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好,風景舊曾諳。


    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


    這是文人眼中的江南。而真實的江南也確實如此。


    三月的江南,水碧似染,舟船如梭。小橋流水,粉牆黛瓦,綠柳紅桃。茶煙氤氳。弦索彈唱。


    西湖畔,茶肆中,傳來朗朗笑聲。幾個生意人觥籌交錯,推杯換盞。話題間從各地特色買賣說到了風俗趣聞。


    有一剛從京中過來的富商,正說著京裏的事。


    “京城男風盛行。我出京之前還聽說,北靜王水溶帶了個戲子回府。要說那戲子,我還見過。京城近兩年的名角。人人都說,能和當年的小鳳仙相比。”


    一人嗬笑,“小鳳仙?那怕是比不得吧。就算是在美貌和戲曲上比得了,可小鳳仙能得先榮國公赦老爺獨寵,他比得了嗎?”


    另一人點頭,“這話也對。聽說赦老爺早前也是鶯鶯燕燕不斷的,可自打有了小鳳仙就不一樣了。雖不曾接進府裏去,另外安置的宅院。可三不五時總要去坐一坐。那宅子雖不算大,卻十分精致。幾年前那宅子出售,買回來的人還說,雕梁畫棟,除了格局,其他隻怕與國公府相比也不差什麽了。建的還是江南林園的風格。小鳳仙祖籍就在江南。”


    先頭一人接道:“赦老爺對小鳳仙的寵愛,可謂十數年如一日。除了不能給他名分,怕是能給他的都給了。甚至在晚年病重之時,還特意為小鳳仙做了安排。不但把那美輪美奐的宅子送了他,還給他另置了良民戶籍,送他出京。”


    “是啊!以小鳳仙那等身份,當年又是好幾家看中的,若沒有赦老爺的看護,隻怕……便是赦老爺死了,小鳳仙也得不到好。也難得赦老爺想到了這點,死前都顧著他。”


    “卻不知如今小鳳仙去了哪裏?”


    “這誰知道呢!”


    幾人又感歎了一番,正說得起勁,隻見一錦衣華服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時走到身邊。劍眉星目,眸光如刀,渾身的氣場將幾人壓得喘不過氣來。他緩步走過,至樓道口下樓前停了腳步,“做生意的就隻管做自己的生意就好,何必學那等長舌婦議論他人長短。下次碰見,我不想再聽到賈赦和小鳳仙的半個字!”


    說完這一句便徑直下了樓。餘下幾人大是鬆了口氣。有一人年輕些,頗為氣憤,“這是誰啊!我們閑聊些什麽,他也管得著。又沒犯了忌諱。他不讓說就不說!他以為他是誰!”


    較為年長的那個看上去有些見識,忙製住他,“快別說了,小心他聽到,禍從口出。”


    年輕的麵色一變,“那位是?”


    “我哪知道。不過他腰間掛著蟠龍佩。玉佩底下的瓔珞上串著一顆琉璃珠。珠子上刻著一個……”年長者伸出手,做了個“九”的手勢。


    年輕的大是驚訝,“九皇子?”


    當今聖上隻有五子。沒有排行第九的。且那位的年紀來看也不是。所以隻能是皇上的兄弟輩。按兄弟輩來算,就隻有徒明義了。


    席上其他三人也大為吃驚,紛紛小聲私語起來。


    “不是說赦老爺同康親王最是要好,乃是難得的忘年交,堪比兄弟嗎?怎麽瞧他那樣子,我們方才說起赦老爺,他好似十分不悅?”


    “噓!小聲點。赦老爺和康親王自然是好的。不然你以為康親王手底下的那些產業,不論什麽,怎麽都有賈家的一份。”


    “話可不是這麽說,當年兩人可是一起做生意的。好些主意都是赦老爺出的。賈家自然要有一份。”


    “好吧,就算前頭是,那赦老爺死了之後呢?赦老爺這榮國公本就是因功擢升的。其子承爵應當降等而襲。可賈大人如今卻穩坐在榮國公的位子上。聽說就是赦老爺臨死的時候,康親王求來的。甚至還給求了個再襲三代,三代後始降。”


    “聖上和康親王乃是同胞的親兄弟,早年相互扶持一路走過來的。也隻有康親王有這等臉麵,能幫賈家求來這樣的殊榮。”


