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北走風沙越大天氣越冷,待到真正的大明邊境時,所有人都冷到穿上厚厚的棉衣。


    風沙呼嘯,薛湛扯了扯衣領打馬接近朱麒麟:“天邊雲層壓的極低,估計會下雨,再趕路怕會來不及紮營,”


    朱麒麟正在考慮這事,聞言跟身邊兩個將軍商議句,隨即下令紮營。


    隨一聲令下,大軍快速轉動起來。


    砍幾根兩指寬的樹枝,去尾去枝地裏一插,再蒙塊雨布就是賬篷了;搬幾塊石頭壘一壘就是灶台,上邊架個三腳架吊著鐵鍋,煮熱水煮湯煮飯什麽都成。怎麽簡單怎麽來,起程十幾天,將、士一視同仁,三頓雷打不動的兩幹一稀,吃的薛湛臉都要綠了。這天趁著後勤兵還在搭灶,薛湛尋上朱麒麟,簡單粗暴。


    “咱能打個商量換一個夥食不?”


    朱麒麟做為統帥又是國公爵位,特殊對待有個單獨賬篷,而且還是豪華版的。不過再豪華也隻是頂高些,地上鋪層油布,擺套簡單的桌椅,至於床?拿簾子一拉,後邊搭幾塊木塊再鋪塊毛毯搭床被子就是張床,至於現代電視裏那種豪華蒙古賬篷?嗬嗬,禦駕親征就差不多。


    聞言,條案後麵朱麒麟抬抬眼皮:“條件有限。”


    “那我們可以自己創造條件不?”


    “不可。”


    薛湛抹把臉:“如果我非要呢?”


    “軍法處治。”


    “就不能通容通容?我偷偷幹,分你一半,不,可以一大半!”


    朱麒麟抬頭看著他。


    讀懂其眼神意思的薛湛一屁股坐地上,生無可戀從懷裏掏出肉餅啃。餅子烤的一麵金黃一麵軟,正宗老麵,中間的肉是京城福滿樓秘製配方,雖然冷了錯過最佳食用期,但一口咬下滿口肉香,甩軍中夥食好幾個大街呀!


    朱麒麟捏捏鼻梁,滿是無奈:“世子來到底是何意?”


    “你就不想鮮肉吃?我手下有鑽林子的好手,逛一圈絕對夠量添菜。”


    “行軍打仗不是兒戲,能飽腹已經是大幸,如果連一點口腹之欲都無法忍住,何談麵對敵人的恐懼之心?”


    薛湛一臉真誠:“如果我說我能戰勝敵人的恐懼之心卻不能忍受口腹之欲呢?”


    朱麒麟:“......”


    眼見有戲薛湛噌一聲彈起,帶著吃到一半的肉餅湊到麵前:“俗話說的好,民以食為天,這吃不好哪有力氣打架?再說也鼓舞士氣不是?”朱麒麟的視線太嚴肅,薛湛訕訕伸出一根指頭:“就一次!就這一次!我保證!”


    “...半個時辰為限。下不為例。”


    薛湛眼眶瞪大,嘴角咧到耳後,喜不自禁的□□:“男神你真好!”


    被發好人卡的‘男神’朱麒麟挑眉,不待問那廂薛湛已經竄出去了。


    憋了十幾天的薛湛這一得令,立時跟瘋了似的。點兩百虎豹營,一隊上山入林,一隊尋溪入水,折騰半個時辰果真是收獲頗豐,交給後勤一弄,當晚個個味□□漲。


    在行軍中首次開了先例的烏熊抹幹嘴角油漬打個飽嗝,嘴角咧到耳朵後,心裏歎道這心上人說的話份量就是不一樣,沒見以前提議打野味解饞的都被捎了?輪到這邊,嘖嘖,沒罰軍棍不說連重話都沒說一句,果真是同人不同命呀。隨即又打了個飽嗝,這次是野兔味的。


    一夜過去,大軍繼續開撥。路經邊境城鎮,大軍留在城外紮營,朱麒麟入城巡視,薛湛以副手身份跟在旁邊,啥事不用管啥事不用幹,光聽別人奉承誇讚了,為何?因為正主在那板著麵一臉冰渣呀,就瞅他麵善好說話了。


    世子氣度非凡英俊瀟灑~


    世子卓爾不群前途無量~


    世子風姿卓越人中龍鳳~


    世子麵相一看就是個有福氣的,定能光宗耀祖~


    世子眉眼英朗就是站在國公爺身邊也不遜色半分~


    薛湛一掌拍人肩膀拍的對方一跟蹌,笑罵道:“瞎說什麽大實話!”


    一直當背景板的烏熊一等當場忍不住‘噗’了一聲。


    朱麒麟以手抵唇勾了勾嘴角。


    誇不下去的一眾當場臉裂。世子你謙虛的美德呢?


