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海百合又做夢了,她知道自己在做夢,因為隻要抱著自己的尾巴睡覺,她十有*都會做同一個夢。


    夢裏,她是海底的龐然大物,隨便一張嘴就能吞下一個魚群,哪怕是鯨魚也渺小如螻蟻,更不必說是其他的魚類,那隻能給她塞牙縫。


    她翻一個身,海上就會掀起驚濤駭浪。


    她自由自在在水裏玩耍,沒有任何生物可以奈何她,她就是海中的霸主!


    媽蛋,好爽。


    “起床了。”海有餘把門板敲得砰砰響,“百合,你要去火車站了,要遲到了!”


    海百合這才從好夢中戀戀不舍醒來,她擦了擦口水:“爹,幹嘛那麽早叫我。”


    “你不是八點鍾的火車?”海有餘今天早上放棄了出攤就是為了送女兒去火車站,“行李收拾好沒,我幫你拿下去了。”


    海百合這才想起來今天不是周六,已經是周一了!


    她在家混吃等死了兩天,該上路了。


    她帶了一個行李箱一個化妝箱和一個背包,好不容易全扛到了火車裏,那髒兮兮的硬臥讓她都要哭出來了。


    “百合你來了。”牧歌從上鋪探出頭來,和其他幾個人介紹,“這是百合,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現在是古生物學的。”


    “噢,就是那個一個年級隻有一個人的專業?”率先搭話的是個看起來爽朗陽光的大男孩,皮膚黝黑,符合考古專業的外形,他自我介紹,“我是張啟航,今年研二,我負責把你們都帶去現場,這是李文恒,聶瀚。”


    李文恒看起來皮膚白淨,戴著眼鏡,人如其名,斯斯文文的:“你好,我和聶瀚是大四的。”


    聶瀚看起來要外向一點,吹了聲口哨:“美女好,有什麽要我們幫忙都別客氣。”


    另一個女生披肩長發,戴著一副無框眼鏡,一直默不作聲地在收拾東西,和大家掏出手機平板來打發時間不同,她放在床鋪上的是兩本沈從文的作品,一本《龍鳳藝術》,一本《長河》。


    她一直安靜地等待著他們介紹完才說:“倪萱萱,大三。”


    也許是態度太過冷淡,牧歌趕緊救場:“萱萱和我是同班的,萱萱,百合是我室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百合,萱萱可是我們係的學霸!連續三年拿了國家獎學金呢!”


    這次出門一共就她們三個女生,趕緊熟悉起來也好一起上廁所。


    海百合很友好地對倪萱萱笑了笑:“你好,這次請多關照了,我完全是生手。”


    可倪萱萱的態度絕對算不上熱情,她隻是笑了笑就上床看起書來,並沒有接話。


    牧歌幹笑一聲,看來倪萱萱也不能幸免因為學校裏的流言對海百合有些看法:“學霸就是學霸,我要是像萱萱那麽愛看書就不會拿不到獎學金了,對了,學長這次我們的行程怎麽安排?”


    她性格活潑開朗,有她做潤-滑劑,大家就漸漸熟悉起來,張啟航說著這次的安排,他半是強調半是玩笑地說:“營地的條件不是很好,管理也不太嚴格,全靠自覺,大家絕對不要隨意脫隊,這很危險。”


    李文恒和牧歌認認真真聽著,聶瀚顯得有點三心二意,看到海百合偌大的行李箱就想獻個殷勤:“我來幫你。”


    海百合微笑著婉拒了:“沒關係,我東西不多,自己來好了。”說著,她輕輕鬆鬆地把自己的化妝箱和背包丟到了上鋪,再把行李箱舉起來放到了行李架上。


    幾個男生不約而同露出了訝異的表情,海百合身材纖細,腿部與手臂的線條也不像是鍛煉的人,還不如牧歌和倪萱萱呢。


    海百合脫了及踝短靴,身手敏捷地爬上了上鋪,心裏微笑:畢竟她是有尾巴的girl。


    硬臥的床單是發黃的白色,海百合從包裏找出了隔髒睡袋鋪好,然後從包裏掏出ipad,降噪耳機,瓶裝可樂,零食,頸枕,短短幾分鍾把自己的床變成了宿舍畫風。


    牧歌就在她對麵的上鋪:“你準備得可真全,那包薯片給我。”


