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了嗎?”風子軒抱住西厄斯的脖子,急切問道。


    “……沒有。”西厄斯悶聲回答。


    “老陳?老陳?”風子軒改抱為掐,一邊使勁搖晃西厄斯,“老陳你出來啊老陳!”


    西厄斯依然神智清醒,絲毫沒有切換主控意識的端倪。


    他煩躁,猛地推開風子軒,風子軒被他推了個趔趄,西厄斯本就天生神力,論近身戰是沒有人能敵過他的,推開風子軒後,西厄斯站了起來。


    風子軒惱怒:“你耍我?”


    西厄斯哼了一聲:“沒用的家夥。”說著扭頭就要去找周六。


    風子軒也一個骨碌躍起來,正待跟上,就聽見腦海中“小陳柯”出聲了:“沒有用。”


    “嗯?”


    “看樣子,必須是學長才能喚醒老陳。”“小陳柯”道。


    “什麽?”風子軒還沒反應過來。


    接著,“小陳柯”接管了身體的主控權,眼下看來,光是四肢發達的風子軒無法應付眼前的突發情況。


    “小陳柯”飛快地對西厄斯說:“應該隻有周衍才能辦到。”


    “嗯。”西厄斯沒去仔細想身後這個人為什麽突然就明白了問題的關鍵,他急於尋找周六,無論周六傷得多重,隻要他還有一絲氣,就能把陳柯喚醒,陳柯就能把周六帶回到現實世界,那麽,周六就會平安無事了——


    等等,他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


    不是一開始就決定了,無論如何也要留下周六,不能便宜了陳柯,就算死也要留在這個世界,讓陳柯痛苦去吧。


    可是,真到了緊要關頭,他卻反而——希望周六活下去了。


    西厄斯腦海中一瞬間產生動搖,為什麽他的底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擊破,就在這麽短短幾天的時間內,難道,真的像周六說的那樣,因為他與陳柯本是一人,所以對周六的執著也完全保留下來了?照這麽說,“小陳柯”確實也是如此……


    這些思緒猶豫,不過都是一眨眼間的事,電光石火之間,就被另一念頭所取代。


    因為西厄斯隱約聽見了周六的聲音。


    “我在這裏——”“喂——”


    西厄斯和“小陳柯”同時抬頭,向黑幽幽的之字形樓梯上方看去,而後又驚喜地對視一眼,沒錯,他們都聽見了那個聲音。周六沒有摔下來,他還在上麵。


    之前的恐慌,此刻一掃而空,兩人立刻向樓梯上麵跑去,跑得太急,肩膀重重撞在一起。


    “小陳柯”顯然敵不過堪比公牛般大力的西厄斯,被撞得歪向一邊,不得不扶了一把牆壁才站住,定睛看去,西厄斯已經跑進黑暗的上方去了,隻聽見風裏傳來騰騰上台階的腳步聲。


    “小陳柯”咬牙,也跟了上去。


    周六吭哧吭哧往起爬,奈何骨折那條胳膊實在太疼,他不得不浪費大半力氣在和疼痛對抗上。


    “西厄斯!!!”“風子軒!!!”


    忍得久了,不知怎的,脾氣也變大了,嗓門也變響亮了,聲音直傳出去老遠,還在空曠的庭院間形成回聲。


    “我在這裏——喂!!!”


