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厄斯聽到周六的問題,不僅沒有露出絲毫憧憬的表情,反而神色凝重起來:“你真的想知道?”


    周六見有戲,立刻豎起耳朵:“嗯,我想知道。”


    “你就那麽想了解我?”西厄斯嘴角又掛上了曖昧的笑容,他攬住周六的腰,手伸下去揉了揉他的屁股,“是不是愛上我了,嗯?不自量力的小家夥。”


    周六強忍著掐死他的衝動,很生氣但還是要保持微笑:“屬下真的很想知道皇帝陛下的真實想法。”


    西厄斯的騷2擾動作停住了,他的手又回到周六腰上,神情中戲謔的成分退去,他盯著周六的眼睛:“你真的想知道?”


    周六“嗯”了一聲。


    “我死過一次。”西厄斯說,此時的聲音已變得低沉而壓抑,隱隱克製著什麽。


    周六知道,他已被獲準進入了西厄斯的真實內心,那裏有致命的危險,是一片未知恐怖的黑暗水域,但解決執念的關鍵也在那裏,他必須盡快進去,找到平安回家的方法。


    “死過一次?”周六表現出適度的驚訝。


    “是,那個人從這裏把劍□□去,”西厄斯指著自己脖子上的傷疤,“然後□□,我看見鮮血像霧氣一樣噴出去,很快鋪滿我麵前的土地,滲入黃沙裏,人死前,眼睛裏的光會一片一片暗下來,像是被黑色的東西擋住了,漸漸就看不到什麽,接下來消失的聽覺和嗅覺,最後是觸覺。”


    周六愕然地坐直了身子。


    “殺我的人是——一個我非常信賴的人,他對於我,就像父親對兒子,師父對徒弟,神明對凡人,他創造了我,又為我創造這個世界,但最終殺了我。”西厄斯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說道,此刻他的聲音已開始發抖,裏麵含著瘋狂的情緒,“我說過,最先失去的是視覺,接著是聽覺,所以我什麽都看不見的時候,依然聽到了他離開的聲音,越走越遠,直到消失不見。我倒在地上,鼻子裏全是土腥味和血腥味,我的身體開始發涼,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到有蟲子在咬我的耳朵,那種輕微的哢噠聲,卻沒有痛覺,像魔鬼的聲音一樣,無休無止……”


    周六有些不忍聽,固然知道陳柯殺其他人格的事實存在,但他還從來沒有從被殺者這裏聽過如此栩栩如生的描述。


    “你恨他?”周六問。


    “當然,我恨他,但我也感謝他,如果不是他在我心中留下如此強烈的恨意,我也不會得到永生。”西厄斯麵帶瘋狂的笑容,卻在將臉轉向周六的一刻,柔和下來,“也不會見到你,我的小奴隸。人總有背運走到頭的時候。”


    周六默然,最後問到的竟然是這個結果……或者說,這個結果一點都不意外,西厄斯對陳柯的恨意,就是他的執念。


    “你好像不怎麽高興?”西厄斯捏住周六的下巴,將他的臉抬起來,眯起眼睛,“皇帝的寵愛都無法取悅你麽?”


    “不,我隻是在想,假如你再次遇到那個人,你打算怎麽辦?殺了他嗎?”周六繼續問,他想知道如何才能化解西厄斯的執念。


    “殺了他?那太便宜他了,我要讓他嚐嚐絕望的滋味。”西厄斯鬆開周六的下巴,打開千花玻璃,向外看去,“車裏太悶了,怎麽還沒到?”


    讓陳柯嚐嚐絕望的滋味?周六皺起眉頭,所以,西厄斯將陳柯引2誘進這個世界,並把他的意識封閉在自己身體裏,就是一種報複陳柯的方式?


    假如真是如此,倒不用周六想辦法幫西厄斯化解執念了,西厄斯自己就在這麽做,可是,不知道這種“囚禁”需要多長時間,才能解恨呢?周六暗中歎息,也許,他和陳柯真的等不到西厄斯的執念化解的那一天。


    那豈不是真的要同歸於盡……


    “你太優柔寡斷了,總想把不該留下的留下。”


    “我正是出於保全整體的考慮,才想快速了結西厄斯。”


    陳柯的說法好像都沒錯。


    但是,話說回來,西厄斯既然敢說“永生”,想必和他的複活能力有關,隻要他的複活能力一直在,那陳柯就無法徹底消滅他,他這個威脅就永遠存在。


    直到馬車駛進黃金行宮,停在高高的階梯下麵,奴隸跪伏在地上,充當皇帝陛下和他新寵的腳踏,周六被人攙扶下來,一腳踩在一個軟軟又熱乎乎的脊背上,給嚇了一跳,差點摔倒——


    他才從魂不守舍的狀態回歸現實。


    “你要習慣這些,”西厄斯笑著說,“你將成為他們的新主人。”


    跟隨西厄斯走近重重疊疊的回廊,周六才領略到這座窮極奢華的宮殿為什麽叫“黃金行宮”,宮殿的表麵全部由黃金或鍍金製成,地麵上供皇帝陛下行走的步道則直接是金磚鋪地,穹頂被巧妙的工匠製成可以活動的樣式,當他們走上一座高起的觀景台時,穹頂打開,露出上麵蔚藍的天空,四麵簷角上插滿鮮花,微風吹過,花朵便微微抖動,落下香風陣陣,給人以身處空中花園的夢幻感。