    幾人不知不覺跑了題,說起了康親王同皇上的兄弟情來。說了兩三個回合,那最為年輕的還是惦記這賈赦的八卦,又問了回來,“康親王為何要幫賈家求來這三代榮國公的爵位?這是多大的臉麵。”


    “誰知道呢!大約真的是關係好吧。”


    “既然關係好,那麽方才康親王怎麽就生氣了?那走過來那模樣,活像要殺人。”


    想起徒明義方才的樣子,幾人不免又打了個哆嗦,紛紛閉了嘴。年長的那個言道:“別說了,別說了,這皇室權貴間的事情,誰說得清呢!”


    ********


    徒明義沿著西湖慢慢走著,思緒早已經因為茶樓聽到的那些言論而淩亂起來,也不知走了多久,隻聽跟在身後的小李子提醒道:“王爺,前麵是和親王。”


    徒明義抬頭,果然便瞧見徒明延與黛玉並肩二來,兩人身邊一左一右分別牽著十歲大的長子和七歲大的幼子。


    就這麽一會兒打量的功夫,雙方已經碰頭。一人叫九哥,一個人十二弟。黛玉微微俯身。兩個孩子上前見禮。


    徒明義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都說外甥似舅。但黛玉同賈赦長得並不像,倒是其長子與賈赦頗有那麽五分相似。


    看著這個不過十歲卻進退有度似小大人一般的孩子,徒明義神色間柔和下來。隻是心中到底有些悵然,長得再像也不是他啊。


    “九哥怎麽下江南了?”


    “巡視產業,隨便走走。你怎麽在這裏?”


    徒明延轉頭笑著看了黛玉一眼,“我陪玉兒回鄉掃祭。快要清明了。餘杭離姑蘇不遠,我打算帶玉兒在這周邊都玩一玩。她難得出來一趟。江南也有許多年沒回了。尤其兩個孩子,一直沒機會帶他們來給他們外祖父墓前上炷香。”


    說了這麽多,徒明義卻隻抓住了一句,“是啊,清明了!”


    那麽是不是也該去看看他了?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又被徒明義自嘲的壓下去,他又不是沒有子孫,便是清明掃墓也用不著外人插手!


    徒明延麵露難色,看著徒明義幾次欲言又止。徒明義便知他是有話要說,讓身後跟著的人止步,自己往一旁走了幾步,避過眾人視線,至轉彎處的亭子裏。徒明延果然跟了上來,“九哥,我想讓崢兒入林家族譜。”


    徒明義眼神微眯,一腳就踹了過去,“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徒明延被踹翻在地上,卻也不敢叫疼,手撐著地爬起來,低著頭解釋,“我知道,身為皇室,崢兒入得是宗室的族譜,不能隨意更改。玉兒也從來沒提過。可我知道她一直為林家無嗣而覺得心中有愧。”


    徒明義冷笑,“你倒是先把她摘得幹幹淨淨!既然知道是皇室,就應該明白,皇家的宗譜,不是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的!何況,讓崢兒過繼了林家,他就再不是皇室的人。你讓孩子往後怎麽想?”


    徒明延一頓,良久抬頭問道:“九哥真的覺得身在皇家就真的好嗎?”


    徒明義被問的啞口無言。皇家真的好嗎?他沒覺得不好,卻也沒覺得有多好。


    “你若為林家留一脈香火,林家宗族尚在。那麽多的孩子可由你們來選。何必一定要崢兒。”


    “林家宗族同玉兒血脈已遠,況且林家宗族當年為了玉兒的那點嫁妝還鬧出那種事來。”


    徒明義一愣,想起當年公堂上的場景,瞬間對林家宗族沒了半點好感。


    徒明延又道:“九哥,宗室非皇命不得出京。便是你我此番南下,也是都需得提前報備的。我的爵位有崢兒他哥哥繼承,不必他操心。身為宗室親王之子,雖然享有許多優待,卻也有許多牽製。況且,宗室不得科舉。而崢兒……”


    對於徒明延家裏的情況,徒明義還是了解的。雖說兩兄弟非一母同胞,但是徒明延同他年紀上差了許多,又有賢妃的這層關係,早年也是將他當弟弟疼過的。


    徒明延自身學富五車,才華過人,可惜因為皇子的關係……徒明義一歎。宗室可領兵,卻不能入內閣。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而宗室不能從科舉。


