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無法就瓊林苑給出一個合理的回答。畢竟當初不讓新婦住進正院,確實是他個人的私心。他不喜新婦鳩占鵲巢,他對新的妻子心存疑惑,所以他拒絕。可是現在,他是真心因為住在楓林苑裏,他覺得更舒服才沒提的。


    不同的院落,不同花草,不同的擺設,以及不同的人,宋衍發覺他如今連自己的院子都很少去,更別提瓊林苑。


    雖然這麽說很冷酷,但他已經很少再想起過瓊林苑的一切。


    “那個院子,”宋衍發覺這件事情現在提起來哪裏都是坑,濃厚的眼睫下狹長眸子裏閃過一絲懊惱。他也懶得解釋自己幾個月來的心路曆程,幹脆四兩撥千斤地淡定道,“是趙嬌嬌以前住的,你要住她住過的地方?”


    尤悠一噎:“……”很好!


    “那,相公啊,聽說這邊的院子都是你給提的名?”尤悠眯著水汪汪的眼兒,繼續挖坑,“可以告訴我,你取名瓊林楓林都意欲為何麽?”


    宋衍沉著地避開她閃爍著惡趣味的眼睛,靜靜地半垂著眼簾。搖曳的燭光映照的他半邊臉頰如同暖玉,在微微發著光芒。纖長的眼睫,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拉出一道黑色的影子。宋衍輕抿著薄唇,美色惑人。


    頓了頓,他不輕不重地回道:“那我的院子還取名叫柏林苑,我有叫屈嗎?”


    “噗嗤——”


    尤悠沒忍住,突然笑了出來。


    宋衍眉心輕蹙,不解道:“有何問題?”


    “沒有,”尤悠迅速收斂起笑意,麵無表情地稱讚他道:“名字取得很好。好了,我接受我院子叫楓林苑了。眼看天色不晚,我也該回去用晚膳了,你繼續。”


    說罷,尤悠撿起紙條塞進袖籠,丟下一頭霧水的宋衍大步走了出去。


    宋衍:“………”


    晃動的門扉發出吱呀的一聲響,外書房又恢複了寂靜。


    宋衍靜靜地斷坐在書案旁,許久,他抓起手邊的茶水灌了一口。


    雖然莫名其妙躲過一次,可宋探花的那顆心就是放不下。他自是了解自家新婦那蔫壞的心,這件事兒,不可能這麽容易就過了。


    不過,這些問題目前不是最重要的。宋衍覺得令他感覺鋒芒在背的是,趙嬌嬌為什麽能將字條傳到宋家內院新婦的手中。


    紙條上寫的東西,宋衍一眼就看出問題。


    瓊林苑確實是埋了些酒,但那是他未致仕時候做的風雅事兒,在趙嬌嬌嫁進來便有了。什麽釀酒飲茶,其實跟趙嬌嬌的關係並不大。而紙條上的話明顯有誤導性,她在挑撥自己與新婦的關係。


    這點用心,宋衍比尤悠看的更明白。


    可因為看的更明白,所以才會更惱怒。


    宋衍實在討厭有人將手伸到他不容許的地方,至少如今,已為太子良媛的趙嬌嬌將手伸到新婦的身上,是他所絕不容許的。


    宋衍踱步到窗邊,盯著窗外的彎月神色寡淡而冷冽。


    旁人不知道隻有宋家人才清楚的是,翩翩公子宋衍,看著謙和有禮實則是個性子很獨的人。他從不輕易幹涉旁人的想法,但同時,他也很反感旁人來打擾他的生活。在他看來,情分止於未曾觸犯忌諱之前。


    如今他與新婦的生活和睦而自在,趙嬌嬌的手伸到新婦身上這件事,真心觸怒了宋衍。


    看來,他一直以來的態度表現的不夠強硬,所以趙嬌嬌才這般無所顧忌。居然連手都明目張膽地往新婦的身上伸過來。這樣放縱下去,是不是某日她心生惡念,一杯毒酒毒死新婦自己也無從知曉?


