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遠侯薛晉之正準備就寢,聽聞動靜不得不披著衣裳起身。


    “何事吵鬧?”打開門就著暈黃的燈光眯了眯眼:“你不是阿湛身邊的長隨嗎?叫吳用?”


    吳用單膝行禮:“見過侯爺。”


    虎豹營與雄獅營一同巡視邊境一事薛晉之自然清楚,而現在本該在邊境的人深夜回京,薛晉之眉頭一跳,沉聲:“你與我進來。”


    吳用進門,從懷裏掏出信件:“世子讓我交於侯爺。”


    薛晉之攏攏衣裳,接過信件隨手把燈放桌上,拆開密封的油紙,隻消兩眼便頭皮發麻,待看完:“密信可還完好?”


    吳用點頭。一路趕來從不敢離身。


    情勢緊急,再聯想這趕回的時間,薛晉之半點不敢馬糊:“等我換身衣服,我們即刻進宮!”


    “是。”


    薛晉之進屋換衣服,吳用瞥見茶幾有點心,顧不得請示立馬端著就狼吞虎咽起來。這一路來就沒吃過頓飽飯,為了節省時間這一天就吃了兩個包子,早餓的眼冒金光了!


    薛晉之換好衣服,見吳用端著茶狠灌一口咽下嘴裏的東西,才記起該準備點吃食,好在管家給力,早就飛奔去廚房不拘哪個備的宵夜先奪了來再說。


    “上馬車吃。”


    吳用嘴一抹,把吃食帶上馬車。


    薛晉之按下心裏急切:“你先吃,吃完先跟我說說。”


    好歹是易克化的麵食,吳用呼呼幾口便幹掉一大碗陽春麵,吃完灌口熱茶這才說起邊境巡防一事,之前都一切安好,直到驪山城附近,薛晉之越聽眉頭皺的越緊,聽完緊緊神:“宮裏不同外邊,見了皇上也無需害怕,皇上問什麽就答什麽,沒問就不答知道嗎?”


    吳用頷首表示明白。


    薛晉之雖不撐兵但定遠侯本是武侯爵位,到有請旨麵見聖駕權力。


    朱棣正歪在軟塌看書,聽太監說定遠侯求見一時也是一頭霧水,不過想起薛晉之的為人,定沒無事深夜求見聖駕的理,旁邊伺候的太監抬抬首。


    太監恭身行禮,回身衝外邊唱了句:“宣。”


    薛晉之進門叩首,不待朱棣問,先道:“皇上,驪山城緊急軍務!”


    聞言,朱棣猛的正身:“何事?”


    薛晉之忙把吳用半夜回京一事說了,爾後提了句驪山城有變,最後表示他把吳用帶到宮門,正在宮門外侯旨。


    朱棣眉頭緊鎖:“宣!”轉而又道:“宣紀鋼來見朕,還有兵部尚書。”兩道旨意下去,吳用被內侍領進門。


    “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信呢?”


    吳用忙從懷裏掏出用防水油紙包裹的秘信,內侍接過,還沒來得急拆開油紙便被朱棣一把搶過,拿小刀直接劃開,隨後抽出秘信先看了忠國公朱麒麟的。


    一目十行,看到一半朱棣臉色便有雷霆震怒之勢。


    把察言觀色這項技能練到滿點的一眾內侍不約而同放輕呼吸,低著頭縮著肩膀,恨不得把自己變成一粒微水的塵埃。


    薛晉之低首,吳用起身後退到一邊。


    很快朱麒麟的看完,朱棣抽出薛湛那一封,看完到笑了下:“這混小子,到還敢說。”


    聞言薛晉之心頭一緊,生恐自家侄兒在這時候犯渾。


    好在朱棣也隻是念叨了句,抬首問了吳用一些情況,吳用簡潔明了的說了,待問完紀鋼先兵部尚書一步到了殿外。


    朱棣示意宣見,內侍極有眼色的把吳用領到偏室,備上茶水點心便束手侯到一旁。


    正覺的還沒吃飽的吳用厚著臉皮問小太監:“小公公,這些東西我可以吃吧?”


    小太監恭身:“正是給小將軍準備的。”


    吳用一喜:“那我就不客氣了。”自打娘胎他就沒覺的這麽餓過,感覺能吃下一頭牛!


    吳用這邊吃著宮裏禦廚做的點心,那邊正殿朱棣怒火狂飆!


    “好一個劉諸齊!朕待他們家族不薄卻如此對待朕!當真是當真是,”


    皇案拍的震天響,紀鋼適時拱手:“皇上息怒。”


    後到一步的兵部尚書也躬身道:“皇上息怒,賊子不過一蠻夷武夫,不值當皇上傷了龍體。”


    薛晉之上前:“皇上,當務之急是快速調兵解驪山城危機。吳用言道之前那封秘信已被攔截,賊子可能已然知曉,臣怕他們狗急跳牆對忠國公不利,還有韃靼瓦剌若趁亂起兵,臣怕雄獅營跟虎豹營怕是很難抵擋。”


    朱棣按下心裏怒氣,點頭:“薛愛卿說的極是。”隨即轉首下令:“紀卿你即刻點錦衣衛精兵前往驪山城,查證劉諸齊一事。還有,去之前派人把光祿寺少卿府給朕圍起來,先不審,但朕要水潑不進?可明白?”


    紀鋼拱手:“是。”


    隨即衝兵部尚書:“清點兵力,朕要知道若要打,朕有哪些兵可以用!”


