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意沒有再看那人,而是轉身回到了房間裏。邱九還在品著小酒,謝意從口袋裏又摸出兩張符紙擦拭著自己的木製匕首。邱九望著謝意手中的木製匕首眯起了眼睛:“這是你祖師爺給你師父的桃木刺?”謝意點了點頭,把桃木刺遞給到了邱九的麵前:“我是第一次用,以前還從來沒有真正遇到過行屍。對了師叔,那玩意怎麽處置?”


    邱九淡淡地說道:“他們自己會來收拾。”


    謝意輕聲問道:“看來師叔不是第一次和他們打交道吧?”邱九微微一笑:“第二次!”謝意說道:“他們為什麽會找上你?”邱九說道:“他們找的不是我,隻不過是湊巧我在這兒罷了,原本以為經過那晚的事情他們會死心,沒想到竟然還敢來。”


    謝意說道:“他們是在打裏麵的主意?”他指了指停屍間。


    邱九說道:“嗯,有一具前晚送來的熱屍。”熱屍是指死亡時間沒超過七十二小時的屍體,隻有這樣的屍體才能夠製成行屍。就算是要煉製僵屍也必須經過行屍這步,所以邱九相信那些人一定會來把屋外的那具行屍給搬走的。


    邱九給謝意倒了杯酒:“嚐嚐。”謝意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二鍋頭?”邱九點了點頭:“我這收入也隻能喝點這個了。”謝意笑道:“其實師叔如果想要發財也不會二十幾年如一日的窩在這個地方了。”


    邱九說道:“錢是身外物,套用你們年輕人的話說,一切都是浮雲!”謝意說道:“你和我師父的心境一般。”邱九說道:“我比不上師兄,他行的是大道,而我卻還在尋大道之門。”謝意搖了搖頭:“師叔,你知道師父臨死前提到你時是怎麽說的嗎?”


    邱九望著謝意,很認真地傾聽,他一直很在意自己的師兄的看法,畢竟他有著一段不光彩的曆史。混過社會,殺過人。雖然在他入獄時華夏還沒有什麽真正的黑道,但那時他們這幫子社會上的混混被稱為流氓團夥,他是被因為流氓罪和殺人罪入獄的,他覺得這是自己的人生汙點。


    與師門的人沒有太多的聯係更多也是緣於自卑。


    謝意說道:“師父說,祖師爺最疼愛的是師叔,不是因為你是他老人家的關門弟子,也不是因為你得到了他最多的傳承,而是因為你有一顆向善的道心。殺有時候是止殺的必然手段,就如戰爭,消滅戰爭的唯一手段就是取得戰爭的完全勝利。這是他老人家的原話。”


    “而我師父在臨死前說師叔你已經得道了,你並不是偏安一隅,而是給自己畫地為牢,以靜入道。”聽謝意說到這兒,邱九的臉上露出會心的笑容,謝意又說道:“師父說,祖師爺對你寄予了厚望,師父讓我轉告師叔,希望你能夠走出心牢,將師門發揚光大。”


    邱九的眼睛濕潤了。


    燈突然間亮了,邱九輕聲說道:“如果我猜得沒錯,他們馬上就會有人來找我們談判了。”


    果然,謝意聽到一陣輕輕地腳步聲,幾個人影從窗外晃過,停在了門邊。


    邱九淡淡地說道:“有意思麽?取下一個保險盒,營造一個詭異一點的氣氛就以為你們真的是鬼了?”謝意望著門口站著的三個人,都是一身黑衣,蒙著麵,高矮胖瘦也一般。


    站在中間的那人開口說道:“其實我們根本就井水不犯河水,老頭子,為什麽非要和我們作對呢?”邱九冷笑一聲:“好一個井水不犯河水,真是這樣你們就不會跑到我這一畝三分地來了。”


    那人笑了:“這樣吧,我們想要裏麵那個軀殼,你開個價吧。”