    科舉名額有限。乃是皇家開通給廣大百姓的向上知道。若是讓宗室參與,若是不能入榜,丟的是皇家的臉。若是入了榜,一來有人會說仗著的是皇家的關係,二來要被眾士子說皇家和他們搶名額了。


    雖則,徒明延也是受皇上重用,有職位在身的。也不算完全埋沒了他一身才學,可到底還是有些區別的。再者,有些人就是這樣,尤其從文的人,都有一股子傲氣。明明強過別人許多,卻因為身份等因素不得施展,甚至遭人猜測懷疑。心有不甘,其意難平啊。


    崢兒隨了徒明延,又或許說是隨了黛玉。也或者二者皆有。小小年紀,出口成章。


    徒明義忽然明白徒明延為何會有此想法了。他的遺憾,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再嚐一次。


    見徒明義麵色緩和了些,徒明延接著道:“林家現在沒人了,即便他過繼出去,也是呆在我和玉兒身邊。就算他不是宗室,卻也還是我和玉兒的骨肉,名分上變了,可血緣上不會變的。總有我和玉兒看顧著,以後也有他哥哥看顧著。”


    徒明延一頓,沉吟道:“我自然知道,有舍才有得,有得也必有舍。如此一來,崢兒也要放棄一些東西。不論是舍什麽,得什麽,總要他自己做決定。所以,我也不是說現在就過繼。他如今才七歲,總要等他再大一些,對自己以後的人生有了目標和方向,明白自己想要什麽。到時候再問他,由他自己決定。我隻是先同九哥說一聲,若是到時候……”


    徒明義冷哼,“崢兒早熟,你是想著若是崢兒提前做了決定,讓我去皇兄麵前給你當說客?”


    徒明延訕訕地摸了摸鼻子,算是認了,“其實若玉兒嫁的不是皇家,想來這事也容易得多。”


    徒明義身子一晃,想起當年替徒明延上門求親的時候,賈赦雖答應了,卻忍不住歎了口氣。“本還打算給玉兒選個平實一點的好人家,往後生了孩子,可以選一個過繼給林家。如今卻是不能了。”


    徒明義走了兩步出了亭子,轉身看著遠處陪兩個孩子說笑的黛玉,這是他當親女兒一樣疼愛大的外甥女。給林家承嗣,大約也是他想的吧?


    “好!我幫你去說,隻是,我不保證皇兄會答應。”


    徒明延喜上眉梢,“多謝九哥!”


    等兩兄弟分別後,徒明義又問起小李子賈家的事情來,“賈瑩是要出嫁了吧?”


    小李子可謂是京城百事通,京城各家的事,就鮮少有他不知道的,何況還是自家主子一直關注著的賈家。


    “是呢!賈家大姑娘下個月出嫁。”


    徒明義點點頭,“回頭我寫封信回去,你讓人給王妃。讓王妃到時候去添妝。”


    小李子應了,徒明義轉身就走。有才跟著徒明義沒兩年的新人,好奇的湊到小李子身邊小聲問道:“李公公,王爺怎麽對賈家這麽好?處處想著給賈家做臉。”


    “沒學過規矩嗎?多看多做,少說。”


    訓完新人,小李子一挑眉,心道:不就是愛屋及烏嗎?隻是他家王爺這及的烏也太多了些。但凡和賈赦有點關係,賈赦在意的,全都護著。哎!


    見徒明義已經走得遠了,小李子趕緊快走幾步跟上去。隻是沒想到徒明義突然停腳,還好小李子收的快,不然真要撞上去。小李子抬頭,卻見徒明義臉色陰沉的可怕,渾身殺氣騰騰。


    小李子打了個哆嗦,順著徒明義的視線看去,隻看見一個男子,雖說已經三四十歲,但模樣端得俊俏,好一位美大叔。若是年輕十來年,想來也是個風雲人物。小李子不由得在心裏將前陣子北靜王水溶帶回府的那位名角與之對比起來。


    那男子卻並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他一隻手抱著個四五歲的孩子,一隻手攬著一個女子,時不時地湊到女子耳邊低語。二人耳鬢廝磨,恩愛非常,當真是羨煞旁人。


    *******


    西湖畫舫。


    “王爺!人帶來了。”


    小鳳仙進了艙,便瞧見徒明義正喝著酒,桌上已經有好幾個酒瓶,想來喝了已經不少。徒明義身後被人挾製著的正是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小鳳仙麵色一白,卻強裝鎮定,此生前十幾年,他早明白什麽叫做識時務。於是跪下行禮,“見過王爺。”


    徒明義突然伸手扼住他的下頜,“小鳳仙啊小鳳仙,還是我如今該叫你周峰?”


