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絡的體溫透過那薄薄的一層衣襟傳遞到了我的指尖,我手指忍不住摩挲幾下,卻惹來了元絡的冷眼。她的指尖不再淌著血,她依舊靠在我的肩上,身體因那清淺的呼吸微微有些起伏與震動。難不成就在這兒幹站著?說實話,我的肩膀有些酸痛。她不開口說話,那我隻能夠自作主張將她橫抱起。


    “你做什麽?”這一聲嗬罵當真是真氣十足,一點兒都不像是有傷在身。元絡那如同瓷玉般的麵上起了一抹紅暈,她低斂著眉眼,將那百轉流光藏在了額前垂落的發絲之下。她的手倒是環上了我的脖頸,似是肯定了我這個動作。這人,當真是——我一時間也想不出其他的詞語來形容她。“元絡……”我隻能夠低低的念著她的名字,讓那兩個字在唇齒間久久的徘徊不散。


    對我而言,元絡既具有迷惑性,我像是被她中了蠱一般,時不時沉溺在了她的氣息中。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師父從來沒有教過我。距離床榻隻有幾步遠,可我卻像是走了一輩子般,覺得漫長極了。我的心中不知何時擂起了鼓,膝蓋抵在了床邊,竟有幾分不舍得將元絡放下。


    侵入元絡體內的魔氣不如當初的精純與霸道,依照元絡自身的靈力,應該能夠調理過來吧?看著那坐在榻上盤膝打坐的元絡我又有些不確定了。柔和的靈力將她包裹起來,隻是在那靈力中隱約可見幾分黑氣纏繞。那些黑氣被靈力所逼迫,朝著一處聚攏,可是它們不甘心,時不時會反撲。蒼白的麵色上,唇角的那一絲血跡有些驚心動魄,元絡的眉心也逐漸的發黑。


    昏黃的燭光搖搖晃晃,我撐著下巴趴在了桌子上,原想一直盯著元絡,可實在是克製不住那困倦之意。元絡占據了我的床鋪,我也隻能夠在這桌麵上將就一夜了。誒,如果元絡壓不住魔氣怎麽辦?我身上還有什麽法寶能夠助她麽?要是魔修者順著這氣息找到了這裏來怎麽辦?半夢半醒間,腦海中的思緒極為混亂。似是聽到了桀桀的怪笑聲,我猛地驚醒挺直了身子。紅色的蠟燭燃燒隻剩下一小截,外頭淅淅瀝瀝的雨聲一直沒有散去,我伸了個懶腰,抬眼朝著元絡瞥去,那團黑氣被她逼到了一起,凝成了一顆墨黑色的珠子浮在半空。而這珠子與她之間,隱約可見一絲黑氣相連。


    擱置在一旁的軒轅劍忽然間有些不安分,在劍鞘裏頭嗡嗡嗡的震動。我握住了劍柄,手摩挲著上頭的一顆有著裂紋的珠子,依舊不能夠使這神器平息下來。這是怎麽回事?難道有妖靈或者魔物闖入了屋子中?我站起身,朝著門窗處探了探,要真有妖魔闖入,以我如今的修為,也不能夠感覺的到。懊悔與沮喪,頓時又盈滿了我的心扉。


    “有什麽好鬧的?”我將軒轅劍拍在了桌上,小聲地嗬罵了一句。伸手揉了揉眉心,將注意力都放在了元絡的身上。她知道自己的傷勢,原本該選擇長眉真人或者玉塵子替她護法的,可她偏偏避開了這兩人,又是在隱瞞著什麽呢?她沒將我當做徒弟,可是將我當做了自己人,這是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呢?


    “元絡啊元絡……”我低低的叫著她的名字,眼前忽地閃過了一道青色的光芒。似是我腕上的女媧環發出的?我低頭瞧了瞧自己的手腕,又看了看元絡。她腕上的青光更為明顯,幾乎蓋過了她靈力外化而產生的柔光。這個對她的傷勢有幫助?我正打算將脫下來的女媧環放到元絡的身邊,突然被那強勁起來的青光一刺,用手遮了遮眼眸,從指縫間,可以看到這間屋子都被那神秘的青光充斥了。這是代表著生的木靈之息?從元絡的女媧環中,一個小小的青銅鼎現了出來,那顆魔氣凝成的珠子被納入了鼎中,元絡的靈力忽然間強盛了起來,而她的麵色更是倏地蒼白了幾分。