    海百合把薯片丟給她,牧歌又丟了回來:“我要番茄味的。”


    海百合換了一包番茄味的給她:“還是烤肉味的好吃啊。”


    “我又不是你,無肉不歡。”牧歌森森嫉妒,“你都不胖。”


    海百合笑眯眯地說:“我遊泳啊。”


    這是扯淡,她覺得自己的胃口就和夢裏一樣好,飯量和普通男生差不多,就算不運動混吃等死也不會胖。


    真想微笑,長尾巴的血統就是非同尋常。


    火車上的時間又長又無聊,大家短暫地聊了半個小時後就各自找樂子打發時間,張啟航和倪萱萱選擇看書,李文恒在複習英語六級,聶瀚則開始打遊戲。


    海百合選擇聽歌睡覺。


    到了飯點,火車裏飄起了誘人的泡麵香氣,海百合摘掉眼罩爬起來:“該吃飯了啊。”


    “是啊,我帶了泡麵,你要吃哪個口味的?”牧歌給了她紅燒牛肉、老壇酸菜和番茄牛肉做選擇。


    “老壇吧。”


    海百合接過牧歌丟過來的泡麵,爬下床去排隊等熱水。


    接水的地方已經排起了長龍,海百合剛排好隊沒多久,就感覺到自己的屁股被人拍了一下,她扭頭一看,排在她後麵的是一個比她高了一個頭,身材健壯的中年男人。


    海百合把他上上下下掃了一遍,正想說話,就感覺到肩膀被人輕輕拍了拍:“我來排吧,你到旁邊等著。”


    她再回頭,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正對她微笑,示意她讓開,海百合看見他的那一刹那就捂住胸口:艾瑪,要命了,這男人長得太好看了。


    娛樂業如此發達的今天,長得好看的男人絕不算少數,養眼的男人看得多了,自然就產生了抗力,可海百合之所以心如小鹿亂跳,不僅僅是因為他長得英俊。


    怎麽說呢,這個男人不僅英俊,還性感,他穿了一件很普通很尋常的短袖襯衫,象征性地開了兩個紐扣,完全不暴露。


    可看見他的第一眼,就很想拿把剪刀哢嚓哢嚓把他的衣服剪成碎布條。


    海百合足足看了他半分鍾,這才把泡麵遞給他:“謝謝啊。”


    “不客氣。”他或許是習慣了這種眼神,並不因為她的失禮而生氣,關鍵是,連聲音都那麽低沉磁性,鑽進耳朵裏脊椎骨都要麻了。


    泡好了泡麵,兩個人一前一後往車廂走,那個人說:“小姑娘,坐這種車,你還是換件衣服比較好。”


    海百合沒覺得自己的衣著有什麽問題,她裏麵穿了一件小吊帶,外麵套了一件不規則剪裁的露臍短t恤,下麵是短裙和短靴,以及大腿上還綁了一個黑色蕾絲蝴蝶結的腿環。


    “這搭配很醜嗎?”海百合憂慮是自己的審美有問題,還是直男的審美一向如此。


    “人人都有欣賞美的能力,隻可惜出門並不適合太引人矚目。”梁霄說,“雖然很漂亮,但安全第一。”


    這種火車裏魚龍混雜,什麽人都有,管理又差,過於亮眼的小女孩難保就會遇到想揩油的猥瑣男人。


    海百合捂著泡麵蓋子等麵開,漫不經心地說:“好看就行了,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喜歡打扮得好看一點,自己看著高興,別人也可以洗洗眼睛,因為女孩子打扮得太好看而起了不該心思的人……”她微笑,“我會教他們好好做人的。”


    交淺忌言深,梁霄已經提過一次,不會再自討沒趣:“那看來是我多管閑事了。”


    “我喜歡被好看的男人多管閑事。”海百合朝他伸出了手,“海百合,先森怎麽稱呼?”


    “梁霄。”


    “好名字。”梁霄,良宵,連名字都那麽讓人心猿意馬。


    “你也是,我很喜歡百合。”


    海百合聳聳肩:“你誤會了,海百合不是植物,是古生代就出現的無脊椎動物。”


    梁霄搞不清寒武紀白堊紀侏羅紀的區別:“和恐龍一個年代的?”