    邱九看了謝意一眼:“看來我真的應該走出自己的心牢了!”謝意微笑著點了點頭。


    邱九站了起來:“看得出你也是道家之人,但凡心存一善之念就不應該做這傷天害理的事情,之前我放了你們一馬,是希望你們能夠懸崖勒馬,迷途知返,誰知道竟然還是執迷不悟,現在我明確地告訴你們,這件事情我管定了。”


    那人用陰沉的聲音說道:“臭道士,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別以為懂點法術就老子天下第一,這世上還有比法術厲害的東西!”說罷他竟然掏出了一支手槍,槍口對準了邱九。邱九的心裏一凜,他還真沒本事躲過子彈。


    就在這時,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起:“這玩意我也有,而且好像比你那家夥要好使得多!”謝意手中也握住了一支手槍,隻是他的槍看上去要大得多,就像一支微型衝鋒槍,槍口對著那握槍的人。那人身邊的兩人反應過來正準備掏槍,謝意說道:“別動,不然我可不保證我的槍不會走火。”


    那人的槍口垂了下來,他望向謝意:“你是公家人?”謝意笑了笑:“算是吧?”


    那人說道:“好,算我看走眼了,我們走!”三人轉身就走,謝意並沒有阻攔。他們走的時候帶走了走廊上的那具行屍。


    邱九望著謝意手中的槍:“什麽時候為公家辦事了?”謝意把和舒逸結識的經過說了一遍,邱九淡淡地說道:“生不入官門,死不入地獄,這可是你祖師爺說的話。”謝意聳了聳肩膀:“師叔在這畫地為牢是修行,我為公家辦事也是修行,隻要大家都能夠把持著自己的原則,做於民有利的事情,一樣能夠殊途同歸。”


    邱九沉默了,若有所思。


    半天他才問道:“既然你剛才已經控製了局麵,為什麽不把他們抓住?”謝意說道:“我不敢用師叔的生命做賭注,抓他們還有下一次的機會,可師叔我隻有一個。”邱九笑了,眼裏露出了親切。


    謝意給邱九倒了杯酒:“師叔,我想請你出山,幫我一把。”邱九搖了搖頭:“我不入公門!”謝意說道:“我不是讓你入公門,你還是你,我隻是想請師叔幫我對付行屍,這次我到林城並不是公幹,而是為了保護舒先生的安全,我怕我一個人力有不足,而且我聽說這次先生的麻煩很大,行屍,毒蠱,降頭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全都攏到一堆了!”


    邱九的臉色驟變:“你的這個舒先生到底是惹到什麽人了?怎麽一下子把這些旁門左道全都招來了?”謝意苦笑著搖了搖頭:“別說我們,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最要命的是,他從不相信這些神啊鬼啊的,也就是說他到現在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第二十三章 蛇陣


    “我們有可能迷路了!”莫老爹手裏拿著火把,小聲地說道。


    舒逸說道:“嗯,我覺得這地方我們好像是走過的。”莫老漢苦笑了一下:“這條路我不知道走了多少回了,怎麽就迷路了呢?”舒逸輕聲說道:“大晚上的,又在這荒郊野嶺,迷路也很正常。”


    其實舒逸的手表上是有指南針的,不過指南針好像出了什麽問題,無論他的人怎麽動,那針就是一動不動。如果是白天,舒逸至少還有兩到三種辦法走出這片林子,可是在晚上他卻是一點轍都沒有。


    莫老漢說道:“看來我們隻能夠在這山裏麵蹲一宿了,我們先拾點柴火,點堆火。”舒逸說道:“不用吧,今晚不冷。”莫老漢說道:“雖然天氣不冷,可是山裏露水重,半夜裏睡著了還是會很冷。再說了,有堆火,還能防野獸呢。”


    舒逸說道:“這山裏還有野獸?”莫老漢笑了:“咋?你還當這是城裏啊?這可是深山老林,這林子甚至都沒多少人進來過,說是原始森林也不為過,什麽野豬野狗啊,餓狼毒蛇什麽的還真不少呢!”