    宋衍幽沉的眸子靜謐如夜幕,在搖曳的燭光下顯得稍許陰沉與晦澀。


    他不該顧念情分的,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晚上宋衍回楓林苑,早前被宋衍那壓下的關於瓊林苑問題的擔憂果然應驗了。


    新婦如往日一般撩撥他,撩撥的他理智全無卻突然將他踹下床。宋衍光溜溜站在床邊,臉色漆黑如鍋底。一邊伺機而動地爬床,一邊咬牙切齒地問守在床上的人:“你想怎樣?”各種法子都使了個遍,一爬上去就被踹下來,宋探花氣得連羞恥心都忘了。


    “不想怎樣。”


    尤悠眯著眼半趴在床沿上,細膩的皮膚在燭光下如披了一層光暈。那細膩的觀感,讓親手細細感受過的宋衍根本無法移開目光。矜持有禮的探花郎此時氣急敗壞,身下的那尺寸驚人的物件就沒法軟下來過。


    尤悠晃悠著小腿,整個人如成了精的狐狸一般懶洋洋地道:“相公啊,你還記得我給你做了件衣裳沒?你都沒穿給我看過呐……”


    宋衍臉頰通紅,眯著眼磨牙:“那根本不是衣裳!”


    “哦,那算了,”尤悠聳肩,胸前的美景隨著她的動作越發波濤洶湧,“今晚我要一個人睡,相公你去瓊林苑睡吧。”


    宋衍氣的咬牙,腳尖輕點,越過床沿的瞬間與尤悠迅速過了幾招,然後以內功取勝將尤悠給死死壓在了身下。


    不能怪他無恥對新婦動武,這些都是這熊玩意兒逼得!


    東西他收著,但死也不穿那兩塊布!!


    ……


    正屋裏頭兩人又鬧了起來,從下午尤悠去外書房回來便一直提著心的雙喜,終於鬆了一口氣。


    心裏鬆了玄兒,她笑眯眯地去後廚準備熱水。


    玉硯則塞著耳朵,麵無表情地紅著耳朵守門口。聽著裏頭的聲響,紙條那事兒看來沒給少爺少夫人造成隔閡。玉硯一直是個聰慧的。伺候宋衍七年,她早將宋衍的性子看得明白。看來,趙家那位定是惹了主子爺嫌隙了。


    宋家兩夫妻在鬧,東宮裏趙嬌嬌也在鬧。


    時隔她進東宮已經一個月,趙嬌嬌雖還未對蕭懷瑜生出男女之間的情誼,卻也明白了蕭懷瑜留宿的重要性。


    東宮裏這些伺候的宮人,並不像坤寧宮那般事事捧著她。他們心裏隻認定了太子妃一個正經主子,趙嬌嬌漸漸發覺,自己在這些下賤的宮人眼中,真的就隻是個妾。如若太子並未表現出對她有多恩寵,她其實比國公府那些姨娘也高尚不了多少。


    於是,趙嬌嬌開始找借口攔蕭懷瑜過來。


    蕭懷瑜起初是真心擔憂表妹,即便他心中掛念著梧桐苑,依然會去她的院子看她。可次數多了,先不說他對此感到不耐,蕭懷瑜發現太子妃漸漸的除非必要,否則都不願與他多說一句閑話,與往日相濡以沫的和睦差之千裏。


    蕭懷瑜越來越暴躁,可他想不明白。


    他不明白為何生活會突然變得這般煩悶。溫柔似水的太子妃突然對他冷淡,而嬌俏可愛的表妹也不在天真,變得嬌蠻且不安分。就是寶貝女兒,也不知為何對他不冷不熱起來。似乎恍然間,事情都出乎了他原本的預料。


