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拉著薛王氏笑得臉上開了花,“如今可好,你我姐妹都在京裏,往後可常來常往了。”


    到底是姐妹,薛王氏哪有不喜的。隻是想到林黛玉,王氏的眉頭又皺了起來,“妹妹怎地認識林家的姑娘?”


    “我哪裏認識,我同她今日也不過第一回見。隻是我家老爺同林大人交好,這次上京,林大人特意讓我家老爺給林姑娘帶了不少東西。我家老爺和我千叮嚀萬囑咐,說是知交之女,如今既然都在京裏,自然要照應些”


    王氏愣了愣,轉而重新笑了起來,“是這個禮。我瞧著寶丫頭同她似是相熟的。”


    “前兩年老爺巡視江南的鋪子,把幾個孩子都帶在身邊,那會兒在揚州見過林家姑娘。寶琴比林家姑娘年歲還小些,兩人可親熱了。”


    王氏抿了口茶,看了薛王氏一眼,“蝌哥兒和寶琴丫頭,妹夫如此看重嗎?”


    “他們打小就跟著我們。你也知道,我就得了蟠兒和寶釵這兩個,他們兄妹兩也單薄了些。自打蝌兒和寶琴來了,他們也能有個伴。蟠兒同蝌兒一起上學,倒也長進了不少。老爺上京前就托林大人給他宴請了名師,打算明年先讓他下場考個秀才回來再說。”


    王氏一歎,拉著薛王氏的手說:“我知道你心地好,見他們沒了父親,母親常年病著顧不到這兩個孩子便生了憐憫。隻是,你心裏也該有個數才是。”


    見薛王氏皺眉,王氏又道:“我聽說妹夫經常將薛蝌帶在身邊,親自教導,便是家裏的生意也從不避忌他。如今還特意捎上人情為他宴請名師,謀劃前程。便是親生兒子也不過如此了。再怎麽喜歡這個孩子到底隻是侄兒,還是已經分了家的。你們尚且還有蟠兒在呢。如此下去,往後這爵位豈不是也……”


    薛王氏一愣,“這……這不至於吧。蟠兒也是老爺花了心思親自教導的,如今已經在教他打理生意了。”


    “蟠兒那是親生的,怎麽一樣呢?”


    薛王氏一滯,一個是親生的,一個不是,哪裏能一樣呢。可是林寧對他們二人卻一視同仁,而且對薛蟠更為嚴厲一些,時常打罵,對薛蝌倒是和顏悅色的多。薛王氏心中一時搖擺起來。


    王氏垂下眼瞼,見她如此倒是適可而止的收了話題,轉而說起寶釵來,“以往同你書信,見你說及寶釵種種,我便喜歡得很,隻恨你們相隔上千裏,不得見。今日瞧見寶釵,小小年紀,端莊賢淑,進退有度。我便更加喜歡了。”


    哪有人不喜歡聽別人誇自家兒女的,薛王氏心裏樂開了花,“當不得你這樣誇。”


    王氏眼神一睨,“哪裏就是誇了,我說的可是大實話。我是越來越恨不得把寶釵搶過來了。你瞧著我們家寶玉怎麽樣?”


    這話題兩人不是第一次談了,以前書信裏也是說過的。隻是這回薛王氏有些猶疑,“我自然是喜歡,兩個孩子本來就是姨表姐妹,親上做親,再好不過。隻是,我瞅著老太太似乎更加中意林姑娘。而且,這事我也還沒正式和老爺說。上回倒是提了一回,老爺隻說寶釵還小,婚事不必急。”


    王氏心裏有些急了,“寶釵過了年也有十一了。咱們這樣的人家,誰家不是早早相看定下來,然後慢慢籌備著。難道還真等及笄了再相看嗎?妹夫一個大老爺門哪裏懂得這些。他怕是疼寶釵,心裏舍不得呢。隻是女兒家總要嫁的。”