    舒逸看了看四周,黑漆漆的一片:“現在很多地方都被開發成了旅遊區,那些動物也差不多要滅絕了!”莫老漢一邊拾著柴禾一邊說道:“唉,其實我們苗家也希望能夠過上富足的日子,可如果真讓我們犧牲自己生活的這片環境,至少我不樂意。總得給後人留下點什麽吧,你說是不?”


    舒逸點了點頭。


    舒逸也是一個有野外生存經驗的人,或許說他甚至比莫老漢要專業得多。他找了一片稍大的空地,把地上的雜草都清了清,還用大石塊在周圍的鬆土上刨了條一尺左右的防火溝。莫老漢看著舒逸做這一切,他楞了一下,旋即笑了:“沒想到啊,小舒的防火意識還蠻高的。”


    舒逸隻是笑笑,沒有說話。莫老漢已經生起了一堆篝火,他坐在舒逸搬來的大石頭上,點了一鍋煙,咂吧起來:“記得上次在林子時過夜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當時就我一個人,不怕你笑話,那次我差點把林子給點了,嚇得我,現在想來都還後怕呢!”


    舒逸也點了支煙,然後從包裏摸出兩瓶礦泉水和兩袋餅幹,遞給莫老漢一瓶水和一袋餅幹:“還好做了點準備。”莫老漢眯著眼睛說道:“小舒啊,現在想來你好像早就預料到我們會在山裏迷路一般。”


    舒逸笑了:“我哪有那麽神?隻是我做事情都會做些預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嘛!老話不是說,有備無患嘛,無非就是多背些東西。”


    莫老漢點了點頭:“嗯,有道理。唉,原本以為今晚可以找到老虔婆的,看來隻能等到天明了。”舒逸問道:“這個老虔婆真能找到岩花?”莫老頭嘟了嘟嘴:“這個難說,不過我聽說過,她可是排在岩花之後第二厲害的‘鬼草婆’,她還有個綽號叫‘毒蠍’。”


    舒逸說道:“也就是說她的蠱蟲應該是蠍子?”莫老漢抽完了煙,一邊清著煙鍋子,一邊說道:“是啊,她那蠍子竟然能夠在岩花的‘金蠶蠱’底下存活,你想想,那玩意得有多毒?”


    莫老漢又說道:“不過我可是聽說了,老虔婆這個人的性格很是古怪,而且也記仇,這些玩蠱的人誰都不服氣誰,岩花拿下‘蠱王’,可是她的‘蠍蠱’卻隻得了第二,她心裏覺得窩火,好像還揚言說如果岩花不是占了那個啥的優勢,這‘蠱王’一定是自己的。”舒逸問道:“那個啥?什麽意思?”


    莫老漢尷尬地解釋道:“占了處女的優勢,她們這些玩蠱的,為了讓自己的蠱蟲厲害無比,都會給蠱蟲喂陰陽血,這你也知道了,可有一點你不知道,處女的陰血比其他的更金貴呢!”舒逸也鬧了個大紅臉:“按說岩花早就過了婚嫁的年紀了,怎麽還是單身?是不是大家都嫌棄她‘鬼草婆’的身份?”


    莫老漢嘿嘿一笑:“說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不過在我們苗家也不算什麽大問題,她之所以沒有嫁人,最大的原因還是她不想嫁,我聽麻姑說啊,這女孩的心裏有人,隻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夥子有這福氣,被她惦記上了。”


    舒逸也笑了笑:“看來岩花還蠻癡情的。”舒逸卻不知道岩花心裏的那個影子,正是自己。


    兩人聊了半天,終於有些困了,莫老漢掏出包裏的那隻防蛇的小瓶,撳開了蓋子:“這玩意就讓它敞著,困了就歪著打個盹吧,點著火應該沒有什麽問題的。”


    舒逸對莫老漢說道:“嗯,莫老爹,你就先睡吧,我再抽根煙。”


    莫老漢閉上了眼睛。


    舒逸坐在火邊,點了支煙,望著冉冉的火光,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明明並不相信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最後竟然會跟著一起發瘋,不然也不會聽莫老漢的,鑽到這深山老林裏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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