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停了下來,舒逸下了車,靠在車門上點了支煙。男孩也下來了,學著舒逸的樣子在車門上靠著,伸過手來:“給我一支。”舒逸將整包煙和火機都遞了過去,男孩點上一支,然後把煙和火機扔到了駕駛室的椅子上。


    “老舒,有什麽你就說吧,別這副樣子,很嚇人的!”男孩淡淡地說道。舒逸扭頭看了他一眼:“關於聶子玉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男孩點了點頭:“大約在幾個月前吧,那時候我就查出了她其實是蘇雅的女兒。”舒逸望著男孩:“可是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男孩沒有說話。


    舒逸說道:“你是不是覺得她的身世已經很可憐了,所以你想替她保守這個秘密?”男孩回答道:“是,我確實是這樣想的,至少我到南海的這些日子,她給我了很多的幫助,所以我想,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夠保護她,不讓她卷進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裏來!”


    舒逸冷笑道:“可現在呢?她還是卷進來了,而你隱瞞了這個事實,卻讓我們的調查繞了一個大圈子!要不是蘇雅提出交換條件,我還不知道這一切!”男孩搖了搖頭:“不,雖然我知道她是蘇雅的女兒,但我卻不知道那個男人會是段劍,我更不知道段飛竟然就是她的親哥哥!如果我知道會牽扯到這些,我一定會提前向你打聲招呼的!”


    舒逸歎了口氣:“你應該知道,你沒有隱瞞的權利,你有義務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怎樣做出判斷那是我的事情,你可以表達你想保護聶子玉的意願,我們在不影響整個大局的情況下也會考慮你的意願,可是你卻不能夠這樣做,你別忘記了你自己的身份!”


    男孩笑了:“我還真不知道我自己現在到底是什麽身份?說我是鎮南方,可是在燕京醫院裏呆著的那人又是誰?說我不是鎮南方,可偏偏我又攤上了這碼子事情!老舒,你告訴我,我是誰?我應該是誰?”舒逸楞住了,這個問題他也回答不出來,靈魂附體在一個人身上,可他自己的身體卻還好端端的存在,隻是沒有了思維和意識。


    “對不起,我的情緒有些激動!”舒逸輕聲說道。男孩搖了搖頭:“你不必道歉的,我也有錯,如果我知道事態會這樣嚴重,我真的不會隱瞞你什麽。”舒逸說道:“今晚的事情你怎麽看?那個段劍……”舒逸把和段劍的談話一字不漏地向男孩說了一遍,男孩聽完皺起了眉頭:“看樣子段劍不像是在說謊。”


    舒逸同意他的看法:“這也是我得到的結論,可是如果段劍隻是偶爾被利用了,他隻是利用職務之便出具了一個對蘇雅有利的調查結果,那麽出手把劉平和段飛弄成這樣的人又會是誰?特別是段飛竟然蘇醒了,這一切都讓人感覺是段劍在操縱著的一般。”


    男孩說道:“看來有人又利用了段劍與蘇雅之間的關係,蘇雅利用段劍來幫她證實她真正就是聶長生的靈魂附身,按理說她的目的達到了,她應該消停了才對,斷然不應該再去動段飛和劉平,因為一旦段飛和劉平出事的話,那麽國安是肯定不會放棄追查的,蘇雅應該很清楚段飛與段劍之間的關係,她再蠢也不應該用這樣的方式去激怒段劍!”


    舒逸也說道:“嗯,再說了,她和段劍之間還有著這層關係,這種損人不利己,而且還容易吸引仇恨的事情不應該是她做的。”男孩說道:“我聽你們提到之前警察局的陳局被葉哥請來了?”舒逸把陳局長備份假身份證的事情說了一遍:“而段劍說這事他一點也不知情,而段劍與蘇雅相識是在西疆省上警察學校的時候,經陳局長介紹的!”


    男孩歎了口氣:“看來他們之間的關係還真是複雜!”舒逸說道:“問題是這個賣了他們的人又是誰,表麵上看上去這人是在和他們對著幹,可這背後會不會有什麽深意?”男孩說道:“老舒,你的意思是表麵上看上去這人是在和他們對著幹,實際上卻有可能和他們的目標是一致的?”


    舒逸讚許地望著男孩,他一直沒有叫男孩“南方”,感情上不允許,因為那副軀殼還在燕京陸軍總醫院過著呆傻的日子。


    舒逸淡淡地說道:“我總有著不祥的預感,這其中好像也有諸葛鳳雛的影子!”男孩苦笑了一下:“他已經死了,老舒,我看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舒逸搖了搖頭:“不,這種預感我覺得很是強烈!”


    男孩說道:“這是東進恐怖組織,和他根本是不搭界的!”舒逸說道:“他是個智者,懂得利用一切的機會,搞不好就連東進恐怖組織的人都被他涮了,這個案子的手法你不覺得很熟悉嗎?撲朔迷離,左一個障眼法,另一個障眼法,而我們永遠都是離真相隻有一步之遙,可就這一步對於我們來說卻很是致命!”