    “至於老太太那,你倒不必擔心。宮裏還有娘娘呢。老太太怎麽也不能越過娘娘的意思去。我上回進宮,娘娘還問起寶釵來。聽聞妹夫要進京,還同我說,等你們來京了,想見見寶釵呢。”


    在這個時代,大多數人都覺得能得貴人召見,是一種榮幸。即便如今薛王氏自身已是侯爺夫人,可依舊覺得貴妃高高在上。可以說,這宮外的人,不論你是誰,許多人大約都對如今表麵上看起來聖寵在身的幾位嬪妃都帶著一種豔羨和敬畏。


    薛王氏喜上眉梢。王氏又道:“再說,娘娘當年還在家裏的時候,最疼得就是寶玉。娘娘如今也就隻有這麽一個一母同胞的嫡親兄弟了,哪裏能不看顧著。若是寶釵嫁了寶玉,娘娘隻會愛屋及烏更加高興。有娘娘在身後撐腰,若是妹夫被人哄騙了去,那兩個小的有什麽心思,也是不怕的。”


    這最後一句,倒是當真在薛王氏心裏百轉千回。


    王氏也不逼得太狠了,見薛王氏如此,也退了一步,“你也不必急。我不過是和你透個信,也不是現在就要定下來。我知道你是疼孩子的。不如這樣,如今都在京裏來往也方便,我時常接了寶釵過來,同府裏幾個姐妹們玩。寶玉在府裏是最喜歡同這些姐妹相處的。兩個孩子若是自己願意,有了這份青梅竹馬,往後日子也更美滿不是?”


    果然是嫡親的姐妹,王氏真可謂摸得準薛王氏的脈。薛府之中雖然姬妾形同虛設,但薛王氏自己也無寵。林寧這些年並不在女色上動情,雖然嫡妻的敬重都給予了,往日裏薛王氏也安慰隻自己雖說不來自己房裏,可也沒去找別人。但到底心裏有些不舒坦。與王氏的書信中就露了出來,更加想自己女兒找一個知冷知熱,溫柔體貼的。偏寶玉最肯在姐姐妹妹麵前伏小做低。薛王氏自然有些意動,可到底知道這是大事,沒自作主張。


    姐妹倆又說了些話,王氏不動聲色地又將話題轉到賈元春身上,“你是不知道,如今我這家當的有多難。現今好幾家都在建省親別墅,哪有不攀比的。總不好讓娘娘低了別人一等。可偏偏花了些銀子,大房那邊就來鬧一通,說三道四的。不是我要說自家大伯壞話,隻你看我們家這大老爺是個什麽樣的,滿京城都知道。自打娘娘封了妃,在外頭沒少借娘娘的名頭。可偏偏這為娘娘建省親別墅的銀子卻緊張得什麽似的。我也是有苦難言。如今這園子裏的各處假山怪石還沒著落呢,那頭又說要在園子裏放一批小戲子。這哪兒都要錢,我倒哪裏弄去。”


    薛王氏一歎,安慰了她兩句。王氏見她不接話,隻能道:“你們剛打南邊過來,可有什麽熟悉的小戲子的班子介紹嗎?最好是年紀不大的女兒家。”


    “我們家老爺可不許弄這些東西的。別說家裏不經營這個,是連碰都不讓碰的。前年,蟠兒被幾個同窗約去喝酒,其間找了個小戲子來作陪。被老爺知道,回來就是一頓揍。”


    王氏一噎,嗬嗬訕笑著道:“這是妹夫家教嚴。這倒也罷了,隻是我如今……哎。”


    王氏又是一歎,薛王氏問道:“不知姐姐這裏差了多少?”


    王氏一喜,“大約沒個十萬兩,也總要個七八萬兩。”


    薛王氏驚呼,“這麽多?”


