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暖陽一雙眸子輕輕的閃動,他也曾用些法子,打聽碧靈宮。


    碧靈宮雖然十分神秘,可也是略略有些了然。


    可這個銀傘,卻也是十分神秘,竟然一點消息都是沒有。


    此人身上,必定是藏著一些說不出的秘密,所以如此神秘。


    雲暖陽也是盯住了王珠,眼前的妙齡少女姿容如雪,一雙眸子卻在那雪色的身影逡巡。


    不知為何,雲暖陽內心之中竟然是有些不悅。


    正在此刻,一道略略諷刺的嗓音卻也是響起:“這一位,不是大夏的九公主?怎麽也來了此處?”


    雲暖陽抬頭,此刻言語的人,正是自己早安排好得方羅浮。


    王珠聽出他言語不善,人不認得,也不理會。


    紫枝卻也是向前,言語不善:“這位又是誰?”


    方羅浮卻也是低低含笑:“我方羅浮是葉家客卿,當日九公主人在郴州遇到了葉家大小姐,嫉妒人家絕色美貌,恣意陷害,想來竟然是一點兒都不放在心上了。”


    紫枝嗤笑:“原本是葉家的下人,卻也是在這兒亂叫。葉大小姐是什麽品行,郴州之人無不是清楚明白。我家小姐從前定親的楊家公子,都是被她勾引了去。如此水性楊花,下作不堪的人,隻恐怕葉家也不是什麽好貨色。”


    隻聽說是葉家的人,紫枝也是氣打不了一處來。


    那葉靈犀算什麽,樣兒雖然美麗,卻是個私下極為不堪。


    楊煉便是被葉靈犀勾住了魂魄,所以方才如此算計公主,讓九公主的內心飽受創傷。


    紫枝對葉家的人,可是並無半點好感。


    方羅浮雖被下人嗬斥,卻並無慍怒之色。


    他眉宇之間,卻也是有濃濃的鄙夷之意。


    “怎麽葉大小姐無論到了哪兒,都是高貴大方,偏生到了大夏,居然是個私德不堪的女子。誰知曉,當初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九公主手腕了得,據說你當初的未婚夫婿對葉大小姐的姿容迷戀不已,想來你的心中必定受不住吧?”


    方羅浮一番言語,也是惹得別人圍觀。


    隻不過既然是葉家和王珠之事,倒也是並沒有人插口。


    葉家固然是財雄勢大,王珠也不是省油的燈。


    這兩處相爭,言語鬥口,實則誰也都不好得罪了去。


    方羅浮倒確確實實,是葉家的人。隻不過如今葉家早不將一個死掉的葉靈犀放在心上,如今他投靠的是葉笑兒。


    葉靈犀不過是美麗的花瓶,無論有多麽絢麗的外表,其實也不過是徒有其表。


    方羅浮故意這樣子說,是知道當初楊煉對葉靈犀的迷戀。


    正因為這個樣子,想來王珠身為女子,想到了楊煉就一定心如刀絞。


    王珠卻容色寧靜,顏如冰雪。


    方羅浮瞧著王珠:“如此瞧來,大夏皇後雖然是有賢惠之名,可不過是徒有虛名,必定是生性狡詐,方才生出了這樣子一個女兒出來了。”


    王珠原本漫不經心的聽著,方羅浮雖然是對她出語不屑,王珠也是並未放在心上的樣子。


    然而當她聽到了方羅浮提及陳後時候,她的一雙眸子頓時流轉了一縷近乎冷凜的光彩!


    甚至方羅浮觸及,也是不覺打了一個寒顫!


    不過是個半大的丫頭,怎麽這眼神居然是有些滲人?


    然而再一瞧,王珠卻也是容色如常。


    方羅浮甚至有些犯嘀咕,自己剛剛是不是瞧花了眼了?


    無論如何,一個黃毛丫頭,又有什麽可在乎的?


