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逸眯著眼睛,靜靜地望著劉局,他當然知道劉局所說的這個案子是什麽,一定是羅勇昨天提到的鎮南方父親的凶殺案。舒逸說道:“既然劉局這樣說,我就再也沒有拒絕的理由了。”劉局說道:“晚上七點,在‘湖畔人家’,地方椰海應該知道的。舒處,我局裏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我先告辭了。”


    舒逸點了點頭:“那劉局慢走了。”


    晚上七點。舒逸他們準時地到了“湖畔人家”,椰海說這是西明縣比較有檔次的飯館,規模不大,裝修卻很上檔次。劉局和兩個人早就站在飯館門口迎接他們了,奇怪的是羅勇居然也在,而羅勇的臉上沒有任何的異樣,在劉局麵前他顯得很恭敬,和舒逸他們招呼的時候也很有分寸,仿佛昨天他根本就不曾與舒逸他們單獨接觸過一般。


    賓主寒喧了一陣,分別落座。劉局讓舒逸點菜,舒逸沒有謙讓,很隨意地點了十幾道菜,舒逸並不想為劉局省錢,點的都是一些比較昂貴的特色菜。劉局的臉上一直掛著微笑,仿佛舒逸點得越多,他越開心一樣。


    點罷了菜,羅勇給大家斟了杯茶,這下劉局才開始進入正題:“舒處,三四天前西明發生了一起凶殺案我想你們已經知道了吧?”舒逸點了點頭,鎮南方的眼睛一直望著羅勇,羅勇低下了頭,羅勇答應取回他父親的骨灰,可一直沒有送來,葉清寒追問過羅勇一次,羅勇借口隊裏事情太多就敷衍了過去。


    鎮南方不是莽撞的人,他也沒說什麽,隻是露出淡淡的笑,那笑帶著冰冷。


    舒逸回答道:“嗯,昨天羅隊已經告訴我了。”舒逸一邊說一邊望向羅勇,羅勇的一雙眼睛望著手中的茶杯,仿佛沒有聽到舒逸的話。劉局說道:“哦,那就好,因為被害者的死因和椰海母親的一樣,所以我認為凶手應該是同一個人,當時舒處不在西明,我怕消息泄露出去,便讓羅隊他們先封鎖了消息,等舒處回來再進行匯報。”


    舒逸說道:“劉局,雖然羅隊昨天已經把這個案子的大致情況說了一遍,但我希望能夠了解更多的細節,所以能不能請劉局再介紹一下案情。”劉局擺了擺手:“舒處,我可說不好,這樣吧,這位王警官是和羅隊一起出現場的,他或許能夠為你們做些補充。”


    王警官看上去二十四五的樣子,一雙眼睛炯炯有神,濃濃的眉毛,厚厚的嘴唇,虎背熊腰,說話做事都透出一股虎勁。舒逸說道:“王警官,你能夠詳細說說那天你們出現場的經過嗎?越詳細越好,希望一個細節都不要遺漏。”


    王警官說道:“那天接到指揮中心的電話,劉局和羅隊便帶著我們去了雲峰之巔。現場保護得很好,畢竟當地巡山的治安員大多都是經過培訓後上崗的,保護現場的意識非常的強。”他說到這裏,抓起桌子上的香煙,點上一支:“死者大約四十到四十五歲的樣子,男性,身高一米七三,體重七十六公斤左右。”


    “他是被匕首遠處射殺,從後麵插入心口。據巡山員說,死者臨死前曾經發出一聲慘叫,也正是他的慘叫聲讓巡山員很快便找到了屍體。在被害者的身上我們隻找到一隻用於看風水的小羅盤,再沒有其他的東西。”王警官說到這裏,眼睛看了一眼劉局,又看了一眼羅勇。羅勇還是埋著頭,不吭聲。


    舒逸輕輕地說道:“不對吧,據我所知,死者身邊還有一隻皮箱,皮箱裏麵有著二百萬的現金。王警官,這麽重要的事情你怎麽會遺漏了?”


    王警官說道:“什麽錢?”劉局長也說道:“沒有什麽錢啊?舒處,誰告訴你死者身上有二百萬的?”舒逸沒有回答,隻是望著羅勇。羅勇抬起頭淡淡地說道:“我也不知道什麽二百萬,舒處,你不會說是我告訴你的吧?”


    舒逸笑了:“我隻是聽說,當然,或許是空穴來風也說不定。”


    舒逸曾經答應過,不會把羅勇告訴他的事情泄露出來,可他突然改變了主意,他想利用錢的事情探探劉局的口風,看看他到底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當然,這麽做不太地道,但他直覺認為羅勇也有問題,特別是自己說出這件事情,他竟然沒有一點反應,這不正常,如果說他的平靜是偽裝出來的,那麽舒逸認為,憑自己的觀察與判斷,應該能夠在他的臉上找到一絲忿怒與不安,可是卻沒有。


    劉局說道:“舒處,這話可不能隨便亂說的,當時我也在現場,我敢肯定根本就沒有這回事。”舒逸笑道:“劉局別緊張,我也是道聽途說,認真不得的。”