    這日,董明月正給趴在膝上的女兒讀韻律,喝了酒的蕭懷瑜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


    “殿下來此作甚?”董明月拍了拍女兒腦袋,平淡地開口。


    蕭懷瑜沒回答,醉醺醺地看了眼上首平靜淡雅的女人,張嘴厲聲嗬斥著宮人將郡主帶下去。然後他一聲不吭地上前,抓起了安靜坐著的董明月便往床上帶。


    梧桐苑的宮人們嚇壞了,想攔著又不敢太用力攔,全被太子賞了窩心腳踹倒了。


    蕭懷瑜借酒裝瘋地大喝:“都給本殿滾出去!本殿太子妃的住所,本殿不能進?你們這群東西敢攔本殿?都滾!!”


    宮人們駭於儲君的威風,瞬時軟趴趴地退了出去。


    蕭懷瑜扭頭大步走至董明月身旁,兩隻眼睛雪亮雪亮的,眸子裏根本沒有醉意。他彎下腰,猛地打橫將董明月抱起來便扔到了榻上。兩手製住她掙紮的手,翻身便壓了上去:“明月,不論今日你願意與否,你是吾妻。”


    於是,梧桐苑正屋鬧到五更方休。


    當蕭懷瑜終於滿足,累了歪在一旁睡著,董明月冷著臉起身。她快速地擦幹淨了渾身的狼藉,帶著還睡得迷迷糊糊的女兒,悄無聲息地回了董家。


    等太子睡醒,梧桐苑早已人去樓空。


    蕭懷瑜怒得暴喝出聲,一連又踹倒了好幾個伺候的宮人。囫圇地披上外衣,怒氣衝衝地回了前院。


    而尤悠是應邀參與了董家宴會見到脫去華服的董明月,才知道太子妃竟回了娘家。


    原諒她消息閉塞,她實在對早已注定的政治格局無太多好奇心。不過脫去了宮裝的董明月,渾身淡雅如菊的氣質更加顯眼,令人看著便感覺舒適非常。


    雖然趙嬌嬌確實貌美,可比起氣質出眾的董明月來是半分不及的。向來直男審美的尤悠也承認,有些人,美在骨不在皮。


    看了許久尤悠也不明白,放著董明月這樣的去掛念著趙嬌嬌那隻有美人皮的,蕭懷瑜到底什麽審美?


    “殿下躲到董家是因為趙良媛嗎?”尤悠戳著小郡主的嘟嘟臉,漫不經心地開口。


    董明月一愣,麵露尷尬:“當然不是。”


    “那為什麽?”


    董明月看尤悠一臉懵懂,拍了拍她的手歎了口氣:“或許是因為心寒了。一紙婚約的相伴十年,到底比不過青梅竹馬相伴長大的情分。幼年的回憶,總能輕易擾人心神……”


    “太子妃的意思是,趙良媛也喜歡跟太子追憶往事?”尤悠戳動的手一頓,意味不明道。


    “為什麽這麽說?”


    “沒什麽。”


    尤悠突然齜牙笑了,“不過是妾身發現,趙良媛她恰巧也喜歡跟妾身的相公追憶往事罷了。”


    ……好吧,難得遇到個看著順眼的,尤悠決定幫上一把。唔,畢竟如若沒有她和係統從中攪局,趙嬌嬌是禍害不到董明月身上的,說起來,她多少有點責任。


    所以,她將紙條遞到了前來接人的太子的手上。


    並直言不諱地告訴他,若是可以,請看好他的良媛。


    蕭懷瑜看了眼上麵熟悉的簪花小楷。臉色頓時鐵黑:“宋少夫人這是何意?”


    “你看不明白嗎?”尤悠眨巴著無辜的眼,細軟的嗓音帶著天然的單純感,“趙良媛都已另嫁他人,還總私下給相公傳這些追憶往事。說實話,她喜歡追憶往事就跟她能追憶的人一起便好,隻請她不要拉著妾身的相公追憶。”


    蕭懷瑜目送著尤悠的背影走遠,手指微彎,將紙條捏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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