    這青色的光芒,使我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再次睜開眼時,雨停了,東方大白。


    那個青鼎已經消失了,麵色蒼白的元絡正和衣臥在榻上,睡得正香。心中有種很微妙的感覺,我從凳子上站起身,扭了扭脖子,聽到了一陣卡擦卡擦的響動。我走近床榻,低頭凝視著元絡那安靜的睡顏,將那滑在了一邊的錦被替她蓋上。


    昨夜那青銅鼎,似是青帝木弘的坤元鼎,怎麽落到了元絡的手中?而我手中的這柄軒轅劍,也是青帝用來斬殺妖魔的聖道之劍。原先沒有細想,隻是在黑帝的葬天棺以及赤帝的天蛇鈴現世之後,我不得不開始考慮了。這柄劍,師父是如何得來的?難道是青帝賜予的?亦或是青帝也如黑帝一般隕落,隻將這神器留在了人間。


    “篤篤篤——”


    敲門聲傳來,在這府邸中呆了一段時間,除了元絡,幾乎就沒有人會來尋我。我轉身瞧著那投射入在雕花門上的半道人影,是個男人,難道是石滿奮?他來找我做什麽?懷著疑惑,我前去開了門,映入眼簾的卻是公孫青陽那滿是不耐的臉龐。門開了一條細縫,我搭住了門框,將公孫青陽擋住,問道:“羨門府的公孫公子啊,你來我這兒做什麽?”


    “找人。”公孫青陽很是急躁,他的目光越過我的頭頂,努力地向裏頭探視。那副猴急的模樣,就算他下一瞬間用勁的推開我強行闖入,我也不會覺得有絲毫的詫異。他來找誰,這是一件不言而喻的事情。不過他怎麽知道元絡是在我這一處?“找誰?是找我?”我佯作不知他的心思,追問道。


    “找慕華殿下。”公孫青陽皺起了眉頭,大聲說道。


    “什麽殿下?這個你應該去皇宮裏頭找,我可沒聽說修仙界還有什麽殿下不殿下的。”我暗笑了一聲,應答道,作勢就要關上門。果不其然,公孫青陽將一隻手卡了進來,他的麵上滿是不虞,就連語氣都帶著幾分暴躁。“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慕華殿下,慕華仙子都是指的你師父元絡,趕緊給我讓開,別擋了我的路!”


    “喔。”我點點頭,又問道,“你找我師父做什麽?有什麽事情我可以幫你傳達,我師父此時不宜見客。”


    “有什麽不宜的?”公孫青陽冷笑一聲,那眼神啊,就像是一把刀子,似是要把我身上的肉一刀一刀的剔下來。我自問除了應對他時多有幾分不耐,別處可沒有得罪過他吧?他這副盯著殺父仇人一般的盯著我,又是為何?


    “給我滾開!”公孫青陽又暴喝了一聲,那樣子似是準備動粗了。


    “陵光。”我正在思考讓還是不讓呢,從屋內傳來了一道讓我讓公孫青陽都無比欣喜的聲音。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之後,元絡撩著長發,從屋中走了出來。她將我拉到了身後,獨自麵對著公孫青陽,冷聲問道:“找我何事?”


    “我我我——”公孫青陽的一張臉瞬間憋得通紅,乍一看去,就像是麵對著心上人說不出話來的愣頭小子。就他這樣,還想博得元絡的芳心?真是癡人說夢!


    “你什麽?”元絡的聲音裏有幾分不耐煩了,我從她的身後探了出來,幸災樂禍地瞧著公孫青陽。讓你不要臉!讓你癩□□想吃天鵝肉!


    “你的傷勢如何?”公孫青陽的口中總算是憋出一句話來了,可就是這句話讓元絡變了臉色,甚至周身起了一絲殺機,而那滿臉關切之色的公孫青陽猶是不知。他怎麽會知道元絡受傷了?元絡昨日分明是一個人行動的。


    “什麽傷?”元絡冷笑一聲問道。


    “你昨夜……”公孫青陽似乎也意識到了不對,支支吾吾了老半天才擠出這麽幾個字來。


    “我昨夜一直同陵光呆在一起。”元絡嗤笑一聲,也不等公孫青陽回應,啪的一下甩上了門,連帶著我的那聲是啊是啊,也便被阻隔在了門內。元絡這廝說起謊來,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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