    舒逸對王警官說道:“對不起,你繼續。”王警官說道:“雖然劉局讓我們別聲張,但我們還是暗中對死者的身份進行了排查,最後我們終於查明了死者的身份。”舒逸抬手製止了他的話語,舒逸對鎮南方說道:“小鎮,去給我買包煙來。”


    鎮南方淡淡地說道:“舒處,你不用為我擔心,我沒事,讓他繼續說吧。”舒逸看了看鎮南方,最後點了點頭:“王警官,說吧。”王警官說道:“經我們暗中調查,查明死者名叫鎮九州,金陵市月溪村的農民,同時在當地還是個小有名氣的風水先生,大概在一個月前來到西明,確切地說是在西明出現過。”


    舒逸問道:“怎麽說?”王警官說道:“因為他一個月前到西明後隻在老城的‘旭東旅店’住了兩晚便失蹤了,直到出事的這一段時間,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鎮南方的眼睛紅了,雖然他已經盡力克製住不讓自己的情緒表露出來,但他還是沒忍住。


    舒逸問道:“還有嗎?”王警官說道:“沒有了。”


    飯菜送了上來,舒逸再也沒有提到案情,而是很投入地和劉局他們喝酒、聊天,套交情。鎮南方沒有什麽心思,胡亂地吃了幾口飯便靜靜地坐在那兒。大家劉局他們也已經知道了死者便是他的父親,安慰了幾句也就沒有再提了。


    一直到十點多鍾大家才散去,舒逸竟然醉了,分手的時候他分別握住劉局和羅勇的手說了半天,說了些什麽大家也沒聽清楚,他的舌頭仿佛因為酒精的浸泡而被變得肥大,說話也不清楚了。


    最後是葉清寒把他架上車的,車還沒發動,他就吐了一地,劉局等他們的車子開遠,臉上的笑容沒了,目光也冷冰冰的,他望向羅勇:“表現得不錯,不過我瞧這個舒逸也不怎麽樣,老板也太看得起他了。”


    車子離開了“湖畔人家”,舒逸原本癱軟的身體坐直起來,望著窗外,點上了支煙。大家都明白過來了,舒逸根本就沒醉,他的醉態都是裝出來的。小和尚說道:“酒品差,人品也差。”舒逸懶得理他,望著鎮南方說道:“你怎麽看?”


    鎮南方說道:“說不好,我有種感覺,那個羅勇也有問題。老舒,我很擔心他們是不是合起夥不給我們下套?”舒逸說道:“嗯,我也有這樣的感覺,剛才我故意把羅勇給賣了,可我並沒有從他那裏讀到哪怕一星半點的憤怒與無奈,他很鎮定,很從容,這說明什麽?說明他不怕劉局長知道他對我們說過些什麽,或者可以說,他所做的一切劉局長都是知道的。”


    舒逸點了點頭:“現在我隻是搞不清楚,那二百萬的事情又如何解釋,有,或者沒有?”


    第五十三章 偽證


    鎮南方說道:“二百萬肯定有,我從卦像裏已經看到了,不過這錢到底是不是像羅勇說的那樣,被劉局截下了,還是除了羅勇,其他人根本就沒看到那二百萬就很難說了。”葉清寒說道:“舒處,我覺得案子越來越複雜了,而且好像與彭局的案子越走越遠了。”舒逸笑道:“是嗎?我倒覺得我們已經在一步一步地接近真相了。”


    葉清寒不知道舒逸這話的所指,他問道:“為什麽?”舒逸說道:“我們其實已經掌握了很多的線索,現在需要的隻是串起這些線索的那一條主線。也就是我們常常說的動機,至於凶手,我已經隱約有了個概念,當然,並不成熟,所以暫時還不能夠說出來。”


    鎮南方也不解地問道:“老舒,你到底還需要證實什麽?”舒逸淡淡地說道:“有幾件事情我們必須搞清楚,不然僅僅憑我的猜測根本就無法對凶手定罪。”葉清寒說道:“那還等什麽,趕緊去查啊。”


    鎮南方相對就冷靜得多:“能說說是哪幾件事嗎?”舒逸說道:“第一,關於山魈,我們並沒有真正在大峽穀見過山魈,那貌似山魈的東西到底是什麽?是人還是獸?第二,小鎮,這第二點就和你父親的死有關,他們到底是讓你父親來做什麽?看風水,看哪裏的風水,為什麽要看風水?又為什麽要殺了你父親?”


    “第三,椰海,這就與你父親有關了,連你真正的父親在內,至少在我們辦案的過程中見過三個岩領,那兩個假的是從哪裏冒出來的,為什麽他們要冒充你的父親,目的何在?第四,從六年前的彭剛案到現在我們所接觸的案子中,都充滿了佛教的元素,為什麽?第五,易家、芥川雄一和諸葛鳳雛肯定和整個案子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他們各自分別扮演了什麽角色?”


    舒逸一口氣說了五點了,而且好像並沒有完,果然他又繼續說道:“第六,就是關於那兩個保險箱裏的東西,有什麽必然的聯係,又與芥川或者諸葛之間有什麽必然的聯係?第七,西明縣警察局想來也已經陷入其中了,他們在整個案子中起到什麽樣的作用?”


