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舒逸並沒有表露出來,一直帶著微笑應付著。


    十分鍾後,東西送來了,關於考察隊失蹤的案卷倒還厚實,而蘭貞的資料就隻能夠提供一份戶籍證明。舒逸苦笑了一下。劉局長看了一眼送資料來的年輕人:“有你這麽辦事的嗎?這一張紙片能說明什麽?你這分明是在應付差事嘛。”


    那年輕警察一臉的委屈。


    舒逸說道:“劉局,別怪他,他們也不可能知道得太詳細,這樣了,麻煩你給鄉派出所去個電話,我們直接過去了解情況。”


    劉局長這才擺了擺手,讓年輕警察離開。


    麵對舒逸,他又換回了那張看似熱情洋溢的笑臉:“好,我馬上給擺渡鄉派出所去電話,讓他們一定要配合你們的調查。對了,那個女人叫什麽來著。”曾國慶回答道:“蘭貞。”


    劉局長一直把舒逸他們送出大門口,看到舒逸他們的車子開走後,他才掏出手絹擦了擦淚,他沒想到舒逸的來頭會這麽的大,在舒逸麵前,他總是感到無比的壓抑,特別是舒逸審視自己的那種眼神,讓他的心裏直哆嗦。


    終於把人送走了,他長長地鬆了口氣。


    擺渡鄉離縣城並不遠,不到五公裏的路程,開著車,舒逸他們很快就到了。


    鄉派出所門口早就有人等在那了,為首的便是所長田生智。看到曾國慶的時候,田生智很是激動:“老同學,你爬得夠快的啊,已經是刑警隊長了!”曾國慶嘿嘿一笑:“運氣好而已。”田生智這才望向舒逸,行了個禮:“舒處,我是鄉派出所所長田生智,劉局說了,讓我們全力配合你們的工作,有什麽需要我們做的盡管開口。”


    舒逸微笑著和他握了握手:“田所長,你不會想就讓我們在外麵站著說吧?”田生智這才拍著後腦勺:“你看我,淨光顧著說話了,怠慢了舒處了,請請請,到所裏坐。”


    舒逸和曾國慶說明了來意,田生智說道:“這個,事情已經過去了十幾年了,我們所裏的老同誌也都調離的調離,退休的退休,還真是說不好呢。”舒逸問道:“退休的有家是鄉裏的嗎?”田生智說道:“你不說我還忘記了,齊老爺子就住在鄉裏,我這就帶你們去找他。”


    齊老爺子是一個很容易被人們忽略的人,他是擺渡鄉本地人,從警那天起就一直在鄉派出所工作,一直幹到退休,他之所以幾十年沒得到過任何的升遷,便是因為脾氣太壞,就是一火爆性子,特別是跟領導不合拍,總是在所裏發出不和諧的聲音,在整個塘坪縣也找不出第二個這樣的人。


    路上舒逸在商店裏買了兩條煙,兩瓶煙。


    田生智帶著舒逸他們找到了齊老爺子的家,還沒敲打門,就聽到了一串狗叫聲,接著,門打開了,舒逸看到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雖然頭發胡子已經花白,但精神卻很好,他望著田生智:“田所長,又來查我的違章建築了?”田生智的表情有些尷尬:“老爺子,那事你還放在心上呢?我也是沒辦法,上麵讓我們配合城管的行動,隻得照辦了。”


    齊老爺子冷笑道:“是嗎?我看啊,你們是想露臉吧?”田生智也不想再和他多糾纏:“齊老,您消消氣,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從國安部下來的舒處長,這位是山都縣刑警隊的曾隊長,我們是特別來向您打聽一個人的。”齊老爺子也覺得驚訝,舒逸竟然是從燕京下來的,到底是什麽樣的案子才會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了。


    第六十六章 蘭貞


    齊老爺子的臉色緩和了下來,他淡淡地說道:“進來吧。”


    進了屋,舒逸把煙和酒放在了茶幾上:“齊老,這是一點心意,請收下。”齊老爺子忙說道:“舒處長,您太客氣了,我雖然已經退休了,但配合調查的覺悟還是有的。”


    舒逸摸出煙來發了一圈,齊老爺子對著裏屋大叫了一聲:“老太婆,給客人泡茶!”不一會一個老婦人端了兩杯熱茶出來了,舒逸接過茶,輕輕道了謝,婦人又給齊老爺子的手壺裏續上了水,便回了裏屋。


