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獨孤無雙的話語,持扇的中年人麵色一沉,精光閃閃的眸子死死地瞪住了元絡。元絡滿上的神情淡淡的,她低垂著眉眼,雙手負在了身後,隻是周身的靈力威壓已經釋放出來,與中年人相抵抗。


    “好,很好。”中年人拍了拍手掌,唇角一撇,露出了一抹諷刺的笑意。他的扇子啪嗒啪嗒地拍在了手掌心,最後一拂袖子,也不顧自己的幾個手下死活,飛身朝著殿外去。獨孤無雙猛地旋身,眸中閃過了幾抹陰狠之色,手按在了琴弦上,勁力直逼那中年男人。男人隻是輕輕鬆鬆地一拂袖,就避開了獨孤無雙的殺招,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不見了。


    “哼!”重重的一聲哼響了起來,之後又是一陣怪異的尖叫。孤獨無雙收起了七絕琴,對著一麵小銅鏡,不停地用靈力抹去麵龐上的傷痕。隻是那血一滴滴的流淌,怎麽也擦不幹淨。他的雙手不住地發顫,顯然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見。銅鏡摔在了地上,伴隨著淒涼的慘叫聲,獨孤無雙一步步地向後退去,直到撞上了大殿中的柱子。“殿下,恕臣不能奉陪了。”他的聲音都在打顫。似乎除了他自己的那張臉,這世界上的一切都無法引起他的注意。


    五個玄衣的琅琊閣弟子跌在了地上動彈不得,那城主府裏頭的管事冷著臉站在了他們的身後,腳惡狠狠地踩在了他們的肩膀上,眸子中流露出來的滿是憤恨。我扭了扭有些酸痛的脖子,問道:“獨孤無雙怎麽這般在意那張臉?”


    “因為這是他與獨孤無信唯一的相似點了。”元絡淡淡地應道。


    “哦。”我點了點頭,仔細地回想著在白玉京看見的獨孤無信的模樣,確實他們兄弟兩渾身上下的氣質相去甚遠,隻有這張臉極為相似。不過獨孤無雙將臉上塗滿了胭脂水粉,一時間也很難讓人想到他們是孿生兄弟。


    在我愣神的功夫,元絡她已經朝著那被禁錮住的玄衣人走去。城主府裏頭的管事也是有眼見的,瞧見了獨孤無雙對元絡那畢恭畢敬的態度,再到一聲殿下,就已經明白了元絡的身份。猛地一腳踹在了那正準備破口大罵的玄衣人肋骨上,管事退後了一步,朝著元絡拱了拱手。


    “天衍宗何時也與這些修仙界的敗類廝混到了一起了?”玄衣人吐出了一口血,怒瞪著元絡,大聲地喝問道。


    元絡隻是嗤笑了一聲,並沒有理會他的話語。她繞著黑衣人轉了一圈,慢悠悠地問道:“二十多年前,元一劍訣在宴清都的消息是不是你們告訴石玉璧的?”


    “是又怎麽樣?不是又怎麽樣?”玄衣人冷哼一聲,應道。


    元一劍訣?那是什麽東西,我怎麽沒有聽說過?朝著元絡一挑眉,正打算開口詢問,轉念一想,她元絡未必會坦誠的告訴我。琅嬛閣與帝國之間似乎有化不開的仇恨,我正打算聽他們講述一些事情呢,元絡她卻不再詢問那些玄衣人了,反倒是向著那城主府的管事詢問道:“你們平日是如何處置這些擅闖城主府的人?”


    “丟進天蛇窟。”那管事說了幾個字就緊緊地閉上了嘴。


    “帶路。”元絡輕哼了一聲。那管事的點了點頭,一拍手,殿中就出現了幾個穿著黑衣的粗壯女人。她們輕而易舉的就將五個玄衣男人給提了起來。天蛇窟,那裏頭都是蛇嗎?我還在發愣,元絡就拉了我耳邊,湊到了我的耳邊,吐氣如蘭:“還愣著做甚麽,趕緊跟來。”


    “我們為什麽要扮成舞女進城主府?”我勾著元絡的小拇指,小聲地問道。


    “我要避的不是獨孤無雙的耳目。”元絡淡淡的應了一句,“如果不是琅嬛閣的人忽然地闖進來,我也不會在城主府的下人麵前,暴露自己的身份。”既然他們已經知道了,那咱們的計劃也隨之而改變吧,我猜,元絡還沒說完的話是這句。


    熟悉的路徑,熟悉的林子,還有那極為熟悉的小石屋。靠近那屋子的時候,我能夠感覺得到,這兒的魔氣似乎又強上了一分。在我左顧右盼間,元絡不知道跟那些管事說了什麽,霎時間,小石屋前的人退得幹幹淨淨,隻剩下那五個被抓住的玄衣人。