    聽到舒逸這樣說,男孩也沉默了。


    這時舒逸的電話響了,是葉清寒打來的,接完電話舒逸興奮地說道:“你葉大哥那邊有突破了,現在他們正在去抓那個買家!”男孩說道:“就怕是核彈已經轉移了!”舒逸說道:“至少還有條線索追下去!”男孩說道:“再過一刻鍾,我們剩下的時間就不足三十小時了!”


    舒逸點了點頭:“所以有件事情我想你答應我!”男孩輕聲說道:“你想讓我離開南海?避開這枚核彈對嗎?”舒逸沒有說話,男孩歎了口氣:“老舒,我感覺你變了,以前你不是這樣的,你的信心哪去了?”舒逸苦澀地說道:“和諸葛鳳雛的幾次交鋒,你覺得我還能夠有多少的信心?”


    男孩說道:“不,我記得你曾經對我說過,跌倒一百次,隻要第一百零一次你能夠再站起來,就永遠不會倒下!”舒逸又點了支煙,猛吸了幾口:“可是這次不一樣!”男孩大聲叫道:“一樣,沒有什麽不一樣,因為我記得你還說過一句話,那就是有信心未必會贏,可是沒有信心就輸定了!”


    舒逸苦笑著說道:“這話真是我說的?”男孩點了點頭:“必須得是你說的,不然我怎麽會記得這樣清楚!”舒逸伸手揉了揉男孩的頭發:“好了,既然你這麽聽我的話,答應我,離開南海,回燕京去,我想,凡事總會找到解決的辦法的!”


    男孩說道:“再說吧,好了,我們回吧,我知道你還有很多事情要辦呢!”舒逸說道:“你要不就和我一起回警備區吧!”男孩搖了搖頭:“不了,今晚發生了那麽多事,我想去看看聶子玉,我想她應該很需要安慰!”舒逸望了他一眼:“你可別真的喜歡上這丫頭了,別忘記了,小惠還在等著你呢!”


    男孩不滿地瞪了他一眼:“你想什麽呢?我會喜歡一個小屁孩?”舒逸上了車,男孩也跟著上去,舒逸說道:“你現在不就是小屁孩嗎?”


    舒逸還是在半路就把男孩子放下了,自己開車回的警備區。


    沐七兒他們的新方案已經拿出來了,對於地下室的那堆炸藥的最終解決辦法。舒逸看了一下然後說道:“嗯,方案可行,今晚就可以行動了!”沐七兒楞了一下:“今晚?”舒逸點了點頭:“你趕緊和相關的部門聯絡一下,就今晚行動,淩晨三點吧!”沐七兒有些擔心:“這樣會不會給核彈的搜索增加難度?”


    沐七兒是怕打草驚蛇,舒逸笑道:“其實我們摟不摟草,這蛇都已經驚了,我們這樣大張旗鼓地尋找那輛被拍走的車子,對方應該早就知道我們的意圖了,而且既然你也有這樣的猶疑,那麽他們也不會想到我們會提前一天的時間行動,對吧?現在我們是在和時間賽跑,解決危機,所以我們可以提前行動!而他們則是在等時間,等那個他們覺得有意義的特定的時間,所以他們絕對不會提前行動,你們放手去做吧,這件事情就由你和和尚負責。”


    沐七兒接受了任務就準備離開,舒逸叫住了她:“七兒!”沐七兒轉過身來,舒逸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深情地望著她:“你小心一點!”沐七兒點了點頭,舒逸又說道:“照顧好和尚!”沐七兒笑了:“知道了,你今天怎麽了,這樣婆婆媽媽的?”舒逸說道:“沒什麽,好了,你去吧!”


    沐七兒走後不久,葉清寒那邊傳來了消息,拍走車子的人已經找到了,車子也找到了,可是核彈頭卻在晚飯前被轉移了,而這個人也不知道對方是什麽人,因為事先說好的,他把車子拍下來,會有人來取車上的東西,這個人甚至不知道車上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舒逸歎了口氣,看來他們做事情確實很是縝密,每一步都算計得很準。


    第四十八章 正主兒


    “蘇雅,我真的懷疑你的誠意!”舒逸望著蘇雅,淡淡地說道。蘇雅點了支女士煙,優雅地吐了口煙圈:“我怎麽沒有誠意了?”舒逸說道:“你把我的視線引到段劍的身上,可是你卻明明知道段劍對於你們這些事情根本就不知情。”


    蘇雅皺了下眉頭:“是嗎?我也隻是懷疑,我告訴過你,我和蘇曼也不知道核彈到底是誰取走的!你應該知道,我們的組織是很嚴謹的,而我們隻負責了炸藥這一塊,我們的任務隻是配合!”


    “希望你也能夠配合我的工作!”舒逸輕聲說道。蘇雅笑了:“配合,我一定配合,隻要你記得答應過我什麽!”舒逸也笑了:“好,那我問你,為什麽之前你沒交代和南海市警察局陳局長之間的關係?”