    “侏羅紀屬於中生代,二疊紀、三疊紀在它前麵,很多海洋生物在那個時候滅絕了,海百合也是,現在你能看到它的化石,看起來還挺像植物的。”海百合已經習慣了用通俗易懂的語言科普這些小知識。


    梁霄刷新了對這個女孩子的看法,剛看到她打扮成這樣還以為是個不懂事第一次出門的小丫頭,聊了幾句覺得她不諳世事,現在倒是發現她有的不僅僅是漂亮的外表。


    就在他們倆站在過道上吃泡麵聊天的時候,那個揩油不成的中年男人走過,賊心不死地再度在海百合的屁股上捏了一把。


    海百合把泡麵遞給梁霄:“麻煩幫我拿一下。”


    梁霄騰出一隻手接過,隻見海百合三步並作一步走到那個中年男人背後,拍拍他:“喂。”


    “幹嘛?”中年男人不僅沒有心虛,反而目不轉睛地盯著她飽滿的胸脯。


    海百合拽住他胸前的t恤把人拎到麵前,然後一個膝襲踹中他的下-體,順便賞了他一個耳光:“你媽沒教你不能亂摸女生嗎?”


    那個男人也不知道那麽一個纖細的小姑娘怎麽會有這樣的爆發力,踹得他覺得自己要斷子絕孫了:“你個臭丫頭。”他說著要撲過來掐她脖子。


    海百合抄起旁邊人的一瓶冰可樂就往他腦門上砸,把他拍得眼冒金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還撞翻了其他旅客的行李,她走過去,一腳踩在了他的右手上,用力碾了碾:“管住你的下半身,不然就教你怎麽做不男不女的人,聽見了嗎?”


    雖然在萬眾矚目下被個小姑娘這麽揍有點丟人,但手心裏的疼痛告訴他絕對還是乖乖聽話比較聰明:“聽、聽見了。”


    “很好。”海百合鬆了腳,蹲下來把被撞在地上的東西撿起來還給被殃及無辜的旅客,其中有個旅客大概是帶了一隻雞,一提起袋子就聞見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不好意思啊。”她把袋子撿起來還給人家,那個老實巴交的農民漢子就憨憨地笑了笑:“不要緊。”


    她還賠了那個被她征用了冰可樂的男孩子十塊錢,對方愣是不要,還問她要了微信號。


    梁霄圍觀全程:“厲害,練過?”


    海百合拿回泡麵,十分謙遜:“哪裏哪裏,我爸說我從小就好看,長大後說不定就會遇到流氓,從小就讓我學學女子防身術。”


    “原來是這樣。”梁霄自然看得出海百合那絕對不僅僅是防身術那麽簡單,但大家萍水相逢,何必和他解釋那麽清楚,他也順著梯子往下,揭過了這個話題。


    反而是海百合笑盈盈地問他:“梁先森是哪裏人,這次出門是去旅遊嗎?”


    “我去探望一位朋友。”梁霄含糊其辭。


    海百合若有所思:“是這樣啊。”


    “百合,”牧歌在裏麵叫她,“你帶火腿腸沒有,給我一根!”


    “我同學在叫我,我先進去了。”海百合和他道別,“再見啊。”


    “嗯,拜拜。”


    海百合捧了泡麵回去,太久沒吃都有點糊了,她爬上去從包裏找出一根火腿腸丟給牧歌,自己拆了魚肉的,還加了個鹵蛋,三下五除二吃了個幹淨。


    牧歌咬著火腿腸的塑料包裝,口齒不清地問:“你怎麽去了那麽久?”


    “看到一個大帥哥。”海百合眨眨眼,“一米八以上,肯定有腹肌,帥到讓人合不攏-腿還樂於助人,我稍微勾搭了一下。”


    “噗——”其他幾個人因為她奔放的形容詞噴了泡麵。


    幸而牧歌已經習以為常,她羨慕壞了:“哪兒呢哪兒呢,帶我去看看。”


    “應該已經走了吧。”海百合笑眯眯地說,“說是去看個朋友,我猜說不定是去找女朋友的。”


    牧歌頓時失望透頂。


    海百合倒了兩顆木糖醇在嘴裏嚼著去味道,心想,雖然火車上的時間有點長,不過,好像沒想象中那麽無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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