    “誰說不是呢!這不是趕上幾家一起建別墅嗎?東西比平時都貴一倍。”


    “若是不多,我倒是能做主借用姐姐一些。隻是這數額太大,我倒是做不了主了。姐姐也知道,府裏外頭的事都是老爺管著,我並不插手,便是府中外院也自有外管事。對內,這兩年寶釵理事越發能上手了,她身邊還有教養嬤嬤幫著,我也就樂得清閑了。”


    王氏聽得連連皺眉,“妹妹糊塗啊!寶釵能幹,又是你親生的閨女,這內院交給她也就罷了。隻是她到底年紀小,你總要在一旁看顧著。至於這外頭的事,你即便不管,也得心裏清楚才是。不然,若是往後被別人耍了手段拿了去豈非也不知道?如今瞧來,我先前說的很不是沒道理,妹妹也別心太寬了。你想想,妹夫這些事情怎麽的都不避忌著薛蝌這個外人,反而不讓你知道呢?妹妹心底更該有個底才對。”


    薛王氏心裏咯噔一下,被重重一錘。


    ********


    惠安侯府。


    薛寶琴拉著薛寶釵埋怨,“她們家也太沒規矩了些,我們女孩子一處玩,那什麽寶玉的去哪兒都得跟著。一雙眼睛恨不得黏在林姐姐身上。姐姐瞧見沒有?諾哥兒臉色都黑了。偏他們家還幫寶玉說話。也不知道林姐姐這一兩年在賈府是怎麽過得。總之,他們家,我往後是不想去了。”


    “不想去便不去。”薛寶釵一頓,“隻是可惜了他們家那三個姐妹們。”


    薛寶琴點頭,“我雖然不喜歡他們家,更不喜歡寶玉,但也覺得三位姐姐都是很好的。大姐姐,不如我們往後在自己家裏設了宴,請她們來吧。”


    薛寶釵應了,薛寶琴喜道:“也能經常叫了林姐姐過來。”隨後眼睛一眨,“哥哥們說往後可以讓諾哥兒以學問的名義來薛家,林姐姐作為長姐,也是可以跟來的。大伯和林伯父有交情,我們可以讓伯母留林姐姐小住幾日。”


    薛寶釵戳了戳薛寶琴的額頭,“就知道顧著你林姐姐,我這正經的姐姐反倒靠後了。”


    薛寶琴滾在薛寶釵身上討饒,“哪有。我同姐姐是日日在一處的,和林姐姐都許久不見了,這怎麽一樣。況且,明明姐姐自己也這麽想,這會兒反倒來說我。”


    兩姐妹做耍了一會兒,因到底薛寶琴年紀還不大,今日在賈府也玩了一陣,便倦了。薛寶釵直接讓人將她抱到暖榻上。魏嬤嬤言道:“大姑娘也歇一歇吧,等晚膳的時候再起。”


    薛寶釵搖了搖頭,“我去母親院裏看看。”


    薛王氏自打和王氏兩個人說了會兒話就不對勁,一路上神色不定,雖然她極力掩飾,但瞞得過別人,又怎麽瞞得過薛寶釵呢?想到王氏,薛寶釵不免又皺起眉來。


    魏嬤嬤喚了鶯兒過來取了件薄點的披風給薛寶釵搭上,“京裏比不得金陵,如今九月末的天氣,除了晌午那會兒暖陽高照,其他時候還是冷的。這披風不厚,現今這天氣穿剛好合適。”


    薛寶釵謝過,攏了攏領子,也不叫丫頭們跟著,自己一個人走了。本就是在自己家裏,而且薛寶釵這院子同薛王氏離得極近,魏嬤嬤也沒說什麽。


    剛到薛王氏門前,薛寶釵便聽薛王氏在和薛蟠說話,似乎是在要錢。薛寶釵隻聽得薛蟠道:“爹現今帶著我教我管理家裏的生意,曾同我說過,我若有自己想做的買賣,需銀兩的都可去賬房支應。十萬兩以下的都不必通過他。便是買賣賠了也無妨,爹說如今家裏還有他撐著,賠得起,隻當給我交學費。錢我倒是可以拿得出來。隻是,娘,你要那麽多錢幹嘛?便是你知道有什麽門路買賣需要,也總得告訴我是做什麽的吧?不然,爹若問起來,我怎麽說?”