    蘇雅楞了一下:“哦,我們隻是認識,他並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我以為他和你要調查的案子並沒有太大的關係。”舒逸眯著眼睛:“是嗎?可是偏偏他不僅知道,還為你們的行動出了力。”蘇雅表現得很是震驚:“真的?不過我確實不知道。”


    舒逸歎了口氣:“好吧,如果你再想到什麽,覺得有什麽需要補充的,隨時可以讓他們叫我!”舒逸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淩晨一點了,他從蘇雅的房間出來,給沐七兒打了個電話,問了沐七兒那邊的情況,沐七兒告訴他,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了,各單位已經準備就位,就等到三點準時行動。


    “嗯,你們一定要注意安全,還有一點,就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夠讓炸彈爆炸!”舒逸擔心地說道。沐七兒說道:“好了,你就放心吧,我們的計劃應該是萬無一失的。”舒逸說道:“那好吧,一會我就不過來了。”沐七兒說道:“嗯,你那邊得抓緊審,清寒他們撲了空,那個陳局一定還有所隱瞞!”


    舒逸苦笑了一下:“剛才清寒他們審了半天,他堅持說該說的他已經說了!但到底是誰讓他這麽做的他卻沒有說!”沐七兒笑道:“我想你一定會有辦法讓他開口的,好了,掛了,待我們的好消息吧!”


    舒逸推門進了陳局長的房間,葉清寒和西門無望還在審著,見舒逸進來,葉清寒說道:“舒處,他……”舒逸擺了擺手:“你們先出去吧!”葉清寒和西門無望看了陳局長一眼,然後離開了。


    “還有不到三十個小時。”舒逸坐下來輕聲說道:“老陳,我已經讓他們把你的妻兒都送走了,他們這樣做不對,至少你的妻子孩子是無辜的!”陳局長聽了感激地望著舒逸:“謝謝!”舒逸淡淡地說道:“不用謝我,我隻是不忍心看到無辜的人犧牲。”


    陳局長沒有說話,低著頭。


    舒逸走到窗前:“你的妻子,孩子沒事了,可是過不了多久,這核彈真的在南海爆炸,又會有多少人失去親人,骨肉分離!”舒逸長長地歎了口氣。


    陳征的內心很是掙紮,說實話,舒逸的話深深刺痛著他,他抬起頭來:“能給我支煙麽?”舒逸遞給他一支煙還為他點上。陳征吸了兩口,然後用力把煙扔到了地上,用腳狠狠地踩了兩腳:“好,我告訴你,是小玉,小玉讓我這樣做的!”


    “小玉?聶子玉?”這下輪到舒逸震驚了,他怎麽也沒想到,支使陳局長做這一切的人竟然會是聶子玉!舒逸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這是為什麽?”陳征咬著牙:“小玉是我的孩子!”舒逸覺得自己一下子被弄暈了。


    舒逸說道:“不是說聶子玉是段劍和蘇雅的私生女麽?怎麽又成了你的女兒?”陳征歎了口氣:“聶子玉是我和蘇雅的女兒,我和蘇雅是在西疆省上警校的時候認識的,我還把她們姐妹介紹給段劍認識,原本我以為她會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和我結婚,可是後來她們竟然突然就消失了。”


    陳征一臉自嘲的笑:“直到十幾年前,那時候我和段劍都在南粵省工作,而且我們都已經有了自己的家庭。可巧的是,我們娶的還是一對姐妹,更諷刺的是後來我才知道,蘇雅當年在和我發生了關係之後,竟然又和段劍也有曖昧!”


    “十幾年前,蘇雅蘇曼姐妹竟然又突然出現了,那裏我們已經分開了七、八年了,她們看上去已經褪去了青澀,更成熟,更美了。”陳征的樣子有些神往:“她們主動找上我,就像多年不見的老朋友,沒有一點的隔閡,也絕口不提以前的事情,那晚大家玩得很開心,而我也喝得爛醉,醒來的時候竟然發現我和她們一對姐妹躺在同一張床上。”


    舒逸沒有說話,靜靜地聽著。


    陳征說道:“那兩天對於我來說真是太美妙了,我覺得自己好像就像個帝王一般,享受著從來沒有享受過的那種……”舒逸淡淡地說道:“你不用對我描述這些過程,挑重點的說。”陳征的臉上微微有些尷尬。


    “幾天後,蘇曼找到我,她告訴我蘇雅懷孕了,當時我的事業正處於上升期,而我的愛人正是我上司的女兒,這事如果讓她知道不僅是我的家庭,就連我的事業也得搭上。我害怕,我不知道應該怎麽辦。誰知道蘇曼卻說隻是讓我知道這件事情,知道自己還有個孩子罷了,她們不會找我的麻煩,也不會要我為她們做什麽,她說她們做了些小生意,自己能夠養活這個孩子。”


    舒逸笑了,這個故事他太熟悉了,因為同樣的故事那天段劍在醫院的小花園裏也說了一遍,看來蘇雅和蘇曼為了拉這兩個局長大人下水還真是用心良苦,舍得投入。再則她們很有眼光,用了近二十來年的時間來培養出這樣的關係。


    不過舒逸可以肯定一點,就是她們的目標絕對就不止是段劍和陳征了,或許在某些地方還有著和陳征、段劍一樣被普遍撒網,重點腐蝕的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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