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聲隨手推開一個房間的門,心想:這裏會不會是當年死過人的房間呢?


    那麽,這裏會不會就和冥界有什麽聯係呢?


    這個房間是沒有窗戶的,擺設也很簡單,一目了然。非聲輕輕關上了門,在胸前比劃著十字架。


    “希望您可以在這裏安息。”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魂嗎?如果有的話,那麽玉嬌的鬼魂會不會一直陪伴在他身邊呢?這樣一想,他就覺得很安心。在這空蕩蕩的走廊上,也似乎不會感覺孤獨了。


    人為何要恐懼鬼魂呢?隻有作惡的人才會恐懼索命的冤魂,人們才會把鬼魂描繪得如此猙獰。生與死是人類無法超脫與跨越的一條界限,而鬼魂則因為超脫了這個界限,人類才會恐懼,死過的事物也就無法再死去,人類恐懼超越自己常識的,無法克服的事物,這正是人的軟弱啊。


    非聲擁抱著這裏埋藏的黑暗,與棲息在這裏的鬼魂們一起,走向靈魂的深處……


    黑石也懶得去找非聲了。


    他現在待在二樓的一個房間躺著。


    玉嬌……她會希望看到現在的非聲嗎?


    他這樣想著。


    她的悲痛,現在讓活著的人加倍地繼承了。生命不光延續著希望,也延續著絕望。


    其實我也和他一樣痛苦著,隻是我一直壓抑著,沒有表現出來而已。這樣做好不好呢?


    他從內衣口袋中,拿出了一張他生前和玉嬌的合照看著。那個時候的玉嬌,依然是保持著那麽幸福的笑容。自己本以為,她可以永遠持續著那樣的笑容。


    如果人可以預測未來,該有多好……


    這個時候,驀然和唯生正在一家西餐廳用餐,唯生點了一份七成熟的牛排。


    吃完牛排後,唯生悠哉地擦了擦嘴,然後對著目瞪口呆地看著她的驀然說:“怎麽了?看著我那麽驚訝?”


    “不,不是,沒想到你那麽能吃……唯生,現在可以談一些和案情有關的事情了吧?”


    “啊,可以了。目前瞎猜也沒有意思,還不如根據已知情況進行分析。餘無音的失蹤,目前除了她姐姐以外,沒有任何人表現出激烈的反應,似乎沒有人在乎他失蹤後會怎樣。而查到關於彭玉嬌,所有人給出的都是同一個版本:她因為與餘無音產生口角而上吊自殺。雖然有諸多猜測,但是每個人都這樣說不是很奇怪嗎?八卦一點的人,都會對這類事情添油加醋地傳給其他人聽,所以……我認為這是因為當事人沒有刻意地去解釋過這件事情,所以口角之說,是以訛傳訛的結果。”


    驀然心裏直犯嘀咕:還說不要亂猜,你這不是亂猜是什麽?不過也有道理。


    “餘無音不解釋,恐怕是的確發生了令他負疚的事情。我想你考慮這個問題,也一直都會把責任歸結到餘無音的身上吧?事實上,我認為她的自殺,餘無音隻是一個間接的因素,直接導致了她自殺的,還有著更為直接的因素存在著。而那個因素,並不是餘無音身上的問題。”


    “那麽,你的意思是……”


    “是一個事實……是一個通過餘無音的態度,而讓彭玉嬌感覺到絕望的事實。那個事實徹底地粉碎了她所有的希望,讓她對未來完全失去了信心,而選擇了自殺這條不歸路。我們可以想像一下,剛結婚不久的她,對婚姻充滿了遐想和信心,但是卻因為某個事實的發生,導致這個婚姻產生了本質的變化……也有可能是某種狀況長期積累造成,在一瞬間爆發出來的結果……”


    “不好意思,唯生,你說得實在太抽象了,我很難……”


    “其實我也不是沒有任何的具體結論,不過目前沒有任何證據,所以也隻能說得抽象一點了。”


    “我曾經提出過一個假想,也許彭小姐突然發現自己不能生育……”


    “哪裏會有人結婚才三個月就知道自己不能懷孕的?即使她以前有過性行為,但應該不會因為沒有懷孕而去找醫生吧,結婚前應該不會有人希望懷孕的。如果他們進行過婚前體檢,餘無音一早就應該知道了,他如果介意,怎麽會結婚呢?就算後來反悔,也未免太快了點。而且根據情報部門的資料,也沒有說她家有這樣的遺傳病史。”


    “也,也對。我沒想到這點。”


    “好了,走吧。我也要去買單了。”


    驀然看著她那雙執著的眼神,心想:看來……這次恐怕也會發生什麽可怕的事情啊……


    第九章 邀請


    “原來是這樣啊,真是可惜。”


    接到了文兵打來的電話,才得知袁幸倫身上發生的事情與餘無音的失蹤沒有關係。而恰好這天,餘憐音又來到了他家。說實在的,出版社給他的假期已經快要用完了。


    餘憐音顯然已經很不耐煩了,她對驀然的緩慢調查進度很是不滿,甚至認為對方不重視而在敷衍。


    “安先生,我已經登了尋人啟事了,如果你還是沒有辦法找到我弟弟的話,那麽現在我也無法再指望您了。”


    “很抱歉,餘小姐,”驀然知道自己目前實在無法給她任何的答複,他隻能回答道:“目前,還沒有任何的進展。不過,都過了那麽長時間了,相信警方也會開始有所行動了。所以……”


    “我知道,希望您盡力就好了。我弟弟雖然人很聰明,但做事容易鑽牛角尖,早知道這樣我當初應該多開導他,否則他也不會……”


    這時候,驀然的腦海裏便浮現出了他和非聲的談話。


    “你最喜歡畫的我筆下的人物是誰呢?”


    “我想是應筱織吧。她一定要死嗎?”


    他想到了玉嬌吧?相愛的人,因為立場的分歧而分開,最後在痛苦中麵臨天人永隔的慘痛局麵。這引起了他內心的共鳴,袁非聲實在是個很感性的人。


    她一定要死嗎?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她不要死。


    但是,那是她的選擇。


    人,要學會去克服命運的障礙,更要懂得接受那些並不美好的結果。既然活著,就總要麵臨這樣的事情。或者幸福,或者痛苦,全都也隻是活著的一部分。


    你為什麽,就不能走出你為自己設置的牢籠呢?


    電梯門開了,驀然驚訝地發現唯生就站在門口。


    “我認識非聲也有一段日子了。”驀然和唯生在花園的草坪上散步,最近的風不像前幾天那麽凜冽,讓人感覺非常柔和了。


    “他的畫作,體現出了他的心情。哪怕畫一棵普通的樹木,他也一定會畫為凋零的狀態。灰色的筆調,倒反而襯托出了主角的悲劇命運。他的確很有才華,如果生長在一個普通的家庭,也許成就已經相當之高了。實在很可惜……當初我和他無意中提起了當年我和幾個網友在阿嵐山山莊上碰麵的事情的時候,他就對那棟房子產生了非常大的興趣。而且,阿嵐山也是他一個重要的回憶之地……就這樣,他……”


    “是嗎?他還真不是一般地癡情啊……現代社會,他這樣的人,基本上都要絕種了。出生在那樣家庭的他,怎麽會如此與眾不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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