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聖啊……”石玉璧的語調拖得老長,好一會兒,她才繼續說道,“劍聖叫做天玄子,是玉塵子與淩劍山現任掌門玉微子的師尊。”


    “天玄子?不認識。”我搖了搖頭,應道。我也沒有說謊,這個人我連名字都沒有聽說過,看來跟我沒什麽關係。石玉璧認真地凝視著我,似乎想從我的臉上看出一些破綻來。許久之後,她才起身走了,正如她來時,無聲無息。


    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我沒有見到元絡。並沒有傳出她閉關的消息,可是她的洞府裏頭又空空蕩蕩,不見人影,我分明能夠感覺到她還停留在天衍宗。牽腸掛肚,此時我才明白這個詞的意思。撇了撇嘴,我哀哀一歎,還是老實修煉吧,早些提升修為,免得到時候又拖元絡的後腿。縱然她不曾責怪我,可是我自己還是會心中羞愧。


    將所有的雜念驅除了,我陷入了冥想的狀態中。混沌珠被一層朦朧的霧氣包裹著,在識海中緩緩轉動。我的意識亦是停留在那處,從混沌珠裏頭流出來的氣息像極了魔氣,大概是我身上沾染了太多了,而這上古的神物亦不能夠將它徹底地淨化吧。


    冥想的層次越深,我所見到的混沌珠就越清晰,裏麵的一道持劍人影,就像壁畫上所勾勒的那般,隻是我瞧不清她的麵容。有些時候在夢境中,我總能見到師父教我劍術,等到醒來時候,又分不清到底是虛假的還是真實的,那些劍意倒是深深地烙刻在了我的腦海。我一度以為師父故意潛入我的夢中,通過這種方式,傳授我劍道。可是如今看來,並不是師父,而是混沌珠裏頭這道人影的動作折射入了我的夢中。


    那道人影已經朝我逼近了,像是在銅鏡裏看到了另一個世界的自己。


    “你是誰?”我問道。


    “天之道是我,地之道是我,人之道是我,甚至妖之道,魔之道,皆是我。”那人輕輕一笑,又道,“而我即是你。”


    “什麽道?什麽是道?”我擰著眉,有些不明白。


    “三千大道皆是我,癡兒,等你醒來便能夠知曉一切。”那道人影留下了這句話後,又逐漸地消退了身形。等我醒來,什麽算是醒來?從冥想的世界中超脫出來?我猛地睜開了雙眼,看著自己的身體被一層淡淡的光芒包裹著,一股曾經很是熟悉的力量在脈絡間緩緩地流淌。縱然隻是一絲一毫,可這讓我感知到了,那鬆動的封印,恐怕製不住我的修為了。我從冥想中醒來了,可我依然不明白,那人口中的道。


    “快走!快走!在大衍峰出現了魔息!”一陣吵吵鬧鬧的聲音從外頭傳了過來,我心中一驚,難道在我不知不覺中,魔息從我的體內流出來,從而被天衍宗的弟子感知到了?趕緊將周身的靈力給收斂了,我抓起了長劍,從榻上一躍而起。


    “你還知道緊張?”一道熟悉的嗤笑聲傳了過來,我抬頭一看,這才發現那站在了角落處的元絡,她雙手環在胸前,唇角微微上揚,“你的洞府我已經幫你封住了,氣息不會外泄。幸好我察覺得早,不然就被那些弟子發現了,你日後可要小心些。”


    “好。”我凝視著元絡,呆呆地點了點頭。


    “我這段時間因為魔修者的事情,一直在掌門的洞府裏頭,你不用四處尋找我,等到我有時間了,我會過來瞧瞧你的。”元絡又開口了,這是對她這段時間不見身影的解釋麽?“陵光。”她忽地喊了我的名字。


    “嗯?”我應了一聲,雙腿不受控製地向著元絡所在的地方邁去。


    元絡輕輕一笑,她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頭,歎道:“陵光,我現在要走了。”


    “好。”我的視線不曾有片刻離開元絡。我看著她轉身邁出了步子,又忽然間轉過頭來,再一次說道,“我走了。”她低著頭,這次是真的離開了我的洞府,剩我一個人傻站在那兒癡癡的笑。元絡,元絡,每念一次,這個名字在我的心頭就鏤刻的越深。


    元絡離去之後,那些弟子的叫喊聲還久久不散。我走出了洞府,發現已經是黑夜了,寥落的星辰散在了天空中,越來越多的弟子舉著照明之物朝著大衍峰趕來。其中有一位師姐還拉著我的袖子,讓我快回到洞府去,說這大衍峰出現了一道極強的魔息,外邊太危險。