    隻要是用些手腕,必定是哭都哭不出來。


    王珠垂下頭了,眼神卻也是有些暗沉。


    今日自己原本主要是對付雲暖陽,眼前此人,她雖不會心慈手軟,卻也是沒如何放在心上。


    隻可惜,這個人今天想要激怒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那麽自己必定是要將他除去,方才可以消掉自己胸中一口惡氣。


    張氏人在一邊,眼觀鼻,鼻觀心。暗中,張氏心中卻也是有些快意。瞧來王珠心中鬱鬱,必定還是中了這激將之法。


    雲暖陽到了這兒,卻也是沒有賭錢的意思。


    他瞧著王珠纖弱的背影,驀然眯起了自己的眼珠子。


    他從前瞧過王珠的卷宗,這個九公主原本也是有一個未婚夫的。


    據說王珠原本十分花癡怯弱,自從有了這個未婚夫,卻也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聽說王珠就是為了楊煉,所以變成了個蛇蠍女子。


    雲暖陽冷冷的想,楊煉死得那麽淒慘,一定是王珠的算計。


    這個女人,對於她身邊的那些男人,都是極為心狠手辣的。


    而如今,自己卻是王珠的獵物了。


    想到了這兒,雲暖陽卻也是不覺輕輕的舔了一下嘴唇,眼中頓時流轉了一縷諷刺的光彩。


    這倒是,有趣之極!


    就看看,他和王珠,究竟誰是獵物!


    他可不是楊煉那等蠢物!


    賭桌前,王珠卻也是漫不經心的賭錢,隨手扔下了自己的籌碼。


    不一陣子,王珠也是有輸有贏,運氣既沒有特別的好,也沒有特別的差。


    方才一番爭執,倒是少不得有人打量王珠。


    然而王珠眼觀鼻,鼻觀心,卻也不為所動的樣兒。


    正在此刻,張氏卻也是匆匆的來到了王珠的身邊,一臉泫然欲泣之色:“還請少夫人為我做主。”


    王珠料想王珠也是不會當真對自己有什麽憐惜,不覺自顧自的說道:“方才羞辱公主的那人,開了棋局,與人下六博棋,爭輸贏彩頭。妾身別的不會,隻會六博棋,那也是名師教導過的。我見那人方才和少夫人不對付,我也是生氣,便是向前跟他爭輸贏。若是贏了,也是能為少夫人你出一口氣。卻也是沒想到——”


    張氏掏出了手帕,輕輕的擦擦臉頰,好似有些畏懼的看著王珠:“妾身不但輸掉了一千兩銀子,還被那人言語奚落。說,說了許多不中聽的話兒。還說,說少夫人你也是不過如此。想來,是用了什麽卑劣的手段,算計了葉家的大小姐。”


    張氏麵上一派柔弱可憐的樣兒,實則卻也是心冷若冰。


    她發覺實則內心頗為冷靜的觀察麵前的王珠。


    早就知曉,王珠精通六博棋,並且還下得不錯。


    如今王珠被人羞辱在先,必定也是會一番計較。


    張家家是靠騙人財帛,算計別人家家產而發家的。至於張氏,別看她麵容柔弱,其實也是精通此道。


    王珠精於六博棋,她既然是身為公主,與她對弈的總是會不著痕跡的相讓三分。長此以來,王珠必定會認為自己的棋技比她實際的棋技要好些。


    況且王珠身為公主,一貫狂傲,睚眥必報。


    順理成章,王珠也是會與那人賭棋了。


    王珠冷眼瞧著張氏,緩緩說道:“你受了委屈,為何不去你的爺,反而要我出頭?”


    張氏一愕,鬧了個大紅臉。


    這些天來,自己到了王珠的身邊,伏低做小。


    既然是如此,王珠待她雖然並不熱絡,言語倒也沒如這樣子不客氣過。


    耳邊,卻也是聽得王珠冷冷說道:“人家在重霄樓能如此狂傲,自然是有些資本。而那區區的妾室,似乎也是不必這樣子自以為是。有人,還不配為我出氣。”


    這樣子說著,王珠卻也是緩步向著方羅浮走了過去。


    而張氏瞧著王珠背影,手掌卻也是狠狠的抓住了帕兒。


    心中,卻也是因為王珠的話有些刺痛。


    自己身為妾室,就該被王珠如此不留顏麵的羞辱?