    如果薛湛會讀心術估計會特真誠回一句。誠實就不是美德了?過於謙虛就是虛偽知道不?做人還是要誠信為本。


    有薛湛這奇葩在,朱麒麟巡視的速度快了三分之一不止,任何想要攀關係諂媚奉承的人,碰上薛湛這臉皮厚度堪比城牆的都要退避三舍,畢竟臉皮厚到他這樣真心不多。


    邊境巡視到一半,天氣變化開始下雪,一路相安無事卻在這日傳來緊急軍務。


    羌人犯境!


    朱麒麟當即下令急行軍,一行日夜不停頂著風雨趕路,終在日明時分趕到羌人犯境的邊境城鎮。大軍照列停在城外,朱麒麟攜一眾入城了解情況。


    他們紮營的城叫驪山城,是大明抗擊韃靼、瓦刺的第一道防線,城牆高築內裏因邊境貿易而繁華富饒,管理者劉諸齊,祖上是大明招安的一支少數民族,因祖上世代溫順又對大明忠心耿耿,劉諸齊被封布政使管理驪山一帶政務,其重視度縱觀大明可謂獨一份了。


    劉諸齊留著八字胡,身穿圓領官服,腰帶一係越發顯得身形壯碩虎背熊腰。


    “見過忠國公。”


    朱麒麟頷首:“劉大人。”


    薛湛隨後抱拳:“劉大人。”布政使從三品,手握一方政務大權,從品級資曆上要高出他不少,不過他世子身份是爵位,又是京城任職屬於禦駕麵前的紅人,所謂京官見麵大三級,他要真去行個下官見上官的禮估計對方覺都要睡不安穩了。


    劉諸齊當即客氣拱手:“薛世子。”


    “請。”


    “請。”


    一行入內丫環獻上香茶,不待問劉諸齊像京城方像拱手慚愧道:“下官無能以至監管不力,讓羌人犯境邊疆屠我大明百姓,下官當真是萬死難職其咎!”


    朱麒麟一本正經安尉句:“羌人凶悍,曆來狡猾,不守誠信撕毀條約之事常有發生,劉大人無需過於自責,皇上聖明,自有聖裁。”


    劉諸齊一副被稍稍安慰的模樣:“下官慚愧。”


    薛湛輕咳聲:“軍務緊急,煩請劉大人告訴我等羌人從何處犯境,如今又到何處了。”


    “應該的。”


    輿圖取來,齊諸齊以指代筆畫出羌人攻擊路線。“羌人善戰,短短時日已攻陷三個村鎮,且都是屠村!”


    劉諸齊咬牙切齒一臉悲痛,朱麒麟臉色一變,薛湛眼瞼微眯。


    “劉大人身為布政使手上雖無掌兵之權卻有調兵之權,且驪山附近紮有駐兵,如何使得羌人犯兵屠我大明三村之多?”


    劉諸齊尷尬拱手:“世子有所不知,因驪山地理特殊,皇上有旨,所紮駐兵輕易不得動。”


    這理由看似合理卻實則牽強,怕皇上怪罪就眼睜睜看著羌人屠村?怕韃靼犯境所以就算也駐兵也不敢動?前怕狼後怕虎,這就不是監管不力而是自身膽小懦弱了。


    朱麒麟皺眉看輿圖,問:“羌人兵力多少?”


    劉諸齊臉上再染尷尬:“兩千餘人。”不待兩人臉色變換,再道:“都是騎兵。”


    朱麒麟猛的起身。


    薛湛跟著擰眉,低吼:“這麽重要的消息,劉大人怎麽不早說?!”


    草原地廣人稀,卻還一直被中原視為強敵,為何?就是因為騎兵。騎兵做為冷兵器時的重要兵種,其戰力之強悍早已被曆代鐵血般的事實所證實,以一抵十或許誇張,但一以抵三卻是實打實的!也就是說這兩千騎兵,抵的上六千步兵,再則騎兵速度極快,喝一杯茶的時間就足夠對方再屠一個村鎮了。


    劉諸齊被嚇了一跳,當即惶恐謝罪:“下官知錯,國公爺恕罪。”


    朱麒麟瞥他眼:“事不宜遲,煩請劉大人派人領路。”


    “應該的應該的,下官就這派人來。”


    大軍開撥太過麻煩,朱麒麟當即點兩千騎兵一千步兵並虎豹營,全力追擊而去,途經被屠村的村鎮,所謂哀鴻遍野人間煉獄也不外如是了。


    同行的劉故氣的眥睚欲裂,恨不得把這股犯境羌人立即斬於刀下才好。一個還能忍住,當途經三個村鎮個個如此時,連聖人估計都會氣的雙眼通紅。


    朱麒麟當即下令騎兵快馬追擊,步兵壓後。


    半日後兩兵迎頭撞上,早被刺激的肝膽欲裂的雄獅營紅著眼以猛獸捕獵之勢迎頭撲上去,薛湛領幾百虎豹營繞到後方,與雄獅營形成兩麵夾擊之勢。


    騎兵對騎兵,快馬對快馬,所形成的衝擊之勢幾乎有萬夫莫檔之威!