    西厄斯一次跨過四級台階,長腿邁上次高一層的平台。


    此時,烏雲散開,月光落下來,畫出熟悉的輪廓。


    西厄斯一喜,立刻衝過去,抱住周六,將他的腦袋按在自己肩膀上,右手不斷上下撫摸著周六的脊背,好像唯有通過這種方式,才能證明周六還是活生生的,完好無損的——


    “疼……”周六呻0吟道。


    西厄斯忙向後撤開些,仔細觀察了一下,才發現周六的左手正托著右手手臂。


    “怎麽了?”西厄斯立刻毛手毛腳就要摸,周六此刻正處於爆發邊緣,他一上手,周六就抬腿蹬了他一腳。


    這些日子為了養傷,沒少吃非洲來的珍珠雞、大塊牛排以及上好的葡萄酒,可以說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了,身體痊愈的快,還累積了不少能量,這一腳蹬在西厄斯身上,竟然把壯碩如牛的暴君蹬開了——幾公分。


    西厄斯大喜過望,小奴隸——不,皇後的腳力恢複得不錯,雖然人還是瘦了點,但是爆發力不錯,這是天生的好身體,一時病弱不要緊,隻要再接再厲繼續投喂,保管有一天能扛上鎧甲上陣殺敵——當然,西厄斯是舍不得的。


    周六不知道西厄斯在想什麽,隻知道他踹了西厄斯一腳之後,後者反而變得興奮起來,眼神裏透著詭異的光亮,好像那種老舊樓道裏的聲控燈,非得你用力跺上一腳才會亮。


    這時,“小陳柯”也跟著呼哧呼哧地上來了。


    爬到樓梯頂端時,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頭擱淺的鯨魚,呼吸困難,再也無法動彈一下。


    明明是一樣的身體配置,為什麽西厄斯和風子軒會那麽強,而他卻這麽弱?


    “小陳柯”喘了一會,直起身子,過來拉扯西厄斯。


    “你……閃開,別碰學長……”


    西厄斯對“小陳柯”的“撓癢癢攻擊”毫無反應,他始終盯著周六,心裏高興,就算看見周六愁眉苦臉,他自己也忍不住笑得開心。


    “學長,學長你沒事吧?”“小陳柯”關心地問,目光卻盯在西厄斯身上。


    “我——”


    周六還沒說出手骨折的事,“小陳柯”便猛地撲向西厄斯,雙手抱住他的兩條手臂,急急向周六說:“學長,快抱他脖子!”


    西厄斯勃然大怒,掙紮起來:“你找死!”明明周六已經沒事了,就坐在他眼前,未來幸福指日可待,這個真實世界潛伏而來的老中醫難道還想破壞他的美好未來嗎?


    “小陳柯”的力氣也不小,但無法與西厄斯抗衡,瞬間被他一肘子頂在肚子上,“小陳柯”立刻痛的弓起身子。


    兩人再度陷入搏鬥。


    周六試圖挪動去攔兩人,卻被不知道誰撞了一下。


    偏偏在他身後,是平台邊沿,他一腳踩在棱角上,失去平衡,向後跌去。


    西厄斯大叫一聲,猛地扒住平台邊沿,拉住周六,扯得他雙臂一沉。


    夜風嗖嗖,吹動著西厄斯的衣袍,他雙手扣在平台邊沿上,緊緊拽住周六的一隻手臂,周六身體蕩來蕩去,眼看就要掉下去。


    “小陳柯”也反應過來,當即上前,探身向下,向周六伸出手:“學長,快抓住我!”


    周六無奈地往上看著,搖了搖頭。


    “小陳柯”神色一暗:“學長,你就這麽討厭我嗎?”


    周六:“……我胳膊抬不起來,骨折了。”


    說話間,周六的手臂又從西厄斯雙手之間滑下去一截。


    “小陳柯”撲了上去,去夠周六的手,一邊鼓勁:“學長,別鬆手,你抓著西厄斯,千萬抓緊別鬆手!”