    “是。”


    所有所關人員半夜被叫醒為驪山城一事忙呼時,紀鋼點一百精衣衛精兵連夜出城。相比吳用進城時的小心翼翼,紀鋼直接刷臉。


    “錦衣衛奉旨辦案,開城門。”


    季霖被一百錦衣衛的戾氣衝的一哆嗦,打眼看到隊伍中的吳用,心下鬆了口氣知道自己沒做錯的同時又提起。錦衣衛精兵深夜離城,這怕是要有大事發生了!


    錦衣衛這邊如何趕路不提,卻說半道轉回的虎豹營精兵也成功回營,但晚了一步,朱麒麟及薛湛已經被劉諸齊盛情邀請下入了驪山城。


    烏熊聽了指尖都白了,噌一聲起身:“我即刻領兵入城!”


    同為將軍的劉故拽他一把:“不能慌,越到這時候就越不能慌!”


    羅一抱著胳膊:“劉將軍說的對。情勢越危急就越不能慌,更何況城內情勢不明,我們冒然入城隻會讓情況越糟。”


    “難道就在這裏幹等?!”烏熊急的臉都白了。


    趙十一抿了抿唇:“烏將軍想怎麽入軍?劉諸齊所犯之事沒有朝庭下令,他就是驪山城布政使,主一方政務,我們若想不經他準許入城就隻有攻城一途,先不說事後追責,再說驪山城守軍也不是吃素的,兩方打起來,傷亡算誰的?急攻能下到罷,急攻不下陷入拉鋸戰,到時引的羌人、韃靼、瓦剌出兵犯境,又算誰的?”


    劉諸齊一天沒下獄就一天是布政使,朝庭親封三品大官,驪山城的主政務命官,可以代旨捉拿但不能殺,更不能在事情沒明白之前帥兵攻城,且攻城的牽扯巨大,就算朝庭事後知道情有可原,估計也會好事者參一本藐視朝庭法度。朝庭以法度製下,違反法度就是藐視朝庭,朝庭上麵是誰?是天子是朱家王朝是他朱棣的天下,到時就算薛湛再口舌生花巧言善辯這一疙瘩也會在君臣之間埋下隱範。


    烏熊暴躁的揪頭發:“那我們就眼睜睜看著國公爺世子陷入危險卻不管不顧?待到劉諸齊得逞,就算事後殺他十遍又有什麽用?!”


    “救一定要救,但隻能智取。”羅一抬眼,可恨劉諸齊太過狡詐既然把主子也請了過去,不然就算他再狡詐主子也有辦法讓他雞飛蛋打!


    城外這邊絞盡腦汁營救,城內卻還是一片和樂溶溶之態。


    劉諸齊恭敬安順時不時誇兩句,朱麒麟雖態度不溫和但也不叫冷淡,時不時點頭附和或出言配合,薛湛這邊時不時笑著插兩句,捧著暖手的茶盞卻是一口沒喝隻做了做樣子。


    劉諸齊的態度讓薛湛敲響了警鍾,在進門之前就已經跟朱麒麟打好了眼色。是以飄著清香看著青綠青綠的茶湯冷的都差不多了,倆人卻是沒喝一口。不是他們太過小心,而是沒必要為了這口茶去冒中毒的危險。


    劉諸齊笑的熱情:“早就聽聞國公爺少年英雄仁孝忠義,世子一鳴驚人震驚朝野,兩位英才並烈第一皇上也多有讚喻,可惜不得見一直引為遺憾,前幾日又因軍情緊急來去匆匆無緣深/交,今日好容易把兩位請來,在下已備下美酒佳肴定要來個不醉不歸!”


    薛湛放下捧著暖手的茶盞笑道:“早聽聞邊境一帶美食別具一格風味獨特,今日拖劉大人宏福能品嚐一二也是一大快事!”


    劉諸齊笑著擺手,薛湛卻是話風一轉:“不過說到美酒,還是世代釀酒的酒莊出產的美酒才叫一絕。不巧我帶了幾壇路上解饞,如今還剩三壇,劉大人稍等片刻,待我出城取來美酒配佳肴,我們再不醉不歸!”說罷起身跨步往門外而去,不想一隊鎧甲鮮明的精良精兵列隊上前堵到門口。


    薛湛揚了揚眉,回頭衝劉諸齊挑起嘴角:“劉大人這是何意?”


    “世子有美酒自然尚佳,不過就不勞煩世子前去取來了。”劉諸齊雙手伸進袖子,笑的一臉無害:“我手下雖無世子這樣的英才,但做做跑腿這等小事還是可以的。”


    薛湛退回台階:“劉大人有所不知,為免宵小偷我酒喝,我曾下死命令,除非我親自取否則別人休想碰到酒壇子。”


    “那就隻能遺憾了。雖無世子所帶美酒佳釀,但邊境苦寒之地的烈酒卻也堪稱一決,世子不若嚐嚐?”


    “我若堅持呢?”薛湛臉一沉施加壓力。


    劉諸齊笑笑:“那就對不住了。”


    眼瞧雙方就要打起來,朱麒麟頷首:“如此就勞煩劉大人破費了。”


    “求之不得。”


    做戲做全套,十幾個佳肴美味陸續上桌,劉諸齊樂嗬嗬滿上酒杯,像兩人拱手:“來,這杯我敬兩位少年英雄。”


    薛湛抬抬眼,一點動手的意思都無,笑道:“最近上火,軍醫告訴我戒酒戒葷肉。”


    劉諸齊不愧為狐狸一隻,聞言隻是笑笑衝朱麒麟道:“國公爺呢?”


    “軍務在身,不易飲酒。”


    簡單幹脆,果然很國公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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