    “殺!殺!!殺!!!”


    氣極而氣盛的雄獅營如同猛獸入狼群,狼群雖猛卻遠不如雄獅。隻一個來回,羌人這股兩千騎兵既然就被衝散了。再折回對殺一次,屠三個村鎮如入無人之境的羌人立時土崩瓦解。


    劉故領兵殺的痛快,虎豹營這邊也殺的解氣。


    隻一盞茶時間,戰事就進入了尾聲。


    薛湛心覺太過容易,冷目瞧著戰場,用□□挑開羌人士兵的屍體,上下衡量眼頓覺異樣。


    “不對。”


    吳用揉揉因殺人而腥紅的眼睛,一時沒聽清:“主子說什麽?”


    薛湛抿唇,那邊最後幾個羌人深知命不長久,既然不再反抗而是破口大罵,薛湛傾耳聽了幾句,其中幾個詞聽的他臉色一變。


    眼見長刀落起,幾人就要斬於刀下,情急之中薛湛長弓搭箭一箭撞上領頭人劉故刀柄。


    劉故通紅的眼睛回望,殺氣騰騰:“世子這是何意?”


    薛湛打馬過來,拱手道歉:“劉將軍抱歉,此事還等以後解釋,先容在下留他們幾命。”


    劉故抿唇,一臉沉思。


    “事關重大,還請劉將軍恕罪。”


    最終這幾個羌人被留了下來,在薛湛示意下被羅一趙十一一等用手刀劈暈,在馬背打橫帶回營地。


    彼時也有帶著殘軍俘虜回的,哇哇大叫眼神怨毒,朱麒麟還沒說話就被劉諸齊那個領路心腹給一刀砍了。


    “屠我大明村鎮殺我大明百姓還不知悔改,當真死不足息!”砍完歉意衝朱麒麟抱拳:“屬下一時氣憤,還請國公爺恕罪。”


    朱麒麟瞥對方眼,沉言不語算是默認對方行徑。


    薛湛眯了眯眼。


    事後對方主動留下來清理戰場,朱麒麟領軍回程。


    當夜薛湛尋上朱麒麟。


    “我留了幾個羌人性命一事,劉將軍跟你說了吧?”


    朱麒麟沉眉點頭。


    “羌人善戰,騎兵更是個個驍勇,往常對上不花一番功夫根本無法決出勝負,而今天不過一個來回便被我軍衝散,太容易了。”薛湛若頓,眼色微沉道:“給我的感覺不像是訓練有素的騎兵,反到像是一隊普通羌人百姓,區別隻是穿上了鎧甲,拿上了刀劍。”


    朱麒麟眼色一跳。


    “我仔細查看過羌人屍體,發現他們大多數人的鎧甲根本不是正規的鎧甲,少數幾個穿的也不合身,而且他們身上沒有軍人的特征,手上的繭子也不像軍人那麽深,更像是平日農作磨出來的。”


    “我沒有實質的證據,但現在想想幾乎處處透著詭異。劉諸齊的態度放的過低,與他曆來行事風格不合;那所謂的心腹領路的路線也不對,似乎故意把我們往村鎮領,好讓我們看到羌人屠村的慘狀;還有那心腹殺俘虜時的心切,他故意讓我們覺的羌人是在罵我們,好讓他有理由動手。那幾個俘虜是在罵我們,但罵的原因不是不知悔恨,而是跟‘毀約’‘誠信’‘小人’‘魔鬼’等咒詛類的話。可惜我留的那幾個羌人沒一個會漢語,我手下的白七到是會,隻是他留在後方,要趕來估計還要等等。”


    朱麒麟頷首,表示這一天還等得起。


    “如果我的猜測是真,那擺在我們麵前的就不隻是一小股騎兵那麽簡單。”薛湛伸出手指:“一、羌人百姓為什麽要裝成騎兵,燒殺搶掠;二、劉諸齊知不知道,不知道為好,如若知道,為何這麽做?三、是不是該把驪山駐守的守軍算進去?”


    “你漏算了三個。”朱麒麟沉聲:“韃靼跟瓦刺,還有真正的羌人騎兵。”


    驪山一亂,韃靼跟瓦刺必定不會無動於衷,還有各羌人部落,這些部落間平日就能自己打起來,但麵對敵人時最抱團的也是他們。這次大明剿滅兩千羌人,不管這兩千是真正騎兵也好,羌人百姓也罷,梁子是結下了,如若驪山一亂,首先帶兵殺來的就是羌人。


    薛湛舔了舔唇,感覺要碰上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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