    事實上,周六感覺自己完好的這隻手也快斷了。


    不管他如何費盡心思,想要勸說西厄斯放棄執念,最終結果都會變成同一個樣子,那就是西厄斯和“小陳柯”打成一團,一定要把他留在這個世界。


    “學長,你聽我說,不管老陳病成什麽樣,那都和你沒有關係,你不用管他是好是壞,你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想想海洋工作室,你才去上了幾天班?想想席柳,你不是很喜歡他嗎?他就要出演梁辰熙了,你不想看第二季嗎?那是你和老陳的故事……”“小陳柯”拚命地勸著周六,不斷用真實世界裏美好的事情去說服他,前路美好,千萬別鑽牛角尖。


    “小陳柯”的聲音回蕩在空中,叫一個聲嘶力竭。


    “就算我們沒辦法變成一個人,就算我們分裂成十個八個,那是我們的事!大不了你就、你就甩了老陳!!!再怎麽樣,活著也比死了好,健健康康的也比這疼那疼好,回到現實世界也比留在虛幻世界好!!!”


    西厄斯聽到這些話,忍不住側頭看了一眼“小陳柯”,他竟然覺得……這人說的有道理。


    下麵傳來弱弱的聲音,周六有氣無力:“我他0媽也不想死啊……”


    事實上,剛才“小陳柯”和西厄斯一溜煙跑下去找他的時候,他就想明白了,鑽牛角尖是沒有用的,隻會讓情況更加糟糕,衝著下麵亂跑的“小陳柯”和西厄斯大喊的時候,他感覺一股邪火也跟著噴發出去,身體裏那股悲觀矯情的勁兒也消減不少。


    問題的關鍵是,現在他不是主動往下掉的。


    是誰一上來就開打,是誰拉都拉不住,關鍵的關鍵,是誰撞了他一下!


    結果他就掉牆外麵去了,在冷風裏晃來晃去,兩條胳膊都很疼,身下還是百米懸空。


    “抱我脖子,快,抱我脖子!”西厄斯把腦袋伸出去,往周六手邊湊,把陳柯放出來這件事,還非得周六不可,偏偏周六現在騰不出手。


    這事簡直了,沒情況的時候西厄斯和“小陳柯”忙於幹架,幹出情況了他們又消停了。


    這回兩人急的都滿頭大汗,西厄斯探出去大半個身子,後腰被“小陳柯”緊緊抱著,然而西厄斯怎麽也無法讓自己的脖子貼在周六手上,就這樣越滑越外麵。


    “不行!”“小陳柯”快抱不住了,“不行,別再動了!”


    “來人,來人啊!!”西厄斯放開喉嚨,大叫道。


    偏偏這會,瞭望台寂靜無人,連前前後後的庭院都沒有半個人影——大家遵照皇帝陛下的命令,退避三舍,給皇帝陛下留出充分的私人看空間。


    “來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片烏鴉撲棱棱從庭院裏的樹上飛起來,越過金色屋頂,向遠處飛去。


    西厄斯忽然感到手中一空,再向下看去,宛如慢鏡頭一般,周六掉了下去。


    不。


    西厄斯感到腦袋中一根緊繃的弦突然斷了,發出震鳴聲令他頭痛欲裂。


    在那震鳴聲中,又響起一種脈搏砰砰鼓動的聲音,敲著他的太陽穴。


    砰砰——砰砰——


    接著是另外一種頻率的心跳聲,忽然從意識海深處出現,與他的心跳是不同的節奏。


    接著又是第三種心跳,第四種心跳,它們逐漸重合,最終變成了一種。


    西厄斯聽見一個聲音在喊叫:“別走!”


    那聲音好像是他的,又好像是他的仇人陳柯的,又好像合著另外兩個人的聲音。


    當心跳與意誌完全重合,西厄斯已經落到半空中。


    他一把抱住了掉落在風裏的人。


    他將周六緊緊擁在懷中,所有困惑和迷茫都不見了,他欣喜地意識到,終於保護了這個人,他們永遠都不會分開。


    刺目的光芒自他體內迸發出來,照亮了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周六滿臉驚愕地望著他,光芒如蠶絲般分裂拋灑開,瞬間鋪開密密麻麻的光芒,將兩人包裹其中。


    下墜的速度減緩了,光繭輕盈地降落在地麵上,而後分裂成四瓣打開,如同一朵墜落在地的巨大花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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