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兵四現,殺聲震天,梁軍早有準備故未顯得驚慌,但見晉軍勇猛又有援軍,普通士兵哪懂的這些,心中怯意早已生了三分。


    殘陽如血,與伏屍百萬的大地倒顯得相得益彰,雙方大戰一天都已略顯疲憊,可沒有一方敢下令撤退,隻要有一人轉身,那便有十人,百人千人,接著便是潰散。


    兩軍都在拚命,吞噬對方的勇氣。


    “報,大帥,”一親兵行禮道。


    “嗯?有突發情況?”蕭賢擔心道。


    “大帥,有一前鋒營的斥候隊長有重要情報要稟報。”


    “嗯,讓過來就是了!”


    “可是,這斥候是從西麵過來的,不是戰場方向。”


    “嗯,帶過來吧!”身後的親兵立刻抽出佩劍戒備著。


    戰場方向一騎馳來,道:“王爺,晉國伏兵四出,漫山遍野不知有多少人馬,我軍,我軍略落下風。”


    蕭賢令道:“光北,率中軍一萬五千人,全部壓上去。”


    “王爺,你身邊就剩三千甲兵和兩千後勤步兵,這怎麽行,”戰將光北回道。


    “報,王爺,人帶到了。”


    蕭賢見一衣衫襤褸,滿身傷痕的士兵跪在地上。


    “你是何人?”


    “小的……小的是前鋒營斥候大隊的,我們在……在東北三十裏發現了晉國騎兵,”士兵有氣無力的說道。


    蕭賢聞言忙道:“多少人?”


    “漫山……漫山遍野都是,不知道有多少人,不過聽……聽校尉說,至少有五千。”


    “不好,快,傳令,令大軍後撤。”


    “是。”


    “光北,領一萬步兵,列陣,等大軍撤退後一定要擋住晉軍的追擊。”


    “王爺放心。”


    隨後,三千重甲步兵向北列陣。


    不到一個時辰,隻見遠處煙塵滾滾,卷起滿天黃沙,似有千軍萬馬襲來。


    撤退的號角吹響,梁軍倒未有大的變化,張馳與蕭闖二將相互交替掩護大軍後撤,而晉軍以王璿,李超,司馬靳,司馬德四將緊追不舍。


    此時,梁軍側翼出現一隊騎兵,煙塵滾滾不知多少,梁軍頓時潰散,這隊騎兵如入無人之境,梁軍陣型四散。


    蕭賢後軍正北,也出現一支騎兵,騎兵疾馳而來黃沙漫天,但重甲步兵早已布陣,防守得當,這隊騎兵見無法破陣,隨後退去,而後軍側翼的梁軍後勤隊方向,火光四射,濃煙滾滾。


    蕭闖見戰況急轉直下,殺了身邊幾名撤退的士兵,還有一個校尉,組織起一支二百多人的隊伍殺向晉軍,與晉將司馬德打了照麵,二人交戰近三十會合,司馬德被蕭闖一朔刺與馬下。


    蕭闖將其頭顱拋向晉軍,喊道:“還有誰敢一戰。”


    晉軍恐懼,不敢追擊,但不到一刻鍾,晉軍在王璿李超率領下亂軍而上。


    但梁軍已在蕭闖爭取的這段時間,穩住了陣角,戰將光北的一萬大軍以逸待勞等待晉軍進攻。


    遠處觀望的司馬師說道:“吹號,擂鼓,撤退回城。”


    一校尉不解道:“大帥,梁軍已經潰敗,現在正是時候啊!”