    轉念一想,王珠平時雖然張揚,卻也還不至於如此口吐惡言。


    想來是氣久了,一股子惱恨之意凝聚在了胸口,所以也是對自己沒好臉色。


    意思就是,王珠上當,入了圈套了。


    今日這個大夏的九公主,要被活活的剮了一層皮。


    張氏麵頰*辣的羞意卻也是淡了,眉頭舒展,麵頰上實實在在的流轉了快活之意。


    她幸災樂禍,通體舒暢。


    方羅浮瞧著王珠越來越近得身影,卻也是心情歡愉。


    他麵頰之上倒是流轉幾許譏諷之色:“瞧來九公主倒是聽不慣我的言語,要教訓我了。就是不知曉,九公主有沒有這樣子的手段和本錢。”


    說到了此處,方羅浮隨手一扔,卻也是一枚牡丹花籌。


    方才方羅浮與人賭錢,大抵也數目不大,張氏和他賭棋的時候,更是隻下了一枚梅華籌。


    饒是如此,輸了一千兩,也足以讓張氏這個妾室麵露難色了。


    方羅浮舉起了一枚棋子,手指輕輕撫摸,麵上的神色卻是十分的囂張討打:“若九公主賭不起,還是快些滾開,到一邊兒去,不要在這兒攔了別人。”


    那樣子模樣,讓人恨不得一腳踩到他臉上。


    王珠容色冷漠若雪,手指輕輕抽出了一枚牡丹花籌,甚至眉頭也沒皺一下,不覺輕輕的扔在了一邊的碧玉筒中。


    “要來,自然是要賭,可是有的人,卻好似秋日的知了,叫個不休,實在是令人厭惡。”


    一時之間,倒是有無數目光被吸引過來。


    實則在場的除了銀傘那個瘋子,也沒誰隨隨便便的拿牡丹花籌來賭。


    十萬兩銀子,一盤棋的輸贏,實在是有些闊氣了。


    外加大夏公主和葉家的恩怨,更是十分吸引眼球。


    紫枝幾個不好當麵拆王珠的台,可心裏卻也是焦灼得很。


    大夏國庫,一年也不過是兩千萬兩白銀。


    便算王珠身份尊貴,又是公主之軀,這樣子的彩頭,實在也是委實太過於貴重。


    紫枝死死的捏住了手帕,心裏卻也是在哀嚎。


    也就是這不長眼的東西,說到了陳後。


    跟隨在王珠身邊久了,紫枝也是知曉,陳後就是自家公主的逆鱗,根本不能讓別的人亂碰。


    正因為這個樣子,這個混賬東西說的話兒,卻也是徹徹底底的將九公主給得罪。


    隻盼望,九公主贏了,出了這口惡氣。


    下棋的雖然不是紫枝,紫枝的一顆心卻也是砰砰的亂跳起來了。


    然而這一切,卻也是未能讓紫枝得償所願。


    一局棋終,王珠居然是輸掉了。


    大庭廣眾之下,王珠容色若雪。而那雪色的臉蛋兒,似乎又是泛起了一縷淡淡的青色。


    雲暖陽悄然一笑,王珠這臉色可不好看。


    可她自然好看不起來。


    和人鬥氣,卻當眾輸了。


    以王珠這樣子爭強好勝,掐尖要強的性兒,自然是極為不悅,極為不喜。


    如此當眾被打臉,王珠哪裏會咽的下這口氣?


    自然是,絕不低頭!


