧?


    “快問,快問,”容勉一臉的興奮,兩隻眼睛晶晶亮。


    規矩地將小本本撐在膝蓋上,迫不及待道:“我回答一個,給我十秒時間,我得寫心得。”


    褚辭不忍打擊他的興致,便順從地開始讀:“你最喜歡對方的哪一點?”


    “......”不可避免的,容勉的臉上還是僵了一下。


    過去的習慣就像一個門檻,如今自主地做一個決定,就像被它拌了一下,那道門檻便會矮上一截。但拌得多了,門檻才能消失,問題才能迎刃而解。


    “我最喜歡你對我好。”他彎著眼睛道。


    褚辭抬眼,看見容勉在本子上“2、”後麵寫上了“心得:所以我也要對他好,特別好。”。


    褚辭眼眸微動,隻覺得一股暖流湧遍全身。


    他抿抿嘴,繼續道:“如果你的親人不讚成你們在一起呢?”


    言罷,褚辭有點後悔,他暗暗打量著容勉的神情,生怕被自己弄得又不正常了。


    容勉聞言也是一怔,他端坐起來,聲音微微暗啞:“其實,我早就發現了。唐循他......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他一直對我很好,會像長輩一樣,要求我獨立完成很多事。可是一年前,唐叔叔離世後,他就變得不正常了,他會把我鎖起來,黑漆漆的地方,我什麽都看不見,什麽也聽不到......”


    褚辭看著他的嘴唇在輕微的顫抖,實在不忍讓他再去回憶那樣的往事,原本打算試探一下關於唐家密室的問題也中途放棄了。


    少年伸手捂住容勉的嘴,然後湊在他的臉頰邊親了一下,調笑道:“賞你的~”


    .


    楊可幫他們聯係的醫院屬於私立醫院,私密性很強。


    車子進了市區,七拐八拐才到地方。


    撲麵而來的消毒水味,還是讓容勉的心裏覺得緊張,車子裏抱著褚辭不撒手的黏黏糊糊消失地無影無蹤,現在隻是安靜地站在跟在褚辭的身邊。


    張肖華醫生是楊可父母的同學,是個頭發微微發白,眼瞼有些下垂的沉穩男人。


    “是小可的同學是吧,”張醫生笑了笑,“二位都不必過於緊張,隻當做是一次和朋友的對話就好。”


    褚辭禮貌地頷首,看了看身邊的容勉。


    容勉頓了頓,自覺地走到椅子前坐下。


    微微點了點頭,聲音略微幹澀地說了聲:“張醫生,您好。”


    看著容勉的狀態還不錯,褚辭輕輕走出去,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發呆。


    【腫麽了?】


    “就是,覺得唐循很可怕。”


    【感情這種東西吧,可以拯救一個人,也可以毀滅一個人。唐循毀了容勉,這不是正好留給你拯救嗎?】


    “那我要是走了呢?”


    說起這個褚辭難免壓抑,看著容勉依賴自己的模樣,說無動於衷一定是假的。


    【你治愈了他以後,他就擁有了相對完整的人格。】


    “你是說,他不再需要我了嗎?”


    【笨。】


    .


    容勉出來後,臉色有些蒼白,褚辭心疼地吻了吻他的嘴角,便將他托付給匆匆趕來的楊可,自己單獨去找了張醫生。


    張醫生開了緩解情緒的藥,但是藥三分毒,長時間服用不但會產生依賴性,更會對腦神經造成不可逆轉的損傷。所以他還是建議,定期來醫院進行心理治療,家人朋友隨身隨地進行輔助治療更好。


    褚辭點頭表示了解。


    他發現容勉的依賴症是間歇發作的。


    而刺激他病發的情況有二,一是當他處於一個熟悉的安靜愜意的環境中時,比如單獨和自己在一起時,不僅可以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的問題,也願意配合褚辭做出治療方麵的努力。但當外界環境過於陌生或者嘈雜,他的精神極容易受到外界幹擾,容易習慣性的依賴別人。


    二是當兩個人關係密切到發生性.愛時,就像那天晚上一樣,也容易失去理智而變得暴躁。


    關於這一點,張醫生隱晦地表示,操控他的那個人可能尤為重視這一方麵,並進行了過多的心理幹預。


    唐循果真是個變態!


    臨走前,張醫生神色凝重地表示,容勉的精神係統比較脆弱,瀕臨極致的打擊再多發生一次,他就有可能徹底崩潰。


    褚辭的心下一沉,直到走出醫院時臉色都沒緩過來。


    “傻媳婦兒,為夫會治好自己的。”


    容勉輕拍著褚辭的頭頂,柔聲安慰道。


    啪的把容勉的手打開,褚辭又傲嬌起來,“小本子記上啊,拍一下腦袋劃掉一條!”


    楊可憋著笑搖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褚辭,道:“走吧,明天還要早起呢!這次的訓練營也太他媽的糟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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