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倩的辦公室裏,她和嶽玲還有另一個女生都靜靜地坐在沙發上,三個人的目光都望著茶幾上的那本小冊子,赫然就是那本讓人聞風喪膽的《自殺手冊》。


    “於醫生,你沒有告訴我爸爸這件事情吧?”嶽玲輕聲問道,於倩苦笑著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樣作對不對。


    這本冊子是那個女孩收到的,女孩叫景妍,是嶽玲的同學,冊子是下午上學的時候她路過冷飲店,買了一杯冰飲後,在書包裏發現的。


    在學生中間,這本小冊子早就撳起了大波大浪,景妍看到冊子的時候,那小臉嚇得煞白,她有些不知所措,後來她想到嶽玲好像也曾經收到過這冊子,還有唐蓉的死,嶽玲更是親身經曆,雖然在班上和嶽玲的關係相處得並不是太好,她還是硬著頭皮找了嶽玲。


    嶽玲也很大度,並沒有因為以前大家相處得不愉快而冷落景妍,相反,她安慰景妍不必太擔心,她會幫助景妍的,一定不會讓景妍有事。景妍一直心神不寧,忐忑不安地在教室裏坐了一個下午,放學的時候嶽玲拉著她就來了於倩這兒,之前她已經給於倩打了電話,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於倩,請於倩和她們一起把這個事情給弄個清楚,她曾經在心裏發過誓,要抓住殺害唐蓉的凶手。


    不得不說嶽玲是個很有想法的女孩,她的辦法也是朱毅想到過的,那就是守著這冊子,看看到底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於倩經過了那晚,她的心裏一直都有個結,她想搞明白那晚自己究竟怎麽會變成那樣,所以在嶽玲說出她的辦法時,於倩雖然直覺上認為應該拒絕,可是內心裏她卻有些期待。


    在打給嶽恕的電話裏她沒有提及這件事情,雖然她知道不應該這樣,她還知道這樣做可能會有危險。


    她現在有些後悔了,萬一兩個孩子真出了什麽事,自己該怎麽向他們的父母交待?


    “玲子,我覺得我們最好還是報警!”於倩輕聲說道,景妍也附和道:“是啊,警察可是說過的,再收到這東西一定要告訴他們。”嶽玲的嘴唇被她咬得發青,臉色也變得很難看:“於醫生,你怕了?”於倩苦笑了一下:“你不怕麽?”嶽玲堅毅地搖了搖頭:“我不怕,隻要能夠抓住殺害唐蓉的凶手,我覺得冒點險是值得的。”


    景妍卻帶著哭腔:“可是我怕!”嶽玲用她那倔強的目光緊緊地望著於倩,於倩歎了口氣:“我不怕,可是我不能不顧及你們的安危,要不這樣吧,玲子,你和景妍先回去,別讓家裏人擔心。”嶽玲淡淡地說道:“那你呢?”於倩笑了笑:“一會你孔叔叔就來了,有他陪著,一定不會有事的。”


    嶽玲橫了一眼景妍:“你先走吧,我留下!”景妍很是害怕,甚至不敢一個人離開。嶽玲冷冷地說道:“放心去你的吧,隻要冊子不在你的手上,你就不會有事。”


    “真,真的?”景妍一副不相信的樣子,於倩點了點頭:“真的,於阿姨向你保證!”景妍一把抓起自己的書包,向著門口跑去,跑到門邊她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停下了腳步,轉身對於倩和嶽玲說道:“對不起,我,我真的很害怕,對不起!”她深深地鞠了個躬,然後一趟子就跑得沒了影子。


    嶽玲很是生氣,於倩歎了口氣:“玲子,你不能怪她。”嶽玲用鼻子哼了一聲,於倩扶住了她的肩膀:“玲子,每個人的生命都是寶貴的,景妍愛惜自己的生命本就是無可厚非的事情。於醫生也希望你能夠珍惜自己的生命,所以我決定給你父親打電話,讓他來接你。這事情於醫生會處理。”


    嶽玲大叫道:“我不!於醫生,正因為我相信你,所以我才會來找你,如果你給我爸爸打電話的話,以後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你要不想幫我,我自己也能行!”說完她伸手就抓住了茶幾上的冊子,準備離開。


    於倩一把拉住她:“玲子,你聽我說!”嶽玲站住了,用一種很冰冷的目光望著於倩,於倩苦笑道:“好,於醫生答應你,不告訴你父親。”


    孔繁榮推門進來,見嶽玲也在,他楞了一下:“玲子,你怎麽在這啊?”嶽玲沒有說話,於倩把他拉到一邊,輕輕說著什麽,孔繁榮的臉色漸漸發生了變化,隻聽他輕聲說道:“胡鬧,你怎麽能夠答應她啊?你不是不知道有多危險?她真要有什麽事,你怎麽和嶽哥說?”