    薛王氏支支吾吾,也不知是沒說清楚,還是聲音太小,薛寶釵沒聽到。薛寶釵心裏咯噔一下,不由得想起賈家的省親別墅,今日她同林黛玉說悄悄話時還聽她提起,賈家曾同他們開口借過銀錢,林諾仗著自己年紀小,隻當聽不懂混過去了。


    想到此處,薛寶釵掀了簾子進去,直言道:“娘,可是姨媽同你要錢了?”


    薛王氏被自己女兒戳穿了,一時紅了臉,“也不是。你姨媽沒問我要,隻是我們閑話說道她銀錢不湊緊,都是親戚,能幫的自然要幫。”


    薛寶釵頗有些恨鐵不成鋼,這不擺明了是要嗎!


    “娘,姨媽到底同你說什麽了,你自打和她說過話之後,就一直神思不屬的。”


    薛王氏吞吞吐吐,薛寶釵一路逼問,不得已隻能全盤托出。


    薛蟠聽完,簡直目瞪口呆,“娘,二弟和二妹妹是什麽樣的人,姨媽不清楚,難道你還不清楚嗎?便是爹爹,爹爹對我嚴厲些隻因為我不成器,這也正是因為我是他兒子,他看重我才會如此。你見爹對著別人,哪裏會這麽用心思,那是一個眼神都不耐煩給的。”


    薛王氏一愣,“可是,你爹為何給他宴請名師,還拖了林大人的關係,他隻需考入燕山書院,便能拜在院長門下,可你考進去卻需按規矩分班。這……”


    薛蟠隻覺得頭痛,“娘,爹便是給了我這個機會,我是那個料嗎?”


    薛王氏囁嚅著,“哪有你這樣說自己的。”


    薛蟠嘿嘿一笑,沒有半點不好意思,“娘。這些爹都和我說的清楚。薛家需要一個在仕途上得力的人。我做不來,二弟卻有這份能耐。若二弟出息了,對薛家有利無害,對我也是助力。況且二弟雖和我不是親兄弟,可這些年相處下來,和親兄弟也沒什麽兩樣了。往後他做了官,而我有爵位,彼此兩相得宜。”


    見薛王氏似是還有話要說,薛蟠又道:“娘可知,今日爹進宮是為什麽?”


    “一來是去謝恩,二來是皇上詔令,爹為工部出了個計謀,需得禦前奏對。三來……”薛蟠一頓,“爹是帶著折子去的,上旨為我請封世子。”


    薛王氏睜著眼有些懵逼,家裏的爵位才下來不過幾個月,況且林寧也還身強力壯,一般少有這麽急著請封世子的。


    薛蟠皺眉道:“娘,你管人家說什麽,隻看你看得見的就行。這些年,爹哪點待我們不好,像是那種會因幼廢長的人嗎?我看他們賈家才不像話吧。起初爹不說,我還沒發現,現在覺得哪有人讓二房住了國公府正房,把正經襲爵的大房趕去後邊花園子的。再說,若是老國公爺還在,這沒有分家,讓二房管家也就罷了。現在雖沒分家,可到底人家是襲爵了的,按理說,不論那邊會不會管家都好,這權利也該是人家的,就是敗了,人家也是敗得自己的東西。”


    “若按姨媽的說法,他們自己現在做的,就是她嘴裏二弟會做的事。她怎麽不說說自己呢!我看她是自己做了這種事,便看誰都覺得會和她一樣做這種事吧?爹常說,有些人自個兒心是黑的,便看誰都是黑的。姨媽倒似就是這種人。”


    薛王氏此前聽得懵懂,這些事情她也沒仔細想過,如今被薛蟠這麽一戳穿,這賈家的長幼還真像那麽回事,隻是薛蟠這後頭越說越過分,那好歹是自己嫡親的姐姐,薛王氏麵色不大好看了,“都渾說些什麽,那是你姨媽!”


