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宋媽媽說要帶宋澄去拜訪容遠他們家,但是考慮到宋媽媽的拖延症,宋澄隻是把期待都埋到了心裏,雖然心裏也在偷偷地思考怎麽在他家裏刷存在感,但主要的戰場還是在學校裏。


    這會兒宋澄剛從小賣部回來,領著一兜的零食欣欣然地回到教室裏,一落座就發現趙萱對著一張紙皺著眉毛,看樣子極為發愁。宋澄湊過去問道:“怎麽啦?”


    趙萱把手裏的筆轉了一轉,旋出一個完美的花樣,然後用筆尖敲了敲桌麵:“老姚說要把值日表重新排一排,真是沒事找事,剛排一個月又換了,其他班都直接用到期末下學期再換。”


    老姚正是她們班的班主任,一個四五十歲矮瘦矮瘦的中年人,總是喜歡分配些不知所謂的任務。趙萱在他們班裏擔任了個生活委員的位置,平時班裏的瑣事都是趙萱負責。


    宋澄“哦”了一聲,平淡地落了座,麵無表情地想要把零食塞進桌肚裏,剛塞了個邊,她忽然醒悟了過來,不動神色地把手改了個方向,袋子遞到了趙萱麵前:“安排值日表挺費腦子的吧,吃點補補。”


    趙萱有些詫異,抬起眼打量了她好幾眼:“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想幹什麽?”


    宋澄笑得真摯純良:“我想走個後門。”


    第二天的七點二十,容遠拎著兩把笤帚和一個簸箕站在門口,平靜地看著屋裏,但是可以清晰地看出來,他的視線沒有任何的著陸點。


    宋澄在心裏哈哈哈,臉盲真是可憐哦,跟自己一起幹活的人都找不到。


    她也沒有拖延什麽直接幹脆利落地放下了手裏的書,站了起來。


    她站起來的一瞬間,容遠的臉立刻轉了過來。


    即使是拎著一堆笤帚和簸箕的容遠依然是好看的,她一看到容遠,心裏就想起了芝蘭玉樹那個詞。


    靜如水臨淵,動似風攏月,一雙眼安靜寧和,濃睫如羽,像是蝴蝶伏在他的麵前,翅膀忽閃著親吻著他的眼睛。


    他的眼神不濃不淡,輕飄飄地落在了宋澄的麵上,他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看著不知名的地方,他既像是在等著她走近,又像是隻不過隨意地站著,與她不過恰好相遇。


    而宋澄一直直視著他,即使容遠的視線最後變得濃重起來,她也沒有絲毫退縮,依舊不疾不徐地走向他。


    隻有宋澄自己知道,她的心跳得有多快,不,不光是心跳,仿佛是整個身體內的血液都在極速地流動著,等走他麵前的時候,她才放下了心,壓在喉嚨裏的那口氣方才能夠順暢地吐出去。


    她能直視著他,對她而言已經算的上石破天驚的事情了。


    上輩子的她從來不敢正眼看容遠一眼,他看她的時候是輕飄飄,沒有落點的,她又何嚐不是?


    他坐在她前麵的時候,她偷偷地看他背影。他挪到她後麵的位置時,她不動聲色地回頭,佯裝無意地打量著黑板報上的笑話,偶爾才敢迅速地掃視他一眼。


    而此刻,她能夠理直氣壯地看他的臉,而他也正站在原地等著她。


    真是……


    太好了。


    容遠見她來了,低低地說了一聲:“走吧。”


    他左手上拿著兩把笤帚,右手上拿著一個簸箕。學校采購的掃帚十分實誠,厚厚的高粱糜子紮得緊緊的,雖然說到底這對於十幾歲的高中生而言也不會太重,


    卻也一般沒人會幫別人多掂一個。


    宋澄從角落裏拿出了空水壺,走到容遠麵前準備接過他手中的笤帚。


    容遠像是沒看到一樣,直接捏著兩把笤帚走了出去,宋澄以為他忘了把笤帚遞給他,想也沒想直接說:“你把我的笤帚給我吧。”


    容遠走在她前麵,聽到她的話站定了腳步,扭頭道:“沒事。”


    “啊。”宋澄頓住了,他沒忘了給她,所以是他是自覺主動地幫她拿東西嗎?