    嶽玲哪裏會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孔繁榮因為情緒激動,無意中聲音又提高了些,她聽得清清楚楚:“孔叔叔,這是我的意思,你別怪於醫生,如果你們覺得我給你們惹麻煩了,那麽我向你們道歉。”她拿起那冊子,頭也不回地走了,任憑於倩和孔繁榮怎麽叫她,她也沒理。


    於倩推了孔繁榮一把:“還不快追去,這萬一出了什麽事……”孔繁榮忙“哦”了一聲,追了出去。很快他就追上了嶽玲:“玲子,你別衝動!”嶽玲淡淡地說道:“孔叔,你不用擔心,我不會亂來的,我回家。”孔繁榮心裏有些苦澀,嶽玲的脾氣兒他可是清楚得很,他說道:“我送你吧!”嶽玲倒也沒有說什麽,跟著孔繁榮就上了車。


    於倩也沒有閑著,她打了個電話給嶽恕,把大致的情況說了一遍。嶽恕歎了口氣:“小於,謝謝你了,這事兒我會處理的。”


    掛了電話,嶽恕的臉沉了下來。肖若雲見嶽恕這副表情,她知道一定不是什麽好事:“老嶽,是不是玲子出了什麽事了?”嶽恕長長地歎了口氣:“這孩子,唉,真是太倔了。”嶽恕把事情大概說了一遍,肖若雲的臉色淡白:“老嶽,不能由著她的性子來,這事情很邪門,就連於醫生都差點出了事,我們就這麽一個女兒……”


    嶽恕一臉的愁容:“我們這女兒是什麽脾氣你不是不知道,你覺得她會聽我們的嗎?”肖若雲一下子沮喪了,知女莫若母,肖若雲帶著哭腔:“老嶽,你說,我們這是造的什麽孽啊?”嶽恕瞪了她一眼:“好了,這事情又不隻是玲子一個人的事,不是告訴過你,警察局都已經關注了,他們一定會有辦法查清楚了。”


    肖若雲楞了一下,接著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要不我們報警吧,讓警察來處理不是更好嗎?”嶽恕苦笑了一下:“報警倒不是不行,可玲子那裏怎麽說?”肖若雲哪裏管得了那麽多:“我不管,無論如何都不能夠讓玲子有事的,這個電話你打不打,你不打我打!”


    嶽恕沒辦法了:“得,我打,我打還不行嗎?”嶽恕對市局的人還是很熟悉的,他馬上就翻出了東方曉的電話,東方曉曾經去醫院看過於倩,他知道東方曉他們正在調查這個案子。


    就在嶽恕和東方曉通完電話沒多久,嶽玲就回到了家,她陰著臉,甚至都沒有和爸爸媽媽打招呼,對於送她回來的孔繁榮,自然也沒有什麽好臉色。


    “小孔,麻煩你了!”肖若雲微笑著對孔繁榮說道,孔繁榮苦笑了一下:“肖大姐,你就別和我客氣了,現在麻煩的可不是我!”他拿目光望著正進房間的嶽玲,然後輕聲對嶽恕說道:“嶽哥,那小冊子在她手上,你可盯著些。”嶽恕點了點頭:“嗯,我已經給刑警隊的東方隊長打了電話,估計一會他們就會趕到吧。”


    東方曉他們來得比嶽恕預計的要快得多,孔繁榮才走沒幾分鍾,一輛警車就停在了樓下,從車上下來了四個人,東方曉、許大軍、舒逸和鎮南方。


    “嶽主編!”東方曉見是嶽恕來開門,微笑著叫道。


    嶽恕應了一聲:“麻煩你們了!”東方曉忙說道:“千萬別這樣說,我們一直在跟進這個案子,可惜沒有頭緒,你這可是幫了我們的大忙呢,對了,嶽玲呢?”肖若雲敲著嶽玲的房門:“玲子,玲子,快開門啊!”


    嶽玲打開了門,望著一屋子人,她沒有說話。


    許大軍問道:“嶽玲,那本冊子在哪?”嶽玲轉身從房間裏把冊子拿了出來,然後用不滿的眼神看了嶽恕一眼。舒逸微微一笑:“嶽玲同學,我們能聊聊嗎?”嶽玲這才仔細看了看舒逸:“你是誰?”


    “我叫舒逸,你可以叫我舒大哥,也可以叫我舒先生。”嶽玲淡淡地說道:“你也是警察?”舒逸不置可否地說道:“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嶽玲輕輕歎了口氣:“你想談什麽?”舒逸笑了笑:“隨便聊聊!”嶽玲沉默了一下:“好吧!”說著她就進了房間,舒逸對東方曉他們說道:“東方,你先陪嶽主編說說話吧!”說著他就走進了嶽玲的房間。


    肖若雲有些擔心,嶽恕拉了下她的胳膊:“讓舒先生和她談談吧!”