    薛蟠撇了撇嘴,有些委屈,“我說的是實話。”卻也不過這一句嘟囔,到底見薛王氏神色不好,不敢氣她,反倒安慰了兩句。


    “我瞅著這時辰,爹想來也該從宮裏回來了。大哥不妨去看看。”薛寶釵忙出來打圓場,使了個眼色將薛蟠趕了出去。這頭小聲安慰薛王氏,將其中的道道一條條說給薛王氏聽,又道起寶玉來,“娘看著他好,大約是因為他長得不錯,且對女孩子也體貼,彼此又是親戚,若有姨媽做婆母,覺得我不必受惡婆婆的氣吧?”


    這話倒是說道薛王氏心裏去了,薛王氏連連感歎,還是女兒好,不愧是她的小棉襖,哪裏像薛蟠,直通通一頓劈裏啪啦,雖說細細想來他說的似乎也沒錯,可到底是自己的親姐姐,怎麽就不知道顧著點,這麽一來,自己好沒臉。


    寶釵又道:“娘不妨這麽看,女兒家嫁人也不是嫁皮相的。舍了那張麵皮,寶玉還剩什麽?文不成,武不就。聽說族學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像今日說起燕山書院這麽好的機會,雖說入門考核需得自己努力,但若是進去了,有林伯父的關係,必然能得先生看重。這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可寶玉聽了好似要了他的命一樣,半點經濟仕途的上進心都沒有。往後若是嫁給他,可怎麽過日子?”


    “再說他對姐妹們好,卻也是對誰都好。若是爹對哪個女的都這麽殷勤,娘心裏可舒服嗎?”薛寶釵麵上一紅,“這些話本不該由我一個女兒家來說,隻是我若不說透了,就怕娘再被姨媽一攛掇就……”


    薛王氏一急,忙道:“好孩子,這裏隻有我們娘倆,沒有外人。你隻管說來。本來這事也是得看你的意思地。娘是想你好,總不能讓你不甘不願地嫁過去。”


    薛寶釵心中一暖,麵上帶了幾分笑意,“娘怕是也瞧出寶玉對林妹妹有那麽些意思,對林妹妹比別人更好幾分。可他若真是個為林妹妹好的,便該努力上進,然後去向林伯父求親去。因有這等心思,更該注意些才是。可我聽說,他時常往林妹妹屋裏闖,還不讓丫頭先通報。這還是有諾哥兒和身邊的人時常看著,才沒鬧出事兒來。便是親兄妹也沒有這樣的,何況二人還隻是表兄妹。這若是時間一長,次數一多,外頭傳出點什麽,他一個男兒家是沒什麽要緊,可林妹妹怎麽辦?他想過沒有!”


    薛王氏沒料到居然還有這等事,“總不至於吧?”見薛寶釵麵色不似說謊,更知她也不會拿這種事情說謊,轉口道:“他還小呢。”


    隻是這話一出口便連自己也皺了眉,再小也有十歲了。這等男女大防的事情早該明白了才是。想到這裏,薛王氏不免又有點不自在,畢竟她還一直想讓寶釵同寶玉做一對,而且王氏還是她的姐姐,寶玉是她的外甥。


    薛寶釵見她如此,心下大定,隻恐王氏那頭又說些什麽,按下心來再次從頭到尾從薛王氏一一分說。至得末了,薛王氏竟感歎起林黛玉來,“他們這樣住在賈家也不是個事。”


    薛寶釵一笑,“那往後娘就常使人接了他們姐弟過來小住就是。左右爹同林伯父交好,我同哥哥他們都叫林大人一聲伯父,那麽林妹妹也可叫你一句嬸嬸。又有林伯父說過,請爹爹照看他們。因此,娘大可以借著這個,以長輩的名義去請,不怕賈家不應的。”


    薛王氏摟著薛寶釵,“還是我兒想得周到。”