    小鳳仙被他捏著生疼,卻連眉頭都不敢皺一下,他伺候了貴人那麽些年,很能察覺到貴人是喜是怒。這會兒的徒明義不單單是怒,他恨不得殺了他。小鳳仙不怕死,卻擔心累及妻兒。


    “周峰?這名字,這戶籍,都是他給你辦的吧?他對你可真是好。死前都要幫你尋了後路。你如此待你,你怎麽不去陪他!他那麽愛你,你怎麽不殉葬!怎麽能讓他一個人孤零零地上路,而你卻留在世上逍遙快活!你居然……居然還娶了別的女人,生了孩子!你對得起他嗎?”


    徒明義暗恨自己,怎麽把這樣的人親手送到他的身邊!他怎麽就這麽蠢!


    越想越是氣憤,徒明義啪地一巴掌將小鳳仙摔翻在地,抽了侍衛的刀向小鳳仙的妻兒砍去。


    “王爺!”


    小鳳仙大是驚駭,一躍擋在妻兒身前抓住了徒明義的刀。徒明義一頓,冷笑道:“還真是情深義重。哈哈,賈赦,看看,你寵了這麽久的人,在你死後,轉眼就娶了別人,生了孩子。”


    徒明義丟了刀,一把掐住小鳳仙的脖子,“你對得起他!”


    小鳳仙驚疑不定地看著徒明義,“王爺說的是賈國公?”


    徒明義冷哼,“怎麽,這才幾年了,就連人都忘了?”


    小鳳仙眼珠一轉,似乎察覺了點什麽,脖子上的力道又大了幾分,小鳳仙掙紮著說:“王爺……我……我和賈國公之間……什麽……什麽都沒有!”


    徒明義一愣,“你說什麽?”


    “我們……我們之間隻是一場交易。”


    徒明義手一抖,將小鳳仙摔在地上,“你這話什麽意思?”


    小鳳仙劇烈咳嗽了好一陣,有被徒明義抓著衣領提了起來,“說!別給爺耍花樣!”


    小鳳仙隻得一五一十,從實招來。


    徒明義越聽越是心驚,放開小鳳仙踉蹌了兩步,退坐回位子上,搖頭道:“怎麽會?你們……你們在一起那麽多年。那些年,除了你,他再也沒有別人。甚至我還見過你們幾回,每一次,他都摟著你,很……很歡喜的模樣。”


    “國公爺不過是和我做個樣子罷了。他……他對我除了人前裝裝恩愛,其他什麽都沒做過。一開始,我以為是國公爺不行,所以才需要這麽一個幌子。可後來才發現並非如此。有一次,國公爺來宅子裏。宅子裏一個丫頭生了心思給國公爺的酒裏下了藥。國公爺中了那種藥,是有反應的。可是……可是國公爺卻寧可泡在冷水裏幾個時辰等藥性散去,也不願意要人。男人女人都不要,誰都不要。”


    徒明義一怔,都不要……


    堂堂一個國公爺,沒有不舉,不論男女,多得是人上趕著伺候。可是他誰都不要。何苦如此為難自己。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徒明義陷入迷茫,會是……會是因為我嗎?


    小鳳仙覷著徒明義的麵色小聲道:“所以,後來,我想大概是國公爺心裏有人了。可這個人是他不能求,也求不來的。他得不到,卻也不願意和別人將就。因此才……”


    徒明義一晃。心裏有人了……不能求,求不來的……


    賈赦早年身邊的女人不知多少。而清心寡欲也大約是在遇見自己前後。能讓一個國公求而不得的人並不多,而那幾年,縱觀賈赦身邊形形□□和他有過交集的人,與之最為要好,也最有可能的,大約……就是……自己吧?