    按照西厄斯的喜好,周六換上一件重重疊疊由蟬翼薄紗製成的名貴長袍,據說有七層之多,薄紗不能掩住人的身體,這裏又四麵漏風,坐了一會兒,周六便覺得後腰有點冷。


    同時,他也覺得無比尷尬,不適。


    奴隸們再度奉上珍饈與美酒,這回西厄斯並沒有喝多少,便起身說去取個東西,叫周六在這等著。


    “我要給你一個驚喜。”西厄斯這樣說。


    待到西厄斯走沒影了,周六站起來,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腰間作為配飾掛著的金錐一陣抖。


    他拽了拽這不擋風的紗衣,這是給男人穿的麽?不,應該說,這是給人穿的麽?


    他站起來,來到高台邊沿處矗立的大理石圓柱邊,一手扶著圓柱,一邊往外看。


    綿延的沙丘延伸到遠方,黑色的山脊如遠古巨獸般蟄伏在天邊,景色非常壯觀。


    “這景色……”好像聽人說過,周六想道。


    沙丘、眺望台、黃金行宮,幾個關鍵詞在周六腦海中合在一起——是陳柯的夢。


    不能怪周六反應慢,陳柯的夢畢竟是“小陳柯”口述的,描繪性詞語與真實的精致畢竟還是有區別,周六一下沒反應過來。


    他想起來後,便覺得背後涼颼颼的。


    忽然,他聽見獸類喘氣的聲音,就在他身後。


    呼嚕嚕的響動在喉間低低碰撞,單憑聲音,就能判斷這是一種大型野獸。


    周六緊緊摳住大理石,脖子僵硬,根本不敢回頭。


    這什麽情況?竟然有野獸在黃金行宮裏四處亂走,還恰好被他碰上了?


    “雅辛托斯,我的小奴隸,回過頭來。”西厄斯笑意盈盈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周六聽到這聲音,有種抓住救命稻草的感覺,他的身體又恢複了知覺,上身緩緩向後轉去。


    “啊!”周六嚇了一跳,後背整個貼在大理石圓柱上。


    隻見一頭鬃毛蓬鬆的獅子正喘著粗氣,嘴裏叼著一束七彩的鳶尾花,蹲在眺望台的另一端。


    西厄斯站在獅子身邊,拍了拍它威武的頭顱:“去,把花送到媽媽那裏。”


    獅子遲疑地擺動身體,從地上站起來,強壯的前肢抬起又落下,原地踩了幾下,又扭轉碩大的頭顱,用鼻子頂了頂西厄斯的手。


    西厄斯教了它幾次,把周六指給它看,獅子才明白什麽意思,甩著尾巴,來到周六麵前,將鳶尾花撂下,衝周六呲了呲牙。


    周六已經躲到圓柱後麵去了,高處強烈的風吹著他的身體,他從來沒有經曆過這麽可怕的情境,前麵是獅子,後麵是懸崖,命懸一線,手腳冰涼。


    而西厄斯顯然不把他的害怕當回事,還笑著問他:“你願意麽?”


    “什麽?”周六驚恐地盯著那獅子,根本沒聽見西厄斯上一句說什麽。


    “成為我的皇後。”西厄斯又大聲重複了一遍,“雅辛托斯,我要你成為我的皇後,成為羅馬帝國的皇後,成為法卡的媽媽。”


    周六難以置信地望著他。


    然而,西厄斯期待中的喜極而泣並沒有出現,小奴隸反倒皺起眉頭,問:“如果我不同意,你是不是準備放獅子咬我?”


    “當然不,”西厄斯愣住,“這隻是表示隆重……”


    暴君能想到的最浪漫的求婚方式,顯然沒被求婚對象接收道。


    “你先把它牽走,”周六的心髒都快跳出喉嚨了,他不知道同樣是陳柯的人格,為什麽西厄斯能愚蠢到這種地步?!


    遵照周六的請求,西厄斯把獅子牽走了,他返回來的時候,發現花束依然掉在地上。


    西厄斯覺得很掃興:“你到底在別扭什麽?它不是維比婭,是法卡,我的親兒子,它比小貓還要溫順,假如你和它熟悉起來,就會喜歡上它。”


    “西厄斯,我覺得你是不是搞錯了?我從來沒有表示過對你的好感吧?”周六冷著臉說。


    “你說什麽?”西厄斯眯起眼睛,“你這是在拒絕我?拒絕羅馬帝國的皇帝?”


    “是的。”周六走向他,什麽都不說,直接伸手抱住他的脖子。


    西厄斯條件反射地摟住周六的腰,隔著薄薄的輕紗,能感覺到後腰細膩的皮膚——多麽冷。


    “你這動作不像是拒絕,你在玩什麽花招,嗯?”西厄斯緊緊扣住他的腰,讓他緊貼在自己身上,“不得不說,你這套欲拒還迎的伎倆不錯,比希臘公主的哀求還能喚起我的感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進防盜章的男人你傷不起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青菜蝦仁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青菜蝦仁湯並收藏穿進防盜章的男人你傷不起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