    ********


    書房內,林寧正和薛蟠言及,請封世子,皇上答應了。薛蟠麵上卻不見多少喜色,反有些憂慮。林寧問起,薛蟠倒也將薛王氏的事情一一說來,末了又怕林寧怪罪於薛王氏,心裏有些惴惴的,想為薛王氏說幾句好話,可還沒等他說出口,倒是林寧先安慰了她。


    “你也別怪你母親,她確實有些耳根子軟,卻也不是誰的話都聽的。能聽得進的也不過那麽幾個人,大多是常年跟著她的,不然就是她的兄弟姐妹。她是好心念著往日姐妹的情分,可別人不一定念著她的。可她最看重的還是你和寶釵,便是今兒這事為的也是你們。”


    薛蟠一時有些羞愧,“那娘那邊……”


    “放心吧,當年除了一個福貴家的,她身邊的人我就著重查看過,這些年不能用的都尋了別的由頭不是發賣就是調走了。留下的都沒什麽問題,也會勸著你母親些。再說,不是還有寶釵嗎?既然寶釵留在你母親身邊陪她說話了,那麽想來不必等到明兒,你母親也能收了心思。”


    薛蟠咧嘴一笑,“還是妹妹最有法子。”


    將此事拋開來,林寧又道:“至於你姨媽說的借錢的事……”


    說到這事,薛蟠有些不痛快。林寧了然,當初他和薛蝌入獄之事,他曾經四大家族的關聯和暗地裏的角逐都說過,薛蝌倒是懂了,薛蟠懵懵懂懂,可即便如此也大致明白了他們的入獄和這三家脫不開關係。他如今能痛快才怪。


    林寧本也打算等薛蟠出獄了和薛蟠細說,可後來思及如今明麵上已同三大家族和解了,彼此不曾撕破臉,以薛蟠的性子,若是細細掰開了告訴他,他得知實情恐怕麵上就藏不住事。因此,暫時壓下了,隻讓他們一切如常便好。


    現在想來,若說原著裏頭薛家敗了,賈家沒錢還好說。可這會兒賈家欠著的戶部欠銀還沒有了結,他這邊還送了好些店鋪來。即便賈家接手後一時掌控不過來,也能得不少銀錢,不至於如此。這恐怕是擺明了省親別墅花的銀子太多,不想掏自己的,想到處去弄呢。說什麽借,就是拿!


    林寧心頭冷笑,可想到今日與皇上的對話,皇上的意思讓他主持工部玻璃之事,並且,讓他繼續保持與四大家族的關係,這是讓他做內奸的。


    念及此,倒是不好完全不給了。林寧張嘴道:“我們家之前在江南,因為便利,采購方便,有兩家貴妃家裏的假山石料也都是在我們家買的。我記得還剩下一批,數量也不少。因是京裏的買賣,現在都在京裏存著。這兩日找個時間,你跑一趟,給賈家送過去。”


    “爹!”


    薛蟠明顯不太讚同,林寧揮手打斷,“照辦就是。隻當是安慰你母親。你母親念著姐妹情分,接了口,若什麽都不表示,不免讓你母親麵上不好看。就這麽些東西,雖說若是京裏各家來買的花費高,可對於我們來說,也沒什麽錢。你回頭和你母親說說,當是哄你母親開心。”


    薛蟠差點沒忍住翻白眼,撇嘴道:“爹,你確定是哄娘開心,不是哄我開心?爹你到底想幹嘛?”


    嘿,居然騙不住這鬼崽子了?


    林寧愣了會兒,用書輕輕往他頭上一拍,“讓你去哄就去,哪這麽多話。”末了,又道,“你放心,爹自有分寸。你也別抓著這點事不放。我雖答應不在功名上逼你,那是因為你已有了世子之位。可沒說今後就不必讀書了。如今離明年正月考核也就不到四個月。若考不上,有你好看!”


    有你好看!薛蟠苦著一張臉,他就知道他爹不愧是和林伯父是知交好友,這語氣都一模一樣不帶變的。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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