    鎮南方一邊聽一邊思索著,他望著舒逸,明顯地感覺到了自己和舒逸之間的差距,當然他並不清楚,這樣的差距是因為兩人的經驗懸殊造成的。


    舒逸的一堆問題拋了出來,大家都不說話了,就連一直很自信的鎮南方也沉默了。


    葉清寒說道:“舒處,我們應該從哪裏入手?”舒逸淡淡地說道:“大峽穀。我們必須先把山魈的問題摸透。山魈到底是有還是沒有,如果沒有,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謠言。對了,我還忘記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算是第八個需要我們摸清的線索吧,就是新月會。”


    舒逸點了支煙,說道:“我們所了解的新月會是一個解放前由日本浪人組成的黑社會性質的組織,有軍方背景,照理說這樣一個黑幫組織早在建國後就應該土崩瓦解了,但後來我們在幾個年紀並不大的人身上也發現了這個標誌,這說明什麽?說明這個組織還在秘密活動,他們的總部在哪?我覺得應該就在西明,而他們的核心成員都有哪些,為什麽所有的案子都與他們有關?這個就需要大家多費點神了。”


    舒逸雖然羅列了一大堆的線索,但確實如他所說,沒有一條線能夠把這些東西串起來,鎮南方說道:“老舒,應該還有第九點,你們不是提到那個洞嗎?我想那個洞的存在不會是毫無意義的。”舒逸點了點頭:“我提到的隻是大的點,就比如,僅僅是易家發生的這許多事情我們就同有完全弄明白。”


    葉清寒說道:“舒處,那麽我們下一步怎麽辦?”鎮南方說道:“我可記得老舒向易家承諾過,最多不出一個月這個案子就能了結了的。”舒逸笑而不答,其實在他的心裏也經有了模糊的答案,隻是他更想知道背後的真相,他有一種直覺,這個案件背後一定有著巨大的秘密。


    第二天醒來,已經是早上九點多鍾了,舒逸揉了揉太陽穴,頭隱隱作疼,他苦笑了一下。起床後,他發現原來大家都醒了,隻是沒有叫他。吃罷早餐,大家就準備往大峽穀去,上車的時候岩領突然拉住舒逸:“舒先生,我和你們一起去吧,或許我能夠幫你們找到山魈。”椰海望著自己的父親,她臉上的表情很複雜。


    舒逸淡淡地笑道:“好吧,那就辛苦大叔了。”岩領的眼睛一直沒有看椰海,他像是害怕和椰海的目光對上。


    岩領今天的表現很反常,大家都充滿了疑惑。隻有舒逸還是那麽平靜,平靜得讓人覺得他早就知道岩領今天會主動充當向導一般。


    因為岩領的加入,車子變得擁擠,他們把車開到千牛穀,大家就下車了,步行進去。一路上岩領沒有再說什麽話,默默地走在前頭,舒逸一直跟在他的身邊,偶爾遞給他一支煙,他接過去點上,總是會給舒逸一個樸實的微笑。


    倒是椰海,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鎮南方覺得椰海有些魂不守舍,不過這也不奇怪,幾個岩領的出現,椰海的神經已經衰弱了,換作是誰,誰都會受不了。葉清寒和小和尚進了穀以後一直保持著警惕,在他們看來,岩領是不能相信的,此次岩領主動提出帶路,不知道會不會是又一個圈套。


    舒逸輕輕問道:“岩領大叔,所謂的山魈到底是些什麽人?為什麽要躲在峽穀裏麵?”岩領使勁地抽著煙,沒有理會舒逸。舒逸說道:“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岩領身體明顯地顫抖了一下,原本他和舒逸是並排走的,腳步卻停頓了下來,一雙眼睛狐疑地望著舒逸。


    舒逸已經走到了前頭,他扭頭望了一眼岩領,停下來等岩領跟上。


    岩領終於又跟了上來,他說道:“不,你不可能知道。”舒逸說道:“新月會的人。”岩領驚道:“你怎麽會知道?”舒逸淡淡地說道:“我還知道這一切的事情都是他們在搗鬼,而大峽穀的背後還隱藏著巨大的秘密。”岩領木然地說道:“那又怎麽樣,你鬥不過他們,你們都鬥不過他們,放過椰海吧,她隻是個孩子,這些事情與她沒有一點關係。”


    舒逸冷冷地說道:“岩領,你別忘記了,這裏是華夏國,我們代表的是國家,你覺得新月會再厲害能夠和整個國家機器抗衡嗎?”岩領不屑地說道:“是嗎?幾十年來新月會一直存在,你覺得會是偶然嗎?”


    舒逸點了點頭,這也正是他最擔心的,他沒有和任何人說過,他最怕的事情就是問題最終存在於自己內部。岩領見舒逸不說話,他又說道:“舒先生,我想你應該已經猜到了,我才是真的岩領,椰海母親的死,兩個假岩領的出現我都知情,可我不能說,至少現在還不能說,我不能夠再拿椰海的生命冒險,我已經失去了她的母親,不能夠再失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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