    除了我身上散出去的魔息之外,難道這兒還真隱藏著一個強大的魔修?我正在沉思,妙真那死丫頭不知道從哪裏鑽出來了,她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匆匆忙忙地說道:“陵光,你怎麽還在外麵亂逛,你不知道這大衍峰出現了魔修者嗎?他們可是很可怕的,要是撞上了,那可就沒命了,就連重新落入輪回都不行。”


    那你在外麵晃什麽?你的修為不是比我更低?我正想發問,可是看著妙真滿含關切的神情又將這會惹得她生氣的話語給噎了回去。妙真她許是擔心我,自從我來到大衍峰,她對我就極好,隻是我與她之間,始終生不出與元絡那等親近之意。我沒有掙紮,任由妙真拉著我的手腕朝著相反的方向跑去,這大衍峰她比我熟悉,哪些地方能夠藏人,她也比我清楚。


    一道道呼喊逐漸遠去,直至不可聞。夜色下的山林,陰森森的,枝木縱橫像是張牙舞爪的猙獰巨獸。妙真的腳步一直很急促,她拉著我沿著樹林中的小路徑前行,就連樹枝劃破了她的袖子她也罔若不知。


    “妙真,我們要去哪裏?”我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妙真眨了眨眼,俏皮地笑道。當初她就是這副表情,將我帶去了空桑練劍的地方。難道這一回,又被她發現了師姐師兄們的練劍場所?隻不過,大可在白天行走,何必要等到黑夜?


    “陵光!”妙真跺了跺腳,有些生氣了,“你再不走,那些東西就要消失不見了,我可是費了好多的心思才弄出來的。”


    “好吧。”我無奈地點了點頭,跟隨著她的腳步,終於穿過了一個個陰森的林子,到達了一處種滿了奇花異草的地方。那兒各種香味交雜在一起,卻是恰到好處的清香,不使人心中感到絲毫的膩味。在花叢中,點點的螢火像是星辰灑落了此地。妙真跑入了花叢中,她張開了雙手,轉了一圈,臉上都是興奮之情,她朝著我一挑下巴,得意地說道:“陵光,怎麽樣?這地方好看麽?我可是廢了很長時間才弄出來的。”


    “不錯。”我點點頭,讚了一聲。站在了花田邊,看著那渺遠浩瀚的星空。這些奇花異草在夜風中擺動著,在白日是一種美,在夜色裏,又籠罩著另一種夾帶著幾絲神秘的韻味。妙真從花叢中跑了出來,她將我拉到了花叢中,驚起了一隻隻的飛蟲。我的眼神落在了妙真的身上,可是心思早已經飛到了遠處,若是我與元絡在這等似是仙境的地方,又是怎麽一番景致呢?


    “陵光,你在想什麽呢?”妙真的聲音驚回了我的神思。


    我低頭瞧著她的神情,總覺得她今夜與往常有幾分不同,那嬌俏的眼神中多了幾分女人的嫵媚,她的嗔語似是撒嬌一般。妙真她這是什麽意思?難道她……仔細一想,我驚出了一身冷汗,趕緊後退了幾步。


    “你後退了,你這是討厭我了?”妙真扁著嘴,似是要哭出聲來了。


    “怎麽會呢?”我硬著頭皮賠笑道,可是怎麽也不肯靠近她。忽地想起了元絡曾經說過的話語,她曾讓我離妙真遠一些,是不是她知道些什麽東西?我看著那花海,神思有些恍惚,眼角瞥了妙真一眼,發現她的神情忽地一變,像是帶著幾分的怨毒與惡意。她的嘴唇喃動著,我想了老半天,才明白她說的話是什麽。她說:“陵光,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我。”


    我自找的?我做了什麽?妙真她這是恨我?這到底是為什麽呢?她將我欺騙到這花海,難道是想害我?腦中一片暈眩,我想拔出長劍,可事實上我連站穩的力氣都沒有,眼前一黑,立馬就暈了過去。


    像是過了很久很久,我才醒過來。


    抹了抹額上的冷汗,我從榻上驚坐起來,左右都是熟悉的東西,我還留在了我自己的洞府中。原來是一個夢啊,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抱著雙膝出神。那是不是意味著,昨晚元絡來找我,也是我自己臆想出來的?一種名為失望的情緒在心中蔓延開來,我起身出了洞府,門外忽地多了一群師兄弟,他們冷凝著一張臉,拔出了長劍指著我,大喊道:“就是她!”


    什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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