    徒明義渾身顫抖起來,捏著桌布顫顫發抖,一不小心,從位子上摔下來,桌布一扯,滿桌的酒杯酒瓶摔了個幹淨。徒明義卻恍若未覺。


    是自己嗎?會是嗎?


    恐怕是的吧!


    如此想來,當初他總是拿小鳳仙來試探他,刺他的時候,他總會問,自己是不是也想要?那會兒他指的要,莫非不是小鳳仙,而是……


    徒明義渾身一震,突然從地上爬起來,十分迅速的上了岸,搶過岸邊侍衛手裏的馬騎上就走。


    不眠不休走了七日,死了兩匹馬,徒明義終於到了京,衝進了賈家墓園。人卻已經去了半條命。


    他看著刻有賈赦名字的冰冷冷的石碑良久,顫顫巍巍手撫上去,放聲大哭。


    為什麽自己不能早點發現自己對他的感情!其實早在小鳳仙之事之前就是喜歡的吧。所以,他才會送了小鳳仙,當知道他喜歡小鳳仙的時候,心裏又歡喜又難過。


    歡喜於他喜歡男人,難過於這個男人不是他。可為什麽那時候自己不明白,反而隻當自己病了呢!


    那麽,如果他早就知道,如果他是喜歡他的。那麽當他把小鳳仙送給他的時候,他是什麽樣的心情?


    大約是覺得自己是用這種方式斷了他的念頭吧?自己是王爺,上頭三哥又管的嚴,決計不會允許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的。所以他才會一直沒有說出來。而在自己送了小鳳仙之後,他也徹底死了心,是嗎?


    不!或許後來他也試探過的。隻是自己沒能明白!


    如果自己能早點看清心思,又或者在後來看清了之後能勇敢一點,不管三哥怎麽看,不管小鳳仙怎麽樣,去同他說個明白,他們會不會就不一樣呢?


    晚了!一切都晚了!


    *******


    007用兩隻胖嘟嘟地翅膀捂著眼角,掉下兩滴鱷魚淚,“嚶嚶嚶,阿寧,你看,人家王爺對你多深情。”


    林寧滿腦袋的黑線,指著屏幕上的徒明義嗬嗬笑得十分尷尬,“那個,那個,他腦補太多了!我什麽也沒幹。”


    007大怒,“沒良心!沒良心!強烈譴責你這種撩完就跑,不負責任的行為!”


    林寧暴跳如雷,“我去!誰撩完就跑!我連撩都沒撩!這純粹是他自己一廂情願的腦補好不好!我可是一朵清清白白,出淤泥而不染的雪蓮花,怎麽平白黑了呢?說的好像我毀了一個大好青年,哦,不,中年一樣。”


    007叉腰:“你看看,你看看,你自己有眼睛會不會看,人家王爺都這樣了,你還不夠毀了人家啊!”


    林寧咬牙,“雖然他深情是很讓人感動,但是我性向正常,性向正常,性向正常!”


    007歪頭,“咦,宿主,你不是女的嗎?”


    林寧張大了嘴巴,是啊!老娘是女的!這是怎麽回事!莫非當了一二十年的男人,真把自己當男人了?想到剛穿越的時候,賈赦的身體反應,以及後來在小鳳仙那被人算計的那次的反應……


    林寧一張臉垮了下來。這都什麽跟什麽啊!天哪!還能不能好好做個女人了!


    007揮舞著小翅膀,“啊呀呀,宿主不要煩惱啦。這沒什麽不好啊。可男可女。多棒啊!”


    “你才棒呢!可男可女,我不想當人妖!趕緊讓我穿個女的,我需要當女人堅定一下我的性別認知,否則,當男人當多了,我覺得我會性別障礙的。”


    007嘟著嘴搖了搖頭,“很抱歉,係統的任務都是按照自己的準則等級選定好的。隻能一個一個循序漸進的來。我也選擇不了。”


    林寧看了007十分鍾,確定確實如此之後,認命地癱倒。“來吧,快點!下一個任務。”


    “宿主,你確定?不需要休息。”


    林寧瞪眼回去,“少廢話,我等著任務完成早點回歸現實世界呢!我爸媽還等著我呢!”


    007歎氣:“好吧,好吧!那我開始抽離你的感情,送你去下一個平行世界咯!下一個世界人物,薛嶺!”


    薛嶺?薛蟠和薛寶釵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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