    方羅浮嬉笑,樣子更是有些無賴:“還道九公主棋藝精湛,會給我點顏色瞧瞧。想不到居然是個空心草包,不堪一擊。如此趕上來丟人現眼,給我送些銀子,我也是想不到九公主居然是這樣子的體貼。”


    他冷嘲熱諷,全沒有留下餘地。


    隻不過方羅浮麵色激動,實則他冷心卻也是十分冷靜。


    無論是輕狂的外表,還是這些浮誇的言語,這都不是方羅浮的本心,隻是他這個賭術高手的一種策略。


    甚至方才那局棋,方羅浮也是用些心計的。


    他並沒有將王珠收拾得落花流水,相反卻也是糾纏一番,甚至放過多次贏的機會,反而抓住一個王珠本不該的失誤贏的。


    這樣子,王珠必定會覺得自己是一時不小心,方才輸掉了。


    自然是覺得,下一局,自己若是小心一些,便是能一雪前恥。


    她必定會覺得和自己棋力相當,隻是運氣差些。


    加上自己的言語刺激,將王珠當眾打臉,就不愁王珠不上鉤了。


    而王珠此刻,更是冷冰冰的說道:“再來一局。”


    她不待方羅浮說,自己就是抽出了一枚牡丹花籌:“一如上局,還是十萬兩!”


    方羅浮極為愉悅的瞧著魚兒上鉤,口中卻仍然是輕狂之語:“九公主要送銀子過來,我又怎麽會不笑納呢?這可是,當真要感謝九公主了。”


    說到了這兒,方羅浮舔舔有些幹澀的唇瓣,卻也是一臉興奮之色。


    接下來,連下三局,王珠皆是輸了。


    不過區區三局六博棋,王珠居然是輸了三十萬兩了。


    周圍的圍觀之人,卻也是不覺漸漸的安靜下來了。


    那銀傘雖然狂放,縱然不疑他左手過右手作弊賭錢,也讓人覺得碧靈宮的人本來神秘,沒什麽大不了的。


    可王珠卻不同,她家世如何,原本也是十分明白,正是因為這個樣兒,王珠一會兒功夫都輸了三十萬兩,實在是有些令人瞠目結舌了。


    紫枝人在一邊,卻也是險些生生的暈眩過去。


    雲暖陽卻也是向前,一臉苦口婆心:“九公主,你性子向來驕縱,這也罷了。無論大夏還是雲家,都是樂意包容於你。如今你卻不應該再賭下去,受別人擺布。還是,快些認輸,就此離去才好。”


    他心裏卻也是冷笑,王珠不是一向厭惡自己嗎?既然如此,自己倒是要過來勸勸了。


    若自己勸說王珠繼續賭下去,王珠自然會心生疑慮,說不定還會生出警惕。


    可如今,自己卻是勸說,讓王珠不要再賭下去了。


    他當然是知曉,王珠骨子裏有多惡心自己。


    不但如此,雲暖陽這句句勸慰之語,更是當眾指責王珠,讓王珠沒臉。


    他言語卻也是越發柔和:“你身為女子,難免心性狹隘了些,我平時容了你,可你也應當聽聽我的良言相勸。一個女子,偏生和男子爭勝,哪裏成樣子?”


    雲暖陽看似愛妻,實則言語之間卻也是頗有些暗示。


    隻說王珠心性不佳,在雲家也談不上如何孝順有婦德。


    王珠有些冷漠的說道:“駙馬多慮了,我的事情,可是和你沒什麽關係。”


    雲暖陽一臉痛心疾首:“我也是處處為你考慮,公主卻並沒有半句聽到了耳裏。我卻不能縱容,公主你這樣子一錯再錯。”


    說到了這兒,雲暖陽就伸出了手,去捉王珠的手腕。


    他自然是知曉,自己這個夫人是多麽惡心自己。


    恐怕自己在王珠眼裏,就是最汙穢的垃圾。


    那一日之後,自己甚至不能沾王珠一根手指頭。


    既然是如此,自己當眾拉王珠的手腕,會有什麽後果,卻也是十分明了。


    王珠嫌惡無比拍向了雲暖陽的手,大庭廣眾之下啪的清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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