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是下了狠心要教導新婦的,可這兒還沒堅持到一個月呢,他覺得自己快被這刁鑽的學生給氣的見佛祖了。


    這大半個月教學下來,即便心裏氣的狠了,宋衍也算摸清了尤悠的底兒:尤悠這小婦人,正經的四書五經沒讀完全,雜七雜八的各派學說似乎都知道一點皮毛。時常歪點子一堆,腦子裏許塞了太多便沒了正經鑽進去的,知識廣泛而淺薄,半點沒個章法。


    總之,一腦門子的歪理邪說!


    可有些時候,宋衍自己也不得不承認,就某些實務實例的事情來談,尤悠的某些說辭非要辯說的話也是真能說得過去,甚至更為高效且一陣見血。


    這日沐休,風度翩翩的宋衍,又拎著他那懶惰成性的新婦去了書房讀書。


    尤悠被他按著抄千字文,是的,千字文。


    宋衍先前也沒見她動筆所以沒發現,如今盯得緊了才察覺到,新婦寫的字兒多半都缺胳膊斷腿!甚至有些生僻字她還認不全!!


    於是,旁的宋衍也懶得多教,壓著她先把字兒給寫全了再說其他。


    尤悠有過寫毛筆字的經驗,拋開一開始握筆的生澀,後來的字是越寫越有味道。字體囂張,鑒於草書與行書之間,透露出與她皮囊不相符的瀟灑氣質來。宋衍瞧在眼裏疑惑在心,問了幾次問不出什麽,隻得作罷。


    寂靜的書房中,尤悠趴在一旁安安心心地寫字兒。


    宋衍坐在她對麵,細細地研讀著卷宗。


    上一個月,宋衍的考校期剛過,因著周展的特別青睞,他又升了職。尤悠隨著宋母一起給置辦了個家宴,宋府裏頭樂了樂便就此算了。宋衍本人對此反應淡淡,加之很少提及自己的仕途,尤悠隻知他升了職卻不清楚他如今是個什麽名頭的官。


    寫了一頁字,尤悠甩了筆就想偷懶。


    宋衍從卷宗裏抬起頭,清俊的眉眼蹙了起來:“才寫幾個字就又犯懶?今兒個不寫滿三百字不許吃飯!”


    尤悠:……不許吃飯你麻痹!勞資要吃飯,你能攔得住?


    可笑!


    一提起這個,尤悠就又忍不住想翻白眼了。宋衍這家夥也不知怎麽回事,其他時候好好糊弄的很,偏偏是在敦促她讀書識字一事兒上,格外的較真!


    “相公~”尤悠一副被他吼嚇到的模樣,一雙濕漉漉的桃花眼兒大睜著,纖弱的眉頭委屈地皺著,又可憐又委屈地喊著累,“可我累了呢,寫了這麽多字,人家的手好酸呐。相公,我真不想寫了,嚶嚶嚶……”


    宋衍抿了抿唇,狹長的眸子靜靜地看著她。


    如今想明白的他,即使這小婦人裝的再是乖巧孱弱,他也再沒辦法將她看成尋常單純不知事兒的小婦人了。尤悠這女人,就是披了一張乖巧孱弱皮的狐狸,她就是表裏不一的蔫壞!


    “莫蠻纏,”宋衍放下手中卷宗,直言不諱,“你什麽體力,我會不清楚?”


    左右書房門關得緊,房裏也就他們夫妻二人,宋衍也懶得遮掩羞澀。


    “可我寫的那些字兒你又不是認不得~~”尤悠實在很煩躁,她都多少年不寫大字了,誰還有那閑心來返璞歸真啊!細軟的手腕扭了扭,她軟綿綿的嗓音似斥責又似祈求:“你做什麽,非要我一筆一劃地抄呢……”


    “抄一抄學得快。”


    什麽叫抄一抄學得快?毛筆杆子她又不是能拿,繁體字她又不是不認得。宋衍這廝非要她像小孩兒一樣抄大字真他娘的不是在報複她嗎!


    “可是,可是我又不是不識字!”尤悠皺著小臉看他,“讀書看信什麽的,我都可以啊,做什麽非要抄千字文~~”


    “練字磨練心性,”宋衍淡定地低下頭,直接揭穿她:“你性子太野了!”


    話音剛落,尤悠臉色表情一頓。


    須臾,她幹脆利落地將筆丟在一旁。接著麵無表情地站起身,抬腳就往外走。既然宋衍這廝都提到‘磨練心性’了,那再裝模作樣也沒意思了。


    再會!


    可她這邊還沒走兩步呢,人就被長手長腳的宋衍給抓回來,一把按在凳子上。宋衍修長的手抓著她的上臂,狹長的眸子靜靜垂看她:“我說錯了?”


    端的一副從容不迫的貴公子姿態。


    尤悠抬頭迎上他的眼睛,胳膊猛地一揮。


    額,沒揮掉。


    連續揮了好幾下,宋衍紋絲不動。


    尤悠:“……你丫給我放手!”


    事實上,與宋衍早就發覺了新婦體力甚好力氣很大相比,(畢竟夜裏與他那般頻繁的歡好,白日裏還活蹦亂跳這件事兒,本身就十分值得驚奇。)尤悠卻是第一次發覺宋衍除了體力過分強悍之外,力氣也十分驚人。


    她對古代的武功了解甚少,也瞧不出他是不是武功非凡。頓了頓,識時務為俊傑:“……相公,你練過武?”


    “一點點,”宋衍的聲音清淡又悅耳,點漆般墨色的眸子越發幽沉沉的,他勾唇淡笑,“將將好,收拾你還算可以。”


    尤悠:……你麻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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