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吐了口氣,“手,把手鬆了。”


    她扭著頭打量兩眼,慢慢鬆了手。


    他剛退了一步,她又摟上來,問他:“你幹嘛?”


    他冷著臉說:“手機不得撈出來?不撈出來在裏頭繼續泡著?”


    趙和怡有些心虛,不自在地收了胳膊。


    他脫了外套,袖子挽起來,在裏麵摸索了一陣,半隻胳膊都濕了。


    她站在一旁瞧著,忍不住說:“把水放了再拿嘛……”


    話音還沒落地他就抽手出來,手指夾住方才扔進去的手機捏出來。


    她瞧著黑屏手機,低聲細語地說了句:“嗯……說不定還能用,也沒泡多久。”


    馳程沒有理她,直接取出來sim卡,把手機隨手扔到桌子上。


    老太太見趙和怡半天不過去吃飯,探了探頭,扯著嗓子喊:“和怡?飯菜都涼了,怎麽還不過來啊?”


    她答應一句:“來了。”


    嘴上說得幹脆,腳上卻不見動彈,身體也依舊堵著門。


    馳程擦了擦手機卡上沾染的水漬,低著頭往樓上去。趙和怡自然而然地跟上去。


    他徑直到了臥室,打開抽屜又摸出來塊半舊的手機,裝了卡開了機,檢查無誤,隨手擱在床頭,對她說:“下樓,吃飯。”


    “啊?”她愣住,反應過來才抿著嘴跟上他,不確定地問,“你不出去了?”


    馳程頭也不回,冷冷地說:“吃你的飯吧。”


    她扶著樓梯扶手稍微笑了笑,等他走到餐桌前,這便得意的不行。


    馳守娟見馳程拉開椅子坐下,抬眼問了聲:“剛才不還說不在家裏吃了,怎麽到門口折騰了半天又不走了?”


    趙和怡見馳程隻是笑了笑,自己也沒多嘴,熟門熟路地進了廚房,幫他拿了碗碟和筷子,擺到他眼前。


    老太太瞧見這一幕,眯著眼笑說:“哎呦,你快坐下吃吧,就別伺候他了,他又不是沒手沒腳。”


    趙和怡甜甜一笑,低下頭吃菜。他這時候側過頭來看著她問:“你今天又住這?”


    她含著勺子想了想,先問了句:“你呢?”


    馳程撇開頭說:“你管我做什麽。”


    “那你管我做什麽?”


    “你要是回去就趕緊吃。”


    趙和怡喝了口湯,點著米粒問:“那你是要跟我回去嗎?”


    “我送你回去……晚上盡量少到外麵跑。我是為你肚子裏孩子著想。有些事,非常時期,你還是忍忍吧。”


    “呸。”她瞪著眼來了一句。


    馳程臉又沉下來,盯著她皺眉。


    她挑眉,笑著解釋:“不是呸你,是吃到香菜了。”


    他低下頭繼續吃飯,這次倒是從頭到尾都沒再搭理她。


    趙和怡吃過飯也沒說走不走,縮在沙發上陪老太太看電視劇。


    馳程洗了澡見她還挺著肚子靠在那,繃著臉拍了拍她,“你走嗎?我送你。”


    老太太打了個嗬欠,替趙和怡回答說:“走什麽啊,肯定要住下啊。”


    話到這裏又多言了兩句:“什麽時候把手續辦了吧,這樣就能名正言順地住在這了,天天來回折騰,多累人啊,你看,這肚子也是一天比一天大了。”


    趙和怡去看馳程,入目便是一張臭臉,知道他不想提這事,趕緊把話攬過來:“奶奶,這事兒不急,還是先操心寶寶要緊,您說是不是啊?我倆最近都挺忙的,過段時間再說吧。”


    馳程不由地瞧了她一眼,有些意外。


    老太太自然不太讚同,但是也沒有說太多。


    馳程躬下腰,貼著趙和怡低聲說了句:“你別在這耍無賴,想留下就趕緊去樓上休息,不想留下就走人。”


    趙和怡死不承認,厚著臉皮說:“我哪裏耍無賴了,我就沒耍,我隻是還沒想好呢,我再想想。”


    馳程又問:“你不累?”


    “我不累。”


    “不累也先去床上躺躺吧。”


    趙和怡打起精神,搖頭說:“我不累,我還得盯著你呢。”


    馳程皺眉說:“你盯我什麽?”


    她不說話,轉過頭繼續扶著肚子看電視劇,靠了一會兒脖子酸痛地不行,病歪歪地趴在沙發上。


    他從書房出來倒水,見她這模樣,提醒了句:“十點了。”


    趙和怡趕緊直起來身子,衝老太太笑笑:“你困不困啊,奶奶?”