    齊老爺子點上煙,才開口問道:“你們想打聽的人是誰?”舒逸說道:“蘭貞,您老有印象嗎?”齊老爺子皺了皺眉頭:“蘭貞?這名字挺熟悉的。哦,是不是嫁到山都縣黃田村的那個?”他望著舒逸和曾國慶,根本就不正眼看一下田生智。


    曾國慶忙點了點頭:“對,她是從擺渡鄉嫁到黃田村去的。”劉老爺子眯縫著眼睛:“嗯,那就是了,蘭繼賢家的閨女。”


    曾國慶問道:“齊老說的蘭繼賢就是蘭貞的父親吧?”齊老爺子輕拂著白胡子點了點頭:“對,蘭繼賢當時可算是鄉裏的名人了,是恢複調教後我們縣裏第一批考上大學的人。”舒逸楞了一下,他沒想到虎姑的父親竟然還是個大學生。


    舒逸微笑著說道:“他考上大學了怎麽沒有留在城裏?”齊老爺子說道:“沒有,他畢業後回到了鄉裏,當了老師,他說要為家鄉的教育做點貢獻。”齊老爺子說到這裏,他笑了:“你們還不知道吧,他不僅沒有留在城裏,還從城裏帶回來一個媳婦。”


    曾國慶笑了:“您老說他娶了個城裏的媳婦?”齊老爺子點了點頭,臉上的笑意更濃:“是啊,小媳婦長得挺水靈的,人也賢惠,小兩口回來的那一年便辦了酒席,然後都在鄉小學裏當老師。蘭繼賢也是個能幹人,隻兩年便做了校長。”


    舒逸輕輕地問道:“你知道他媳婦是哪的人嗎?”齊老爺子說道:“粵州人。”舒逸說道:“哦?他是在哪讀的大學?”齊老爺子回答道:“好像是中山大學吧。”


    舒逸又遞給老人一支煙:“那後來呢?”


    接著,齊老爺子歎了口氣,神情黯淡下來:“可惜好景不長,就在小蘭貞四歲,哦,應該是五歲那年,蘭繼賢坐著手扶拖拉機進城,在經過‘十八拐’的時候,拖拉機翻下了河穀,十幾條個人,一個都沒活下來。唉!”


    “俗話說,‘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蘭繼賢出事不久,他媳婦也走了,沒有一點預兆,就這樣不聲不響的走了,留下了蘭貞。”齊老爺子喝了口茶:“可憐蘭貞,原本幸福美滿的一個家庭,就因為一場車禍,家破人亡,支離破碎。蘭貞隻得跟著孤寡的奶奶,奶奶在的時候還能夠勉強幫補著她上學,可她剛上完初中,奶奶也死了。”


    舒逸說道:“可我怎麽聽說蘭貞在城裏還有個二姨啊,好像叫駱紅雲。”齊老爺子說道:“蘭貞的母親確實是姓駱,可她母親是外方人,她哪裏會有什麽二姨啊?”舒逸說道:“或許是她後來認的吧。對了,蘭貞的外婆死了以後她怎麽辦?”


    齊老爺子說道:“奶奶死以後她便綴學離開了擺渡鄉,那時她應該十四五歲了吧,當時我們還以為她是出了什麽事,後來和她從小玩得好的一個丫頭才說,她是到粵州去了,她要去找她的母親。”


    曾國慶“哦”了一聲:“那她又怎麽會嫁到山都縣去的呢?”


    齊老爺子看了他一眼:“你別急,聽我慢慢說。”


    曾國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您說,您說!”


    齊老爺子才說道:“她一走就是三年,三年後的一天,她重新回到了鄉裏,也不知道她出去都做了些什麽,竟然找了點錢,便在她家的老屋外間開了個門臉,進了些日雜百貨賣,倒也勉強維持生活。隻是她的性格很孤僻,不容易讓人接近。這也不奇怪,一個女孩子,遭遇了這麽多的不幸,還得一個人麵對艱難的生活,難著呢。”


    舒逸說道:“是啊,她過早地承受了本不應該承受的苦難。”齊老爺子說道:“女大十八變,她十八歲那年已經出脫成為一個漂亮的姑娘了,隻是她這人總是冷冰冰的,讓許多小夥子都望而卻步,也有幾個不長眼的二流子,便最後都被她給攆了出來。”