    石屋的門前有一層結界,幸好我之前沒有衝動亂闖,不然觸動了那結界,恐怕會被攪成碎片。石門是從裏麵打開的,從中迎出來的是一個身子佝僂拄著拐杖的老太婆,花白的頭發極長,幾乎垂到了地麵上,她臉上的皺紋擰到了一塊,嘴角扯出了一抹笑容,露出了僅剩的兩顆牙,顯得極為詭異。


    “小寶貝們的食物又來了。”這老太婆的嘴唇沒有動,聲音似是從腹部發出來。她猛地一甩那披垂到了地上的花白頭發,一下子將一個玄衣人卷起來,扔進了那黑漆漆的石屋中。一個、兩個……最後隻剩下最後一個瑟瑟發抖的玄衣人。我看不到那石屋裏頭的東西,可是想象那黏膩的巨蛇扭動著身軀,張開著血盆大口,一點一點的將人給吞噬下去。這老婆婆的長發就要纏上了那最後一個玄衣人了,元絡忽地動了動手,啪嗒一聲,老婆婆的長發就斷裂了,那玄衣人睜開了緊閉著的眼,裏頭滿是劫後餘生的驚喜。不過他高興地也太早了吧,元絡這廝,也不像是救他的。


    老婆婆用手接住了那斷發,癟了癟嘴,似乎要大聲地哭泣出來。那如同幹枯的樹枝一般的手,不住地在發顫。她仰起頭瞧向了元絡,眸光中帶著幾絲憤恨,她喃了喃幹癟的嘴唇,聲音沉悶的像是打雷一般:“殿下,這是什麽意思?”


    “引魂燈,能夠承受如此多的遊魂麽?”元絡慢悠悠地說了一句,嘴角還帶著一絲輕笑。“天蛇婆婆,讓開罷。”


    “這是國師大人的意思還是聖君的意思?”那被稱作天蛇婆婆的人眸光閃了閃,又問道。


    “這是我的意思。”元絡輕哼了一聲,一腳踢在了那跪在了地上的玄衣人肋下,正好解除了他身上的靈力禁錮。我看見那玄衣人臉上湧出了狂喜之色,他的雙拳緊緊地握了起來,趁著那天蛇婆婆拄著拐杖靠近她的時候,猛地發力,靈力幻化的劍刃穿透了那天蛇婆婆的胸膛,痛嘶聲響起來,那天蛇婆婆身子一瞬間僵硬,她顧不得元絡的話語,猛地一拐杖擊在了那玄衣人的後背。


    那玄衣人會動手,那是因為他心中清楚,隻要殺了這個老太婆,他就可以離開這城主府。元絡既然會解開他身上的禁錮,那就說明她還不願與琅嬛閣結下深仇大恨,畢竟她是天衍宗的人。我大致能夠揣測這玄衣人的心思了,隻是他太高估自己,他絕不會是這天蛇婆婆的對手,能夠得逞隻是因為出其不意的偷襲。


    “陵光。”元絡忽地喚了我一聲。


    我轉過頭看她的神情,她的嘴唇微微喃動,我讀懂了她的意思,她讓我動手殺了那天蛇婆婆。那時候我隻一門心思的想著,元絡說的一切都是對的。朝著她點了點頭,劍上的寒芒照著我的眼眸,一寸寸的灰白發絲如同雪花一般飄落,長劍拔出的時候又帶有撕拉一聲響。汩汩的鮮血順著劍尖流淌,那天蛇婆婆的身軀霎時間化為了一具枯骨,倒在了地上的玄衣人臉上也滿是血跡,他捂著胸口,正喘息不已。


    “她的身上沒有引魂燈。”我用長劍撥了撥那地上的一攤衣物,皺著眉說道。


    “在石屋裏頭。”元絡搖搖頭,淡笑一聲道。她朝著我走過來,捏起了衣袖輕輕地擦拭那濺在了我臉上的幾滴鮮血。


    “獨孤無雙會不會來?”我問道。


    “不會。”元絡眯著眼輕哼,心情似乎是極好,她解釋道,“琅嬛閣的人說起來也是幫了我們一個大忙,原本我隻是想借機潛入這石屋裏頭的,可現在嘛,是個絕好的機會。獨孤無雙他恐怕一門心思放在他那被劃傷的麵龐上了,他不肯見任何人,自然也不會管任何事情了。”


    “還剩下一個琅嬛閣的弟子。”


    “隨他吧。”元絡不甚在意地說道。


    我走進了屋子,陰寒的氣息迎麵撲來,比外邊更顯得森冷。啪嗒一聲響,黑漆漆的屋子裏頭被燭火照亮。這兒除了一張木桌之外,就沒有多餘的擺設了。石屋中間是一個巨大的坑,靈氣與魔息都是從中散發出來的。我朝著那巨坑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蛇與毒蟲交纏廝打,血腥味極為濃重。在那裏頭還有點點白色,似是殘餘的人骨。這場麵實在是觸目驚心,我忍不住撐著桌子幹嘔起來。


    這時候,元絡在我耳旁說了一句:“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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