    “我還真不行了,”老太太揉了揉眼,撐著沙發站起來,“十點了?十點的話這個劇那今天就沒了……早點睡吧,早點睡吧。”


    趙和怡答應著:“好,您慢點。”


    然後等老太太進了屋關上門,她又盤著腿坐下。


    馳程喝了杯水,抬著眼打量她,半天才敲桌子說:“我發現你這人不太講理。”


    她理所當然地反駁,“女人不講理怎麽了?我現在懷孕了,我有特權。”


    馳程抿著嘴,不跟她爭。


    她軟硬兼施,半天又挽住他地胳膊解釋:“你瞧瞧我,多不容易呐,你那天說什麽蒼蠅不叮無縫蛋,這麽難聽的話我都沒跟你計較。”


    他揪住前頭的話反問:“你不容易?你不容易不是自己作的?”


    趙和怡一聽這話便住了嘴。


    他又說:“既然是自己作的,可不得自己受著?你抱怨什麽?委屈你了?孩子也是你要生的,你吃苦受累不應該?現在覺得不容易,不容易打了去,誰攔著你了?”


    趙和怡全身僵硬,臉色不再紅潤潤的,慢慢變得難看。


    “你覺得這話難聽了?可這難道不是實話?我一開始就問了你許多次,你每次都很堅定,既然如此,以後別在我跟前賣慘耍心眼……前幾天出來個姓陳的,下次又出來個姓什麽的?你年輕漂亮,任性,那是不是百家姓都得讓你玩一遍才甘心?”


    她目瞪口呆地瞧了他半天,咬牙說:“你說別得就算了……寶寶這都幾個月了,怎麽還能說這種話?你沒聽過一句話叫心想事成?你天天這樣想,還掛在口頭上,到底安的身心啊!”


    她說罷就開始掉眼淚,抿著嘴低頭往外走,有些手足無措。


    走到半道兒才發現皮包外套什麽也沒拿,隻好又往回走。


    馳程追出來,拉住她問:“你又想折騰什麽?”


    趙和怡舒了口氣,啞著嗓子說:“我回去睡覺啊。”


    他扶著門框,說:“先將就將就吧。”


    她眼眶紅了紅,想到剛才的話就有些心寒,低下頭說:“您還是別將就了,我開著車來的,也沒多遠。”


    馳程隻是說:“我送你,挺晚了,不安全。”


    “不用,”她高聲喊了一句,“我自己行!你忙你的去吧,我可不敢麻煩你了,你不耐煩了又動不動就讓我打胎,鐵打的人也禁不住你這樣咒!”


    她說著便推了門出去,他閉上眼捏了捏鼻梁,模樣有些懊惱,穿著線衣便追了出去。


    趙和怡的車豎對著花園圍欄前頭停下,司機後來過來的,緊挨著停到了後頭,車頭對著車尾,把她的車擠在花園圍欄和車頭之間。


    趙和怡上了車,試了兩下都沒有出去,不是前頭蹭到圍欄,就是後頭蹭到馳程的車頭。


    她有些急,眼裏含滿水汽,找不到發泄口。


    馳程過來敲車窗,她落下來,衝他喊:“幹什麽!”


    他什麽時候都不急不緩,解釋說:“我上去拿車鑰匙,把車挪了你再倒車,或者開後麵那輛,你的車我明天再讓司機送過去?”


    “我出得去!”


    “也就是等兩分鍾的事,你較什麽勁兒?”


    她歇了口氣,覺得這話也算在理,隻是心裏還有些火氣,瞪著眼沒好氣地說:“那還不趕緊去拿!”


    他剛走了兩部兜裏手機便響,號碼一向存到手機上,而手機又被趙和怡扔進了魚缸,他也不知道是誰,怕是公司事務,隻好對她說:“你等等,我接個電話,很快——”


    他按了接聽鍵,聽了一句表情便有些不自然,瞧見趙和怡盯著他,壓低聲音說:“……我這邊有事脫不開身,太忙,忘了打電話告訴你一聲,我不過去了……我現在不能過去……改天吧……我沒別得意思,改天再說……嗯,我覺得這個關係斷了也不錯,你說呢?”


    他剛走了兩步就聽“哐當”一聲,回身一瞧,驚出一身冷汗。


    趙和怡的車子撞破圍欄,一頭紮進了花園裏。


    車子撞到某處,一直不停地鳴笛,讓人聽得心驚膽戰。


    他扔了手機往她這邊跑,剛走到駕駛座這邊,車門就從裏頭打開,他瞧見氣囊彈出來,擋風玻璃碎了兩三處。


    趙和怡坐在座位上喘粗氣,回頭瞧見他,一把摟住他的脖子,抖著身子不敢動彈,過了幾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哭著說:“嚇死我了……我剛才、剛才一生氣把刹車和油門弄混了……”


    他趕緊把人抱出來,架住她的胳膊上下檢查她身上,因為衣服穿的太厚,她也冷靜不下來,一時不知道她是否受傷,或者又傷到哪裏。


    他撐著她,剛換了隻手便覺得手上有些黏膩,低頭一看,觸目驚心地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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