    舒逸說道:“以她當時的條件,在鄉裏應該算是很不錯的吧?”齊老爺子點了點頭:“確實是這樣,不過你們也知道,在鄉下,到了這個年齡,已經開始談婚論嫁了。終於,也有人托了媒人上門,但都被她回絕了,說起來也奇了怪了,沒有人會想到她後來竟然會答應嫁到山都縣的黃田村去。”


    舒逸打斷了他的話:“在這之前來說媒的,說的都是本地的後生吧?”齊老爺子點了點頭。


    舒逸示意他繼續,他才慢慢地說道:“我們縣嫁到黃田的女人不少算少,但大多家境都很差,甚至有些是以換親的形式嫁過去的,像蘭貞這樣的條件,嫁到黃田去出乎了大家的意料。她去了黃田以後,聽說沒多久男人便死了,鄉裏人都說蘭貞的命硬,克人。當然,我是不相信這些的,不過不得不承認,丫頭是個苦命的人啊!”


    舒逸輕輕地問道:“後來她有沒有再回來過?”齊老爺子搖了搖頭:“沒有,一次都沒有,雖然這裏還有她的一些遠親,但她家出事以後,這些親戚像躲瘟神一樣的躲著她,這樣的親戚走不走也就罷了。”


    舒逸歎了口氣:“是啊,在她電需要關愛的時候,沒有人幫她一把,人情冷暖,其實都在她的心裏放著。”


    齊老爺子說道:“對了,蘭貞丫頭是不是出什麽事了?”曾國慶望了望舒逸,舒逸沒有說話,齊老爺子笑道:“你看我這話問得,我知道有紀律,你們別介意,就當我沒問吧。”舒逸微笑著說道:“齊老,謝謝你了,你給我們提供的線索很重要。”


    齊老爺子搖了搖頭道:“舒處長這話說得,再怎麽說我也是老警察了,這點覺悟都沒有的話就說不過去了。怎麽?你們這就要走了?”舒逸說道:“嗯,我們還得去幾個地方,齊老,打擾了!”齊老爺子說道:“吃頓飯再走吧!”曾國慶忙說道:“不用了,齊老,您就別客氣了!”齊老爺子提起桌子上的煙酒:“舒處長,這東西你捎回去吧。”


    舒逸哪裏還會往回拿:“齊老,這東西是晚輩孝敬您的,您就安心收下吧!有時間我們再來看您!”


    從齊老爺子家裏出來,田生智問道:“舒處,還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嗎?”舒逸搖了搖頭:“不用了,田所長,我和曾隊還得趕去縣城,你先忙,就不用管我們了。”田生智忙說道:“那好吧,如果還有什麽需要,記得打電話我。”


    離開擺渡鄉,舒逸對開著車的曾國慶說道:“到縣城,我們親自去會會蘭貞那個所謂的二姨!”曾國慶問道:“舒處,你有什麽想法?”舒逸淡淡地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反問道:“你呢?發現了什麽?”


    曾國慶搖了搖頭:“還沒想好,不過我覺得如果知道她消失的那兩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或許會有些發現。”舒逸說道:“你忽略了齊老說的一件事情。”曾國慶問道:“什麽事?”舒逸說道:“蘭貞的婚事,為什麽那麽多上門說媒的蘭貞都沒有動心?”


    曾國慶說道:“說媒相親這種事,講究一個對眼,她沒動心自然是沒看上人家。”舒逸搖了搖頭:“你回想一下,當時我打斷齊老問了個什麽問題。”曾國慶想了想說道:“你問齊老之前求親的人是不是都是本地人。”舒逸笑了,遞給他支煙:“我覺得並不是人不對,是地方不對。”


    曾國慶吃了一驚:“你是說蘭貞是有意要嫁到黃田村去的?可為什麽啊?”舒逸說道:“為什麽我還沒想通,不過我敢肯定,她確實是故意在等待黃田村的人。”曾國慶笑了:“放著鄉裏好好的日子不過,要到黃田村去吃苦受累?才過門沒多久,公公和丈夫都死了,她也不離開,你說,她這是圖什麽?”


    曾國慶頓了頓又接著說道:“話說這個女人也真邪,親人都給她克死了,還走到哪克到哪。”舒逸皺起了眉頭,真是這樣嗎?舒逸的腦海中冒出一個很大膽的設想,但他卻沒有說出來。他在想,虎姑的丈夫的死會不會和虎姑有關。因為他記得鎮南方說過自己的推測,虎姑的丈夫重病,是烏嘎給醫治的,不過沒治好,男人還是死了,因此虎姑對烏嘎存了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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