    宋澄一邊跟著容遠後邊,一邊在心裏回憶。容遠上輩子就是一個很好的人。


    除了臉盲認不出來誰是誰之外,再沒有什麽缺點了。幫別人的忙從來都不推辭,雖然不愛說話,參加集體活動的時候,也總是攬著髒活重活幹。


    當時班上其他喜歡他的女孩子,抓著一道數學題反複地問他好多次,他每次都認真耐心地給對方講解。


    雖然知道他大概隻是習慣性地對別人好,但宋澄還是很高興,畢竟是他啊。


    但這份美好的感覺,在到了清潔區之後就破滅了。


    原因無他,容遠放下了簸箕之後,默默地拿了一把笤帚站到了個宋澄站的這個角對角線的地方。


    “……”


    按理說,他們一個在東南角,一個在西北角確實是方便打掃,但是怎麽就這麽讓宋澄不開心呢。


    這邊宋澄心裏還在咕咕唧唧的,那邊容遠已經開始拿著笤帚打掃起來了,一絲不苟地按著笤帚,清掃著散落在他前方的灰塵紙屑。見他這麽快就投入進去了,宋澄也不能多耽誤,立刻開始掃地。


    還沒開始掃兩下,宋澄突然覺得口袋裏的手機嗡嗡地響了起來,她迅速地掏出手機,一手艱難地拿著笤帚接著掃地,一手迅速地把手機解鎖。上麵的一條短信,發件人趙萱:“如願以償了吧。”


    宋澄轉了一下身子,背對著容遠的那個方向,嘴角往上翹了翹,她飛速地摁動手機:“聽不懂你在說什麽。”隻可惜她的表情和這個信息的內容格格不入,實在是正宗的口嫌體正直。


    她發完信息之後,飛快地把手機塞進兜裏,回頭看了容遠一眼,容遠沒有注意到她的小動作,還是認真地掃著地。宋澄立刻把心安回了肚子裏,繼續掃地。她今天穿的衣服口袋太淺了,手機放在裏麵老是往外滑,宋澄扶了幾次手機之後直接把手機放到了花池邊上。


    一個班級的清潔區並不會太大,掃了一會兒就掃完了,他們兩個都站在東南角,想要把最後一撮垃圾掃進簸箕。


    宋澄剛把垃圾都掃進簸箕裏,忽然聽到身後好像有一聲貓叫:“喵!”


    她下意識地轉身往後看,發現什麽都沒有之後又轉了回來。


    容遠正壓著簸箕,見她這個動作,他抬起頭,像是很好奇地看著她,問道:“怎麽了?”


    宋澄心裏一頓,小心地控製自己的表情,害怕自己突然笑出花來,她指了指剛才好像有貓叫的地方,對容遠說:“我好像聽見一聲貓叫。”


    容遠的視線隨著她的指尖發散出去,投向那一片楊樹林。


    宋澄看到他這個樣子,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起了他變成兔子的時候,對什麽東西好奇,前腳離地站起來四處張望的樣子,雖然這兩種樣子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但她這會兒卻仿佛能透過他認真而好奇的臉看到那隻支棱著耳朵的兔子。


    容遠往那邊看了一會兒,又把頭扭了回來,說:“沒看到貓。”明明是沒有什麽表情的臉卻似乎有一股失望的味道。


    宋澄還沉浸在自己的幻想裏,驀然聽到他這句話,不知道為什麽,她“噗嗤”一下就笑了,突然覺得輕鬆起來。他會因為別人的反應而產生好奇心,也會在看不到貓之後覺得失望,他不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也不是冰雪鑄成的人。


    他還是那個她喜歡的人,卻有了更真實而可愛的一麵。


    宋澄笑著對容遠說:“可能我聽錯了吧。”她把笤帚放下,掂起了容遠剛灌滿水的水壺,準備灑水做個收尾工作。而容遠正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她。


    一切都做完了之後,宋澄提著水壺從清潔區的西北角走向站在東南角的容遠,這回兒,是她走了個對角線。


    這個早上就這麽結束了,隻不過,好像有些東西被忘了。


    直到第二節下課,宋澄才突然想起來她的手機被她放在花池邊上,她的手機是最老式的諾基亞,沒有什麽娛樂功能所以也不經常碰,隻不過要是手機丟了的話還是很麻煩的。


    她立刻跑下樓去找手機。


    卻沒想到,在清潔區的地方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是容遠。


    宋澄不知道為什麽,她沒有直接走下去,而是收住了想要下樓梯的腳,轉而輕手輕腳地挪到了回廊那裏,在那裏有回廊擋著容遠看不到她。


    站定之後,她凝神細聽。


    有一聲綿長而細小的貓叫,那個貓叫的音調居然在不停地變化,一連串的“喵喵喵喵”一下擠進了宋澄的耳朵,聽著就像是這是貓在說話一樣。


    宋澄的思緒頓了頓,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容遠是個兔子精,那他能聽到其他動物說話嗎?按理說都是動物,可是兔子的語言跟貓的語言能夠互通嗎?


    貓語對兔而言算不算外語?


    容遠的反應立刻回答了宋澄的疑問,顯然,他聽得懂。


    因為容遠馬上就說了一句話:“你說跟你的主人走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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