    司馬師回道:“我軍大戰一天,已精疲力竭,不能一擊而中,便不可能再擴大戰果了。”


    號角聲後,兩軍各自後退,晉軍盡數退回南陽城中,梁軍在五十裏外紮營,劉子業仍率麾下騎兵駐紮在梁軍側翼的高地上。


    這時夕陽已落,而大地上屍橫遍野,傷而未死的戰馬嘶鳴,如同黑夜中的鬼魅,亡魂。


    血戰一天,梁國鎮南軍七萬而來,收攏殘軍隻餘三萬,後勤糧草盡毀。夕陽已落,黑夜降臨,燈火通明的大營,卻照不亮下沉的士氣。


    梁軍大帳內,鎮南王蕭賢厲聲喝道:“張馳,你該當何罪?身為前鋒營主將,你居然驕橫到對周邊的高地斥候都不派嘛?”


    張馳立刻跪倒在地,驚慌道:“王爺明鑒,末將是一營之將,末將之下有佐將,佐將之下有參將,參將之下有校尉,這斥候大隊就是一校的編製,實屬這些人欺上瞞下啊!末將實屬不知此事。”


    蕭賢將手中酒杯砸向張馳,罵道:“難道你就沒有失察之職嗎?”


    張馳忙道:“是末將失職,請王爺責罰!”


    “去,把那個佐將給我叫進來。”


    “是。”


    蕭賢看向蕭闖問道:“你覺得我們下一步該如何行動?”


    “義父,請看這裏,”蕭闖走向大帳一側的沙盤,道:“我軍現在隻餘三萬,糧草盡毀,且士氣低落,而晉軍大部在南陽城與西側的騎兵互成犄角之勢,無論我們進攻任何一方都會受到另一方的進攻,但晉國大戰一天,城內外加起來,絕對不超過三萬人馬,故晉軍也不敢主動進攻。”


    “繼續,”蕭賢道。


    “以我們的口糧,足以堅持一至兩天,我軍應立刻派出多支騎兵,向周邊郡縣籌糧,我鎮南軍駐守各地的守軍還有一萬,讓這一萬人馬將糧草從各地運到此處,根據距離,快則一天,慢則七天,這樣,我軍的糧草問題便可解決,現在晉軍已成騎虎難下之勢,待沙州,荊南兩地節度使率兵出現在南陽後翼,切斷晉軍糧道,那晉軍必敗。”


    蕭賢聽完,未出半言,回到座位,沉思良久,道:“蕭闖!”


    “在,”蕭闖興奮道。


    “一個時辰後,你率軍一萬,撤向琢郡和洪都一帶防守,糧草由地方解決。”


    “義父,這……”蕭闖不解道。


    “快去準備,”蕭賢厲聲道。


    “是,”蕭闖無奈退出帳去。


    “陸遷,給自己留下兩千人馬負責斷後,其他交給徐讓,天亮時撤向琢郡。”


    “是。”


    “北光,徐讓,張馳,隨我退回洪都,”蕭賢傷感道。


    “是。”


    眾人心有疑惑卻不敢發問。


    此時,帥帳進來一將領跪倒在地,顫聲道:“末將……有……罪,請王爺責罰。”


    “叫什麽名字?”蕭賢冷冷道。


    “項……項奇。”


    “所部還有多少人?”


    “不足……不足兩百人,”項奇慌道。


    “張馳,你麾下還有多少人?”


    “末將麾下還有佐將三人,參將七人,兵馬不足……兩千。”


    張馳心道:以父親的關係,王爺應該不會太責難於我,他也令我隨他回洪都,可項奇是保不住了。


    “張馳,給項奇補足人馬。”


    “是,可。”


    張馳準備發問卻被蕭賢揮手打斷。


    道:“項奇,本王決定今晚對晉軍發動突襲,你一個時辰後,對南陽城發動進攻,多舉火把,多擂鼓,以造聲勢,本王親自帶兵殲滅側翼之敵,這是一條聲東擊西之擊,倘若你再不成事,本王定斬不饒。”


    “是,末將這就去準備,”項奇興奮道,隨後出帳而去。


    眾人都明白,這項奇便是梁軍後撤的替死鬼。


    入夜,南陽城外火光滿天,劉子業引軍殺向山下,南陽城中晉軍盡出,一場屠殺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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