    進了房間,舒逸關上了房門,嶽玲隻是看了她一眼,就坐到了寫字台前。舒逸打量了一下她的小房間,布置得很溫馨,收拾得也很整潔。


    舒逸在旁邊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來:“我該怎麽稱呼你?嶽玲,還是玲子?”嶽玲冷笑一聲:“你還是叫我名字吧。”


    第十九章 於倩的乞求


    “字很漂亮,方圓兼施,點劃勁挺,筆力凝聚,很有歐陽詢的遺風。”舒逸望著牆壁上的一幅字輕聲說道。嶽玲仿佛有些吃驚:“你也知道歐陽詢?”舒逸笑了笑:“你不會以為幹我們這行的都是大老粗吧?”


    嶽玲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舒逸淡淡地說道:“歐陽詢早期學習的是東晉王羲之、王獻之‘二王’的書體,其後又研習了北朝的碑刻體,也就是我們常說的魏碑體,又吸收了當時的書法大家的所長,最後才自成一體。歐體,欹側中保持穩健,緊湊中不失疏朗!”


    他指了指牆上橫幅:“比如你寫的這繁體的‘靈’字,點畫很多,但你在架構安排上有意將中宮收縮得很緊湊,而上下部分又處理得很合理,便讓人覺得整個字自然、得體卻沒有絲毫擁擠的感覺,這就是歐體的精髓所在。”


    “看不出啊,一個小女孩在書法上竟然有這般深厚的功底。”舒逸這是出自真心的讚歎。嶽玲的臉微微一紅,不過她馬上又想到了舒逸的身份:“你不會就是想和我談書法吧?”舒逸好像並不想轉換話題:“嶽姑娘,你學習書法應該有些年頭了吧?”


    嶽玲又恢複了剛才的冷漠:“十年吧。”舒逸點了點頭:“十年,這對於你這個年齡來說確實是很長了,我想問問嶽姑娘,這十年的學習,你有什麽心得嗎?”嶽玲皺起了眉頭,看來這個姓舒的警察好像抓住這個話題不放了。她不知道舒逸為什麽這樣,但她知道舒逸一定有她的道理,不會無的放矢。


    “好像也沒有你說的什麽所謂心得!”嶽玲的回答有些抵觸。


    舒逸笑了:“那我說說吧,書法修習的是個心境,講究的是心平氣和,假如一個人心神不寧,心浮氣躁的話,是寫不出一幅好作品來的。”嶽玲眯起了眼睛,她終於聽出了,舒逸的話裏有話。


    舒逸輕輕歎了口氣:“我聽說了,你和唐蓉的關係很要好,就像親姐妹一般,她出了這樣的事情你很難過,你想抓住凶手,為她報仇,這無可非議。可是你覺得以你的能力,你能夠做到嗎?”嶽玲冷哼一聲:“不管我能不能做到,至少我去做了!”


    舒逸沉下了臉:“假如你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談什麽抓住凶手,談什麽為姐妹報仇,不過是枉然再搭上你自己的一條性命,你隻想到了你的姐妹,你想過你的父母沒有,對於他們而言,你就是他們的一切,假如你真有個三長兩短,他們怎麽辦?你不覺得你太自私了嗎?”嶽玲說不出話來了,舒逸的放讓她無從爭辯。


    舒逸望著她:“其實要為唐蓉報仇,抓住凶手不一定要你自己親自去衝鋒陷陣的,隻要你把線索告訴警方,他們一定會抓住凶手,因為他們有著辦案的經曆,還有專業的技能,最主要的,他們有自我保護的意識和能力,隻有在很好的保護自己的情況下,才有機會消滅壞人,不是嗎?而警察破案了,同樣有你出的一份力,你也算是為姐妹報了仇!”


    嶽玲總算是明白了:“我知道了,以後我不會再蠻幹了。”嶽玲說的倒是真心話,舒逸的話有如醍醐灌頂,讓她有所明悟,隻是她骨子裏的倔強倒是讓她的心裏有所不甘。


    舒逸歎了口氣:“明白就好!”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這是我的電話號碼,有什麽事情隨時可以給我打電話。”說完,他轉身離開了房間。


    來到客廳,東方曉看了舒逸一眼,苦笑了一下把冊子遞給了舒逸,舒逸接過來隻瞟了一眼,臉上也露出了無奈的笑。原來這本冊子的封麵上竟然沒有那金屬線,看來是虛驚一場。不過舒逸還是不敢大意,他把冊子從頭到尾地檢查了一遍,確定真沒有金屬線後,又把冊子遞還給東方曉。


    嶽恕和肖若雲並不知道其中的奧秘,肖若雲擔心地問道:“舒先生,玲子她沒事吧?”舒逸微微一笑:“放心吧,她沒事,你們是她的父母,多放些心思在她身上吧,我發現她的性格很要強,脾氣也相對有些倔強,不過她很懂事,多和她說說道理,她是能接受的。”


    嶽恕咬著嘴唇:“這冊子不會對玲子造成什麽傷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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